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和清胧争执了一番后,董娴雅转身就去了云姨娘的院子,楚楚可怜地倾诉委屈。

云姨娘蹙起眉,面上为难,“这关婉兮素来清高自傲,一般人她根本不看在眼里。董清胧虽然是嫡女,但若不是那贱人以人情要挟,想来她也不会来文国公府做这个管教先生。”

“这样说的话,关先生与苏氏的关系很差咯?”闻言,董娴雅却是眼睛一亮。

“怎可能不差?”云姨娘冷哼一声,脸色阴沉,“想当年的文姬之试,她们年年都是争夺第一的死对头,而关婉兮年年都输那贱人一筹,谁是魁首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年年都败于同一人的手中,若说不恼不恨,我是不信的。”

文姬之试被称为女子的科举,于每年初春之日开赛,天下间所有身家清白、体纤貌美、家教良好的女子都可以参加,但是经过海选,能够入围的皆是官家之女,而能够进入决赛的无不是京中贵女。

当年她也曾野心勃勃地打算利用文姬之试一举成名,梦想很美好,但是现实很残酷,她辛辛苦苦地报上名,兢兢战战地过海选,结果还是未入围就被淘汰了。

她的父亲虽然是京官,但是官拜七品,根本就比不上名门之女。

决赛时,她抬头看着苏氏与关婉兮站在高台之上,被所有人注视着、欣赏着、赞叹着,她心中的妒忌就如同毒火一般燎烧着整个胸腔。

而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她的意中人竟然对苏氏一见钟情了!

当年文国公看苏氏的眼神,云姨娘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那种痴迷到甚至疯狂,仿佛只要苏氏说一声,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剖开胸膛,把命都交出去!

“既然如此,娘您帮帮我!”董娴雅拉住她的手,眼巴巴地哀求道:“听闻关先生教出来的徒弟甚至被某些世家定为正妻典范,如果我能成为她的徒弟,就算是庶女也一定能够有一门好亲事!”

文国公是靠不住了,董娴雅只能寄望关先生背后的关氏一族,如若她成为了关先生的徒弟,那以后光明正大地嫁给四皇子的几率就更大了一些!

生为庶女,她受够了这种命运,所以她一定要嫁给四皇子做正妃!

“这……”云姨娘面露尴尬,当年她嫉恨苏氏,也嫉恨关婉兮,她们如此优秀,显得她如此平庸,加之年幼时性情冲动,相见时难免有口舌之争。

虽然说十几年未见了,关婉兮也不知道记不记得她,但是云姨娘不想去丢这个脸。

“娘,女儿的一生就在你的手里了!”董娴雅握着她的手,双眸含泪,用期期艾艾的神情看她,“我知道娘作为侍妾,这些年心里很苦,女儿也想为您分忧!只要女儿能觅得权大势大的如意郎君,必定能够帮到您啊!”

不得不说,这样一番话令云姨娘很是心动。

“娘……”

云姨娘摸了摸董娴雅的发,无奈道:“好好好,我就尽管去试试。”

又是入夜,她如愿又迎来了文国公。

只是,这次在她开口之前,文国公先道,“兰芝,我有话和你说。”

云姨娘心里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安,她面上勉强一笑,上前帮他宽衣,“老爷想说什么便说吧,妾身听着。”

“兰芝,这么多年来,是我欠了你。”文国公拉起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磨蹭,“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看在眼里,但是有些事情是你再努力、再渴望也不可能改变的。”

云姨娘脸色一变,心脏抽痛,“老爷说的是……”

“兰芝,你哥要回京了,胜仗凯旋,他应该会官升三阶,其族中姊妹也有机会以侍妾升为平妻。”见她脸色发白,泪光逐渐涌上眼眶,文国公面上不忍,却还是狠心说出口,“只是我不会把你升为平妻。”

“……为什么?”云姨娘张了张嘴,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抬起头,不甘又愤怒地瞪着文国公,“云鹤,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明明我与你最早相识,你的眼里却只有她!你明知道她心里只有范……”

“啪——!”

突兀又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云姨娘说的话。

“住嘴!!”文国公的声音低沉又压抑,他面上布满阴霾,眼中阴暗之色沉浮不定,“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话,你就给我滚出府!”

云姨娘捂着脸,震惊地瞠圆了眼。

说不上是脸上疼,还是心里疼,她忍不住流下泪来,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董云鹤!你到底有没有心!?我这么多年的倾心相对,你怎能视而不见!?苏佳人她有什么好的!?她不爱你,她不爱你啊!!”

文国公脸色奇差,倏地就甩开了她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云姨娘立马扑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阻止他的脚步,“老爷,我只是心疼你啊!明明妾身才是那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你为何还要自讨苦吃,去爱一个根本不可能爱你的人呢!?”

“够了!云兰芝!!”文国公猛地一手撸开她的手,力气之大直接把女人推倒在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说佳人的不是,那下一刻,我就会安排人把你遣送回云家。”

“你、你不能这么做!”云姨娘愣住,满脸的泪水来不及擦,发髻凌乱,甚是狼狈,她急急扯住文国公的裤脚,“老爷,我为您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把我遣送回云家!”

身为侍妾,她甚至连一封和离书都没有。

这个年纪被送回娘家的话,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文国公重复道。

云姨娘呆呆地看着他绝情的神色,背后生凉,浑身的离弃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空,她徒然瘫坐在地,看着对方决然而去。

半响,窗外雷声阵阵,下起了一场寒风刺骨的冬雨。

清胧推了一把借着避雨故意粘上来的男人,嗔怨道:“都躲进了屋里了,你还抱着我是不是想把湿寒之气传给我?”

闻言,萧衍立马松了手。

清胧举目四望,轻叹一声,上一世她抗拒着苏氏的一切,连她的院子都不想进,这一世没想到听个墙角突临大雨,一边躲开文国公,一面避着寒雨,却阴差阳错地进了苏氏还未离府时所住的院子——墨香院。

这里的一桌一凳全都纤尘不染,空气中也没有久无人居的气味,文国公把一切都保持在苏氏离府前的状态,他期待着苏氏回来的时候,能够毫无不适地在这里住下去。

清胧在案牍前坐下,案面上仍放着昔日苏氏曾读过的书籍。

她抽出了一本,一边漫不经心地翻页,一边打量着房内布置。

不得不说,苏氏的品味极好,这里的每一个花瓶、每一片珠帘,都给人一种矜贵的荣华之感。

“我现在倒是对你有兴趣了。”清胧忍不住弯眉低笑,呢喃着声音喊,“娘。”

一个能让关氏一族的人欠下人情、能让文国公深情不移十几年的女人,真是太能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珑儿,这里有间密室。”萧衍突然道。

他原本只是习惯性地打量环境,却敏锐地察觉到另一个空间的存在,摸索之下,木柜被轻易挪开,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出现了。

“走,下去看看!”清胧一把拉住萧衍的手就往里走了下去。

但是下一秒,她就被对方给扯回怀里。

看着清胧满脸的问号,萧衍严肃道:“你跟在我后面走。”

“好!”清胧甜甜一笑,答应下来。

通道里并没有灯光,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萧衍武功高强,五官敏锐,哪怕看不见也能够听音而动,但是清胧抓瞎,在不知道第几次差点扭到脚摔下去之后,萧衍果断把她背了起来。

清胧趴在他背上,笑嘻嘻道:“阿衍,我重不重?”

“不重。”说罢,他还掂了掂,不由蹙起眉,“以后吃多些。”

“府里的厨子不及你府上的厨子好,我提不起吃的兴致。”上一世她自成亲后便抑郁成疾,面对鲍参翅肚都难以下咽,他不惜重金聘请各地名厨,就为了做出能让她愿意动筷的美食。

之后,她的胃口就被养叼了。

重生回来,她什么都可以适应,而最难适应的便是三餐膳食,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那我把府里的厨子送你。”萧衍果断道。

“好呀!”

送上门来的礼物,不要白不要。

“到了。”萧衍话音一落,便停了下来。

他放下清胧,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只见他指尖突然窜出一道火苗,手中的东西就被扔了出去。

那东西像是烟花一样燃烧一起,照亮黑暗的四周。

“这是……”看清四周,清胧忍不住一呆。

整个密室的墙壁,都挂着一个男子的画像,不是文国公。

清胧的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想起文国公和云姨娘欲言又止的话,又猛然想起上一世保护她离开萧王府的面具军师——范离!

他,竟是娘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