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 薄暝以为自己听错了。
心境如风起云涌的海面,相当不平稳。连带着他手上的那只杯子也变得不稳,不知是哪里没握住, 直接翻倒在地。
气泡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薄暝侧眸去看, 遮住了眼底的尴尬。
不管是操控方向盘还是用按键换档, 薄暝从未失手。就冲着费南雪的一句话,他连那么大的保温杯都握不住了。
这就离谱。
费南雪先蹲下身,将那只保温杯捡起来放在椅子上。她凑到薄暝面前, 强迫男人看向自己。
向来强势的男人第一次有点慌。
平日里,都是他逼迫费南雪做选择。今天,费南雪信誓旦旦把他逼到墙角,还是头一回。
她总是眼神躲闪, 即便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也不敢直视对方。但是今天的费南雪不一样,她眸光坚定,直勾勾地看着薄暝。
那一瞬间,薄暝的心跳猛然变快了。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费南雪还自顾自地点了下头。
看起来就很像一只自说自话的鹦鹉, 和银行家很有几分相似。
费南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练习了。等今天的公练结束, 我在P房等你。”
说完之后, 费南雪拎着保温杯离开了。
室内只剩下薄暝一个人。
他傻在屋子中间, 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如果不是地上还有一摊没有干掉的可乐在那里,他还真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假的。
她之前不是在对着JOJO哭吗?他是过去找她算账的, 怎么就形势大扭转, 整个被费南雪拿捏了。
费南雪是真的要追他?
她这是什么突发奇想的行为?
这时, 米兰敲了敲房门, 伸出了一颗脑袋:“公练要开始了,祁宋调好了赛车,要你去看看。”
她扫了眼地面,“啥情况,这是吓尿了?”
薄暝整一个无语,将手边的毛巾甩在米兰头上,“胡说什么?”
“难道是JOJO进攻太猛让你为难了,所以你舌头狂甩FIFI嘴唇战况太激烈干翻了可乐?”米兰的眼神里透着八卦。
“你的想象力让我觉得你应该去做车队宣传。”薄暝啧了一声,从她身边路过。
“那么到底是?”
薄暝本不想多说,但快走到车边时,忽然又想到了费南雪坚定的眼神。
别说,那神情还真有点勾人。
他回头问:“你说,一个女孩儿跑你面前来说要追你,真的假的?”
米兰切了好大一声,兴味的眼神瞬间转成了无聊,“就这?我跟你混了那么多年,多少女的跑来说要追你,你分不清真假?你不想回答我就别找这种没意思的问题敷衍我了好吧。”
她甩了甩手,离开了。
薄暝走到97号旁边,轻抚了下车身。
讲这么真的真话没人信,大概就他一人了吧?
可看到那个数字7的时候,薄暝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希望这次她的表现可以再明显一点。不然,他会以为是他于无望中诞生出的幻觉。
*
公练结束后,薄暝回到P房。果不其然,费南雪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他做采访,她就在一边看着。别人拍摄,她也凑热闹似地跟着拍,手机举得高高的,脸上挂着甜笑。
像是什么与有荣焉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鲜少情绪外露,笑成这样也是罕有。薄暝远远看了一眼,心头一动。
然后顺理成章地,忘记了刚才记者采访的提问。
他忍不住有点烦躁,狗屁问题也太多了,影响他看未婚妻。
好容易熬到散场,费南雪却不见了。
一瞬间,薄暝居然体会到患得患失的感受。他暗笑自己多虑,却被人拍了下右肩。他回头去看,声音却从左边出现。
“骗到你了。”费南雪声音清脆,带着淡淡的笑音。
薄暝恍然记起,这是他玩过的把戏。
他缓缓回头,费南雪站在他的面前。她伸出手,纤细的食指上挂着一把钥匙。那把车钥匙的标志有点眼熟。
他眯了眯眼,“干吗?”
费南雪说:“跟我来。”
薄暝突然傲娇起来,“你追我态度还这么硬?起码要叫声哥哥。”
听到薄暝的话,费南雪先愣了愣。虽然她平时也见过薄暝这副痞样,但他没要求到自己头上,她也觉得还好。
这会儿,薄暝的要求让她有点脸红。
就莫名感觉有点,占她便宜的意思。
放在平常她会直接忽略,装没听到。但今天薄暝也点出来,是她追他。
那她就稍微满足一下薄暝好了。
费南雪走到他身边,踮脚凑到他耳畔,对着他的左耳轻声说:“哥哥,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声调清甜柔软,好像多汁的橙子。切开时迸了一手的汁水和清香。
薄暝摸了摸脖子,终于满意了。
他迈步:“走吧。”
两人刚走到赛场后门的,这里是停车场,满满当当全是车。
费南雪将手里的车钥匙递给他,然后说:“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薄暝抬眉,“什么意思?”
“这是给你设计的一个小小的考验。我们要去的地方就贴在这辆车上,所以,你需要先找到这台车。”费南雪说。
女人眉眼弯弯,眼神里透着迫不及待,好像很希望他能找到。
薄暝接过钥匙,分辨一阵。
品牌被刻意用贴纸遮掉了,但是看长度,应该是跃马牌的跑车。他拿着红色的车钥匙往车堆里看过去,一共有三辆法拉利停在那里。
一辆加州,一辆拉法,还有一辆……
他忽然想到了高中时候的事。
那时的学生们爱看书,就是喜欢看非课本类的所有书,连报纸上的小广告都看得津津有味。而他只爱收集汽车杂志。
薄暝记得自己会把杂志上的一些大幅广告剪贴下来。他收集得最多的,应该就是458的图片。
那是他的dream care。
油漆是经典的法拉利红,车内座椅是红拼黑,引擎盖选配的是透明盖子。
因为458最性感的地方,就是它的引擎。
他轻轻抚摸着手下的透明引擎盖,里面陈放着最美的心脏。薄暝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心情就像蓬松的云朵,松软又轻盈。
其实他早就买下了458,停在车库里。
但那又如何呢?
费南雪这个对车一窍不通的人竟然还记得他喜欢什么,而且一念就是好多年。
只要有这样的心意,薄暝就觉得够了。
薄暝按下车钥匙,车辆果然闪着灯。
费南雪从旁边走了过来,轻轻为他鼓掌:“恭喜你,找到了属于你的车。”
薄暝有点意外。
“什么,我的车?”他问。
费南雪将薄暝困在车和自己的中间,然后故作魅惑地看向薄暝。可惜她的眼神太清透,学不来那种魅惑,反倒有种小动物的真挚感。
然后她说:“追你的人应该有很多,但是为你送出一辆车的总会让你多看一眼。”
她拉着薄暝,打开车门,指着驾驶位上头枕的刺绣。
上面绣着手写的“Financier”,旁边还有一只漂亮的葵花鹦鹉。
薄暝的眼底透着讶异和惊喜,他伸手轻抚上面的刺绣,又回头看她:“嘿,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费南雪伸手在唇上轻压了压,“秘密,允许我不告诉你。”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花了大几百万插队拿下了这台车,又花了几十万选色找匠人刺绣,这才将车在今天送到了薄暝面前。
费南雪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钞能力还挺管用的。
至少,在她看到薄暝眼底的意外神色后,她还是挺开心的。
两人上车,车载导航上标记了位置。
薄暝驱车前往海城的海边。
此刻晚霞漫天,他们前往的方向恰好与晚霞一同坠落。费南雪看向窗边,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追逐晚霞的人。
格外的诗意和浪漫。
而费南雪身上的小型相机一直开着,想要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不多时,两人抵达海边夜市,这里有一家围炉海鲜烧烤是海市特别餐厅,当然也是此次两人的目的地。
夜间的烧烤店已经围坐了不少人,而费南雪提前定位,两人一来便有得吃。
餐单她已经安排好了,就连酒水都是无醇啤酒。薄暝看着费南雪扎起长发在那里烤扇贝的样子,也忍不住举起了手机。
他拍下了费南雪戴着手套的模样。
薄暝随口问了一句,“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一定要来这里吃饭。”
费南雪将烤好的扇贝递到他面前,薄暝接过,她说:“你记不记得高中毕业前,大家说自己最想去哪里旅行的事情?”
薄暝后知后觉的回忆起来。
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
高考前,同学们凑了个中午一同吃饭,话题天马行空,最后说到了最想去哪里旅行。
有人说想去箱根,有人说想去三亚,有人说想去东非大裂谷,还有人说想去姥姥家过夏天。
最后问到了薄暝。
薄暝咬着牙签,漫不经心:“想去海边吃烧烤。”
那是他随口胡诌的答案。因为他真的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他想要抵达的只有赛道的终点,想要摘下的也不是远方的月亮,而是一块块金牌。
但他没想到。
有人把他的随口一说放在心上。
九年。
作者有话说:
病了好久。久等了。
谁说奥密克戎是一般小感冒,桑桑快被nen死了。
高低烧反复,肌肉疼,咳嗽,嗓子干,出疹子,嗅觉味觉消失。
就,确实不太好过。
让桑桑这个杨康保佑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