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墨思亮本待格洛维茨引军退出甬道,就立即三面夹攻奥什,谁知率先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地球军战舰。

“立即开炮!”好在侯墨思亮久经战阵,应变奇速,骆冀明支队陷入罗亚军六个支队的十字炮火夹击。只须半个小时,侯墨思亮就能将骆冀明完全包围,堵住甬道外口,奥什依然无法全军遁出,但是不过一刻钟,甬道内的罗亚巡航舰就被奥什逼出。四散躲避奥什炮击的巡航舰,反而阻碍侯墨思亮对骆冀明包围夹击。阿溪里斯号一马当先,骆冀明支队的过半战舰已突破了侯墨思亮的火力封锁,掉转舰首,反与奥什主力对罗亚人形成夹击。

“这”侯墨思亮郁闷无比,掩面长叹。

“格洛维茨少将已经殉职了,不然”参谋长朝永康少将无奈的道出了败因。

在洛冀明冲破甬道出口的同时,奥什立即作势欲将罗亚军包围起来,本来以他现有的兵力很难做到这一点,但甬道狭窄的地形能令他达到目的,最重要的是失去统一指挥的罗亚军难以发挥厄尔登级巡航舰的集团机动优势,变成各自为战,眼看将被包围,惶恐之下,只有先逃出甬道,给地球军放开了出路。虽然这并不在奥什算计之内,但是格洛维茨的阵亡,使一切变得异常顺利。

侯墨思亮并没有只顾郁闷,派第九舰队副司令达伊少将接替格洛维茨的指挥权。达伊竭力使四个巡航支队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但已无法阻止奥什控制甬道出口。

阿斯普里拉二十九重装支队的六十多艘重型战舰在甬道出口一字排开,近乎疯狂的向外发射。罗亚军的重型战舰已全部调去人工通道,侯墨思亮苦于没有重型战舰,只得让开中央,从两翼向冲出的地球军开火。

“阿斯普里拉支队火力掩护,全纵队突破敌军正面,迂回到他们背后。”素有智将之誉的奥什采取的战术无比猛烈。

“奥什司令,职部以为我们直接向两翼的罗亚军发动反击更为稳妥,虽有重炮掩护,采取正面纵深大迂回战术仍不免伤亡惨重。”参谋长德米特雷斯库准将觉得自己该给长官泼些冷水。

“不,阿德里安。”奥什的碧蓝眼眸神光内敛,无比冷静,“为了霍格将军的主力能顺利突围,我们必须冒险。”

第一独立纵队在阿斯普里拉火力掩护下,不惜伤亡地穿过罗亚军的火线,向前猛扑。

“年轻人真是生猛啊!”侯墨思亮的语气混杂着无奈和赞许,“霍格三十七岁,奥什才三十二岁,用兵水准已经达到如此娴熟的境界,真是后生可畏!”

“司令,是否向杜恩殿下求援?其他各部来不及了,但是罗斯拉赫舰队应当能够及赶来支援。”

侯墨思亮的嘴角现出意味复杂的微笑,拒绝了参谋长的提议。

“不必了,我追随殿下二十多年。殿下应当早已发现了敌军的意图,如果调回第五舰队,那罗斯拉赫早就该和我们联络了。”

朝永康的眉头几乎拧到一处:“难道殿下对奥什完全置之不理?”

“不,殿下一定另有打算。奥什采取正面大纵深迂回穿插战术,霍格主力肯定正在向甬道方向运动,行星带内侧距离比外侧短,罗斯拉赫就算抓紧全速向我靠拢也来不及”侯墨思亮脑中灵光一现,茅塞顿开,“我明白了,命令各部减缓攻势,节省弹药。我们要牵制住奥什,不过别为他过多消耗自己。”

地球时间十七日上午十点(罗亚时间十九日清晨五点四十分前后),霍格率第一巡航纵队、第七混成纵队及北疆省两个地方支队冲出甬道。

“侯墨思亮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灯!”霍格对着广角侦测仪吐出这一句话,依然语气昂扬。

奥什的大迂回作战起初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但侯墨思亮在奥什迂回斯梅杰尔纵队背后时,主动从另一侧逆向迂回到奥什后方。奥什只得后撤,虽然避免了被左右挟击的命运,但是让侯墨思亮赢得时间重整全体的队形,随后无论奥什如何主动渗透,或者卖出破绽,侯墨思亮只是虚与委蛇。

一俟霍格出现,侯墨思亮立即将队形变为V形纵深防御阵形,只等霍格和奥什来攻。

盖伊少将指挥的三个重装支队和机甲战队断后,虽然英勇奋战,但罗亚军实在太多,奥格布的攻击舰开上来逼退了机甲战队,奥利韦的巡航舰绕过盖伊,在霍格身后紧追不舍,韦曼率大队重型战舰渐次跟进,盖伊渐渐抵挡不住。危急时刻,盖伊做出了最残酷的抉择,由他率佩雷斯支队和北疆地方重装支队留下,让厄恩肖支队追赶大部队撤退。

“盖伊少将,让我留下,法国佬先走!”

“住嘴!厄恩肖,论军衔盖伊少将比你高,论资历我的军龄比你长,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你们都闭嘴!厄恩肖支队损伤较少,行动方便,先给我撤。如果情况相反,我一样会让佩雷斯支队先撤的。厄恩肖准将,这是命令!”盖伊那双眼皮耸拉,平时总显得困顿的眼神竟是分外锐利。

“……遵命……”

“长官,我还有个请求。让厄恩肖把他的负伤战舰留下,拨地方部队和我部下的十艘战舰给他。”

“不,这样……”

“我批准了,立即执行!”

说罢,盖伊切断了通信。

“你这家伙和盖伊少将合伙挤兑我!”厄恩肖将指挥桌拍的“砰砰“作响。

佩雷斯不怒反笑:“英国人,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你拍桌子。”

厄恩肖双眼热泪滚滚:“你……你要我一辈子都欠你这法国佬一个人情么?”

“我立即给你还人情的机会。勒内……交给你了。”

重型战舰勃朗号副舰长勒内.佩雷斯中校,是凡尚.佩雷斯准将的幼弟。

佩雷斯的影象倏忽而逝,厄恩肖无力地落入指挥席,左手掩面,右手艰涩地作了个撤退手势。

韦曼和德.拉波尔都不愿坐视厄恩肖支队脱离战线,但盖伊不惜将残存战力布成两列横队抵挡韦曼的重炮狂轰和德.拉波尔的轮番冲击,也不放出半点空隙。

霍格和奥什的兵力虽比侯墨思亮略多,然而经过连续作战,从肉体到精神都十分疲劳。

侯墨思亮采取V形纵深防御阵形,只要将地球军死死拖住,并不急于求功。无论特鲁瓦的正面强突还是奥什的左翼迂回都无法撕开罗亚军的防线。

“阿斯普里拉准将报告,近千艘罗亚厄尔登级巡航舰正在涌向甬道外口。”

霍格心头一紧,背脊上不由自主感到一阵寒意。

“让阿斯普里拉全力抵挡住敌军,我现在没有兵力支援他。”

这是实情,但霍格面如白纸,十分痛恨此时竟会无能为力。

“哈——欠,拿破仑曾抱怨过他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部下没有大孔代和秋林这样可以独挡一面,能够为主帅分忧的名将。”刚升迁次席副官不过一天的青年军官对拿破仑此言颇不以为然。

莱特少校对杨希智连使眼色,暗怪他口无遮拦。霍格以“拿破仑四世”自居,对拿破仑景仰有加,从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公然非议拿破仑,无论有意无意,杨希智显然犯了忌讳。

令人意外的是霍格没有发作,只是面无表情地听杨希智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拿破仑麾下并非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名将,达武即是其中的佼佼者。博罗季诺之战,拿破仑如果采纳达武的建议,也许就能聚歼俄军主力。后来的滑铁卢之役,拿破仑最大的失策就是没有再用达武领兵。试想指挥那三万别动队的不是格鲁希,而是达武,滑铁卢的结局将会怎样?”

霍格面沉似水,褐色的眼睛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杨希智缓缓起身离开座席,看似困顿的眼睛平静地迎接霍格隐含巨大威压的视线,语气依旧平静淡然。

“盖伊少将不是达武,但更不是格鲁希。贝茨托尼亚也不是滑铁卢,我们还会迎来转机。”

霍格进到杨希智面前,忽而放声大笑:“哈哈哈……好!我是休.霍格,不是拿破仑;盖伊不是格鲁希,不会全无主见。”说罢,在杨希智左肩上重重一拍,杨希智仿佛被他一掌拍回了座位,看来颇为滑稽。

众人诧异间,霍格充满昂扬斗志的声音再度响起:“命令奥什率骆冀明支队、罗伯特支队和拉乌夫支队立即替换阿斯普里拉支队。阿斯普里拉支队迅速向我靠拢。告诉他们,一秒钟都不许耽误!”

侯墨思亮发现霍格重新调整部署,心中一动:难道他想孤注一掷,利用重型战舰的强大火力从中央强行突破?

果不其然,阿斯普里拉二十九重装支队近六十艘重型战舰出现在地球军最前沿。梅隆根第一巡航纵队位居阿斯普里拉身后蠢蠢欲动。

侯墨思亮手中没有重型战舰,如果直接让阿斯普里拉炮轰正面,必然蒙受重大损伤。既然奥什的几个支队转移到甬道出口,那么杜恩亲王主力的先头部队很快就会通过甬道,和自己形成夹击之势,那么就不必执着于以纵深防御阵形消耗地球军了。

侯墨思亮打定主意,命令斯梅杰尔纵队留下牵制阿斯普里拉和梅隆根,自己率领舰队主力向霍格本阵的左翼包抄上去。这样的正面迂回包抄并不容易,梅隆根的巡航舰向侯墨思亮的左翼展开炮击,侯墨思亮为了确保队伍不被梅隆根切断,不得不采取弧形路线行军。

卡尔丁准将的罗亚五十五巡航支队率先冲向甬道出口,但迎面撞上了奥什的凹面形集中火力网,前进势头顿时受挫。

“不要急于求成,卡尔丁支队先稳住阵脚,我们的兵力比敌军多出一倍,火力和机动性能也在他们之上,保持好队型,发挥自己的优势,一定能撕破敌人的防线。”奥利韦冷静的话语将急躁的部下及时拉了回来。

奥什指挥的三个巡航支队总共只剩还剩不足四百艘战舰,虽在他巧妙布置下,数次挫败了奥利韦的攻击,但正象奥利韦所说的那样,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他无法再支撑多久。

“奥什司令,我们第十六巡航支队累计损失将近三分之一,各舰舰长几乎换了一半了。”

“少将,我是拉乌夫,如果再没有援兵,我支队的阵线将在一小时以后崩溃!”

纵队参谋长德米特雷斯库准将抹了抹满额冷汗,颤声道:“司令,不能再犹豫了,虽然预备队骆冀明准将的部队先前损失近半,但现在只有把他顶上去了。”

奥什却仍从容自若:“阿德里安,骆冀明支队另有任务,现在决不能动。”

政委尤先科准将顾不得失礼,右臂“嘭”一声拄在指挥桌上:“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了!”

奥什正想答话,通讯士官又传来拉乌夫准将的通讯。

“真主保佑,我简直不敢相信,敌人正在发疯似的向我们冲来”

“司令!”尤先科简直就快把肺喊破了,但是

“完全不成队列,非常混乱。”

通讯士官惶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侯墨思亮的前锋离我们背后只有三光秒了!”

奥什神色一凛:“终于来了,骆冀明支队立即向侯墨思亮左翼突击,旗舰和直属队全体跟上。罗伯特支队和拉乌夫支队三发齐射,然后退出阵地,随骆冀明部行动。”

厄恩肖支队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五十余艘重型战舰的狂轰滥炸将在舰队后方警戒的舍伦支队打得七零八散。如果在空旷宙域,舍伦支队决不会被一阵重炮打得溃不成军,但在甬道避无可避,即便是厄尔登级巡航舰的机动优势没有充足的空间也难以发挥,才被厄恩肖一击奏功。

奥利韦发觉背后的危机,并没有惊慌失措。他没有愚蠢得让全军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转造成更大的混乱,索性一鼓作气,勇往直前,虽然不可避免会造成冲锋队形的混乱,但好歹不会把相对薄弱的侧面暴露在敌方的炮口面前。

阿溪里斯号再度成为突击先锋舰,霍格一声令下,特鲁瓦,卡特各部紧随其后,一齐向侯墨思亮主力的左侧面突击。

侯墨思亮主力的队形之前已经拉得太长,虽然他发觉危机,命令全军收缩夹击闯入的敌军,但梅隆根在阿斯普里拉的重炮掩护下,已经成功切断了斯梅杰尔纵队和主力的联系,奥利韦的巡航舰迫于背后的强大火力压迫,难以及时重整队形,和侯墨思亮形成呼应。

地球时间十七日下午十五点,虽然伤亡颇大,但霍格和奥什终于率部冲破了侯墨思亮的封锁线。

厄恩肖支队一半追上了大队,另一半被杜恩的直属舰队追尾,又受到重整队形的奥利韦夹攻,全部牺牲。佩雷斯在三个小时以前已经阵亡,盖伊一直战至只剩四艘战舰,在他重伤昏迷之际,参谋长赫尔曼准将率残部投降。

已经安全跳入亚空间,奥什终于可以和霍格通话。

“虽然损失惨重,好在贝茨托尼亚没有变成第二个滑铁卢。”

奥什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霍格身边的杨希智,暗暗点头:果然是他,大智若愚,深藏不露,真是不可多得的谋士。

霍格岂会不觉,哈哈一笑,右掌搭上杨希智的左肩,道:“滑铁卢之战,拿破仑身边只有苏尔特,而今天,我身边有杨希智。”那是在告诉奥什,我必定重用此人,你休想挖脚。

被两大名将赏识的杨希智毫无得色,反而神情忧郁:“狮面王计出连环,决不会就此罢休,这一路还有多场血战,只希望能早些和岳天雄上将的军团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