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雪想好了说辞, 想找米兰请辞。结果还没看到米兰时,就从车队同事那里听到了另一个消息:车队从今天开始放假,半个月后在澳洲集合见面。
这假期来得突然, 她甚至有点措手不及。
但心里的决定还是要说,她立刻找到米兰。哪知米兰手脚更快, 她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 一副要往机场赶的样子。
“米兰姐,能不能给我几分钟?”费南雪问。
“不能。”
“?”
“我不加班。有什么事半个月之后再说。”
米兰将车队的宣传帽往脑袋上一扣,提着行李箱就往外面冲。去机场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米兰跳上车直接离开了。
只留下费南雪一人,远远目送车屁股和汽车尾气。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用在米兰这里报备之后就能走,可没想到的是,她还是要去找薄暝。
费南雪纠结许久, 决定委婉一点,假意去探听薄暝什么时候离开,再说辞职这件事。
她走去薄暝的房间,按下门铃后, 脚步声传来,大门打开。
薄暝撑着房门,漆黑的眼眸漫不经心, “有事?”
她点了点头, 手心有汗。但她装得镇定, 脚步轻缓走进房间。
薄暝的住处总是很整洁。她观察到一个小小的细节,不管是在江城的家里, 还是住酒店, 薄暝的东西总是很少。而且他永远都是一个行囊, 洗漱的毛巾牙刷和衣服都在里面, 随时都能离开去下一个地方。
永远自由,永远不被身外之物困住。
见费南雪盯着他的行李袋看,他问:“想要个情侣款就直说,别眼巴巴地看着。”
“……”费南雪觉得自己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找我有事?”
费南雪点了点头,但话到嘴边,又变得难以启齿。她垂下脑袋,摸了下耳后,半天没出声。
“很难讲?”
费南雪抿唇,点了点头。
“那我替你说?”薄暝在沙发上落座。
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想要请辞了?所以,薄暝也觉得她留在这里比较麻烦?想到这里,费南雪又有点愧疚。本来是想帮忙的,结果帮了个倒忙。本职工作的成绩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消她带来的麻烦。
她重重叹了口气。
“也是,你又要求我,确实不太好意思。”薄暝说。
费南雪抬眸,眼神有点疑惑。不是啊,只是辞职而已,为什么要求他?如果求他放她走也算求的话。
那就是吧。
费南雪看向薄暝,还在等他的后话。结果她的手机先响起来,是姥爷的视频电话。
她看了薄暝一眼,男人问:“我要回避吗?”
两人在姥爷面前等于是一体,费南雪想,也许姥爷更乐意看到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的画面。
这还真的是,要求一求他了。
费南雪举着手机走到薄暝身边,接通了电话。姥爷一看到薄暝的脸,立刻笑了起来:“看样子你们感情不错,我还准备问你在那里,现在不用问了。”
听到姥爷敞亮的嗓音,费南雪也不用多问候他的身体情况了。看起来挺不错的。
“姥爷找我有什么事?”
白英原本要说什么,眼见看到费南雪站在一旁,而薄暝坐在椅子上。老人家摆了摆手,“这椅子是不够大吗,容不下两个人?”
费南雪回头一看,这椅子真的不够大,是个单人沙发。
白英谴责地看了薄暝一眼,薄暝哦了一声,伸手揽过费南雪的腰。她一时不察,直接坐在了薄暝的腿上。
男人将她圈在怀里,有力的手臂横在她的身上,身后的体温灼热。费南雪不安地动了动。
哪知她腰上一紧,薄暝的唇贴了过来。她的耳廓上一阵轻痒爬过,总觉得半边身体都酥了。
她的手腕一松,手机坠到地毯上,镜头对准了空旷的天花板。
趁着这个微妙的时机,薄暝欺身上来,声音压得极低:“没听过吗,坐男人身上的时候不能乱扭。”
灼热的体温混着颗粒质感的声音一同钻入耳朵里。费南雪想要极力推开薄暝,可手臂都软了,她根本没有半分力气。
她红着脸,神情紧张:“姥爷的电话……”
薄暝长臂一展,弯腰捞起电话。他说:“姥爷不好意思,她手酸,我来拿。”
“我知道你们车队放假了,下一站比赛在澳洲,你们索性提前过来住我这里。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赛场。”白英直接说。
费南雪本来被困在薄暝身上,听到这话都差点弹起来了。
“就这么定了,机票都给你们买好了。其他的话,来了再说,来了再说。”
然后白老爷子毫不留情、干净利落、挂断了电话。
只留费南雪一声弱弱的喂。但这个喂还没出去,就被屏幕保护图片给吓得吞了回去。
因为那个屏保是费南雪来找人之前刚换的。她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车队了,和薄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那不如就,换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是薄暝去年为车队年历拍摄的一张露腹肌的黑白硬照。于思暖说车队女同事人手一张,都把这个照片当宝贝呢。
费南雪换上去的时候还在想,既然人手一张了,她换上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这是合群的表现。
结果换上去还没半小时呢,就舞到正主面前了。
屏保照片熄灭了,费南雪还以为自己得救了。结果下一秒,薄暝又把她的手机按亮了。
“怪不得要捏我耳朵,那、么、久。”
字字句句,别有深意。好像是她觊觎薄暝良久,现在被抓了个现行。
救……好想死。
费南雪僵在薄暝身上,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任人拿捏的抱枕,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薄暝的房间。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收到航空公司发来的机票信息。晚上七点的飞机前往墨尔本,再转乘飞到黄金海岸。
现在距离起飞还有四个小时,她要开始收拾行李了。
衣服一件一件往行李箱里放,费南雪差点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去找薄暝了。所以薄暝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目的?
可薄暝又是怎么知道她还要求他呢?
姥爷的电话打的可真是时候啊。
所有的事情都搅合成一团。她觉得事情里总有一根线头,结果总是抓不住。
算了,她重重垮下肩膀。现在要麻烦他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而且她到底要和薄暝怎么演,才能躲过姥爷的视线?
费南雪刚收拾好东西,窗外传来一声又一声的FIFI。费南雪走到阳台往外看,花园里站着一道红色的身影,棕色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一弹一跳,整个人好像高兴的金毛猎犬,全身都写满了开心。
不过金毛猎犬的肚子有点大,好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JOJO时,她都觉得挺温暖的。
费南雪冲他招手:“我在这里。”
“嘿,FIFI你下来。”JOJO说。
“你上来啊。”她说。
“薄暝那个坏蛋设了禁令,说别家车队成员不能上楼,我有东西给你看。你下来。”
看着JOJO的脸都被太阳晒红了,费南雪也不忍心让他多站,便拿了房卡下楼。
JOJO站在大堂时,眼神略显警惕。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JOJO又抛去了所有的杂念,一心走到费南雪身前。
“嘿,我听说你之前出了点事,现在解决了吗?”JOJO眼里的关心根本藏不住。
费南雪有点诧异,车队里的消息应该是全线封闭的,为什么他会知道?
她点了下头,“一点私事,已经处理好了,别担心。”
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问:“马上是假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准备去澳洲。”她说。
听到这话,JOJO那双棕眸简直在发光,他低下头和她对视,一口白牙简直要咧到耳朵后面。
“这么巧,我也要回黄金海岸。你住哪里,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费南雪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倒不是别的,她总觉得如果JOJO有条尾巴,可能现在就要摇到天上去了。他的喜悦清清楚楚写在脸上,半点不藏匿,也不羞于让人看到。
她忍不住羡慕,如果她也能这样直白的表达感情就好了。
“可以答应我吗?”JOJO又问,小眼神特别可怜。
费南雪还没出声,薄暝的声音从后面斜插进来。男人的声线格外冷酷,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嘿薄暝,这次我超越了你。我是亚军。你这个第三名不要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JOJO唰的一下拉开队服外套拉链,露出了阿布扎比站的亚军奖杯。
费南雪在一旁看得呆住。她实在憋不住,直接笑出来了。
原来他一直藏在衣服里的东西,是一个硕大的奖杯。而且他还特地把奖杯带到了薄暝面前炫耀?
JOJO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孩啊,真的太可爱了。
“所以呢?”薄暝瞥了眼偷笑的费南雪,又将目光看回JOJO。
他不服气地说:“FIFI是独立的个体,她愿不愿意,得让她自己回答。”
说着,他还像个骑士一般,拦在了费南雪面前。他回头看费南雪:“FIFI,大胆说出你的想法,我会拦着薄暝的。你就做你自己!”
被米兰点拨数次,费南雪也看出了JOJO对她的那点小心思。她虽然不忍心伤害这个纯良的大男生,但对于感情上的事情,她还是要说清楚,免得留后患,连朋友都做不成。
毕竟,她还是挺喜欢JOJO的,不过是那种朋友间的欣赏。她低头想着措辞,想找一段婉转又不伤人的拒绝回复他。
见费南雪迟迟不语。薄暝垂眸,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上前,抱臂站在JOJO对面,然后眼神直白地扫视了他一眼。
JOJO被看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服输,抱臂看回去。
两人抵着胳膊,彼此暗自较劲。
薄暝启唇:“她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你又不是她。”JOJO看向费南雪,“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费南雪为难地摇了摇头,说:“对不起。虽然我要回澳洲,但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回去。”
“他是不是为难你了?大不了你来我车队!我们车队很需要你。”JOJO连忙说。
薄暝捏了捏鼻梁,对这头傻大个着实无语。他直接揽过费南雪,一手搭在她的腰间。
然后说:“因为她是我未婚妻。”
他眼里的心碎写得是明明白白,但仍有一丝挣扎。接着,JOJO叫了起来:“NO WAY!!!不可能!你的FB上都没有改过状态,一直是单身,你在骗我!”
薄暝哦了一声,将费南雪全然圈在自己的怀里,拿出手机。
不多时,JOJO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薄暝果然飞速改了FB的感情状态,上面写着“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