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萱走出府邸便看见朱五蹲在一边,对着墙自闭。
一个大块头缩成一团,这副情景看上去还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沈柚萱走上去,拍了拍朱五的肩膀。
”别想那么多了,如果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早晚是要见面的,你也不必着急。”
“我知道。”朱五声音闷闷的应了一声,“我真是没有想到……如果小公子还活着的话……”
朱五忽然眼眶一酸,“虽然说显国公府加大逆不道,诛九族也不为过,可是小公子为人却极好,他本不应该被这些事牵连的。”
沈柚萱长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本就是无可奈何。”
哪怕是自己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但是受了别人的牵连,也最终会落得那样的一个结局。
“好啦,你先等着吧。”沈柚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来,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朱五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抹了把湿润的眼角。
“夫人有时尽可吩咐奴才,奴才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去做的。”
“那就多谢你了。”沈柚萱对他微微颔首,“不过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猜到我的真实身份的呢?”
“因为夫人的手帕。”朱五说道。
沈柚萱一愣,“手帕?有什么特殊的?”
沈柚萱从自己的袖子里翻出了那块儿手帕,“你说的可是这个?”
“正是。”朱五接过手帕,“把上面的竹子图案只给沈柚萱看,其实这个图案是宫中的宫女才能用的,而且必须得是那种阅历颇深的红木才能用的。当时您找到奴才的时候不小心把这块手帕掉到了地上,还是秦大人帮您捡起来的,奴才打眼一看便知道这手帕年头已经有些长了。”
“是吗?”沈柚萱有些疑惑。
她一直觉得这手帕是崭新的呢。
“夫人有所不知。”朱五摇了摇头,“这锦缎只有前几年年上供过一次,是从波斯国来的。原本这锦缎应该是赏给皇后娘娘的,但是当时先帝为表恩泽,便吩咐下去,将锦缎制成手帕,分发给宫中积年嬷嬷和姑姑。而据奴才所知,近些年来出宫回家的只有沈姑姑一个,所以也只有沈姑姑身上才有这种手帕了。当时秦大人把这个手帕还给您的时候,奴才听到了您二人的对话,便知道这是秦大人送给您的,所以奴才起了疑心。”
这手帕的确是秦春给沈柚萱的不错。当时醉红楼刚开业,秦春送来了一尊佛像,还有一些贺礼,其中就包含了这方手帕。
拒秦潇然所说,这手帕看似平平无奇,可事用的缎子却极好,而且上面的绣花也是京中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地绣上的。
沈柚萱当时忙得焦头烂额,也并未仔细看,只听秦潇然说好,便一直随身带着了。
没想到秦春从那时起就已经在心中有了盘算。
难怪当时温若岚见到沈柚萱拿这手帕就总是含酸拈醋的说一些沈柚萱听不懂的话,原来这并不是阴差阳错,而是别人的算计。
那个时候沈柚萱只是以为温若兰认为她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没做他想,可这其中却另有隐情。
她一直处在一张大网之中,眼看着就要被封口了,若不是司马朔及时认出了她来,那么未来会发生什么?沈柚萱想都不敢想。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司马朔能早些看到过沈柚萱拿出过这方手帕的话,便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只是人都已经被算计过了,再去想那些也没有用。
沈柚萱最后只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又再度把那方手帕收了起来。
“咱们先回去吧,有正事要办了。”
朱五点了点头,二人刚转身想要上马车,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躁动。
沈柚萱皱了下眉,转过头去,只见黎婉从院子里疯跑了出来。
怎么又是她呀?
司马朔不是说上次把她抓回来之后就一直严加看守,而且看管她的侍卫还都是日夜轮守,片刻不离,她怎么能跑出来呢?
跟在黎婉身后的人正是宋堑,他气喘吁吁地追着,一边吵吵嚷嚷的让门口的侍卫把黎婉拦住。
有两个侍卫最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冲了上去,死死的拉住了黎婉。
可黎婉现在和一个疯婆子也没有什么区别,她死命的扑腾着,竟差点把两个大男人给挣开。
幸好这时宋堑及时从后面冲了上来,把黎婉按在了地上。
沈柚萱皱了下眉,“她现在还不老实吗?”
“已经关起来了,谁知道今天怎么会跑出来。”宋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吓死我了,幸好及时发现,要不然真让她跑了。"
黎婉忽然抬起头来,对着沈柚萱咯咯的笑。
“你是谁啊?哈哈哈哈……你是谁啊!”
她歇斯底里了起来,忽然躁动起来的黎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连宋堑都没能按的住她。
黎婉爬起身来,直冲着沈柚萱跑了过去。
宋堑一惊,“夫人小心!”
这句话落到黎婉的耳朵里,瞬间燃起了她心头的怒火,
她扑上去,一把扯住了沈柚萱的衣领。
“夫人,你是哪门子的夫人?我才是朔哥哥的夫人!你怎么配和朔哥哥在一起?给我死!都给我死!”
黎婉胡乱地挥舞着手,站在沈柚萱身后的朱五连忙冲上前,想要推开黎婉,可黎婉却对住了他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朱五闷哼一声,这女人属狗的吧?
黎婉撕扯着沈柚萱的衣领,争执之间,她的手不小心在沈柚萱的脖子上狠狠地挠了一下。
沈柚萱吃痛往后一退,却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假面被黎婉拉扯的翘了边儿,这么一退,竟然被黎婉把她的假面给活生生的扯了下去。
黎婉看着掉落在地的假面,惊呼了一声,她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沈柚萱的真容。
宋堑暗道不妙,连忙一手刀把黎婉给打晕了。
沈柚萱皱着眉,摸了摸自己刺痛的脖颈,把手拿下来一看,竟发现指尖上沾了血。
这个黎婉,怎么像个疯妇一样。
“夫人没事吧?”宋堑一边挥手,让侍卫把黎婉抬下去,一边跑上来紧张的看着沈柚萱。
“我没事。”沈柚萱扯了扯衣领,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自己正在流血的脖子。
“你们不是已经把她关起来吗?她怎么跑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宋堑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可吓死我了,幸好发现及时,不然真的让她跑出去了。”朱五从混乱之中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可是刚刚她看见了夫人的脸啊!”
宋堑猛地一惊,“是啊,这可怎么办?”
黎婉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这种人最不可控,要是任由她大喊大叫,把沈柚萱的秘密给说了出去,那可就……
“不然干脆割了她的舌头。”宋堑阴沉着声音说道。
“割不割她的舌头先待会再说。”沈柚萱皱了一下眉,“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你们都已经这么小心了,是怎么把她放出来的?”
一直跟在宋堑身后的一个侍卫站了出来,紧张的开口。
“自从得到要看守她的命令之后,我们日夜轮守,从来不敢懈怠的。可能是那门早就松动了,她刚刚竟然直接破门而出,我
们也没反应过来。”
这个理由听上去好像很有说服力,就算是人在外面守着,可是毕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这门早就有松动的迹象了,被黎婉察觉,她当然会想办法的跑出来的。
可问题是,司马朔不是说过他已经吩咐人把黎婉给捆了起来吗?
她打开开门的前提起码是能自由活动吧?
可刚刚黎婉跑出来的时候脚上可没有铁链子。
宋堑见着沈柚萱的脸色不太对,也仔仔细细的思考了起来。
半晌,他猛然一惊。
“糟了,咱们这府里有卧底!”
他连忙招呼着,让他们去后院把人给揪出来。
沈柚萱却制止了他,“来不及了,既然已经把人放出来了,那他现在肯定是已经逃离了这里,你想办法去外面把人抓回来吧。”
宋堑听过了沈柚萱的话之后,就更加心惊胆战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能让外人混进来呢?
他们这府邸可以说围的像铁桶一样,根本密不透风,别说人了,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已经这般小心谨慎了,竟然还能叫人浑水摸鱼?
宋堑顿觉不妙,连忙带人从门口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突然出现了变故,沈柚萱也不放心就这么离开,便又回到了司马朔那边,静静地等待着。
不过幸好宋堑动作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把人给提了回来。
他是在后山找到的这人的,也就是原来猎场的那个位置。
原本那山上栽满了树,隐蔽性很强,轻易是找不到那人的,但好在现在是秋天,树叶基本上都落了,人在其中行走,必然会发出声响。
宋堑天生听觉灵敏,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就便立刻带人赶赴了可疑之处,当即就抓到了这个人。
宋堑面色黑沉的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狠狠地把抓到的贼人摔在了地上。
沈柚萱打眼一看,竟然发现还是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