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暝将费南雪从铁钩上救下来。他抿唇, 眼尾还带着潮红,脸上的表情看似平静,但费南雪看得出来, 薄暝其实很紧张。
他心疼地帮她解开手腕上的绳子,轻轻抚摸她手上多出来的红色伤痕。冰凉的指尖触在她的肌肤上, 费南雪伸手, 握住了他的指尖。
“疼吗?”薄暝的眉头紧皱。
“不疼。看到你来,我很高兴。”她说。
费南雪声音还哑着,薄暝低头, 抵着她的额头半天没说话。他伸手反复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知道是安慰费南雪,还是安慰他自己。
“我来迟了。”他的声音闷闷的,有些自责。
费南雪被薄玉辰折磨的时候都不觉得难受, 可在这一刻,费南雪被他这四个字撞到了心底最薄弱的位置。
她用力拥住薄暝,“没有。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挺过来了。”
因为每次最危难的时候, 他都会如天神般降临。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薄暝的唇凑到她的耳边,声音里还藏着压抑的情绪:“我以为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下次, 你不要再做傻事。”
“那可不行。如果我没有推开你, 我就没有老公了。”她放软了语调, 声音变得轻柔。
一瞬间,她看到薄暝的耳朵变红了。她抬头捏了捏他的耳朵, “你害羞啊?老公。”
薄暝没说话, 只是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别说话, 让我抱一会儿。”
两人静静相拥,费南雪听到他的心跳趋近平缓,他终于抬头,“走了,先去警局报案,再去医院验伤。”
薄暝将她扶起来。
“等一下。”费南雪转身,指着“WHITE-MOON”那行字,“能不能把上面那两个字母O抠下来?”
薄暝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那个?”
她点头。
“你等着。”
说完,薄暝将车开到墙边。他停好车后,动作迅速地攀上车顶,将那两个铁皮字母摘了下来。
薄暝举着那两个O在头顶上晃了晃,“然后呢?”
费南雪仰头看他,这个动作被他做来居然还挺帅的。她生出了一点玩笑的心思,双手举过头顶,比了一个爱心的造型。
然后说:“老公,爱你哦。”
薄暝手里的字母差点脱手,他眼疾手快抓住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耳朵发红,而是整张脸都红了。薄暝吸了口气,“费南雪,这俩玩意儿要挂哪里?”
她转身指向掉了“O”的英文句子,“那边,谢谢老公。”
果不其然,他的脸更红了。
没想到,一声老公就能换来酷哥变脸,真的好值得。
薄暝在一声声“老公好棒”“老公爱你哟”的口号声中逐渐迷失自己,他把那两个字母拍到缺失的地方,突然发现“yourself”的字母“l”松动了。他摘下l,发现墙面居然是空的,里面藏了图纸和笔记本。
他将两个东西拿下来,交给了费南雪。
费南雪拿到笔记本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灼热的,指尖掐在疯马皮的笔记本上,留下了一道印痕。
这是她小时候和白月一起做的疯马皮笔记本,白月答应她会一直留在身边,没想到,这只笔记本以这样的形式又回到了费南雪手里。
薄暝问:“这是什么?”
费南雪压抑着颤抖的声线,“这是薄玉辰杀了两个人都要抢来的重要笔记和图纸。”
薄暝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轻易地找到了?”
费南雪看向他,点了点头。
她费尽心机找了十多年的笔记本,原来一直藏在这里。
还好藏在这里,被她找到了。
*
薄暝和费南雪开车去了警局。在路上时,费南雪知道薄暝因为跟丢了车,大为恼火地闯到了安晴的住处,他逼问安晴薄玉辰可能会去的地方,跑了三个地点,终于在最后一处找到了费南雪。
薄暝问她:“为什么薄玉辰会把你绑到那里去?”
费南雪沉默一阵。
其实她知道原因,但现在不能告诉薄暝。
虽然费南雪是准备将那块地皮送给薄暝的,但他一直没上心,甚至连现在都没有发现,地卫一原址是在幸福路77号。
这个特别的地址让她想到了薄暝的彩礼。他送她九个小目标,她回赠一个77.
之前她和林罗商量,因为幸福路77号远离市区,将这里开发成赛车场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林罗已经开始帮她物色开发和承建人员,可能是这时消息走漏,被薄玉辰探查到。薄玉辰误以为她已经拿到了笔记本,这才铤而走险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可现在就把这话放出去,岂不是不能给薄暝惊喜?
费南雪想了想,“应该是薄玉辰不甘心吧。你说呢,老公?”
她故意将尾音的老公咬得甜甜蜜蜜,薄暝趁着红灯,在费南雪的脸上拧了一把。
薄暝:“你今天还挺放肆的。等你养两天伤我再整你。”
费南雪敏锐地嗅到薄暝的话里有话,很快转了话题。她将拍视频的拇指摄像机拿出来,和薄暝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她希望这次能够直击痛点,将薄玉辰拉下水,不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薄暝将车停在路边,看过视频后,打了个电话贝塔。收线后,他对费南雪说:“搞定了。”
费南雪有点意外,“你是什么许愿机器吗?摸一摸就能心想事成?”
说着话,费南雪还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半是好笑地拿下她的手指,握在掌心里,“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许愿机。”
*
两人来到警局,阿尔法和贝塔也赶到了。阿尔法抱了厚厚一沓文件袋,足有半人高。贝塔指着那些东西,“老板,我把所有的证据都拿来了。”
费南雪问:“这是什么?”
“老板多年来收集的他无故被撞的证据,除了上次胜利者车辆失控的分析报告,还有那些撞他的车手和薄玉辰背后来往的间接证据。”贝塔拿了两袋资料,举重一般托在手里,“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四人走进警局,费南雪站在最前面,她冲着警员说:“您好,我要报案。”
费南雪也等到这一天了。
她终于可以给母亲报仇了。
费南雪和薄暝的报案引起了警方的重视,他们核完证据后,派人传讯薄玉辰。警察见两人身上带伤,派人陪同他们去医院做检查。
三人上车往医院的方向行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出现,狠狠撞向薄暝驾驶的车辆。
薄暝紧急救车,那辆黑车好像疯了一般拼命撞击他们的车。
最后有人大喊:“黑车漏油了,驾驶员要扔打火机了!”
薄暝跳下车,将警员救下,又扶着费南雪赶紧离开现场。身后传来火光和巨响,那辆黑车烧了起来。
而驾驶员被热心的围观群众拦下,还想要拿脚去踹路人。
一番折腾之下,驾驶员被控制住。薄暝看到那人的脸,忍不住笑出声:“你不是薄玉辰的秘书潘亮吗?”
潘亮撇过脸,牙关紧咬,满脸恼怒。
“真是运气不好,居然没撞死你。”他恶狠狠地说。
薄暝笑了,“这不是你运气不好,是我实力足够。被你们撞车撞了七八年,已经练出来了。你就好好跟着你的老板一起蹲局子去吧。”
*
被潘亮一撞,薄玉辰被带走调查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费南雪也不担心还有后手,毕竟薄玉辰已经翻不出浪了。当街撞人都干得出来,他的公司还有名声可言吗?
只不过,薄暝因救车手伤复发,虽然薄暝要她不要担心,但考虑到薄暝的职业特殊性,费南雪还是决定将林飞义教授请回来为薄暝看诊。
不然她总是不放心的。
薄暝笑她大惊小怪,可看着她满脸忧愁的模样,他也只能任由费南雪去安排了。
费南雪将薄暝送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她也不让薄暝出院,就要他好好养伤。
林飞义教授乘坐专机抵达江城时,费南雪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警局表示需要她协助调查。
无奈,费南雪只能要阿尔法接教授去医院,她去警局配合调查后再赶去医院。
从警局出来后,费南雪连忙赶去医院病房。病房房门轻掩,林教授的声音传了出来:“还好,这次问题不大。但复发不是好事情。如果再发一次,很可能成为习惯性脱臼,会对你的比赛造成困扰。”
薄暝声音轻松,完全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既然薄玉辰已经被抓了,以后我也不会经常遇到这种倒霉事,更不可能被撞成这样。”
“那这次我给你固定的时候上紧一些。”
“好。”
费南雪放下心来,她刚要推门进去,却听到林飞义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
“上次来江城,还是你包机送我回来给费南雪治疗。”林飞义说。
她的心一下被攥紧,曾经的记忆被解封。
她分明记得,当时的主治医生说林飞义恰好在江城参加会议,是她运气好才撞上这样的好事。
怎么现在?
费南雪收回手,决定再听一下。
薄暝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她。”
“为什么?”林飞义声音含笑,“做了好事还怕被人知道?这不像你啊。”
那边沉默了一阵,开口:“不是。”
“那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特地去说,好像是等着她来回报我。可是,我不需要她的回报,我只希望她健康快乐就好。”他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