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于海棠的婚礼在希尔顿大酒店,五星级酒店,装饰得金碧辉煌,隆重奢华。楼上到楼下的栏杆上全是粉纱和气球,门口是大幅的结婚照,宴席的背景都是百合花堆砌,精致的烛台,晶莹的红酒塔,还有红地毯两边的鲜花路引,处处都彰显着浪漫和奢华。

穿着抹胸长拖婚纱的于海棠显得性感而妖娆,她个子本来就高挑,再穿上高跟鞋,把一旁的周成飞就比得又矮又胖。宁欣之前跟周成飞吃过几次饭,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他张口就是谈钱,有着那种暴发户的张扬和霸道,为人觉得精明和算计。海棠跟他交往,宁欣私下也劝过她,这种男人又怎么能够一生一世,但她却嗤之以鼻,本来她就没有想过跟周成飞有什么结果,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罢了。只是没有想到,她后来却越发地想要嫁给他。

来的宾客多是周成飞生意场上的朋友,他穿着西装,白色的衬衫扎在西裤里,啤酒肚就腆了出来,他头发本来就少又一丝不苟地全往脑袋后梳,显得前额又秃又亮。他有四十来岁,差不多都要比于海棠大一轮了,这会儿正献宝一样拉着于海棠介绍这个是什么老板那个是什么总的,海棠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硬了。她心里有些不耐烦,但面上却还是周全地跟对方打着招呼,听他们无一例外地赞着周成飞艳福不浅。她也知道别人看她眼光里的鄙夷和轻佻,自己也不过是强装着洒脱。

父母还没有来,她频频地朝台阶下看去,心里有点气。她之前专门回家跟家人说了一声,但父母就是甩脸色给她看。他们也知道她跟周成飞来往的事,罗薇去她家闹过一场,搞得街坊邻居都知道她的事,父母觉得抬不起头来,见到她就是又骂又打。也是因为罗薇闹过那次,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周成飞娶自己,她就是要争口气给别人看看,她也有着正房的命。

她刚一说结婚,父亲就顺手操起扫帚朝她打过来,骂得特别难听,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她倔强地昂着头,在桌子上放下一笔钱转身就走。

母亲追了出来,把钱往她手里一塞,叹口气说:“孩子,这婚结不得。”

“妈,周成飞现在离婚了,他是明媒正娶,我凭什么不嫁给他?”于海棠硬气地说。

“你这是破坏别人家庭,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我才不管别人呢!我就想我自个儿的事,再说了现在这种事也很平常。”于海棠漠漠然地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到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跟爸能来。”

母亲到底是心疼女儿的,见她一意孤行,也只得说:“我再跟你爸说说吧。”

那天于海棠坐在车里,抽了许久的烟。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周成飞,但爱又是什么呢?当同龄人为了几千块月薪舟车劳顿的时候,她已经可以买上万的名牌包包,她只是不想让自己过得很狼狈,才选了这样一条捷径。

其实也是努力过的,高中毕业她去北海的酒吧做了花样调酒师,其实之前也就是凭着兴趣学过点皮毛,老板见她还有两下子就答应她试用一段时间,只不过想用美女调酒师来做个噱头。海棠很珍惜这份工作,一有时间就练习调酒,酒瓶子砸了无数个,还把自己的手给弄得伤痕累累,那些辛苦她从未跟家人讲过,好不容易在北海的酒吧圈里也混出点名气来。后来她跟个吉他手谈起恋爱,没想到吉他手骗光了她攒下来的钱后跟她分了手,她怨着恨着,遇到周成飞就破罐子破摔了。

周成飞对她倒不错,有求必应,还给她配了车买了房。她开始还真没有想过要跟周成飞结婚,只是跟着周成飞久了,心里越来越空,这样跟着周成飞厮混下去,等到青春一过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加上罗薇一闹,她还就非要跟周成飞结婚了。

“宁欣,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于海棠有些恼怒地说。

宁欣拿过手机拨了号码出去,可是响了一遍又一遍,电话那边始终没有人接。她宽慰地说:“兴许在路上呢。”

“他们就是想不明白!”于海棠看看一旁神采奕奕的周成飞,心里还是充满了失望。

“今天可是你大喜日子!”宁欣笑着替她理理头纱,站开一步啧啧地说:“真是太漂亮了!”

“你做新娘子的时候比我还漂亮!”于海棠浅笑。

“于叔!”宁欣突然惊喜地朝海棠身后一指。海棠转身看到了正上台阶的父母,他们虽然嘴巴上说不来参加婚礼,但竟然还都换了新衣来。于海棠赶紧拉了一把在旁边跟别人讲得眉飞色舞的周成飞,低声地说:“我爸妈来了。”

待他们走到面前,周成飞亲热地喊了声:“爸,妈,你们来了。”他说得自然,但于大同和杨芬弄了个大红脸,两个人不知道是应还是不应。

“怎么现在才来?”于海棠心里高兴,语气却是责备:“让我多没面子。”

“来了就好!”周成飞往岳父手里塞烟,又吩咐下属:“安排在第一桌,招呼好了!”

到底是母女,杨芬握着女儿的手,眼眶一红,轻轻地拍了拍:“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可不能再任性胡闹了。”

“妈,又离得不远,我会常回家的。”于海棠心里一热,母亲的话让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老婆子,就别废话了!”于大同没好气地说。

看到父母来了,于海棠的心情才豁朗了起来。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只希望父母能够站在她这一边。因为心情好,她招呼起来宾也热情多了。没一会儿,司仪就过来让他们准备一下,该进场开始婚宴了,又问:“新娘,仪式是你父亲牵着你的手交到新郎手上,你父亲呢?”

于海棠一怔,但她也知道父亲的脾气,肯定是不愿意的,随即说:“算了,我自己入场。”

“这个……”司仪迟疑。

“就这样安排。”周成飞不容反驳地说。

司仪又说了几个游戏环节,都被于海棠给否掉了:“简单一些。”她心里竟然有些说不清的紧张,就希望婚礼早点结束。

于海棠是自己捧着花束走进会场的,远远地看见红地毯那边的周成飞微笑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也觉出了幸福的感觉。这是她自己抢来的婚姻,是好是歹她也就认了。

《结婚进行曲》突然混杂着有人摔杯子的声音,于海棠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台上司仪旁边的罗薇,手里拿着另一个杯子又砸了下去。司仪显然也被这场面给怔住了,竟然忘记了阻止她。罗薇慢慢悠悠地从她手里拿过话筒,咳嗽一声:“周成飞,恭喜你呀!”

周成飞铁青着脸一个箭步冲上台,而罗薇已经拿着话筒朝另一边下台,一边走一边气定神闲地说:“周成飞,我是来祝贺你们的!真的,你们多不容易呀!背着我偷偷摸摸地来往那么长时间,你多累呀,要哄着情人瞒着妻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我好给你们腾地方。”

台下一片喧哗,而于海棠的父母脸上早已挂不住,愤然地站起来就往外面走。于海棠眼睁睁地看着父母离开大厅,竟然没有办法阻止。

“还不制止她!”周成飞低声对旁边的下属说。

几个工作人员一涌而上,这才拦住了罗薇,现场是一片混乱,她一边挣扎一边乱骂:“于海棠,你不要脸,你个臭婊子抢别人男人……”

而于海棠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讽刺的是,《结婚进行曲》竟然一直在大厅里回旋。罗薇被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拉了出去,但她带来的冲击却毁掉了整个婚礼,不管司仪怎样竭尽所能地活跃着气氛,但掌声依然稀稀拉拉的。于海棠的手指深深地掐进掌心里,她觉得一种被**裸扒光的羞耻感,却又要镇定自若地站在这里,接受众人的嘲笑。

司仪匆匆地结束了整个流程,走下来的于海棠已经浑身发软,疲惫不堪。屈辱,羞耻,愤怒,怨恨……各种情绪在心里冲撞。她把自己反锁在换衣间里,愤懑地抬手扫掉了台面上所有的化妆品。

“海棠,你开门呀!”宁欣在外面急灼地说。

“走呀!我谁也不想见!”

“开门,海棠,你先把门打开!”这时酒店工作人员拿来备用钥匙,宁欣示意他们都在外面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海棠……”

于海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涩一笑:“这就是我的婚礼,宁欣,是不是很像一场闹剧?”

宁欣走到她身后,把别在脑后的婚纱一点点取下来,她不知道怎样安慰好友,她知道站在道德审判的法庭上于海棠是个不光彩的角色,但作为朋友她又能指责她什么呢?难道周成飞不该为此负责吗?

“给我补补妆吧!”于海棠露出玩世不恭地笑容:“我一定要让所有人看看,我就是赢家!!”

周成飞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一个枕头就向他砸了过来,他顺势接住,嬉皮笑脸地说:“这是怎么了?结婚头一天就准备谋杀亲夫?”

“周成飞!”于海棠已经攒了一肚子的火气了,“我好好地一个婚礼被她搅和成这样?而你呢,就任由她欺负我!”

“她怎么敢呀?要欺负也是我欺负!”周成飞调笑着把被子一撩,准备上床跟她亲热一番。她一转身拿个后背对着他,气咻咻地说:“要是没你撑腰她敢这样闹腾吗?今天我爸妈都在,你看他们走的时候都气成什么样了?我还有脸回去见他们吗?”

“行了,今天丢脸的可不止你!”周成飞的语气不耐烦起来,手搭到她身上想要让她脱衣服,可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周成飞“噌”地坐起来:“于海棠,这刚结婚你就跟我闹,是不是不想过了?”

于海棠心里一怔。她太知道周成飞这样的男人了,哄起女人来那是一套又一套,但那时候她是情人,周成飞愿意花着心思去讨好她,但男人总是愿意对妻子以外的女人献殷勤,如果她再闹闹,那也会像罗薇一样,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人。这是她用青春用名誉换来的婚姻,她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一想到这里,她勉强地挤出笑容,转过身主动地抱住了周成飞。

“老公,过两天去我家一趟吧。”

周成飞鼻子里嗯了一声,有点不屑和鄙夷的意味,就像一枚针扎在了于海棠的心上。她知道周成飞看不起自己,连带着也看不起了自己的家人,在他的心里贪恋的就只是她的青春和美貌,除开这些她算什么?他对她的感情有多少,她太清楚了,若不是他觉得罗薇“背叛”了他,他又怎么会放弃他们十年的婚姻呢?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存在,这个女儿就是周成飞和罗薇之间一辈子都断不了的关系。

于海棠的心里又酸又涩,却一翻身骑坐在周成飞的身上。在性方面,周成飞一向喜欢她的主动,而她在这方面也是娴熟热辣的,几招几式就能让他热血沸腾,非要弄得他弹尽人亡了不可。他讨饶,你这个小妖精真是要了命!其实她就是想要榨干他的精力,这样他回家也就不会再跟老婆上床了。

事后,周成飞沉沉地睡了。于海棠半躺在**,点了一支烟,昏沉的房间里只有那一点猩红一灭一亮,窗外是一片繁华之后的沉默,她的心变得空洞了起来。以前周成飞去她那里,从来不过夜,不管多晚他都必须要回家。她跟他撒娇或者吵闹都只会让周成飞很不耐烦,现在她终于可以整晚和他呆在一起,但却觉得那种失落压住了整个胸腔。

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却没有半点喜悦和幸福的感觉。而她的婚姻,却在这样不和谐的心情里别扭地拉开了序幕。

2

从婚礼上出来后,宁欣一直有些沉默。杨东泽一边开着车,一边回头望了她一眼。这辆马自达2是杨东泽一个朋友转让给他的,一共用了三万块人民币。他觉得便宜,完全是朋友半卖半送,等拿到手才知道这车在市场上两万块都不值,车都处于快报废的状态,哪哪都有问题,被宁欣好一顿训斥,说他就是脸皮薄,轻信人,而那人叫啥朋友,就是一个火葬场上班的,先烧熟人。不过这车已经买过来了,再退别人也不认了,他又花了些钱去修理厂小修了一番,勉强还是能开。

“是不是忒羡慕人家?”杨东泽不无讽刺地说:“那么大排场,真是让人过目不忘呀!”

宁欣“嗤”一声,没吭声。

“你们女人呀一参加婚礼就跟男人看了A片似的,激动得恨不得立马就找人办事。不过这婚礼可不是我不让办的,以后可别赖我头上!”在一个红灯的时候,一辆小富康掐着时间冲了过去,而杨东泽的车却只能晃晃悠悠地停下来,他朝着自己的破车踹了两脚,而一边的宁欣还是铁青着脸就是不搭理他。

一个星期前宁欣跟杨东泽去把结婚证给领了。上次回母亲家闹得不愉快后,母亲对杨东泽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以前就算心里不乐意嘴上犯点嘀咕,但面子上对杨东泽也挺客气的,只要杨东泽去也是热热情情地做了好菜招待着。这回一听说他们家不会赞助买房也不办婚礼,就是来北京见见亲家的意思都没有,她就打定主意要让这门亲事给黄了。一天到晚的在家里骂骂咧咧,宁欣没法,一咬牙告诉母亲她怀孕了。母亲一愣,气得上来就擂了她两下,然后竟然还是让她去把孩子给打了。没想到在不要这个孩子的事上,母亲和婆婆竟然达成了一致意见。

宁欣的心里也有着迟疑和彷徨,但却还是最终下定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来。她从家里拿了个户口本就跟杨东泽拿了结婚证,大红的本子拿在手里的时候,她和杨东泽都挺激动。宁欣带着杨东泽回家,把结婚证放在母亲的面前,郭淑秋气得差点没昏过去。

“杨东泽,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长辈?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要结婚可以,让你父母过来跟我们商量一下,你们没房子可以,只要你们不嫌别人说三道四的,我把宁欣那屋收拾收拾给你们做新房也可以。你这不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吗?”郭淑秋劈头就骂开了:“你当我们家宁欣就是个廉价货,这算是打折处理还是亏本清仓?你们家做这事也太不地道了!”

杨东泽的脸涨得通红,想要开口解释,却是被宁欣挽着手臂朝外面走:“我就是回来通知一声,妈,您就接受现实吧!”

那天宁欣从家里出来后,就住进了杨东泽的出租房里。后来给家里打过电话,母亲一听她的声音就一言不发地把电话挂了。有天她想乘着母亲不在家回去收拾点冬天的衣服,北京已经进入深秋的季节,再过两天都得穿羽绒服了,可她回家一开锁才发现母亲竟然狠心地把家门钥匙都给换了。母亲这样做不摆明了要和她断绝来往吗?

本来心情不好,今天还听到杨东泽偷偷摸摸地接了个电话。电话一听就是他爸打来的,说是让他回家参加个考试,是设计院招人,只要考试结果能进入面试阶段,这工作就是十拿九稳了。宁欣一听就气坏了,杨东泽竟然还没有把他们结婚的事告诉家里人,他们家人还想着让他回济南工作,更可恶的是杨东泽竟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他什么意思?

而她的沉默和不悦在杨东泽看来,还以为是她对于海棠婚礼的羡慕,言语上就讽刺了起来。

“停车!”宁欣低吼一声。

“别闹了,早点回家,明天还得上班呢!”

“我他妈让你停车!”宁欣说着就要去开门,吓得杨东泽赶紧减速,把车停到了路边。还没来得及拉住宁欣,她已经打开车门跳下来,气鼓鼓地朝前疾走。

杨东泽赶紧开着车跟在她身后,他的头探出窗外:“我就说了两句你有必要那么生气吗?好了,我错了。赶紧上车吧,外面挺冷的。”

宁欣不理他,径直过了马路。杨东泽只得把车停在路边,跟着宁欣的身后追过去。

“你到底是气什么?”杨东泽不由地扬高声线。

“你心里清楚!”宁欣冷冷地说。

“我还真不清楚?要结婚也是你,说不办婚礼的还是你,现在看了别人的婚礼又在那里生气,你说你这人到底有劲没劲?”

宁欣就像被马蜂蛰了一下,拿过手里的包就朝杨东泽挥打下去,而他只有抱头躲闪的份儿,她包上的拉链刮到他的脸,倏一下划了条口子,他“哎呦”一声捂着脸。

宁欣还当他是在装,继续地打了两下,被杨东泽一把抢过包,手上的力气大了点,她自然就不是他的对手,包被抢过去,他愤然地朝地上一扔,咬牙切齿地骂:“泼妇!”

“我就是泼妇,你后悔了?后悔咱们就分手!不,应该是离婚!明天就去办手续!”宁欣又气又难过,这刚结婚他对她的态度就不耐烦了。

杨东泽深吸一口气,息事宁人地说:“媳妇,我知道你很不开心,事实上我也很有压力,你爸妈那边不理你,而我爸妈这边也在想方设法地让我回家,这不我爸非要我回家参加个设计院的考试,我推了又推,可非要逼我回去,我今天心情也不好,所以对你态度就不好了。我错了,还不行?”

宁欣本来就是气他不告诉她这件事,现在听来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还以为他背着她做什么,却是怕再给她增加烦恼。他们这个婚结得真是窝囊透了,而她还要在这个时候再给他添乱吗?这样一想,她心里不禁内疚起来:“怎么不早说?”

杨东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生这门子气,拾起刚扔在地上的包,一把揽住肩膀,笑着说:“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放心,你在哪儿我在哪儿,这辈子我是赖上你了!”

宁欣知道自己冤枉了他,声音软了下来:“那你怎么给你爸妈说?”

“如果非要我回去考试,那我就随便回去应付一下,保证不进面试不就行了!”杨东泽停顿一下说:“咱么现在已经背着他们做了天大的事了,这件事上就不要明着跟他们对着来了,慢慢地我会说服他们的。”

“东泽,”宁欣心里动容:“我现在终于明白别人说的结婚不是和一个人,而是和一个家庭了。”

杨东泽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宽慰地说:“别担心,会好起来的。咱么情比金坚,这点挫折不算什么。”

宁欣点了点头,又想起今天于海棠的婚礼了。她没有婚礼没有大房子住,但至少她有一个深爱着她的丈夫,而好友虽然有着物质上的优越,但那个男人对她的感情又有多少呢?

深秋的风一吹,凉飕飕的,宁欣的身体微微一颤就被杨东泽给察觉了,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宁欣靠在他的肩膀上,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个人回到车里时,已经又说又笑了,宁欣说:“等咱有了钱,一定要把你这辆慢车给换了!”

“虽然是慢,但有你坐车里,就是浪漫了!”杨东泽贫着嘴。

“油嘴滑舌!”宁欣娇嗔地看他一眼。

3

杨东泽一进办公室,旁边的同事潘博文就注意到了他脸上的那道划痕。他早上起来准备贴个邦迪遮掩一下的,但又觉得挺欲盖弥彰的。宁欣很诚恳地跟他道歉,说晚上会做好饭菜慰劳他一下。说起做家务来,宁欣还真是不擅长,她一直住在家里,父母又极护着她,到现在为止宁欣会做的菜也就是番茄炒蛋。宁欣搬过来后,他们两个人除了在外面简单找点吃的凑合一下,那就是吃宁欣做的番茄炒蛋,不仅要吃完还要吃得很高兴,这样宁欣才会满意。所以她说晚上会给他做好的,他的心里也多少有着期待。

“被猫给抓的?”潘博文把椅子一滑,凑到杨东泽的面前,忍俊不禁地问。

杨东泽支吾地应一声。

“这谁家养的猫呀,怪野的。”说起来潘博文比杨东泽还晚一年到公司来,起初杨东泽还带过他一阵子,但后来他做的工程比杨东泽还多。潘博文倒是对师傅有点愧疚,论起专业水平杨东泽肯定强过他,只是他有些恃才傲骨,对上司不恭维不拍马屁,所以失去了很多的机会。

杨东泽扫他一眼:“什么时候这么八卦呀,干活!”

潘博文嘿嘿一笑:“这不是关心你嘛。”停顿一下,潘博文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公司要竞标圣地奥公司总部基地的设计方案,这可是个大Case,咱们部门好些人都在跟赵头争取呢!”

“大家各凭本事吧。”

潘博文耸了耸肩膀,自嘲地说:“现在职场呀,男的就是吃亏,没有美色拿什么竞争?”

杨东泽白他一眼:“你说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这还不是生活所迫呀?你说一个月就几千块钱,不仅要出卖自己的智慧,还要出卖自己的自尊,真是有多屈有多屈。咱要是拍拍屁股走人,这里还立马有人补上,算了,还是夹缝中求生存吧!”潘博文抱怨地说。

杨东泽调笑着说:“没看出来还一愤青。”

两个人正说着,万琳踩着高跟鞋从外面咚咚咚地冲进来,考勤表一打脸就沮丧起来:“完了完了,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没了,我就迟到了三分钟呀!”

“别说三分钟了,三秒钟也得扣全勤!”毕磊坐在办公桌前,大口大口地吃着火腿面包:“反正也没多少钱,你就忍了吧。”

万琳把包往桌子上一扔,砸到键盘上,“我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拿到工资就得还信用卡!”万琳是整个公司的一个神奇人物,简称神人。她虽然工资才三四千,拿的包却是上万的LV、GUCCI、香奈儿之类,一双PRADA的鞋子就好几千,她办了十几张信用卡,每个月都是拆东墙补西墙,过着精打细算的生活,就连中午大家凑份子吃午饭她也找着要减肥的借口不愿意多花钱,但就是愿意把省下来的钱拿来买名牌。

“你少买一个包,几年都不用在乎全勤奖了!”毕磊讥诮地说。

万琳瞪他一眼:“要你管!”

“干什么呢?也不看看几点了!”赵子剑从里间里出来,凌厉一声,整个格子间里就鸦雀无声了。毕磊小心翼翼地把那份文件挡在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餐上。赵子剑巡视四周一遍,这才进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他刚一进去,万琳就忍不住骂了句:“狗仗人势!”话是这样说,但面上大家都不敢得罪这个顶头上司,也只能忍气吞声了。万琳的位置坐在杨东泽的左边,一边开电脑一边跟他要一份项目书,一下就看到杨东泽脸上的划痕,“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杨东泽有些难堪地遮住了脸:“家里养的猫。”

万琳了然地点点头,促狭地说:“指甲够利的,这样的猫可不能惹!”

杨东泽把文件递给她的时候,就朝她手上拍了一下:“我看你这指甲也够厉害的!”

整个设计部建筑师都偏年轻化,相处起来也挺融洽,但彼此之间还是有竞争关系的存在。杨东泽属于那种性子挺淡的人,在公司里跟大家都保持着一种不近不远的关系,也不掺合到各种派系斗争中,说好听点是清高,说穿了也就是明哲保身。其他人有个什么事也都愿意跟杨东泽发发牢骚,而他呢也是很好的倾听者,不随便地发表意见。

杨东泽把MSN打开,习惯性地看了看宁欣的号,就像心有灵犀一样,她的头像闪了闪,发过来一条消息:哈哈,小亲亲,早上我差点迟到,幸好我当机立断没有等电梯,而是一路狂奔上十一楼。后面还带了个窃喜的表情。

宁欣对杨东泽的称呼众多,可以视她对他“昵称”看出她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就是亲爱,宝贝,老公,臭臭,猪头……心情一般就是东泽,心情糟糕就直呼其名,杨东泽。

杨东泽看到这条消息,想到宁欣穿着细长的高跟鞋在楼梯间急灼狂奔时,心里酸酸的,回了条消息:以后不许那样赶了,万一崴到脚怎么办?

老公真是太关心我了!我好好好爱你!后面一连串亲吻的表情。

杨东泽回了一个亲吻的表情:我也爱你。

猪猪你忙吧,我也要看报表了。

别太辛苦了,你现在可是两个人!

知道了。亲亲亲亲……

杨东泽也回吻过去,顿时感觉到无穷的力量,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是一个丈夫,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更要努力地工作才行。他打开昨天的设计结构图,开始演算起来。

看到老板走进大厅的时候,所到之处同事无不站起来毕恭毕敬地与之打招呼。老板平日都在三十四楼办公,很少到他们二十八楼的设计部来,平日都是跟中层以上开会,一般员工一年也跟老板说不上话。他一进来,整个设计部就无声地震**起来,每个人恨不能跟老板寒暄一番好留下个印象来,只有杨东泽跟平时一样,埋头在电脑前做着设计图。就算老板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有站起来打招呼的意思。倒是老板有些意外地停下来,看了看他电脑上的结构图淡淡然地说:“你这个设计不对。梁高的设置应该和建筑门窗洞口的标高没有矛盾,以保证门窗洞高度及设置过梁的可能性,但你的梁高显然超出了这个标准。”

“杨东泽,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跟在老板身后的赵子剑适时地“批评”起下属来:“这是最基本的常识问题!”

“这个……”杨东泽开口解释。

“别说了,我看你大学真是白读了!”赵子剑很想在老板面前表现出他的果断,立刻就打断了杨东泽。

“让他说完。”老板看了赵子剑一眼。

杨东泽不卑不亢地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设计:“这是一个图书馆的设计,为了采光更好我特意加高了梁高,但在主次支撑的关系上,也改变了梁标的比例,这样跟门窗洞高度及过梁也是一致的。”

话音一落,赵子剑的脸上挂不住了。按照杨东泽这样设计,其实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刚才他只顾着去拍老板马屁了,没注意到杨东泽的设计图。

老板沉思不语。杨东泽还以为他没明白,把自己的结构图换成了平面剖图,进一步地进行说明,在比例上他做出了调整,这样既让图书馆的采光功能更好,又使得整个建筑简单利落,是一个集美观与实用的设计图。一边的赵子剑着急地朝他使了使眼色,让他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要据理力争,这可是老板呀!老板也是建筑设计师出身,做的设计获得了许多的大奖,可是今天他竟然被杨东泽给反驳了,这杨东泽也太没分寸了,他还想不想在这里继续工作?

“年轻人,不错。”老板听完杨东泽的说明,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朝赵子剑的办公室走了去。

赵子剑扭头狠狠瞪他一眼,赶紧追着老板去了。

大厅在鸦雀无声之后,突然兴奋躁动了起来。谁都看得出赵子剑的尴尬,谁也都知道杨东泽不仅得罪了赵子剑,还得罪了公司的大老板。万琳朝后挪了挪椅子,对杨东泽啧啧地说了句:“你牛!”

潘博文学着老板的样子,拍了拍杨东泽的肩膀,沉重地说:“年轻人啊!”

“有那么严重吗?”杨东泽看着大家同情的目光说。

“那赵子剑是谁呀?这次还不乘机给你小鞋穿?”潘博文十分诚恳地说:“杨哥,欢迎你以后随时来看看兄弟。”

听到潘博文的话,杨东泽这才觉得后悔,可是话已出口,他也无能为力。中午的时候杨东泽又接到父亲的电话,游说他回家参加考试,他的心又动摇了起来。他在这家公司呆了两年,并不顺心,一直得不到重用不说,还时常受到上司的排挤,他个性使然,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其实骨子里很清高,不喜欢拍须溜马,觉得降低了自己的人格。

整个下午,杨东泽都有些心绪不宁,渐渐下定决心,与其被开还不如自己提出辞职。索性回家参加考试,能够进设计院也是专业对口,到时候再来说服宁欣好了。

4

杨东泽下班经过家附近的花店时,想要去买一束鲜花,又看到旁边的水果店,迟疑了一番还是放弃鲜花选了水果。他自从毕业以后就没有问家里要过钱,而父母每次说的话就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就回来。他也就不好意思告诉他们,他有时候真穷。特别是买了那辆破车后,他每个周末去宁欣家蹭饭就当是打牙祭了。

宁欣收入也不高,但她住在家里要省一些开销,攒了钱了就给他买点衣服和生活必需品。以前念书的时候她总爱逛街,一看到漂亮衣服就走不动,但现在跟他一起逛街,常常是看得多买得少,就算是再喜欢的衣服,价格超过她的预期,也是斩钉截铁地走人。

两个人最穷的时候就是吃饺子,这饺子馅还是要白菜多肉少,虽然只有一点的荤腥但两个人都觉得很可口美味。夜里他们挤在那逼仄的单人**亲热,好几回她都不小心被摔了下去,两个人嘿嘿地笑,干脆在地板上铺了泡沫,谨防着摔下去的时候疼。他心里总是想,他一定要更努力更努力地工作,让她住大房子,然后在很大很大的**随意地亲热。

起风了,梧桐叶打着旋儿地在空中飞舞,街道上各种建筑像是被黏在了一起,看上去紧巴巴的,灰暗的天空压得很低,就像是混凝土砌成的一堵墙,让人有些压抑。

他提着水果在自家门口站了一下,让脸上挂满笑容这才敲门,里面传来宁欣“来了来了”的声音,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的心里一暖。

“猜猜今天晚上吃什么?”宁欣一打开门,就兴高采烈地问着,她颈项上系着可爱的贝贝熊的围裙,面孔微微扬起来,眼睛闪动着光芒。

“番茄炒鸡蛋?”他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问。

“错。”

“那是鸡蛋炒番茄?”他故意捉弄她。厨房半掩的门里已经飘来了筒子骨的香气。

“正确答案就是,筒子骨汤加番茄炒蛋!”

他夸张地哇哇哇地叫起来:“我媳妇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能娶到你那是我三生有幸!”

“算你有眼光!”她用还拿着汤勺的手缠绕住他的脖子:“猪猪,你工作一天辛苦了!我要好好慰劳慰劳你!”

“那我真是艳福不浅!”他色色地捏了她胸脯一把,逗得她咯咯笑。

“色狼!”

“我就是色,啊啊啊!”他“呻吟”起来,挑逗地说:“我都有反应了。不信你摸摸!”

她真的伸手去摸,果然有反应了,想要躲闪,却被他一把抱起来。

“人家饱暖才思**欲,你都还没吃,就思**欲了!”宁欣促狭地说。

“谁叫你先勾引我!”他说着就拱进了她的衣服里,含住她饱满得像樱桃一样的**,像个孩子一样贪婪地吮吸,她的身体就像株水草样软了下来,朝后抵住墙呻吟了起来。因为她怀孕的缘故,他们最近的**都减少了下来。杨东泽对她的身体很迷恋,自从他们有了第一次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总是找着机会要跟她**,他就像一台发动机一样的强壮,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宣泄着年轻旺盛的精力。

两个人缠绵了一番,在有着暖气的房间里大汗淋漓,直到杨东泽瘫在她的身上,这一番云雨才结束。宁欣赶紧推开他——煲的汤都洒出来了。

看着洒出来的汤水,宁欣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她甚至愉悦地哼起歌来,她喜欢杨东泽对她的身体随时随地地起反应,这说明他爱她,需要她。他就像对待一个稀世珍宝一样珍惜着她,让她觉得自己非他莫属。

“老公,我胖了,脸都圆了一圈!”宁欣一边盛汤一边冲着浴室喊。杨东泽跟她一样,洗澡都不会关门,玉体横陈地在面前,总是惹得另外一个人色性大发。

“你现在是刚刚好。”房间小就是这好处,大家都在一个屋子里转来转去,不管你在哪里讲话对方都能听见。

“反正我都嫁了,自暴自弃吧!”宁欣朝浴室里看了一眼,看到杨东泽结实的腹肌,他身材匀称健硕,属于那种去健身房里永远让女生关注的身材,超赞呀!

“你呀以前是有点瘦,现在怀孕了才刚刚好。放心吧,就算你真变成个大胖子,我也会接受现实。”杨东泽一边冲洗一边说。

等他洗完澡出来,宁欣已经把菜都端上了桌子。一汤一菜,还有热气腾腾的米饭,杨东泽忍不住又亲了宁欣一口:“这媳妇,也太贤惠了!”

“那是相当的!我可是全照着周大姐说的一步一步煲的汤,周大姐说了,她就是用这个汤拴住她男人的!”

杨东泽两手往面前一耷,冲着宁欣“汪汪汪汪”地喊起来,宁欣笑得花枝乱颤。

虽然汤有点咸了,但杨东泽还是乖乖地喝了个底儿朝天,还把筒子骨一丝不苟地啃完了。两个人边吃饭边聊天,气氛好极了。

“老公,今天我看网上一个帖子说怎样给婚姻保鲜,如果是你,你怎么给婚姻保鲜呀?”

“这个呀!”杨东泽用吃过大骨头油腻腻的手捏了捏宁欣的脸,“我打算每周给你找不同的黄片看。”

宁欣“扑哧”笑出来:“你怎么就那么色!”

“你说我就你一个老婆,不色你色谁呀?”

“没个正经。”

“就是对老婆才不正经。”

吃完饭,两个人剪刀石头布决定谁洗碗。其实不管杨东泽输了还是赢了,这洗碗的活儿都得他做。何况宁欣规定他出剪刀石头布的顺序是:布,剪刀,石头。起初他觉得她还真是赖皮,后来就明白了,布,剪刀,石头就是“520”——我爱你。宁欣是换着法儿地让他说这三个字呢。他故意不拆穿她,陪着她玩这样幼稚的游戏。

果然,今天还是杨东泽输了。他一脸痛心:“媳妇,我洗碗去了。”

“去吧!”

“你可别拉着我,我去洗碗了!”他一边说还一边做出痛苦挣扎的样子,仿佛有人真拦着他,笑得宁欣趴在桌子上直嚷肚子疼。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样逗乐贫嘴,他看到她笑会更有兴致,插科打诨,扮猫学狗,甚至还穿过她的衣服走模特步来逗她乐。看到她开心,他比什么都满足。

宁欣把电视打开,正好放着新闻联播,杨东泽一扭头又说了:“我现在才明白当个领导也真不容易呀,一会儿要为灾难遇害者沉痛哀悼,一会儿又要热烈欢迎那谁谁谁,他们的情绪变化也忒大了。”

“你就使劲地贫吧!”宁欣被他的话又给逗得哈哈大笑。杨东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她一边笑着一边举起来扫了一眼,顿时笑容就像被撞在了玻璃上,一下就停了下来。

不用宁欣说,杨东泽也知道是他家里打来的电话。宁欣搬过来住的事他还没有跟父母说,所以每次他们打电话来的时候宁欣就自动收音,不发出一点的声音来。杨东泽也想跟父母说实话,但又怕惹他们大怒,只好能拖一天是一天了。在电话里父亲告诉他,他见过设计院的领导了,已经谈妥了,只要他能回去参加考试,就能顺利地进入设计院。

杨东泽支吾地应着,然后匆忙地挂了电话。再看宁欣的脸,刚才的融洽一扫而空,晴转多云。

“那个,”杨东泽清了清嗓子,坐到宁欣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我就是回去应付一下,肯定不会选上我。”

“你爸那么大把握,又怎么会不成?”宁欣激烈地说:“杨东泽,我告诉你,我就是跟你离婚都不回济南!你自己看着办吧!”

“济南有什么不好?”

“济南什么都好,就是你妈不好!”

“别人身攻击,我妈不好,你妈现在对我还不是一样?我说过她半句坏话吗?”

宁欣听他这样说,抓起抱枕朝他头上砸过去,口不择言地骂:“这怪谁?还不是你爸妈造成的!你爸妈就是狗眼看人低!”

“宁欣!”杨东泽腾然地抬起手来。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平时两个人好好的,但一说到他父母她就变了一个人,尖锐,刻薄,偏激,不可理喻!

“你打,你打!”宁欣的脸朝他凑过去,愤怒地说:“我才嫁给你几天,你就要动手打人了?杨东泽,我就知道是你爸妈在背后捯饬,他们指不定说我什么坏话呢!你说你以前怎么对我,现在又怎么对我的?”

“我怎么对你了?”杨东泽努力心平气和:“要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你才满意?”

“我可担当不起!”宁欣怒极,冷笑起来:“我跟你算啥呀?结个婚你家里谁知道呀?你这不情不愿好像是我诱奸了你似的!”

“讲话越来越离谱了!”

“我离谱,你说你敢跟你家里说吗?”宁欣得理不饶人:“你敢说你杨东泽跟宁欣已经是两口子,敢跟他们说你背着他们做了忤逆的事?算了,我看透你了!你就回你妈身边当个乖宝宝吧!咱们离婚!”

“离离离,你到底有完没完?婚是你要结,离也是你在喊!你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杨东泽今天心里本来就有事儿回来还要赔着笑脸哄她开心已经觉得身心俱疲,她的吵闹让他要抓狂,干脆一甩门朝外走了去。

宁欣怔了一下,这离家出走的招她还想用呢,结果竟然被他抢先了一步。心里委屈,扑在**呜呜地哭起来。男人就是不懂女人的心思,她不是想要离婚,她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杨东泽示弱,她的心里希望他能来哄他,可他的耐心呢?他的耐心越来越少,现在竟然会甩手走人,可她还怀着身孕呀!

那天晚上,杨东泽一夜未归,而宁欣哭了又醒,醒了又哭,一直到天快亮还没见杨东泽回来,心里更是气大,镜子里眼睛都肿了,她起来洗漱一番,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去上班了。

在路上的时候,她还担心他出什么意外,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手机关机了。

5

杨东泽的手机之所以打不通,是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到办公室后登陆了MSN,看到宁欣的头像原本亮着一下就灰了,他想要道歉的话就给咽了下去。

而在电脑那边的宁欣看到杨东泽的头像亮起来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的那些担心是多余的,他好好地,去了公司上班。

到中午的时候,杨东泽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母亲接到的,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妈,我跟宁欣结婚了。你告诉爸一声,我不回济南参加考试了。”

有好一会儿,杜孝珍都没说话,她被儿子的话彻底震懵了。她就是担心儿子会背着她偷偷结婚,所以才天天催着杨振民给儿子打电话,施加压力让他回来考试。但没想到儿子已经偷偷地做了这件事,现在只是给她宣布个结果。

“儿子,你这是要气死妈啊?”杜孝珍颤声地说。

“妈,我真的很爱宁欣。您要是爱我就别反对了,事情都这样了,您跟宁欣就好好地相处吧!”杨东泽的声音哽咽了:“妈,不说了,上班了。”

合上电话,杨东泽靠在椅背上发了许久的呆。他终于跟父母摊牌了,他们会怎样?会逼于无奈接受现实,还是会强烈反对,再次逼他回济南?如果没有上次的济南之行,也许他还能说服宁欣跟他回济南,但现在宁欣对他的父母充满了抵触的情绪,让她回去,那是铁定不可能的事。而他只能做出一种选择,那就是违背父母的意愿。

他的心里充满了愧疚,甚至还在想,如果早知道这样他还要不要跟宁欣开始呢?

杨东泽那天回去的时候,宁欣没回来。他给她拨手机,关机了。

宁欣故意磨蹭着在办公室里加班,她不想回去见到杨东泽。现在他们只要一谈到回济南的问题就只是吵吵吵的,何况到现在他都不告诉家里他们已经结婚的事,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想在自己父母面前隐婚?

她给于海棠打了个电话,想约着她下班后去逛街,但于海棠说要跟周成飞去参加个饭局。宁欣只好蔫蔫地说让那你陪老公吧。

“怎么还没回家?”一个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宁欣一抬头,是财务总监沈朗。他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挺像张东健,还是未婚,办公室的女孩平时都喜欢拿他开玩笑。当初宁欣进公司还是他亲自面试通过,所以宁欣对他有一种知遇之恩的亲切感。

“还有些票据要核算一下。”宁欣淡然一笑。

“听说你怀孕了,恭喜!”

宁欣的脸一红,解释地说:“我就领了证,没办婚礼。”

“难怪,我就说你结婚怎么不请大伙儿热闹一下。”

宁欣无言地笑了笑,而沈朗也没有追问下去:“早点下班。”

宁欣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她肚子也饿了,心里想不知道杨东泽晚上吃的什么?又暗骂自己一句,那混蛋都没管你吃饭没有你心里倒还惦记着他!虽然骂了自己,但宁欣还是赶紧收拾了东西朝外面走,刚到电梯口,又碰到沈朗。他也正好下班,说可以捎她一段。平时大家伙都经常蹭沈朗的车坐,她也坐过好多次,也就没拒绝。

她到家的时候,杨东泽就告诉她,他已经跟父母摊牌了,他们明天就到北京。

这个消息让宁欣一时不知做什么反应。她就是气他不肯告诉家里人,但现在他说了,公婆却要来北京了。他们是来逼着他离婚的?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杜孝珍接到儿子的电话后,心里好一阵失落。这儿子真是长大了,小时候最亲近自己现在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一想到这里,她就不住地抹眼泪。儿子没有告诉她一声就结婚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自己就决定了,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当妈的?

为了更好的照顾两个孩子,她早早地就病退在家,每天都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他们。怕孩子营养不全面,每天变着法儿的做好吃的给他们,写作业看书的时候她也在旁边陪着,她几乎都没有了自己的生活。儿子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她长舒一口气,总算没有愧对他们老杨家。

儿子大学四年,女儿又出了国,她一下清闲起来反而有些无所适从。老杨工作也忙,平时回家吃饭都没个准点儿,她做好了饭菜都是冷了热,热了又冷。老杨也觉得她挺寂寞的,让她出去玩玩牌,以前她对玩牌这种事挺看不上眼的,觉得自己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能有这种低级趣味。可实在无聊也跟着小区的的老头老太玩了几回麻将,一下就来了兴趣。原来玩牌这种事真是好打发时间,一晃一下午就过去了,输赢也不大,也就几十块而已。

不过也不是每天都有人陪她打麻将,那些老头老太也要带带孙子接接孙女,一到点儿了走得多理直气壮呀,她心里酸酸的。别人家多热闹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住一起,那才叫天伦之乐。杜孝珍就越发地想着让儿子回来。

杨振民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妻子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垂泪,笑着问:“这是谁惹了你呀?”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宝贝儿子!现在都跟别人亲去了,忘记是谁生了他养了他!这个没良心的!”杜孝珍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委屈,上次儿子回来她苦口婆心地跟他说了那么多,可他压根儿没听进去,反而一意孤行地结婚了。那个女孩怎么能是他们老杨家的媳妇呢?

“儿子怎么了?”杨振民从纸盒里抽出纸巾递给妻子。

“你那好儿子今天打电话来说结婚了,不回济南了!”杜孝珍生气地说:“他就是想要做上门女婿,跟丈母娘一家亲了。”

杨振民沉思一下。按照儿子的性格他应该不会这么鲁莽冲动,在家里人都没有答应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来,八成就是那女孩的主意。在心里,他对宁欣的成见也越发深了,只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由了他们去吧。儿子也大了,他会有自己的判断。”

“他的魂都被勾走了!”杜孝珍不满地说:“什么爱不爱的,结婚就是找个适合的人过日子,我看那姑娘哪里像是过日子的人!”

“我给他打个电话。”杨振民说着就给儿子拨了手机过去,但关机。他不知道儿子的手机是没电了,还以为他是躲着家里人不愿意接电话,心里越发生气,也觉得儿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他又给秘书打了电话让他定两张去北京的机票,这件事他们必须得跟儿子谈一谈,再说了他还要说服儿子回济南参加考试。

一直到晚上他才跟儿子联系上,告诉他,他们明天到北京。杨东泽只得说明天会去机场接他们,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他们在出口的时候,一眼就见到了儿子,还有儿子身边的女孩——那个已经是他们媳妇的人。杨振民昨晚也给妻子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既然儿子已经结婚了,那么他们就该试着来接受媳妇,上一次的不愉快就过去了,以后他们还是一家人,再说了,他们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要让儿子回济南。

宁欣看到婆婆的时候,心里也挺别扭。但她也想过了,既然她都跟杨东泽结婚了,跟这个婆婆接触那就是在所难免的,好在跟婆婆离得也远,她们之间只要维系最基本的客气就好了。

“爸,妈!”杨东泽一见到父母就迎了上去,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又冲宁欣使了使眼色。宁欣低低地喊了一声:“爸,妈。”

杨振民还是第一次见到宁欣,觉得也就是普通的样子,跟自己的儿子并不是很般配,但还是微微点头。一旁的杜孝珍对宁欣是视若罔闻,就尽跟儿子讲话来着。

宁欣心里冷哼一声,你不理我,我还巴不得不理你。

一行人从首都机场出来,就直奔市区去了,路上有点堵车,杜孝珍撇撇嘴:“真不明白北京有什么好,这机场都要修到顺义了,上个高速路还堵车,交通也太成问题了!”

宁欣跟婆婆坐在后座上,没接话,杨东泽转过身解释说:“今天是大雾,平时还好。”

“什么大雾不大雾的,我每次来北京都没好印象,跟我们济南比是差太远了。”杜孝珍没好气地说。

宁欣心里一乐,差点没笑出声来。

“小宁呀!”公公说:“既然我们到北京了,还是找个时间约你父母出来见个面。”

宁欣一听,立刻对公公好感倍增。母亲生气的原因就是杨东泽家里没有诚意,现在他们肯主动跟父母见面,也是两家修好的机会。虽然婆婆不好相处,但公公倒是挺明白事理,而且讲话不疾不徐,铿锵有力,到底是成功的企业家呀。

“我爸妈也说欢迎你们到北京来,他们还说带你们到处转转。”宁欣笑着说。

“要不就约今天晚上。”杨东泽也心情大好,决定乘热打铁,把这件事就定下来,也让丈母娘消消气。

“你安排吧。”杨振民淡淡地说。

宁欣回头就跟母亲打电话说了见面的事,母亲一听就发话了:“让他们到家里来吧,我来做饭。”

“那多麻烦呀,在外面餐厅吃饭,杨东泽请客!”

“别花那冤枉钱,你放心,妈会好饭好菜招待着。”

“说了在外面吃,妈您就别坚持了!选个离家近点的地方,到时候让他父母去我家坐坐,你们别迟到就是了。”宁欣把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她有时候挺强势的,不管是在杨东泽的面前还是在自己父母面前。

宁欣下班的时候怕父母迟到,专程回家督促了他们,而这边杨东泽也带着父母准时的出现了。杨东泽找了家吃海鲜的酒楼,又定了个包厢,这可是两家的第一次见面,他心里是比谁都紧张。

“大姐,你看上去可真年轻!”郭淑秋一开口,杜孝珍心里就犯堵。她们俩谁是大姐呀,一看她就比自己大,穿着件粗布棉袄,笑容怎么看怎么虚伪。还有那宁欣的父亲,皮肤黝黑粗糙,满脸褶皱,看上去就是那种做苦力工作的人。

“你岁数比我大吧,那我可应该喊你大姐!”杜孝珍勉强笑着开口。两个人把生辰一报,却是杜孝珍年纪大,郭淑秋笑了:“你看你还俩孩子呢,可比我年轻。”

“这显老呀,其实是操心的原因!我们家儿子女儿都很争气,我很省心。”杜孝珍淡淡地说。

郭淑秋一怔,脸上的表情就冷了下来:“说起来我女儿也真不错,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可多人喜欢了,这杨东泽是有福气了。”

“爸,妈,吃菜!”杨东泽站起来给丈母娘夹菜,又给母亲夹菜。可母亲嫌儿子先给丈母娘夹菜了,心里就不高兴了。

“你就少说两句。”宁向国低声对妻子说,被妻子给瞪了一眼。

包厢里的气氛渐渐凝重,杨东泽哪里还吃得下,就是不停地打着圆场,而宁欣因为对婆婆本来就有芥蒂,也就没有怎么说话。

说着说着,他们就说起了宁欣肚子里的孩子,宁欣怀孕快两个月了,不过宝宝却极是争气,她能吃能睡,妊娠反应几乎没有,不像别的孕妇,头三个月又是呕吐又是吃不下。这宝宝大约知道自己的奶奶和外婆都主张不要她,所以特别地听话。

杜孝珍说:“小宁,你现在可得多走走,争取到时候顺产。我们那儿最好的医院有东泽他爸的朋友,病床的事一点儿不用操心,还是最好的医生。这医生一定要找熟人,好多产妇生孩子的时候医生都给侧切……”

“恐怕麻烦不上那熟人。”郭淑秋打断她,不软不硬地说:“孩子就在北京生,坐月子我照顾着,等满月了你再过来带孙子。这带孙子的事我也不跟你争了。”

“这北京我可住不惯,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接他们回济南的。”杜孝珍淡淡地说,

“妈……”杨东泽着急地开口。

“别插嘴。”杜孝珍打断他,又说:“亲家母,亲家公,老杨呢在济南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只要小宁愿意去,这工作的事一定给安排好。你们就放心吧!”

郭淑秋心里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的碰面不是来谈结婚的事而是来谈俩孩子以后生活在哪里的问题。他们就宁欣一个孩子,肯定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外地,再说了她婆婆看上去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以后天远地远的,那宁欣还不受她欺负。

“不行。”郭淑秋把筷子放下:“我女儿哪儿都不去,就在北京,再说了她有工作,也挺好的。”

“这事,这事再商量吧!”宁向国连忙赔笑:“还是得尊重孩子们的意见。”

“我不去!”宁欣冷冷地说。

郭淑秋一看女儿也发话了,腰板也硬朗了:“那么远,要是我女儿被欺负了,我赶都赶不过去!东泽,你说。”

杨东泽突然被喊住,却是不知所措地呆住。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着他,他迟疑地说:“这个,这个……”

“说呀!”杜孝珍、郭淑秋和宁欣异口同声地逼问。

杨东泽心里纠葛万分,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说留在北京,不仅是让母亲伤了心还丢了面子,如果他说回济南,那宁欣又会跟他吵,他真是左右为难呀。

“小宁,你要是想做我们家媳妇,就跟东泽回济南。”杜孝珍看儿子不说话,把矛头对准了宁欣。

“什么话?”郭淑秋急了:“她还稀罕做你们家媳妇?她现在是跟杨东泽结婚,这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我儿子还不是看在她肚子里有孩子的份上,才跟她结婚,你以为你闺女真是个宝!?”杜孝珍冷哼一声说。

郭淑秋霍地站起来“啪”一声砸了碗,厉声地说:“你这个老太婆怎么说话的?我闺女不好,那你儿子一天死皮赖脸地缠着我闺女,他犯贱呀!”郭淑秋在市井里生活,跟谁吵架都是一个彪悍,可以从街头骂到街尾,何况这人还欺负到她女儿头上来,她更不会善罢甘休。

“你,你怎么还骂人呀?!”杜孝珍哪里是她的对手,气得脸都涨红了:“这也太没教养,太没素质了!”

“骂的就是你!穿得那么**还涂脂抹粉,你还想勾引谁呀,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懂得安分!”郭淑秋骂利落了:“别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的样子,谁稀罕……”

“妈,您就别说了!”宁欣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拖着她妈就往外走:“让你们来吃饭,又不是让你们来吵架,还嫌我不够丢人?!”

郭淑秋被女儿拽着,又气咻咻地砸了个碗,骂了句“什么玩意”,这才扬长而去。

杜孝珍被她的气势给震住了,气得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看着一地的狼藉默默地垂下泪来:“儿子,这就是你给妈找的好亲家,好媳妇!”

杨东泽沉默地站在一边,他的情绪就像坏掉的齿轮,顿挫而沉重。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沉,北风夹裹着寒意扑面而来,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