3
程屹路过报刊亭的时候随意地瞄了一眼,电光石闪间突然想起来那一枚莫名其妙多出的**!他冲动地跑到报刊亭问老板:“有没有?”
老板拿过一本递到他面前。他焦急地打开塑封,因为慌乱,塑封的袋子被扯得乱七八糟:“老板,赠品呢?这本杂志不是要送**的吗?”
老板鄙夷地扫他一眼,当他是爱占便宜的人:“又不是每期都送!”
“那送的那期呢?”程屹心跳加快,大脑充血,欲哭无泪!这该死的**,若不是因为他想不起来它是从哪里来的也不至于去撒一个谎,以至于小芷在拆穿他的谎言后再也不肯信任他!他多冤,多委屈!他真是恨死自己的记忆了,怎么偏偏在这么重要的事上成了空白呢?
“送了好几期,那活动早没了。”老板不满地说:“你到底是买杂志还是买那玩意儿呀?”
“我买杂志!”程屹掏出钱递给老板,拿起杂志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给江小芷打手机,但她就是不肯接听,他立刻拦了出租就去了她的营业厅,他必须马上见到她,他要对她解释那一枚**的来历。
他就是买了一本该死的《新周刊》,里面正好附送了一枚**,他顺手就放进了包里,那应该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所以他在事后完全没有了印象。而他的婚姻却因为这个误会而有了裂痕,即使他想起了来历却也被莫名的悲伤给击中了,他们的感情竟然抵不住一个小小的误会,他们之间的信任怎么会这么又薄又脆?
司机从倒视镜里扫了他一眼,他才注意到自己是真的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现在满腹的心酸,感慨,委屈,各种滋味无法用言语表达。
江小芷看到程屹急吼吼地出现在办公室里时,有些意外,还以为他知道了她怀孕的事,又不想跟他在办公室里争吵起来,冷着脸去了走廊。
“我……”程屹着急地说。
“别以为有了孩子我就会原谅你!”江小芷冷冷地打断他:“这个孩子与你无关,我会自己抚养她长大。”
程屹一怔:“你怀孕了?”
江小芷也是愣了一下,知道程屹来找他并不是这件事,又以为是田喜找他告状,他来兴师问罪,随即厌恶地说:“是来替田喜出头?我就打了她,怎样?”
程屹再一怔:“你打了田喜?”
江小芷真是晕了头,自己不打自招地都说了出来,那程屹来找她是为什么?
“你真的怀孕了?”程屹的脸上露出狂喜,激动地一把抱住江小芷:“太好了!”这个时候的程屹,觉得有了孩子他和小芷之间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江小芷的同事看到他们夫妻这样亲热,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江小芷尴尬地推开他,但心里却还是被他脸上难以掩饰的喜悦给感染了,她原本以为程屹会当这个孩子是负担,会当这个孩子是一种不想离婚的要挟,但现在看到程屹真切地想要这个孩子,她对他的恨意退却了一些。
“这个,”程屹把《新周刊》递给她:“那是这杂志的赠品!”
“什么?”
“你在我包里看到的那枚**!”程屹激动地说:“对不起,我当时骗了你!但我真的不记得它是从哪里来的,怕你多心就顺口说了个谎。”
江小芷静静地望着他:“这就是你能想到最好谎言?一个,又一个,程屹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以为我真是那么好糊弄,你说一个我拆穿一个,再说另一个还需要我去拆穿,我累不累?”
程屹呆住,他以为他们会拨开云雾见青天,但现在他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与这杯**究竟从哪里来的没有一点的关系了,他们的婚姻充满的是怀疑、是猜忌、是不信任。
“这个我没有办法骗你的,你可以打杂志热线,问他们是不是曾经做过送**的活动!”程屹虚弱地辩解道。
江小芷艰涩地笑了:“那又怎样?程屹,你不明白吗?是我们的感情变了,你不再关心我,你甚至不知道我伤得是左脚还是右脚!”
程屹有点傻眼,喃喃地说:“这对我们的婚姻来说,很重要吗?”
“对!”江小芷轻声地说:“你不再爱我了,至少你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都是老夫老妻了……”
“所以你才在外面寻找新的**?”江小芷再一次打断他。
“我跟田喜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程屹举起手机:“我现在给田喜打电话,让她跟你解释。”
江小芷冷冷地看着他,他看她一眼,然后直接给田喜拨了号码过去,急急地对田喜说:“嫂子有点误会,你跟她解释一下。”
随后程屹把手机贴到江小芷的耳边,那边传来田喜淡淡的声音:“你到底还要骗她多久?跟她说实话吧!”江小芷原本看程屹坚决地要给田喜打电话,还半信半疑,但现在听到田喜这样说,心里愤怒就像火上浇油,猛然地抬头狠狠地盯着程屹:“我们离婚!”
说完这句,江小芷转身就走,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了,屈辱和羞愤让她恨不得杀了他,这个爱得至深的男人非要伤她到体无完肤才肯罢休吗?
程屹拿起手机,愤怒地问田喜:“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问问你老婆对我做了什么?”田喜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她的心里都是报复的快感,她在咖啡厅里受到的侮辱没齿难忘,她不会让江小芷好过的,这是她对他们的惩罚!
站在那里的程屹,除了茫然,就是茫然。
江小芷在家里狂吐的时候,章慧一下就看出来女儿有了身孕,气得在女儿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嘴里说着“打死你个不听话的”,却又一把把她搂住,哭了起来。
“妈,你情绪不能激动。”江小芷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安抚着母亲。
母亲忍不住又朝她身上捶打两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离什么离呀?你以为你一个人带个孩子日子就比现在好过了?妈一想到你以后的生活,妈就心疼呀!”
“妈,”江小芷也哭了起来:“离婚的女人多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孩子怎么办?如果你非要离,行,你去把这个孩子打了!”
“我不!”江小芷已经引产过一个孩子,那噩梦般的情景她再也不要重复,这个孩子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还要让这个孩子健健康康的。
“你要是不打孩子你就休想离婚!”母亲下定决心要保护女儿的婚姻,语重心长地说:“妈这是为你好呀,你带个孩子离婚以后她就是个拖油瓶!”
若是以前那个不顾母亲的反对,死活都要结婚的江小芷,现在她也会一意孤行,谁也不用去考虑。但现在这个准母亲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对母亲狠下心来,她知道母亲为她操了很多的心,何况母亲的身体也大不如以前,她无法在她的面前强势了。
她要离婚的事就像是整个家庭的一片乌云,父母阻拦,朋友相劝,程屹坚决地不同意,她自己也百般折磨。
江于欣在母亲的授意下,去找姐夫谈了一次,这次大概了解了他们离婚的原因。
“姐,甭说姐夫没外遇,就算他真的有外遇你也不能离!”周末的时间,江于欣跟郑玮一同回了趟娘家,看到她姐憔悴的样子,也很心疼。
“据我所知,还真是误会!”郑玮附和地说:“我跟程屹十几年的朋友了,他我还不了解,这种事他真的做不了。”
“这闺女真是四季豆油盐不进,什么都听不进去!”母亲絮絮叨叨地说:“婚姻一辈子风风雨雨,谁没有个坎呀,一过去不就行了!你现在有孩子了,你得多为孩子想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爸爸,能坏到哪里?”
“小芷,这离婚的事还是得三思,”父亲也语重心长地说:“什么决定都不能冲动。”
江小芷沉默地听着,自己的情绪也非常地矛盾,有时候觉得非离不可,但又时候又觉得难以割舍,左思右想,心情极为郁结。
也许每一个想要离婚的女人,都把离婚当做是解脱,以为离开这个男人就会获得想要的生活,但其实并不是每个离婚的女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有时候这只是一种冲动的逃避,又或者,修补比捣毁更值得。
私下的时候,江于欣对江小芷说:“姐,我现在觉得信任对婚姻真的很重要!你看我刚结婚那阵儿也每天提心吊胆郑玮会和罗茜死灰复燃,又是查通话又装黑客软件,搞得自己累得要死,但实际上他们还真是没啥事,全是自己个一个人瞎折腾。”
“你们没事了?”江小芷问。
“我相信等他把风景都看透,就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江于欣浅笑一下。
“等?这就是你的结论?”
江于欣点点头:“虽然他现在始终还是没有放下罗茜,但我相信他能处理好的。姐,男人又不是圣人,咱们得允许他们犯点小错误,只要知道错了能改就成!再说了在姐夫外遇这件事上我始终持保留意见,姐夫肯跟我说实话,我就觉得是你冤枉了他,咋能凭那个女人胡乱说几句就当真了!”
江小芷叹口气:“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我只是觉得跟你姐夫的感情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我,紧张我,吵架了也不会耐心地哄我。”
“姐,你再给姐夫一次机会,他跟我说了,他不离!”
妊娠反应一天比一天强烈,江小芷常常吐得黄疸水都要出来,一点胃口也没有,有时候在路上看到大肚的孕妇,身边的丈夫体贴搀扶的时候,她的心里就由衷地羡慕。如果说她不想身边有个嘘寒问暖的人,那是假话,现在的她,如此地脆弱,又如此地渴望来自丈夫的关怀。
4
原本是给苏杨打电话的,没想到接起来的是夏印,他在电话里沉沉地说了一句:“孩子早产了,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江小芷非常意外:“怎么会?”
夏印沉默不语,看着躺在病**虚弱的苏杨,心里愧疚万分:“是个男孩,很漂亮。”
江小芷问清楚医院,打算下班的时候就过去看看,苏杨在整个孕期都非常健康,怎么会突然地就早产了呢?她太清楚孩子不健康做母亲的心情了,想到苏杨此刻的心情,恨不能立刻过去探望她。快要下班的点儿,她觉得肚子有点坠胀的感觉,去卫生间里一看,底裤上竟然有些嫣红的血,她一下就呆住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拨打了程屹的电话,带着颤抖的哭腔:“我见红了,孩子,孩子要流产了。”
程屹心里也一惊:“别慌,我马山过来,咱么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杨的孩子早产了!”江小芷没头没脑地说一句。
“不会,你不会有事!”程屹停顿一下,暖暖地说了句:“别怕,有我在呢。”
这句话让江小芷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真的怕极了。她已经承受过一次失去的痛苦,非常害怕再有一次,在手捂无措,毫无主见的时候,她还是希望程屹是她的主心骨。
程屹到的时候,江小芷已经在营业厅的门口等着,他没有下出租车,直接载了她就去了医院,一上车他就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而她在心烦意乱中没有抽出来。
到了医院,程屹立刻去挂号,回头的时候,看到江小芷烦乱的表情,冲着她暖暖地一笑。江小芷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她真的很想要好好地哭一场,为这乱七八糟的生活,为这当断不断的婚姻,也为身体里那个羸弱的生命。程屹有多久没有对着她这样微笑了?她都快忘记他们之间温暖幸福的片段了,现在的她,每日都像是作战,从精神和体力上,精疲力竭,但对手呢?她的对手到底是谁?是程屹,是田喜,还是她自己?
进候诊室的时候,程屹扶住她的肩膀,低下头深深地望着她:“媳妇,会没事的!”
江小芷的心里得到不少的安慰。医生做了一番检查后告诉他们,是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开了一些黄体酮注射剂和一些保胎药,让她卧床休息,等两周后做B超检查及β-HCG测定,决定胚胎的状况。
“这个孩子能保得住吗?”江小芷期待地问。
医生看她一眼,很官方地说:“这个没法说,有时候流产也只是胚胎的自然选择,但如果静养得好,也有可能保住。”江小芷心里真觉得医生说得是屁话,五五的机会谁都知道,难道就不能给她一点准确的结论。
走出诊疗室,程屹体贴地扶住她的肩:“搬回家住吧,我会好好照顾你。”江小芷没有吭声,当是默许了,在她看来是因为自己最近情绪太不好,所以宝宝也感觉到了,她不想要再为这件事纠缠下去了,至少在宝宝出生之前她不要再提离婚,她只想要顺顺当当地生下这个孩子。
当天晚上程屹跟着江小芷去提她把行李收好,搬回了他们的新房。
章慧看到他们和好,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小芷现在这种身体情况,本该留下来由我照顾,但你们好不容易和好,小芷就交给你照顾了。”
江国通扫了程屹一眼:“小芷怀的是你们程家的孩子,你得先跟你母亲和弟弟说一声,如果再来找小芷的茬,我们也不会坐着不管。”
程屹讪讪应道:“爸,您放心,我会的。”
江小芷搬回家住后,却并没有让程屹住到他们的房间,她的内心里并没有完全地原谅她,只是一种妥协和无能为力。而程屹觉得她既然都已经回来了,过些日子他们自然会和好如初,他又分别给母亲和弟弟打了电话,说了江小芷怀孕但现在有点先兆流产,让他们别再刺激小芷了。姜悦芬一听,直觉得问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程屹真是哭笑不得,一再跟母亲保证,这个孩子肯定是他的,而那天程立看到一个男人搂住江小芷也不过是她崴脚了,所以才搀扶一下,不过都是些误会,把家人一牵扯进来就变得越来越混乱,也越帮越忙。
姜悦芬稍稍迟疑一下:“那妈明天去看看小芷。”
“妈……”程屹欲言又止。
姜悦芬知道儿子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他:“知道了,小芷都两年了肚子才有动静,妈这次什么都忍了,那程立我回头也跟他说说,没事就不许去你家了。”
程屹这才放下心来。
江小芷跟公司请了半个月假,除了必要地起床,她就全躺在**,即使是走动也是以慢动作进行,婆婆几乎每天都来,给她端茶递水,煲些烫水,但两个人之间总夹着一层冰。
江小芷接到方浩然的电话时,婆婆正好在她的房间里,扫了电话一眼,江小芷故意地没接,婆婆知道她不想要当面地接,讪讪地走了出去。
“最近怎样?”方浩然爽朗地问。上次他送江小芷去医院后,又打过几次电话来问她的脚伤,她都礼貌地回应,慢慢地,两个人变得熟悉了一些。
江小芷简单地说了几句,猛地抬头看到门框底有一些阴影,真是难以置信,婆婆竟然躲在门后偷听,心里真是又尴尬又生气,在电话里就故意把声音压到最低,让婆婆什么也听不出清。
越是这样姜悦芬就越有些起疑,又不能把心里想的告诉儿子,一说肯定不相信反而觉得她挑事,这天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程天年。
“你脸色不好,没什么事吧?”程天年关切地问。
姜悦芬扫了他一眼:“没啥事,就是媳妇怀孕了。”
“小芷怀上了,太好了!”程天年心里一乐,脸上笑开了花:“我终于要当爷爷了!”
“跟你没关系!儿子是我的,孙子也是我的!”姜悦芬有些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了这老头。
“几个月了?”程天年问。
姜悦芬有些心烦,摆了摆手:“不到两个月,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儿子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悦芬朝前走:“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你明明就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姜悦芬心里也想找个人商量,一寻思又不知道找谁,跟这老头说说倒也不妨,随把最近江小芷非要离婚,程立看到的事,种种都给讲了一遍。
程天年听完,就指责起来:“你说你没事成天就瞎琢磨些啥事,当年你就这样成天琢磨我,现在又琢磨起媳妇来,你真是吃饱了撑着,儿子儿媳过得好好的,你就别在那里掺和了。”
姜悦芬本来一肚子的气还没撒完,还想找个能够同盟的人,但却是被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番,这老头凭什么来说她呀?她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我吃饱了撑得才告诉你!滚,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说着姜悦芬气急败坏朝前走了。
程天年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重了,撵了上去,“凡事放宽心,多原谅别人一些,你说你这个脾气,真是一辈子都没有变!”
姜悦芬不再理他,回到家里越想越生气,觉得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拿起电话就给程立打过去,开口就火气腾腾:“你多久没回家了?成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你眼里还有你这个妈没?”
“妈,谁惹你了?”程立嬉皮笑脸地问。
“除了你这个兔崽子还有谁?不是说要带媳妇回来给妈看吗?”
程立哦一声:“之前那个人家嫌我没房子给掰了。”
姜悦芬一怔:“儿子,那种女人不要也罢。”
“就是,妈,这回我给你找了个不要房子的媳妇,而且她自个儿还有房子!”程立喜滋滋地说:“明儿我就带她回家给你看。”
姜悦芬一听,心里挺高兴的,觉得儿子还挺有能耐,什么样的女朋友都找得到:“行,妈在家里做好饭等着。”
“对了,妈,”程立继续地说:“做糖醋排骨,她儿子爱吃。”
“啥?”姜悦芬就觉得头顶一声响雷:“她有孩子?”
“是呀,上小学二年级。”
“那她多大岁数?”
“三十五,但挺显年轻的!”
程立一说完,姜悦芬就“啪”一声摔了电话,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儿子竟然要找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结婚,还有个孩子,那邻居还不把她给笑死!想了又想,隔了会儿又给大儿子打了电话过去:“你弟要结婚呢,妈说什么都不同意!那女人有孩子,都三十五了,这不是坑人吗?”
程屹一听也觉得很意外,安慰母亲几句,说会找程立谈,这件婚事他们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姜悦芬打完电话,就摊在沙发上垂下泪来,想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年轻时遭遇丈夫的背叛,好不容易独自把儿子抚养大了,却是一个比一个让她操心。
5
苏杨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孩子时,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仅有三十三周,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孩子提前降生了,那原本是一个多么健康的孩子,现在却需要在氧气机里呆着。
那天苏杨回家想要收拾一些冬天的外套,她还原本想要找几件给夏艳,因为肚子太大,一般的衣服根本扣不上,只有穿宽松的大衣或者韩版的外套。
婆婆见她回来,立刻拿出自己做的小棉袄给媳妇显摆:“这棉花都是托人从家里寄过来的新棉,穿着可暖和了!”
苏杨扫了一眼:“宝宝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这些就留给夏艳的孩子吧。”
婆婆一听,知道媳妇在嫌弃她做的衣服,手里抱着棉袄左右不是,“做这些可费眼神了,娘是专门做给俺孙子穿的。”
“给夏艳也是一样的。”苏杨想要取衣柜里高一点的衣服,踮起脚来。
婆婆立刻阻止,“让我来。”
婆婆替她把衣服取下来,又说:“那夏艳的孩子不一样,跟别人家姓。”
苏杨头也没抬地说了句:“怎么还有这样的观念呀,家孙外孙不是都一样,再说了,姓什么还不都是你的孙子。”
王菊一听,觉得有些不对,随说道:“你爹已经给孩子取好名字了,这大名就叫夏伟,俺孙子要做个伟大的人。”
苏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也太简单了!看看你们取的名字,夏印,夏艳,夏伟,一点涵意都没有,这取名字的事你们就甭操心了,何况孩子也不姓夏。”
“啥?”王菊心里一咯噔:“孩子是我儿子的,咋不姓夏?”
“孩子跟我姓,以后你们也可以跟夏艳的老公说,让孩子跟夏艳姓,现在的孩子也不都非要跟着爸爸姓了。”苏杨笑着解释。
“放屁!”王菊呵斥一声:“这是俺夏家的孙子,就得姓夏!”
苏杨看到她发起飙,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腾地转过身:“看来夏印还没告诉你们吧,在结婚前他就答应我爸了,以后我们有孩子了就得跟我姓!你们答不答应,这件事都轮不到你们做主!孩子是我的!”
王菊愣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上辈子造孽呀,俺那憋犊子,真是白养了他一场,娶了媳妇连自个儿祖宗都给忘了!”
苏杨被她突然的哭闹雷得外焦里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听到王菊的哭声,公公和小姑子也赶到房间里来。
“嚎啥呢?”公公厉声地问。夏艳赶紧去扶母亲起来,但她干脆拍着大腿直蹬脚,就差在地上打滚儿了。
苏杨真是哭笑不得,这老太太撒起泼来真是够壮观的。
“你孙子没了!”王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斥苏杨和夏印的无情无义:“他爹呀,你那憋犊子要让孙子跟着他婆娘姓,这不是就让咱夏家断子绝孙吗?你那憋犊子真是没良心,心里早没他爹娘了!俺辛辛苦苦给孙子做件小棉袄,她看都不看就说不要,她这是对婆婆的态度吗?”
“孩子当真要跟着你姓?”公公面色倏地一变,剧烈咳嗽几声后铁青脸问苏杨。
苏杨被他们搅得火气也上来了:“问你们家儿子去,结婚前他亲口答应的。”
公公手里拿着旱烟袋,一生气抬手就给摔到地上,又骂着婆婆:“嚎丧呢!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去,他要还认俺们是爹娘,就由不得他媳妇胡来!”
“行,要是你儿子要认你们做爹娘,那这孩子就没爹,没爷爷奶奶!”苏杨冷冷地说。
婆婆一听嚎得更厉害了:“这挨千刀的儿子怎么给俺找了个这么B贱货呀!”
“你嘴巴放干净点!”苏杨被气得直想扇她。夏艳看闹得厉害,赶紧去客厅里给她哥打了电话,说吵起来了,让他赶紧回来。夏印心里猛然一惊,这清净日子才过了多久,怎么又杠上了,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家里赶。他太了解父母和苏杨的个性了,这婆媳矛盾就是洪水猛兽,不来则已,一来那就很难收场。
“俺不答应!俺孙子凭什么要跟别人姓!这是俺孙子,谁都抢不走!”婆婆继续哭闹着,苏杨呆不下去了,顾不得再收拾衣服,直接转身走人。
“你不许走!”公公挡在前面:“等俺儿子回来!”
“你儿子回不回来,都一个样!”苏杨瞪着公公:“这件事他管不了,也没法管!”
苏杨冷哼一声,扬长而起,一出门拿起手机就朝夏印骂过去:“你怎么回事?不早跟你爸妈打个招呼,现在找我闹!这孩子姓什么咱们可是一早就说定了的,你要是敢反悔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爷爷奶奶!你听听你妈骂人那话,真是有够歹毒……”
苏杨话还没说完“哎呀”地尖叫一声,因为只顾着愤怒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电梯门口有人放着个小箱子,脚一撞上一崴身体失去平衡就摔了下去。电梯门口的人一看孕妇给摔了,也吓得冷汗潺潺,赶紧去扶。
苏杨觉得肚子上一阵剧痛传来,捂住肚子痛苦地给那人说:“去医院,送我去医院!”
苏杨被送到急诊室的时候,已经开始大出血,医生怕孩子在肚子里有危险立刻决定做破腹产手术,苏杨疼得死去活来,却又不敢哭得太厉害,害怕这一使力气一会儿生产的时候没力气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顺产,脑子里熟记着产前课程里教的怎么呼吸,怎么使力的方法。但直到临盆才知道统统不管用,疼得你只是哭,只是喊。
夏印很快就感到了,家属签字后被送进了手术室,因为病人风险很高,医生同意陪床,夏印先给岳母打了个电话,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这才换了无菌衣跟进了手术室。医生给苏杨注射了麻醉剂后他,痛感慢慢地消失了,人感觉得越来越沉,迷糊中只是惦记着宝宝的安危。
等到苏杨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了,看到母亲时,眼泪汹涌流出来:“妈,我的宝宝呢?让我看看。”
母亲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说:“是个男孩,只是有些虚弱,医生护士照顾着呢!放心,会没事的。”
苏杨难过不已:“我对不起宝宝,没能保护好他!”
“只是个意外,你也不想的。”
“如果宝宝能够足月出生,他就不会受这些罪了。”苏杨心里难受极了,她知道早产的孩子以后的体质都不会太好,本来孩子多健康呀,在肚子里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折腾她,都是她不好,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我刚去看过宝宝了,长得很漂亮!”夏印伏下身子,暖暖地望着苏杨。但她别过面孔,根本不想要见到他。看到苏杨不理夏印,杨月华扫了夏印一眼,知道苏杨会早产的事肯定跟他有关,但在病房里又不好问,只是忍了下来。
这时,公婆和小姑子也到了,他们是接到儿子打来电话说苏杨生的是个男孩这才决定上医院来看看。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商量过了,既然是个男孩那无论如何就得姓“夏”。
“俺孙子呢!”王菊一到就问着。杨月华和苏城听了都不高兴,自己的女儿差点要了命,现在躺在病**他们视而不见,一来就问起孙子,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回答。
“孩子有点虚弱,医生正在照看。”夏印也有些尴尬,对父母说:“苏杨刚才挺危险,破腹产的……”
“怎么破腹产呀?”王菊不满地说:“这孩子要是顺产的才聪明!”
“我女儿现在要休息,你们就早点回吧!”杨月华听她说的没一句人话,也不想跟他们在病房里有冲突,就像早点把他们打发走。
“亲家,”夏文武慢悠悠地开口了:“不管俺那娃答应了你们啥,这夏家的孙子可得跟着俺家姓,你们可不能欺负俺们农村人!”
“爹,这事回头再说!”夏印急急地阻挠:“苏杨刚动了手术,身体可虚了。”
杨月华也跟丈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准搭话,免得吵起来让女儿没法坐月子了。苏诚铁青着脸,给忍了下来。
“妈,”苏杨轻喊一声:“让他们走。”
杨月华看到女儿哭得伤心,干脆直接把他们往外面哄:“夏印,赶紧带你爸妈回去,这里有我照顾着。”
夏印几乎是哀求着说:“爹,娘,先回家吧!”
“俺还没看到孙子呢!”王菊嚷嚷着说。
“我带你们去!”夏印这才把父母带出了病房。直到走得老远了,他才跟他们说,宝宝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办法见到。他本来希望他们过来看看苏杨,但没想到他们一过来又是重提宝宝跟谁姓的话,心里只懊恼这件事怎么不早跟父母交代,如果他早解决了,也能避免今天的冲突了。夏印只顾着责怪自己了,他不明白有些问题不是他能够处理的,观念的绝对差异是自己的父母无法跟苏杨和平相处的根本原因。但他能够说谁对,谁错吗?在自己的村里,没有谁的孩子不是跟着父亲姓,但这是上海,跟着母亲姓的大有人在,苏杨无法理解他父母,他的父母更是不懂得苏杨。
在病房里,母亲安慰着苏杨:“这月子对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落下病来那以后可是个顽疾,乖啦,别哭了!”
“妈,我要离婚!”苏杨缓缓地说出这句话。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再跟这一家人相处下去了,这一次她险失去孩子,以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而对夏印,她也彻底地失望了,他的懦弱他的毫无主见都让她伤透了心。
“离!”父亲终于吼了声:“爸支持你!那种男人怎么配得上我女儿!”
母亲拿棉签蘸了点水润湿了她的唇,“如果你想清楚了,妈也不反对。只是那一家人太难缠了,这婚恐怕没那么轻易地就离了。”
“那泥腿子还能造反了不成,让他直接卷铺盖走人!”苏诚火爆地说。
“我累了,睡会儿。”苏杨不想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终于意识到这一场婚姻就是一个闹剧,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现在她要拿出勇气来结束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