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珊怔了怔，点点头，终于也摘下所有装备，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疲惫与憔悴展现在众人眼前。
“赵老师，经过这一次教训，我总算是想明白了，过去那段四处去娱乐场所卖唱的日子，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去了。”丛珊对赵悦说。
赵悦说：“你能想明白就好。”
一旁的李强不知怎地忽然对丛珊的专业起了兴趣：“真的呀？看不出来啊！你是真心喜欢唱戏呢？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呢？”
赵悦帮着解释说：“唱戏这种事，放在几十年前的确是那穷苦人没得办法，才把自家孩子送去学戏的，到了眼下这个时代，除了真心喜欢唱戏的，哪个年轻人会愿意主动学戏呢？”
“也是，我家里就我爷爷那辈喜欢听戏，连我爸都不听了，还有我妈，她看电视特别不挑，啥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可就是不喜欢听戏，嫌节奏慢，听不懂，即使偶尔调到戏曲频道，也立马换台那种。”李强说。
“我是真心喜欢唱戏。”丛珊的声音自杯子后头飘过来，“之前我不明白，现在我算明白了。”她放下杯子，声音和杯子敲在桌上时发出的声一样脆。
“明白什么了？”徐来运回到位置上，听丛珊这样说，禁不住好奇问道。
“我想唱戏。”丛珊的眼睛亮亮的，“如果你还需要我的话，我想再当回戏团的演员。”
“需要！当然需要！”赵悦高兴坏了，忙催还在一旁愣神中的徐来运，“小徐！发啥愣呢？”
“真、真的吗？”徐来运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回过神之后便陷入喜悦之中，“好，太好了，谢谢你，欢迎你回来。”
丛珊腼腆地笑了：“别这样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和赵老师，我的事也不会这么顺利解决。”
一桌人聊得正热络着，饭菜就上来了。徐来运看了看时间，同赵悦说道：“咱得抓点紧，丛珊的学校跟咱回家的路不在一个方向上，您一会儿是不是还得回家一趟？我对市里的路线也不是太熟，得提前规划一下。”
丛珊连连摆手说：“没关系！不用特意抽空送我，时间还早，我自个搭地铁就行。”
赵悦说：“这怎么能行呢？有咱在，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家自己搭车呢？小强，你不是也住江城区？你送送珊珊呗！”
“这，行吗？”李强征询丛珊的意见。
“对啊？这能行吗？赵老师？”徐来运问赵悦。
赵悦说：“怎么不行了？俩大老爷们儿，扭扭捏捏个啥劲？小强这人靠谱，我说话你们还不放心呢？”
“我一个人真的没关系……”丛珊小声说道。
“你就听赵老师的话吧，要不她这一路上能把我念死。上回在仓库我没追上你，她整整念叨了我好几天呢！我看李强兄弟也是个挺讲义气的人，有他在咱也都能放心。”徐来运对丛珊说。
如此一来，四个人便自己定了路线，各走各路了。一路上，赵悦手机不停响起，开始时赵悦还看一下，后来响得太频繁了赵悦干脆也不看了，把手机收进了包里。
徐来运好奇地问：“啥情况？”
“小强这傻孩子，我不过叫他一路上跟我汇报情况而已，好家伙这就开始不消停了，隔俩站就给我发一个信息告诉我到了哪了，连丛珊是站是坐，邻座都有谁他也拍照发了过来……”赵悦忍不住一顿抱怨。
徐来运笑说：“还不是你教导有方，你叫他往东，他敢不从？”正说着，赵悦手机就响起来，是李强打过来的，她翻了个白眼，接了电话：“又怎么了……这种小事你也要问，你傻呀……行，我给你问。”
赵悦转头问徐来运：“小强问你，他能不能加丛珊的微信？”
“干嘛问我这个，我也管不了这个呀？这得问丛珊本人愿不愿意吧？”
“他说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和丛珊是男女朋友关系……这傻孩子，不行，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说着，赵悦对电话那头说道了一番。
徐来运一边听，一边偷乐：“这哥们儿，可太有意思了，赵老师，您说咱是不是无意间凑成了一段姻缘佳话呀？”
赵悦挂了电话后又说：“怎么？你跟珊珊之间真的没情况吗？看你俩吵架那阵势，和那小两口闹别扭没啥区别呀？”
徐来运赶紧给自己辩解：“您可赶紧打住这个可怕的念头吧！说得我跟那借着招聘演员的机会，行欺骗纯情少女感情之实似的。”
“文艺工作创作者如果没有切身体会过铭心之恋，写出来的作品又怎能真实动人呢？你呀，年纪也不小了，谈个对象也没啥嘛！”
“赵老师，您怎么也学会我妈那招逼婚大法了？要不咱还聊戏吧！你看，丛珊也愿意回来了，英红姨也回来了，戏本就用回从前那稿吧？”徐来运努力地转移着话题。
“小娥姐天天催你，也没把你催动，我再催催你又咋了，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打动你？”
“年纪跟我差不多的，热情、开朗的，她一笑，好像整个世界都灿烂了一样的，皮肤不用太白，身材不一定要瘦，结实健美，一口气能吃下一大海碗面的……”徐来运想起辛凤的样子，如实描述道。
“你这城里娃，审美还挺特别。按你这说法，得去乡下找呀，那插秧的，种果树的姑娘，都长得跟你说的一样，咋会找不着个喜欢的呢？”
“俩人在一起首先得合得来呀！这种事又强求不来的。哎哟您就别操那心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等我找到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你就敷衍吧！咱那一辈的人处对象的时候，好些是别人给介绍的，都是结婚前才见了第一面呢！不也这样过下来了？”
“要不说时代在发展呢？我们这一代更注重自我了，也更遵循内心感受了。就跟那唱戏一样，我也不是第一时间喜欢上的，从抵触到逐渐接受再到担下担子，都得有个过程。
我要是不喜欢这行，就是给我再多门路，再多人脉，那也是不会接手我父亲的位置的，说不定还会跟张荷花一样，因为我爸解散了戏团鼓掌叫好呢！”徐来运坦诚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赵悦听得直摇头：“哎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一个个的，都太能说道了！我家快到了，一会儿我取了东西还得回团里见赵团一面，你要是不想等可以先回去。”
“不急，我也要去见个朋友。”
“市里的朋友？我认识吗？”
“说不定以后会认识。”徐来运想了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