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之后,桃夭备好甜点,陪着清胧往关先生的院子走去。

很是恰巧,竟然在路上遇到了董娴雅,看着对方洋洋得意的表情,清胧便猜测到了对方在这里堵她的原因。

“二妹妹,真巧呀,这两日总见不到你的人,我还以为你不在府里呢。”董娴雅面上笑盈盈,言辞却带着刺。

“我还没有出嫁,不在府中能在哪里?”清胧似笑非笑,“想炫耀你娘得宠了?董娴雅,我看你到现在还没有认命啊!”

她高傲轻蔑的样子狠狠地戳中了董娴雅的痛处,以至于对方端庄姣美的面上浮出一丝扭曲,连说出来的话都变得咬牙切齿,“董清胧!你别以为自己能够仗着爹的宠爱嚣张一辈子!等我舅舅回京,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闻言,清胧忍不住轻笑出声,“此事我早已知晓,要不然你以为我娘为什么会请关氏一族的女先生来做我的管教先生?董娴雅,哪怕你娘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个目光如鼠的侍妾,永远都请不到我娘能够请来的人,这就决定了我与你的未来注定是云泥之别的。”

“关氏一族!?”董娴雅能够以庶女之身被众多才俊捧为才女,自然有几分见识,一听此话,连忙追问,“是曾经为帝师的关氏一族?!”

清胧轻蔑一笑,转身离去。

董娴雅气得眼睛泛红,握拳头的手紧绷得青筋都爆了出来,“董清胧!董清胧!!凭什么你总能得到最好的,而我却永远被轻视!嫡女?庶女?哼!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绝不!!”

桃夭悄悄扭头去看,却被她狰狞的神色吓得脸色一白。

“小姐,大小姐突然变得好吓人!”

清胧不在意地捋了一下胸前的长发,“丧家之犬,何须怕?”

这一世,她的起点远高于对方,想对付董娴雅的话,不过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是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送对方下地狱。

毕竟想要颠覆皇权的话,萧王府必须从内到外都深得民心,而身为萧王妃更是一点污点都不能有,所以她就算再怎么想弄死四皇子和董娴雅,也只能暂且忍耐。

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萧衍登上无上之位做准备。

作为他的妻子,身后如若有关氏一族支持,必定能为萧王府争取到更多的援助,所以她一定要趁此机会攻下关婉兮!

“叩叩叩——!”

桃夭敲门,扬声道:“二小姐遵先生意,前来拜访。”

下一刻,门便开了。

“小姐,先生正在书房里等您。”开门的婢女规矩行礼,然后低声道,“请小姐跟奴婢来。”

清胧跟上。

书房大门敞开,她一眼就看见伏在案前挥笔洒墨的女子。

“先生。”清胧行礼,笑眯眯道:“清胧这厢有礼了。”

关先生闻言不理,继续书写。

清胧也不催促,只是站在案边观看,见纸上写了不少书名,有关于历史的、名人名事的、医术的,内容杂乱繁多。

过了好一会儿,关先生将笔一停,随手置在笔架上。

她负手看清胧,神色冷漠,道:“等你将这些书都看完了,再来找我。”

“将这些书都看完了,先生就愿意收我为徒?”清胧问。

关先生冷笑一声,“董二小姐可真是异想天开,我答应苏佳人来做你的管教先生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收你为徒又是另一件事,不可与之相谈。目前来说,我并不想收你为徒。”

“因为我是娘的女儿?”清胧何其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了她提及苏氏的时候,语气有一瞬的变化。

关先生诧异挑眉,却没有避而不谈,她干脆坦言,“是。就凭你是她的女儿这一点,我就绝不会收你为徒。”

闻言,清胧忍不住苦笑叹气,“这还真的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既如此,清胧就先把这些书看完。”不过,她也没有再多纠缠,而是利落吩咐桃夭收好案上的纸,然后行礼告退。

关先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问身边的婢女,“你家二小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婢女面露惊讶。

她从关先生来文国公府的第一天便在这里伺候,但是这么多天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提出疑问。

……

出了院子门后,桃夭便忍不下气道:“小姐,那人好生无礼。”

“关氏一族的人,哪怕对着皇上也是有资格无礼的。”清胧懂关先生的傲气,所以并不为之动怒,想起纸上的怕类型不一的繁多书名,她突然一弯眉,决定道:“去爹的书房。”

此时,文国公府已经下朝在书房处理公事。

“爹,您还在处理重要公事吗?”清胧捧着托盘,上面放着几块梅花糕,还有一壶热好的清酒。

文国公放下笔,笑问:“怎么过来了?”

“自然是听到了下人的闲言碎语,说你要宠妾灭妻了,身为嫡女的我以后要喝西北风、穿破衣服之类的。”清胧将托盘放在圆桌上,斟了两杯清酒,然后捧着一杯温温吞吞的抿了一小口。

闻言,文国公眉头就是一皱,“哪个院子里的下人竟敢胡说八道!?”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您这几天每晚都去云姨娘那儿,还日日送礼哄她开心,甚有几分被妖精迷了魂的感觉。”清胧目露好奇,表情天真,“府里只有云姨娘一个侍妾,爹是觉得长夜漫漫无人陪伴就睡不着的年纪了吗?”

刚捧起酒杯的文国公差点把杯子给摔了,只见他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地咬牙切齿道:“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你耳边说这些污言秽语!?”

“没有没有,女儿只是在外面酒楼听说书人讲起书中的故事,不由自主联想至此而已。”清胧眼珠子转了一下,忽然蹙眉,“不过……爹,听说当年娘还在府中的时候,你可没有去的这般殷勤!该不会是……您觉得女儿不好,还是想生个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没有的事!”一想到苏氏会写信给他,是因为清胧送信倾诉,她才有所回应,文国公就心慌的不得了,生怕清胧会将此事告知苏氏。

他紧张地解释道,“当年你娘的身子不好,生你一个就已经让她去了大半条命,我怎舍得她再冒险?如果我真想要儿子的话,怎会至今都只纳一房侍妾?”

清胧不解,“那爹为何日日宠着云姨娘?”

“这……哎!这是爹欠了她啊!”文国公叹了一口气,“当年我若是狠心拒绝了她的心意,想来她会有一个圆满和美的家庭。”

清胧轻笑一声,放下酒杯,“那倒不一定,这世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女子少之甚少,说不定云姨娘当初就是看中了您的地位才一心一意地想入府,哪怕做一个侍妾,也比嫁给一个秀才要来的风光无限。”

“这……也说不定。”文国公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我与兰芝是青梅竹马,虽然一年见不到几次,但是也算是情投意合,直到我……”

“见到了娘?”清胧一猜就中。

文国公面上又带着她看不懂的神色,“佳人是一个出色至极的女子,见到她的一瞬间,我以为看见了从天而降的仙女,至此以后,我的心中再无旁人。”

爱情这东西,说也玄妙。

你早来不一定能占据终生,你迟来说不定就错过一段缘分。

“所以,爹您这几晚都宠着云姨娘,是想补偿她?”清胧站起身来,给他按揉肩膀,“女儿能知道原因吗?”

“这有何不可的?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文国公拍了拍她的手,“我是亏欠了兰芝,但是我一世都不会立她为平妻。因为我的妻子,这一生都只有你娘一个。”

听他说起以前的事,清胧就隐隐猜到了。

不过,听爹亲口说出来,她更觉愉快,“我就知道爹不会负娘的。”

能够坐的上国公爷之位的人,永远不缺行事的狠心,清胧一点都不担心文国公会出尔反尔,只可怜云姨娘再如何争取,都只能落下一个永世为妾的结局。

“放心了吧,还写不写信给你娘哭诉了?这么大个人还向娘告状,真是不知羞。”文国公似笑非笑地看她。

“哎呀,爹!不带这么翻旧账的!”清胧笑眯眯地挽着他的手臂晃啊晃,“虽然都是爹的女儿,但是我想永远都是爹最亲近、最宝贝的女儿啊!娘是我娘,爹是我爹,被人欺负了自然想找父母,这有什么知不知羞的!”

“你啊!”文国公哭笑不得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永远都像一个孩子,都快要嫁人了,还说娇蛮任性的话。”

“爹,我永远都想做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清胧蹲下身子,脸靠着文国公的手臂,神情又柔又软,“哪怕是我出嫁了,我也是最关心您、最想念您的女儿。”

文国公摸了摸她的发,有所感叹,“珑儿啊,我的珑儿……长大了。”

清胧仰起小脸,一双水汪汪的眼里满是孺慕之情,“爹,您放心吧!女儿长大了,您就算变成了丑不拉几的老头儿,女儿也不会嫌弃你的!”

文国公:“……”你这个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