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元一朗言不由衷地说着客气话，舌头就像刚舔过芥末膏一样火辣辣地痛：
“那么......下一次使用连续波模式实施扫射，具体是在，呃，是在多长时间以后？”
“今明两天别想这件事了。”伊南娜.月影通过电喇叭说出的英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
“后天也难说。我们尊敬的总旗，刚刚披露了一个惊人真相：他从来没让主炮连续工作这么长时间，在整个邦联也找不到先例。感谢阿舒尔神吧，真壁节下，我们刚才差点就被炸死，而且是尸骨无存的那种惨死。凝聚热光主炮如果融毁，反重力引擎也会跟着过载，方圆二十通行里都会炸得寸草不生！”
沙漠的话，本来就是寸草不生啊。
元一朗在心里默默吐了一句槽。与伊南娜相反，他心里的怨气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听过这个消息后，反倒生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苏卡卢确实应该把风险讲清楚......不过，过载事故毕竟没有发生，我们也都元气满满地活着不是？当然，如此危险的扇形扫射肯定是不能再进行了，就算苏卡卢找到第二个志愿者，最近几天主炮的技术状态也不允许——等等。
一个令人战栗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邦联舰队可不止“新星纪念”一艘狙击舰，追兵们肯定对凝聚热光主炮有所了解。刚才的激光扫射，会不会反而暴露了己方虚实？
元一朗半秒都没多等，马上提出了心中疑问。这一次，中队总旗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很痛快地说出了实话。“敌人肯定会查阅过往战史，并且请教舰上的资深工匠。他们将会发现，短时间内连续进行扇形扫射是十分危险的，任何一名正常舰长都不会尝试。”译到这里的时候，女特工明显有所停顿，就好像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但我们已经变成了困兽，而困兽的行为是不可预料的。如果‘新星纪念’故意引爆反重力引擎，他们也会受到冲击，肯定不会毫发无损。倘若我是对面的指挥使，就会在尽量不刺激猎物的前提下，分批派遣轻型舰艇进行袭扰。当然，这些小艇势必会遭受严重损失，但它们的确可以疲敝对手，顺便让凝聚热光主炮过热无法使用。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彻底变得手无寸铁、任人宰割。”
中队总旗谈论的，是一种非常卑鄙的车轮战。但卑鄙归卑鄙，这种战术的确非常有效。元一朗没有对此提出异议，他本能地觉得，追兵一定会做出类似选择。追在“新星纪念”后面的，与苏卡卢一样都是沙民邦联的舰长。他们在同一支军队当中服役多年，势必会带有同样的思维惯性。准备应战吧，看看究竟能坚持多久。
敌人的想法，果然与苏卡卢不谋而合。二十分钟过后，元一朗通过主摄像头看到了明显的沙浪，两艘大型艇或者小型舰正从左舷方向接近，速度快得堪比AE86，两分钟内就能进入副炮有效射程。
“新星纪念”的瞭望哨同样有所发现。伊南娜.月影为元一朗做了翻译，左舷有六艘小艇飞驰而来，仿佛一群正在狩猎的饿狼。这些小鱼小虾是无法与狙击舰正面对抗的，就算同时涌上来都不行，因为“新星纪念”的副炮大部分完好无损，主炮的温度也下降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至少能让元一朗探头出来喘口气，再用一之十功率连着打上几发。问题在于，追兵手中肯定不止这么些牌。在这八艘小船身后，肯定还隐藏第二波乃至第三波，说不定比狙击舰的副炮炮弹还要更多。
真是EX地狱难度的关卡哪。
真壁元一朗长叹一口气，把两只胳膊再度套进笼手。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打算把剩下的夜晚都用来和敌人周旋。邦联邦联，这个名字听上去就比“连续体”松散，给人一种各自为政的混乱感觉。在食腐徒大举入侵，大逆贼近在眼前的情况下，沙民高官却把大量精锐兵力拿来内斗，浪费，实在是浪费！
苏卡卢没有命令元一朗转动主炮。他大概也觉得，用激光对付这种小船实在太不值当。“新星纪念”剩下的5门六指口径副炮，在船员操作下陆续开火射击，舰艉甲板的几门三指口径速射炮，也开始发出乒乒乓乓的动静。单论威力的话，副炮肯定要胜过速射炮，但后者的视觉效果明显更好，几乎是不停歇地向敌舰倾泻曳光弹丸，在空中划出密集的红色弹道。
炮手们打得相当卖力，问题是真壁元一朗对此毫无兴趣。他百无聊赖地把机甲停在原地，手里虽然攥着一条麂皮布，但却半点没有动手擦拭的意思。见识过壮观的连续波激光扫射之后，眼前的战斗就像过家家一样滑稽可笑，尽管每次开火都会出现壮观的炮口焰，尽管炸药不断把黄沙掀上天空，但这种慢节奏的沙漠炮战，说穿了也不过是互相投掷炸药桶而已。打中了算运气好，打偏了算手气差，要想分出胜负，最少也得等上一个间断时。真想闭上眼睛，躺在**真正睡一觉啊。
造成这种现象的最主要原因，无疑是火控系统的缺失。“新星纪念”的射击指挥所只为主炮服务，副炮、速射炮无法从那里获得数据，只能各自为战；敌方小艇还要更惨，他们完全是人力操炮人工瞄准，就连夜间搜寻目标用的探照灯，直径都比这边小上一圈......
落后的技术装备，让双方的命中率只能用“感人至深”来形容。最初的四十分间（约27分钟）过去后，“新星纪念”总共只取得了5发命中甚至更少，一艘战斗艇也没击沉；敌方有一艘小吨位舰艇冒出浓烟，被同伴们迅速甩开距离，剩下五艘仍在追逐狙击舰，小炮轰轰隆隆地打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