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名小释

第三本书了,照例为章名填了一首词,每章一句,连缀成篇。

也便按老规矩,先在结尾作章名小释。

章名词调寄《鬓云松令》,该词牌又名《苏幕遮》《鬓云松》,本书章节词取其中一变格,连缀如下。

鬓云松令•心动倒计时

别久归晚。醉逢绮宴,难住相思眼。

莫问自危,夜永欹席云鬓,响檀板、终意乱。

频生蹇阻思量遍。难解肠深,只怕欢愉短。

馀照含情,各自路迢行倦。尽尘嚣、人未散。

作者写得浅显,只“响檀板”一句或有些突兀。“响檀板”这一章写宁孝庾策划的炒作展开幕,于是借戏曲开场时“轻敲檀板”的意象,比喻好戏开场,特在此小释,其余不作赘言。

2.“章名词”的由来

可能会有读者奇怪,怎么现代的故事,要填旧词作章节名。

这大概要追溯到我最初写文的时候。

我曾是个彻头彻尾的武侠迷,爱读“金古温梁”,且对古代文学抱有相当大的热情。

所以我最开始写文是写武侠和古言,可以说那时候的我大概很难想象,有朝一日我会写许多现代背景的故事。

很多看起来“守旧”的喜好都在我身上保留着。

喜欢读章回体小说的章名,喜欢吟诗作对(哪怕只略懂皮毛),喜欢格律束缚下的寥寥数语却含蓄地说尽所有,喜欢古人在桎梏里拣选出平实的汉字,却足以组成这世上最浪漫的语句。

大约是2019年写第一本实体出版书的时候,头脑一热,推翻了原有的章名,填了首词将每句分付每章,成了我第一首“章节词”。

诚然,填词的过程烦琐又费脑,我不愿枉顾旧式的词格词律以今人笔法去写,于是每次从《白香词谱》选合适的词牌与词格就劳神费力,更遑论还要定韵、提炼每章的重点入词……

可我竟乐此不疲。

填完一本书的章节词,我才会觉得给这个陪伴我数月的故事真正画上了句号。

出于某种仪式感,就像人物出场需要定场诗一样,或许我也需要给笔下的故事创作一首独属于它的“落幕词”吧。

这个奇怪而有些不合时宜的习惯,就这么保留到了现在。

如果我能一直写下去,希望每本书的“章节词”,能够一直这样陪伴着每个故事,直到最后。

3.关于虞照和宁孝庾

其实他们两个人很早就在我脑海里出现了。

这个故事的雏形,几乎和上本书《想你时雨停》在同时期诞生。

虞照是个很跳脱、大方的女孩,她离我太遥远,以至于有段时间我会觉得我根本把握不了她,我不知道她这样的人会怎么说话,怎么做事。

而宁孝庾,一出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社会人士,没有给我任何缓冲的时间去看他怎么成长起来。所以一开始,他对我来说也是比较陌生的存在。

我已经忘了,这两个我根本不熟的人,最初到底是怎么跑到我笔下,跑到我脑海里的。

再加上写这本书的中途,我还在为大学院的入学考试做准备。因为清楚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完成梦想的机会,我每天都焦头烂额濒临崩溃,根本无暇顾及写作。

万幸升学顺利,可随之而来的是入学、搬家、适应新环境等一系列变化。

种种原因,导致《心动倒计时》成了我有史以来写得最磕磕绊绊的故事,前后大约经历了将近一年时间,才相当痛苦地完稿。

就是在这样的痛苦里,我渐渐和虞照、宁孝庾熟悉起来。

虞照跳脱乖张的面皮下,有着相当复杂、沉重的内里。

如果说沈思去世的谜团是她所有苦痛的来源,那么宁孝庾“避世”和“虚无”的主因,就是身处俗世,看尽污浊后的万念俱灰。

前者是外力促成,而后者完全是内因造成的痛苦。

我相信每个人都像宁孝庾一样,有过对周遭乃至对世界的失望。或许也有人至今仍在失望里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尽管我们明白,其实失望是生活的常态。

我始终没有强行给宁孝庾的这段爱情赋予什么意义。

可以说宁孝庾到最后仍然是一个勘破尘世而“凉薄”的人。可至少虞照的到来,给了他一个与自我和解的契机。这大概是所谓“爱情”带来的变化。

虞照和宁孝庾都是背负着十字架前行的人,像你也像我,像这打滚尘世的千千万凡俗人。

可是,当他们相遇、相爱,就成了一场超越现实的童话。

不管经过多少离散与龃龉,至少在这个故事的最后,他与她,尽尘嚣,人未散。

2021年8月30日 写于大阪

白玉京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