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服还在大厅挂着,时时刻刻催促姜雨宁赶快想办法。
她相信世间无绝对,刺绣之法流传至今,有太多她所不曾接触的能人异士,定有一种办法能解救自己。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将这种办法找出来。
尚衣局保存了许许多多绣法,装订成册后足足一大箱。
她与刘嬷嬷分别之后,便让人将所有的书册都送过来。
此时慢慢堆了一屋子,一本一本地翻找,是否有关于修复礼服的法子。
……
“主子,您好歹歇会吧,再看下去眼睛要熬坏了。”
侍女陪着姜雨宁熬了半夜,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想要劝一劝姜雨宁。
然而无人应答,姜雨宁神采奕奕,正在一目十行地盯着手中的书册。
“主子?”
她好奇走过去,还未靠近,姜雨宁已经激动起身,兴奋道:“找到了!”
“同一块底料,能绣出两面完全相同的图样,同样精美无暇……称之为双面绣……”
“主子您说什么呢?”
方才还愁容满面的人此时神采飞扬,姜雨宁终于腾出心神,向侍女解释道:
“这本书上记载了一种双面绣针法,出自南国民间,后来传入中原,但所知之人甚少。”
“有了这种阵法,我们就能弃了礼服的正面,按照原本的纹路在反面再绣一遍,如此一来……”
接下来的话被侍女激动补上:
“如此一来,主子就能还给皇后娘娘一个全新的礼服了!”
她不是说没有布料了,但肯定想不到,还有这样一种针法,让她能不必换新布匹!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如释重负。
正激动间,又一个好消息传来。
白日里被姜雨宁派去打探刘嬷嬷消息的侍女,此时脚步匆匆进来:
“主子,查到了。”
“那刘嬷嬷,是尚衣局中绣法最好的绣娘,在宫中当值多年,好些大典的礼服都出自她手。”
“且传闻,她精通一门罕见阵法,名为什么……双面绣?”
她神色凝重些许,相较于百日里对刘嬷嬷的鄙夷,现在明显多了几分敬重。
不过对于双面绣,她从未听过见过,难免凝眉不解,产生几分怀疑。
然而一抬头,就看到屋中听到消息的两人,皆是满脸不可思议。
“主子,有什么不对吗?要不奴婢再去查查……”
“不、不用!”
姜雨宁简直是正愁瞌睡,就被送来一个枕头。
她看着手中的书册,心中既惊喜又感叹。
还真是苍天待她不薄,竟然刚发现这门针法,就送来一个能人。
且刘嬷嬷性情正直,或许当真可以尝试请她出手。
说干就干,姜雨宁连忙脚步匆匆往外走,原本打算直奔刘嬷嬷院中,却忽然觉得不妥。
她想到刘嬷嬷也曾打击自己,总觉得话中有话,于是莫名的脚步一拐,去了尚衣局的书吏处。
“您说刘嬷嬷啊。”书吏恍然大悟,感慨道:
“刘嬷嬷绣工一绝,可惜早前……十多年了吧,就受了手伤,不能长时间劳作,再加上这些年眼也不行了……”
好一番长吁短叹后,书吏才回到正题,摇着头叹息道:
“她已经许久不亲自做精细活计了,掌事您恐怕要失望。”
“竟然是这样。”
姜雨宁神色失落,凝重地出了书吏处。
还好提前来打探了消息,否则以刘嬷嬷如今的状况,她若是贸然去寻,恐怕也会是闭门羹。
“现在可怎么办啊……”
全程看完一切的侍女同样愁容满面,担忧地扶着姜雨宁,眼中是止不住的扼腕。
刚看到希望就迅速破灭,她不知道主子怎么保持的冷静,才能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不哭不闹。
而对姜雨宁来说,哭闹是最无用的。
毕竟再哭,从前换不回她的相府,如今也换不回皇后的回心转意。
只能事在人为。
她失落一会,便重振心神,忽然吩咐侍女道:
“你去库房中找出十年前的绣品,将刘嬷嬷从前的东西都找出来,全部送到我房中来。”
“哦,还有。”姜雨宁挺直脊背,下定决心:
“再多领些绣布与针线,一并送来。”
她就不信,既然双面绣能被发明出来,自己比对着刘嬷嬷的成品,还能学不会!
入夜许久,昏黄的烛火几经摇晃,在彻底燃尽之前,被换成了一支更长的蜡烛。
正在烛火下钻研之人秀眉微颦,对比着一块沉积已久的绣布,一针一针试图复原。
“吱呀——”
外面传来脚步声。
姜雨宁头也不抬,轻声叮嘱道:“别陪我熬了,你先去睡就是……”
然而传回的声音,却是一个始料未及之人。
“少夫人将本督认成谁了?”
凌少卿?
宫中的深夜格外静谧,虫鸣之声尽消,只有微微的风声。
更显得忽然传来的声音冷冽幽深,如一潭死水中,忽然冻上一层冷硬冰碴。
让原本困倦的姜雨宁瞬间回神,她手腕一抖,针尖措不及防刺入指尖,一滴血珠滴落在底料碎片上。
他怎么会在这。
推门而入之人带进来一阵风,沾了血的面料被吹落,那是她熬了一晚上,才勉强摸索出的一丝关窍。
夜风之下,晦暗见不得光的气氛瞬间将姜雨宁笼罩。
她紧张的看着凌少卿,还未问明来意,就被他抢先开口。
“怎么,知道关心一个下人,见到本督却没话说了?”
姿态高高在上,丝毫不觉得贸然闯入有何不对。
姜雨宁瞬间清醒,她心生不快,戒备道:“你来做什么。”
“少夫人何须如此见外,本督就不能是来祝贺你升为掌事?”
“战王的心意臣妾收到了,您可以走了。”
“呵。”
他越过屏风,彻底闯入姜雨宁所在的内室,霸道地将压迫感带入整个空间。
而后施施然坐下,冷哼一声质问道:“本督想知道,奶团的身世究竟为何。”
针尖再次一抖,险些深深刺入指尖。
她赶忙低下头收拾阵线,趁机掩盖眼中的慌乱,声色严厉郑重:
“我是宁安侯府明媒正娶的夫人,还请战王不要乱说,败坏侯府与臣妾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