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邹天明从北京过来的时候,给郑玮打了电话,说约着几个朋友想聚一聚,罗茜也来。他的心里微微一热,自从结婚后,罗茜再也不肯见他,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接完电话以后,他开始在房间里换衣服,这件,那件,忐忑地犹如第一次约会的心情,而江于欣站在房间的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他有些心虚地解释:“有个朋友从外地过来,今晚会晚点回来。”

江于欣笑着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替他整理领口,她的头微微扬起来,鼻息拂过他的脸,这暧昧的姿态让他不由地想要后退。

“你的朋友我很少见到,不如我也去?”江于欣试探地说。**事件后,郑玮搬到酒店住了几日,是姐姐和姐夫轮流地劝说他才肯搬回来,只是平日里两个人相处得彬彬有礼,但怎么都多了一份疏离。江于欣也不知如何与郑玮相处,每日做足家务,等着郑玮回家,但他常常都在外面吃过晚饭,她看着一桌冷菜,心里倍受煎熬。在旁人面前,她是多么幸运,有个事业有成,家境优渥的丈夫,他们甚至要她教教,如何才能钓到金龟,只有她知道,她在这段婚姻里有多辛苦。

郑玮迟疑一下:“你去也行,但都不带家属……”

“那你们玩开心!”江于欣豁达地笑:“早点回来。”

郑玮心里冷哼一声,觉得她太虚伪了。什么玩得开心?不过就是装装样子而已,就像她装作毫不介意罗茜的事,却私下里调查他的通话记录,说什么会给他时间,却迫不及待地在给他下**,让他们之间有实质的关系。这样心机的女人太过可怕!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他很好,看着她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抹地,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烟熏火燎地煲汤,或者在他一声咳嗽就马上给他冲一包板蓝根时,他的心里还是有感觉的。

郑玮出门的时候,江于欣在门口送他,他有些愧疚,弥补样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晚上不用等我了,早点睡。”

她沉默点头,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郑玮到的时候,没有先进餐厅包间,而是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看到罗茜的车驶进停车场时,这才下来,走到她的车前。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他替她拉开车门,直视着她,心里激动澎湃。

罗茜浅淡一笑:“还不错,公司最近准备上市,筹备阶段挺忙。”

“你一向都很能干。”郑玮讪讪地说。

罗茜不置可否。

“我妈有问过你!”郑玮停顿一下说:“她说她其实挺喜欢你。”

“现在她应该更喜欢你媳妇,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放心上了!”罗茜转身扫了他一眼,大步地朝前走。

她的手臂突然被郑玮拽住,急切地说:“可我忘不掉!”

罗茜正色地望着他:“郑玮,这样拖泥带水有意思吗?你有想过你妻子的感受吗?!”

郑玮喃喃地说:“我知道我错了。”

罗茜长叹一声,拂开他的手:“好好珍惜她!”

郑玮看着罗茜决然的样子,知道她决心已下,再也不会与他纠缠不清,心里欷歔不已,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江于欣。

而这一幕正好被跟出来的江于欣看到了,她看他那么紧张地换衣服就猜到他是来见罗茜,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坐出租车跟过他的行踪,这一次终于看到他和罗茜的碰面,只是看起来是他在纠缠罗茜,而她是一脸的拒绝和冷淡。

江于欣从开始对罗茜的敌意到了慢慢的喜欢,她真的是个洒脱纯粹的人,说了断就了断,说不联系就不联系,反倒是郑玮在那里放不下。想到这里,江于欣一阵难过,她这个婚结得太窝囊了,郑玮完全是被动地跟她在一起,而从一开始,她就对婚姻想的太简单,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够好,那郑玮还不手到擒来,现在看来,完全就不是这样一回事,缺乏感情基础就是他们婚姻的天天不足。

这个人,你不是怕有人偷,而是怕有人惦记。所以她才会越来越没自信,终日提心吊胆。

郑玮回来的时候,江于欣剑拔弩张地坐在沙发上,因为生气,胸脯一起一伏,可以看出来,她真是气坏了。

“不是说了让你别等?”郑玮看她的样子,有些意外。结婚半年来他们从未吵过架,江于欣的脸上永远是那种积极向上的那种微笑,就算他那次搬去酒店说要跟她离婚,她也没有争辩过一句,只是跟他道歉,让他有火发不出。事后,她对他更好了,但她对他的关心让他受不了,但他觉得她从来没有对他敞开过心扉,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情感。也许是他没有注意过,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给过她机会,所以他们的婚姻表面上很圆满,但里面却爬满了虱子。

“你去见谁了?”她厉声质问他。

“还用问,你不是知道吗?”他讥诮地反问。

江于欣拿起茶几上烟灰缸朝他砸了过去,他被她的暴力给惊讶了,一闪身,躲了过去,愤怒地骂:“江于欣,你发什么神经?”

“对,我就是发神经!”她咬牙切齿地说:“不就是查了你的通话记录,给你下了点药吗?你扪心自问,我这样做是为什么!结婚三个月你还不碰我!你当我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

因为激动,她的话变得粗俗难听起来,而在郑玮听来,不由地有些想笑。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是做得面面俱到吗?现在不平衡了!”他定定地望着她,她也不示弱,回瞪着他。

“我凭什么要平衡?我又不是个木头人,伺候你好吃好喝,看你家人的脸色,他奶奶的,我得到什么了?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保姆!”江于欣愤慨拿起茶几上遥控器、杂志和果盘里的东西统统地朝他砸过去,他左躲右闪,还是被杂志的一角给砸中,为了避免她再丢东西,他不得不疾步到她面前,摁住她的手臂把她压在沙发上。

“行了,别闹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郑玮被她的发疯弄得手足无措。

“道歉有个屁用!如果我也在外面**,回家给你道个歉,你接受吗?”江于欣像个泼妇一样胡乱地挣扎,歇斯底里地狂吼,她气得都要炸掉了!婚姻就算是投资,风险再大也不能让她血本无归!她要止损!那郑玮不是喜欢别人嘛,行,她成全他!再这样耗下去她大好年华都没了,等到人老珠黄再嫁,那就是一点市场都没有。

“我今天是跟她见面了,但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郑玮的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他不知道江于欣的力气这样大,他几乎都按不住了。

“没发生!你倒是想发生!没看你两眼放光地盯着别人看!”江于欣的脸就跟阴天的云,沉得一塌糊涂,“你贱不贱呀!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地巴着她!看着你那样,我都觉得可怜!既然你心里只爱着她,那你干嘛要答应跟我结婚,干嘛要来祸害我?”

“你听我解释行不行?”郑玮心里乱糟糟的。

“老娘没工夫陪你玩了!我又不是没人要,离了你有的是人排着队追!你压着我干嘛?还想打人了!你打,有本事你打呀!”她像个革命烈士一样昂着头,仇视着他。

“讲讲道理好不好,是我打你还是你打我?”郑玮求饶着。

“你放开我!”江于欣胡乱地挣扎,甚至要偏过头来咬他的手臂。

郑玮被她闹腾地没法,又说不过她,干脆一低头,吻住她,她的手还在竭力地挣扎,但身体却放软了,瞪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地说着话,而郑玮一口含出着她的舌头,不许她再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而她气喘吁吁地再骂:“你混蛋,你什么意思?”

“江于欣,以前是我做的不好,以后我改,还不成?”他拿她有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原来所有女人胡闹起来都让你没辙,只能缴械投降。

“怎么,被拒绝了,就想来找我了?”江于欣冷冷地说。

“随便你怎么说,但别再扔东西了,我明天还上班,头上一个包怎么去见人呀!”他苦着脸说。

“就打死你!”她咬牙切齿,威胁地说:“既然你承认错误,我给你一条活路,我不许你跟她再见面!不许你们打电话,不许你们聊MSN!如果你非要那样做,那我就闹得人尽皆知,闹得你身败名裂!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敢做,我只是在忍你!如果我忍无可忍了,你试试看!”

“这个……”郑玮迟疑:“我跟她还是朋友!”

“那如果你们非要见面,必须我要在场!”江于欣她嫉妒那个女人,嫉妒地抓狂,嫉妒地发疯!

“那好吧。”

“把你的手机交出来!”江于欣愤愤地说。郑玮莫名其妙地把手机拿给她,她在里面翻了翻人后气急败坏:“你竟然不存我的手机号码!”

“因为我记得住!”郑玮无辜地说。

“这不是理由!你现在就给我输进去!”江于欣早就知道他的手机里没存她的号码了,一直不满这件事,今天终于地说了出来。

郑玮被江于欣的阵势有些震住了,他现在终于有了她是他老婆的感觉。只有这个女人,可以跟你撒泼耍横,只有这个女人可以跟你胡搅蛮缠,也只有这个女人可以对你提一切无理的要求。而以前的江于欣总是想要给自己塑造一个完美的形象,但那种形象反而让他觉得很假,很不真实。这一刻,郑玮发现他很喜欢这样的她。

“我发现吵架真是个体力活!”郑玮起身,抱怨地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对着镜子的时候看到额头上被砸得淤青的小块,不由地笑了。

2

苏杨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胀鼓鼓地像是在里面塞了个西瓜,她穿着宽大的孕妇装,走得风生水起,虎虎生威。她是属于那种难得的健康体质,整个孕期几乎没有什么不适,妊娠反应也很小,能吃能睡,声音响亮如洪门,被一众生过孩子或者也是孕妇的女人羡慕不已。

最高兴的当属是婆婆,每次盯着苏杨的肚子,两眼就发光,“一准是个大胖小子,我怀他爹的时候也是这样利索,都要生了还能下田干活!”

有回婆婆非要看苏杨的肚子,看完以后喜不自禁,“跟我那时候一模一样,肚子是尖的!”

夜里,苏杨逼问夏印:“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喜欢,只要是我们俩的。”夏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摩挲,如果遇到宝宝在哪里动一动,就会惊喜不已。

“那如果是个女儿呢?”苏杨不肯放过他。

“我们的女儿肯定很漂亮。”夏印由衷地说:“老婆,你放心吧,是儿子是女儿我都爱。”

苏杨满意地笑了。自从知道怀孕后,夏印对她更加关心体贴,因为她吃不惯公婆做的东北菜,每天翻来覆去不是酸菜炖粉条,油炒蘑菇,就是小鸡炖蘑菇,还是一锅乱炖。苏杨很恼,干脆借此理由回了娘家住,由自个儿亲妈亲爹照顾,好不自在。只是有时候要取个什么东西或者有个什么事才回自己家住。夏艳现在在术后恢复期,气色好了许多,还没等哥嫂给她介绍男朋友,就自己认识了个网友,还见了面谈起了恋爱。

夏印不太放心,让夏艳把那男孩带回来看看,那个叫吴鑫在一家餐厅做厨师,是从河南农村到上海打工的,人长得敦厚,也挺本分。虽然夏印父母不满意,但他们一向很疼爱夏艳,看到女儿喜欢也就不反对。

现在的苏杨,也顾不得公婆和小姑子了,一心专注着肚子里的宝宝,而母亲已经整理出另一间卧室准备当做是儿童房,房间里已经准备了婴儿床,玩具,小木马和一堆的衣服。夏印看着的时候有些迟疑地问苏杨,难道孩子出生了也不打算回家住?

苏杨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让你妈带我们孩子!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我不答应!你妈那文化素质怎么能带我们的宝宝?”

夏印不悦地说:“我妈怎么就不能带了?我不是也挺好的。”

“你想让我孩子跟你小时候一样,成天在泥巴堆里玩着长大?”苏杨知道他不乐意,笑着哄他:“夏艳要是结婚了也会有孩子,到时候恐怕他们也顾不得我们的孩子!”

夏印也就不再吭声了。只是看着母亲替孩子一针一线地准备着小棉袄、小被褥时,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就算母亲做得再细致,苏杨也绝不会让孩子穿的,她跟岳母给孩子准备的都是名牌,料子绵软无毒,他也就不懂了,不就是衣服吗?怎么还有有毒没毒一说?但他知道争不过苏杨,一开口就会被她顶了回来。

夏印还有一件头疼的事,就是关于给孩子取名的问题。在结婚之前岳父就跟他谈过,他们就只有苏杨一个女儿,希望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孩子能跟着苏杨姓。他也想过自己的爹娘肯定不会答应,但当时他的工作不仅是岳父给安排的,婚礼的花费也是苏杨家出的,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在这个问题上拒绝岳父。他就奢望着以后等了有宝宝就跟苏杨好好谈谈,但现在苏杨跟岳父母已经在开始讨论孩子的名字,而自己的爹娘也在家里想着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拉着他问这问那,那欢喜劲,让他没有办法泼凉水。

能说什么?说他们的孙子不能姓夏,要姓苏,他爹娘还不闹翻了天?唉,他只能在苏杨那里探探口风。

“我想过孩子的名字了”夏印乘着苏杨心情不错的时候说。

苏杨白他一眼:“算了吧,你能取出什么好名字?”

“夏苏怎么样?”夏印陪着笑脸:“有我们两个人的姓,又简单明了!”

“夏印,你打什么注意呢?”苏杨瞪着他:“结婚前就说好了,我们有了孩子就姓苏!你也答应过我爸了,想反悔?”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夏苏’这个名字很简介上口。”夏印气垒,知道自己谈不下来了,他现在已经是银行信贷部主任,在外面应酬谁都拍他的马屁奉承他,但回到家里,他却还是被苏杨给压住,现在还有那二十万的欠条在别人手里,动不动她就会说:“夏印,你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娶了我这样的老婆,我也就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就你那三座大山,换个别的女人早跟你玩完!”她所说的三座大山是说他爹,他娘,还有他妹。她那一副救苦救难的模样,让他的心里除了在感激之余,也很反感。

除了这些琐碎的事,夏印和苏杨的感情在平日里还是好的,苏杨虽然有些大女人,但骨子还是有着浪漫的一面,时不时跟夏印去外面吃吃烛光晚餐,听听音乐会,或者去附近的度假村二人世界一番,以前夏印会心疼她浪费钱,现在她都有孩子了,他为了哄她高兴也就统统地答应下来,所以,苏杨在怀孕期间,心情非常地愉悦。

听到江小芷的母亲生病住院的原宥时,苏杨有些诧异,她一向觉得只有自己的婆媳关系才是苦大仇深,江小芷那些生活琐事就是小打小闹,现在看来,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再一听好友都打算离婚了,就更加觉得婚姻真是扑朔迷离,跌宕起伏,好得跟什么似的两个人转眼就会闹成仇人。

章慧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之前从来没有查出有什么高血压之类的毛病,这次住院彻底地查了一下,问题还真不少,不仅有高血压,还有了糖尿病的先兆,以后是严禁吃任何含糖的食物,在饮食上也以清谈为主了。

章慧直感慨:“这人一上了年纪,就得服老呀!”

“以后可不许那么激动,保持情绪稳定!”江国通细细地削个苹果,“小芷的事你也甭管了,没看她脸瘦得下巴都尖了。”

“都怪你!”章慧不满地瞪丈夫一眼:“两个女儿都被你给宠坏了!”

“是是是,都怪我!”江国通好脾气地说,又叮嘱一句:“一会儿小芷就来了,你可别再说她了,她心情也不好。”

江国通将苹果分成好几瓣,递给妻子,她手也懒得伸,嘴巴一张,他就递到她的嘴里。

她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含糊地絮叨:“这傻闺女,以前那程屹一穷二白的时候非要嫁给他,现在好不容易等着程屹有点能耐了又非要跟人家离了,你说她是怎么想的?这过日子哪有不吵不打的,一吵架就说离婚,那跟谁都过不到头。”

“小芷的事你就别管了,你现在身体也不好。”江国通细心地一瓣一瓣地喂着妻子。江小芷踏进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下润湿了。以前父母也是老吵架,母亲嗓门大,一生气了就摔家伙砸碗的,父亲俨然就是个出气筒,有时候她都觉得他们这样过着真没劲,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离了,省得成天吵吵闹闹。现在她在知道,在父母几十年的婚姻里,父亲肯陪着母亲吵,并且每次都要让母亲赢,那是多么深沉的包容和疼爱。

夫妻之间吵架是在所难免的,但吵架的最后谁是先服软,谁又主动示好?并不是错的那一方就肯退步,肯退步的一定更爱的一方。她跟程屹争吵,为什么每一次都演变成一场漫长的冷战,那是因为他们不肯在对方面前输。

章慧抬眼看到女儿,又望了望她身后,江小芷知道,母亲在看程屹有没有来。他来过几次,但每次他都是放下买来的营养品,再沉默地坐一会儿就走了。

“妈,苏杨他们一会儿来探望你。”江小芷接到苏杨的电话,说是在来的路上。

“她就是想得周到!”母亲抬头看了下挂着的点滴,跟丈夫说想要上厕所,免得一会儿苏杨他们来了她又不方便了。

江小芷赶紧取下点滴,想扶着母亲,被她拒绝:“让你爸来。”

江国通接过她手里的点滴,举起来,对女儿说:“休息下,这来回跑也挺累的。”

“提高点!”章慧呵斥丈夫一声:“一会儿要回血了。”江小芷无奈地看着父亲笑了一下,也只有他能忍受被母亲呼来喝去的。

等了一会儿苏杨他们就到了,看着苏杨鼓鼓的大肚子,精神十足的样子,江小芷有些羡慕。

“这肚子可够大的,一定是个胖小子!”章慧对苏杨说。

苏杨笑着摸了摸肚子:“我挺能吃的,见到啥都想吃,这家伙也跟着我长着膘。”

“你倒是不显胖,年轻生好,恢复也快。”章慧说。

“我练瑜伽来着,还挺管用的,以后小芷怀孕了我教教她。”苏杨对着江小芷笑。

“还说呢,怀个大肚子还练什么瑜伽!”夏印第一次见到苏杨练瑜伽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穿着运动服,坐在瑜伽垫上,摆着高难度的动作,这不是拿孩子开玩笑吗?他还以为她是怕长胖没了身材才在怀孕的时候还练瑜伽,但苏杨告诉他,这就是孕妇瑜伽,可以教她调整呼吸,更好地顺产。有一次他妈也看到苏杨在练瑜伽,吓得魂飞魄散,直嚷着苏杨要害她的孙子,又找了夏印好一通告状,夏印给解释了半天,她也没明白那瑜伽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小芷那时候要是生了孩子,现在都两岁了!”章慧感慨一声,又看到女儿脸色稍霁,赶紧地说“年纪也不小了,该要就要了。”

江小芷假装没有听到,对苏杨说:“孩子生下来我可是干妈!”

“非你莫属!”苏杨笑着说。

众人正聊着,程屹敲门进来,江小芷一看到他,脸色一冷。

程屹有些尴尬地跟他们打过招呼,因为没有椅子了他只好站在一边。

“到吃饭点儿了,小芷,你跟程屹去食堂给我打点饭菜。”章慧看他们也说不上话,有点着急,每次两个人都是各来各的,各走各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也恼怒姜悦芬上门吵架的事,但她想过了,女儿女婿是一定不能离婚,女婿现在出息多了,一离婚找个黄花大闺女都可以,但女儿要再嫁就很难挑到好的,再说了,那姜悦芬不是就盼着他们离婚吗?她还偏不让他们离!

江小芷听到母亲这样说,端起饭盒朝外走:“不用,一个人就够了。”

苏杨赶紧推了程屹一把,让他赶紧跟着出去。程屹跟在江小芷的身后,到了食堂才知道还有一会儿才开饭,两个人就坐在食堂外的长椅上,江小芷冷冷地别着面孔。

“你的腿好些了吗?”说着,程屹就看了看她的左脚。

江小芷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她伤的明明是右脚,但他却不记得她伤了哪只脚!

见到她哭,程屹有些烦躁,扯了扯颈项的领带:“我错了,行不行?”

江小芷抹了抹眼泪:“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们离了吧!”

“你还是觉得我有外遇?”程屹悲哀地望着她,他真不明白只是几句话就能够解释清楚的事,但实际说起来就那么复杂,江小芷就是不信他,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他很抓狂。

“我现在已经不想追究那些了。”江小芷酸涩地说:“是我们变了,我们的感情变了。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勉强在一起也没有幸福!”

“我不离!”程屹不由地扬高声线:“江小芷,离了我怕你会后悔!因为你实实在在地冤枉我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误会我了,但我们又没有办法再在一起,你会后悔!”

“你太自信了!”江小芷站起来:“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

“不如我们打打婚姻咨询热线,或者找个专家来分析一下,我们之间一定还有可挽回的余地!”程屹焦急地说:“我们之间只有误会,没有第三者,从来都没有!”

“别再说了!”江小芷吸了吸鼻翼:“程屹,你知道吗?我伤的是右脚!”

3

苏杨要做孕检,江小芷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算了算日子,心里有些慌。因为有过一次孕育的经历,她从身体的一些反应上也察觉出了些什么,只是最近一直跟程屹闹得不可开交,也就带着侥幸的心理忽略了过去,但一向很正常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了半个月了。

虽然他们在冷战,但和好的时候也会有同房,她和程屹一直没有做过避孕措施,两个人对孩子的事都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只是没想到这一次闹到要离婚的地步,而她却意外地有了。

她跟着苏杨一起去了医院,做了个检查,果然证实是怀孕了。拿到结果的时候,她怔住了,手攥着化验单有些不知所措。

苏杨抢过她的单子一看,哇哇地大叫起来:“太好了,你也怀孕了!”

江小芷顿了一下,严肃地对苏杨说:“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程屹!”

“为什么?”苏杨不解地问:“难道现在你还想跟程屹离婚?”

江小芷点点头:“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我不想委曲求全。”

苏杨揽了揽她的肩:“别意气用事了,你看我跟夏印,还不是有很多问题,但现在也照样挺好,再说程屹现在也发展得不错,拱手把他让给别的女人真是太亏了!咱们可不能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傻事!”

“程屹有外遇。”江小芷对谁都没有说过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一直觉得这是件很丢人的事。

苏杨倒抽一口凉气:“不会吧?”

“人家小姑娘都跟我说了,他还死不承认!”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说她喜欢程屹!如果不是有程屹撑腰,她会有恃无恐?”江小芷气愤难平。

“你真是傻!”苏杨捏了她胳膊一把:“人家这样挑事了,你还乖乖地由着她欺负!现在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也得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愿意让她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呀?单亲家庭多可怜呀!再说了没准程屹一听你有孩子了,就跟那女的彻底了断?要我说,程屹不承认,还肯撒谎骗你,这是因为他对你还有感情,若是一点都没有,那还需要费心思骗你?”

其实在知道怀孕的这一刻,江小芷已经有些迟疑了,如果程屹真的肯了断,她会不会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呢?现在这社会风气多不好呀,乱七八糟的事多了,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一点也不稀奇,程屹也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你别没出息了!”苏杨沉吟着说:“找那女的去,要是她不肯罢手就找人收拾她!”

江小芷扫她一眼:“打断她的腿,毁她的容,还是找人强奸她呀!要是不犯法,我还真想!”

苏杨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找她父母去,如果她父母还要脸面,知道自个儿女儿做了小三还不拦着挡着?”

江小芷思忖一下觉得这是个办法,既然不能阻止田喜,那就找她家大人去!但她也知道田喜不是上海本地人,老家在江西,那要怎么才能找到她家的电话号码呢?跟苏杨一说,她也觉得这是个问题,左思右想还是两个人会一会田喜,让她知难而退。

江小芷给程屹的公司打了电话,找到田喜,把她给约了出来。

田喜原本想要告诉程屹一声,但又很想知道江小芷会说些什么,就什么也没有说,先回家里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想要从气势上占到优势。她知道程屹现在很讨厌她,但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挖不了的墙角,只要她肯努力,程屹一定是她的。每一次被程屹拒绝一次,她就更喜欢他一点,她已经彻底地陷下去,无法自拔。

江小芷和苏杨坐在咖啡厅一角,频频地望着入口。

“别紧张!”苏杨拍了拍她的手,鼓励地说:“在以前,你可是大老婆,小妾得给你端茶磕头!”

江小芷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这意思程屹的这个小妾就娶定了?”

“我没那意思!”苏杨“唉”一声,“就是让你要拿出点范儿来!”

江小芷深吸一口气:“我真想撕了她的脸!”

“行!一会儿我按着她,你给撕!”

正说着,江小芷一抬头就看到田喜进来了,穿着米色英伦风的风衣,红唇烈艳的,很像范冰冰。她撞了撞苏杨的胳膊,低声地说:“就是她。”

“穿得够土的!”苏杨故意讽刺地说。

田喜走到她们面前,落落大方地坐下:“怎么?还找了帮手过来!”

“我是江小芷的好朋友!我警告你,离她丈夫远点!”苏杨鄙夷地望着她:“实话告诉你,程屹的老婆怀孕了,现在他们两个要多好有多好,你就别在妄想转正?”

田喜一听,心里明白了。原来江小芷误会她是第三者了,不由地替程屹不值,他还在那里维护着自己的老婆,但她却一点也没有信任过她,就凭她的一句“喜欢”就能够断定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这个女人也太可笑了!不过这样也好,看来他们之间有着裂痕,她大可以乘虚而入。

江小芷“啪”一声把化验单子摆在桌面上,冷冷地说:“我怀孕了,请你离程屹远一点!”

田喜耐人回味地一笑:“没关系,既然是程哥的孩子,你愿意生就生!”

“真不要脸!”苏杨厉声地骂道:“你父母怎么就生了你这种女儿,要是他们知道你现在做的事还不羞死掉!”

田喜不置可否。苏杨见她气势嚣张,忍耐不住,把面前的一杯热牛奶端起来就朝田喜泼过去,乘她惊讶之时抬起手来扇过去两大耳光,直扇得田喜懵了。江小芷也有点愣,虽然她也想收拾田喜,但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却还是有些顾忌。

田喜回过神来,尖叫一声朝苏杨扑过去,江小芷为了护住苏杨下意识一把扯住田喜的头发,把她拽开,两个人就在咖啡厅里打了起来,餐厅服务员赶紧过来拉扯两个打红了眼的女人,而苏杨在一边使劲地骂着:“不要脸的女人,做什么不好做小三!天下男人那么多,非盯着别人碗里的看什么……”

女人打架无非就是揪扯头发,挠脸之类的,因为苏杨义愤填膺地说着田喜是小三,众人一看她挺着这么大个肚子,一定是受害者,都偏向着江小芷,在劝架中就把田喜拖着,让江小芷占了优势,田喜被泼了一身的水,又被江小芷给打了,再看看众位鄙夷的目光,心里真是屈辱地要死。

有个中年女人听到是打小三,几步上前泄愤似的朝田喜挥了几个大嘴巴子过去:“老娘最恨你们这种贱人,为了钱多大年纪的男人都肯要,也不想想自己也会有老的一天!”

此时的田喜头发凌乱,脸上红肿淤青,满目仇恨地盯着落井下石的众人,他们凭什么打她?他们凭什么就该站在江小芷的这边,她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这有什么错?!

田喜哭着奔出了咖啡屋,那位刚才打了田喜的女人拍了拍苏杨的肩膀:“姐是过来人,节哀!”

苏杨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解释,只是感谢他们的仗义出手,又对小三好一阵抨击,而江小芷失神地坐在那里,虽然她赢了,她狠狠地收拾了田喜一顿,但她依然觉得很悲哀。为了一个男人,她竟然让自己这样没有形象可言,这样沦为别人同情的对象和嘲笑的目标,她一点也没有胜利的愉悦。

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在婚姻里永远都是个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