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排位赛, 薄暝的表现锐不可当。全场广播疯了一般不断播报关于薄暝刷紫的新闻,赛场观众区更是轰动。

偷偷摸摸躲在人群里的费家夫妇被这一声声尖叫惊得眉头紧皱。费高齐说:“这是正常人会来看的比赛吗,我瞧着大家精神都不对劲的样子。”

安晴一手挂在耳朵边做扩音状:“什么, 你在讲什么东西?”

呼啸而过的胎噪和引擎声再度盖过两人的对话。两人无奈的对视,最后选择了闭嘴。

米兰站在小电视前, 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捏着下巴, 深深吸了口气,难得抬头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费南雪。

费南雪拿着保温杯喝可乐,冰凉的气泡窜到上颚, 甜津津的味道蔓延开来。

她忍不住想到昨天薄暝带她兜风,两人沿着海岸线开了很久,她突然对薄暝说:“如果你能拿到海城分站赛的冠军,可不可以让我许一个愿望?”

男人甚至没有问是什么愿望, 便一口应下了。

他说:“可以。”

费南雪看着顺利拿下杆位的薄暝,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此时米兰走到旁边,拱了拱她的胳膊:“FIFI,薄暝这次比赛这么勇, 跟你有关吧?”

费南雪拿杯子挡脸,不想展露出那点儿雀跃。她小声问:“有这么明显?”

米兰笑出声:“他向来很有斗志,也很会谋略布局。他很少去争杆位, 因为他想保存赛车实力到正赛发挥。但是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 好像是为了争取什么而刻意要拿下杆位。所以我猜, 你和他约定了什么,他想力保领奖台冠军位。”

费南雪被米兰的分析狠狠准到。此刻她倒是了解了为什么这个女人能够在跑圈界里坐上最佳车队经理的头把交椅。

就这样的洞察力, 怪不得各大车队都争着抢着要。

费南雪悄悄竖起了拇指, 米兰挽住她的手臂, “走, 去迎接我们的英雄。”

今日的排位赛结束,薄暝为正赛做准备,休息停练,和队伍开策略会。

费南雪听说后,主动在后厨准备了开会时的茶水点心。她亲自送去会议室时,房间里响起啧啧的声音。

米兰带头起哄:“哎哟,辛苦老板娘亲自给我们送茶点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区别对待啊。”

她勾着脑袋去看,果然看出了端倪。

费南雪给薄暝的那杯咖啡上,有一只鹦鹉的拉花。而其他人的咖啡上都是繁复精致的拉花。

米兰啧了几声,薄暝却坦然接过,“没办法,有未婚妻的人就是比你们幸福。”

同事们气得吱哇乱叫。

还别说,这个车队除了薄暝,大多数人都是单身。

唯独坐在薄暝左手旁的祁宋笑而不语。他不在乎,反正他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费南雪也习惯了这种队内氛围,她送完茶点准备离开。她离开会议室,一并将薄暝关切的眼神也关在了里面。

米兰低声问:“怎么,现在什么进展了?”

薄暝轻笑:“如你所见,人追我追得正起劲。”

他那副自大的嘴脸看起来真的让人牙痒痒。米兰拿起一块小甜点放在嘴里,甜蜜的滋味浸润人心。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费费是怎么能忍受你这种狗脾气的。”

薄暝耸肩,“你这是得不到所以要诋毁。”

米兰露出恶心的表情。

真的,薄暝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差了。

太!差!了!

费南雪做好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后,准备先行回海城的酒店休息。她刚走出阿瑞斯的工作区,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那两道人影过于熟悉,让费南雪想忽略都难。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掉头离开,或者是根本不想看。结果她低估了自己的应对能力。

现在再看到费高齐和安晴,她竟然毫无波澜,甚至有种看陌生人的感觉。

那些经年累月的磋磨和忽视,那些让她痛苦的岁月,再遇到薄暝之后,都变成可以忍受的事情。

就连眼前的人,她都不想花力气再恨。

费南雪从两人面前路过,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一个。反倒是费高齐先沉不住气,挡在了费南雪面前。

“你好能干啊,不接电话不回国,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呢?”费高齐质问到。

费南雪停下脚步,抬眼看他。

费高齐好像在短短数月里老了不少。原本满头黑发的他也在两鬓上冒出了零星白发。衣着倒是一如既往的讲究,只是袖口和领口上磨出了毛边。

他常盘的星月手串还挂在脖子上,不过没有往常那般鲜亮,倒是有种黯淡的颜色。

她听林罗说过,利卡酒店经营不善,银行贷款还不上,费高齐和安晴拿了老宅去抵债,两人搬去了一个老破小居住。

想到这里,费南雪唇角微弯,勾出了笑的弧度:“那还不能死。起码我得看看你们现在活得有多糟糕才能彻底安心。”

费高齐和安晴齐齐一愣,半天没说出话。

在这两人的眼里,费南雪是安静且压抑的。她不管被怎么欺负都不会反抗,甚至有些懦弱,连狠话都不会说。

所以,他们挑了这个时间点来找费南雪。就是想捉到落单的她,从她手里再捞几个钱出来。

可费高齐没想到的是,现在的费南雪一改之前的面貌,让他有点意外了。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费高齐问。

“没有。我眼里只有两个帮凶,一个帮凶A,一个帮凶B。你们拼了命的榨干受害者,最后还要反踩一脚。哪里有爸爸呢?”

费南雪声线温柔,眼神平静。如果她是歇斯底里地吼出这番话,那费高齐还会跳脚对骂。

可就是因为,此刻的费南雪太平和了。那种平静下好像藏着一种诡异,让费高齐压根儿摸不清她的意图。

“你……你胡说什么东西?”安晴急了。

“我怎么算是胡说呢?”费南雪转过视线,往安晴的方向走了两步,“您当年怎么从我手里抢过利卡酒店的,我还记着呢。您以为把证据消除了就是合法的吗?”

“鬼扯,利卡酒店明明就是我的!”安晴吼到。

“是啊。那我们法院见。我已经找人整理了多年来的资料记录,您等着法院传票吧。别用嘴巴说话,用证据说话,好吗?”费南雪垂眸看她,语气淡淡的。

安晴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盯着费南雪。费高齐先嚷起来了:“你说什么东西啊,利卡酒店是白英给我经营的,关你什么事?别以为你背后有薄暝撑腰就了不起,他又不是薄越那样的名门小子,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私生子罢了!”

话音落下,一声轻笑传来。

“还有什么关于我的八卦吗?我还蛮想听一听的。”薄暝说。

费南雪蓦然转身,男人披着队服抱臂站在不远处,他身姿挺拔,神色清冷,仿佛万事万物都没法儿让他上心。

唯独,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个瞬间,费南雪看到他的眼底绽放出一丝暖意。

好像绝世的雕塑还魂,他的身上多了一缕生气。

男人冲她招手,“七,过来。”

亲昵的口吻,和刚才说话的疏冷完全不一样。

费南雪站在中间。左手是原生家庭,是真正的家人。右边是她的老同学和她认定的、喜欢的人。

还用选择吗?

她义无反顾奔向了薄暝的方向。

薄暝伸手接住了费南雪,单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吻了吻:“不错,还挺乖,知道往我怀里跑。”

费南雪听得脸红,可缩在他的怀里时,却有绝对的安全感。

“薄暝,你原来就带坏我女儿。现在又背着她搞东搞西的。我和费南雪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费高齐趾高气昂道。

“资格?”薄暝冷笑,“你凭什么谈这种话题?你是个男人吗?吃绝户就算了,还联合外人欺负女儿。不要脸的秃头老东西。”

费南雪听到这话觉得又心酸又好笑。

虽然费高齐现在看起来是头发茂密的,但实际上,他是拿了费南雪的车祸赔偿金去植发的人。当时费南雪的车祸赔偿金发下来,费高齐和安晴就迅速瓜分了那笔钱。

只是她没想到,薄暝居然知道这件事。

“薄暝,我告你诽谤!”费高齐气地跺脚。

“最好登报发上网,让所有人都来骂我。记着啊,事情要往大了闹才对你有力。”薄暝无所谓道。

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费高齐和安晴心里发痒,浑身难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占上风。

安晴急忙往前跨了一步,“你们给点钱,我们就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毕竟现在你们是名人了,有些话传出去不好听。”

费南雪心下一紧,忽然想到网上那些关于薄暝的流言蜚语。

如果说他又因为自己卷入绯闻中,是不是对他不好呢?

安晴见费南雪的神色松动,马上调转目标。她连忙说:“费南雪,你也不希望薄暝又为你卷入腥风血雨里吧。你这个倒霉体质总是牵扯到别人,你难道又要伤害他吗?”

这话就像一根刺,狠狠扎在费南雪的心里。

可下一秒,薄暝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低头刮了下她的鼻子。

接着,他抬头看向安晴:“如果有不幸,那也是你们带来的。而在她身边的每一天,我永远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