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酒馆的酒罕见地没有卖完,即使上午那些乞丐走了,酒馆的生意也没见好转。

“泰哥,你当真要在咱们酒馆旁边摆几张桌子专门免费给那些乞丐吃?”酒馆内,众人难得清闲了下来。

张申作为现在酒馆的掌柜子,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当然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不仅要放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面还要用雨布遮挡下,避免下雨天淋雨。”杨泰认真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看杨泰的表情似乎不像是说玩笑。

“泰哥你也看到了,这些乞丐在这里很影响咱们做生意,今天的酒还剩下三四斤没有卖完,这样下去,咱们……咱们酒馆可能要关门啊!”张申劝说道。

“关不了门,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下午酒馆旁边那处用来停车的地方果然被整齐地摆放了四张桌子,每个桌子上方还很贴心的用雨布遮挡住。

于是,花间一壶酒的东家准备救济乞丐的消息不胫而走。

“那东家还是太年轻了,我看他那酒馆开不了多久了……”

“以后可不能再去那酒馆了,要是和一群乞丐同坐一堂,吾等……丢不起那个人啊!”

“咱们要不也去混一顿,那酒和肉听说很好,就是太贵了……”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被人认出来,以后可怎么有脸见人……”

“那酒馆的东家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长安城内的百姓再次议论起花间一壶酒,当然褒贬不一,看衰花间一壶酒的很多……

第二日花间一壶酒准时开门,但是门可罗雀,往日一座难求的场面一去不复返。

能来消费这五两银子一斤酒的人自然都不是普通人,古人爱面子,更在意身份,断然不可能和一群乞丐同坐一个屋檐之下。

“这些人真不知道廉耻,今日又来骗吃骗喝,还带来了这么多人……”

“这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泰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酒馆内,张申和小虎一人一句,看着外面胡吃海喝的一群乞丐很是气恼。

大虎则是一句话没说,又端了两盘子卤菜出去。

“啧啧,还真管他们吃喝啊!”

“也不知道这酒馆东家怎么想得,你看看这酒馆内一个客人也没有,往日从这里路过,里面可是很热闹的啊!”

“我敢赌不出三天,这外面的桌子就要撤走……”

“我赌两天,不,一天,明天要是这外面还有桌子,我倒立拉稀……”

“兄台好本事,还会这招?”

“滚一边去……”

很多人在酒馆外面看热闹,指着酒馆议论纷纷。

“大娘子这两天也不来了,要是大娘子在,也能管管泰哥啊,这太败家了……”小虎嘟囔道。

“闭嘴,泰哥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再说你没有挨过饿?”

大虎一句话顿时让小虎瘪瘪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宋初雪没来自然是杨泰特意告诉她的,因为明显是有人要对付杨泰和小酒馆,这个时候宋初雪要是在这里,杨泰反而有了后顾之忧。

便在这时候,门口走来了两个人,还是熟人……

“你们来干什么?酒馆不欢迎你们……”张申看到吕树人和徐茂才冷声说道。

“呵!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和本郎君这么说话,难道上次挨地还不够?”吕树人一脸不屑的模样,没有理会张申,自顾自走了进来。

大虎和小虎连忙将两人拦住,“想喝酒便找个空位坐下,想闹事就明说……”

大虎沉声说道。

“你一个下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杨泰呢?不会躲在哪个角落里痛哭流涕呢?”

徐茂才傲然道。

“我说怎么在后院听到两只乌鸦在聒噪,原来是你们啊!你们今天来是要履行上次的赌注吗?”杨泰端着两盘切好的猪头肉走了过来冷笑道。

“你……哼!听长安人说你现在不准备开酒馆了,准备改行当乞丐了,我们好奇便过来看看,原来你还真准备当乞丐啊!”吕树人讥讽道。

“就是,你这莫不是知道自己要当乞丐了,所以才提前巴结那些乞丐,省得以后你入行了被欺负?”徐茂才附和道。

此时酒馆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这些人也知道吕树人和杨泰之间的矛盾。

杨泰笑呵呵地端着两盘猪头肉往酒馆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当酒馆老板也好,做乞丐也罢,都掩盖不了诗会那件事实,如果我以后做了乞丐,而你们当初又输给了我,你说这叫什么事情呢?难道你们连个乞丐也不如?”

杨泰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人群中顿时传来阵阵笑声。

吕树人和徐茂才被怼的哑口无言,毕竟诗会那事当时是闹得满城风雨,自己想辩驳也辩驳不了。

“哼!你就会惩口舌之利,希望你真变成乞丐的时候,也能如今天这般嘴硬。”吕树人冷哼一声。

杨泰将那两盘猪头肉放到乞丐桌上,微笑道:“慢慢吃,今天酒馆生意不好,卤菜和酒都还有,不够再给你加点……”

乞丐们满嘴流油,听到杨泰温和的话语后,抢菜的手顿时停顿了几秒。

尤其是昨天已经来过的那四个乞丐,缓缓抬起头看向杨泰,此时杨泰嘴角的笑容还未消失,如春风般温暖。

他们又低下了头,浑浊的眼睛中似乎有一丝羞愧一闪而过。

乞丐的内心是自卑的,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他们,无论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厌恶,听到的都是谩骂,遇到的都是羞辱驱赶……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个东家没有放狗咬他们,也没有恶语相向,更没有一点厌恶,而是给他们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肉,这酒据说要五两银子一斤,这肉一盘据说是八九十文……

那边还有两个贵公子哥,一直在嘲讽这位东家,但是他也没有因此迁怒于自己这些人身上,反而还问大家够不够吃……

“这是一个好人,帮主这次可能错了……”一名乞丐心中这般想着。

杨泰转身看向吕树人和徐茂才,一束阳光洒落在杨泰脸上,他的笑容如春天的风驱散了这些乞丐心中的寒冬……

“你们说够了吗?”杨泰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是听到众人耳中仿佛有千般滋味,万般无奈!

也是,这本是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情,但是却有人如此恶语相向,讥讽嘲弄,确实很让人伤心。

众人看向站在那里喋喋不休,满嘴讥讽言辞的吕树人和徐茂才,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我们说的不对吗?”

吕树人似乎感受到人群中微妙的变化,因此没有说话,一旁的徐茂才却是出言反驳道。

“我一路从歙州跋山涉水来到长安,行了万里路,看到过很多人,遇到过很多事;看到他们,又看到你们,听到你们的言语,我内心很惆怅,很悲哀,我常想难道这世间就不能多一份温暖,少一份凉薄?”

“真可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不想这肉臭了。别挡道,我鄙视你们……”

杨泰的话很轻,又很重,望着走进酒馆内的杨泰,众人沉默了,回味着杨泰最后说的那句话,很多人沉默了下来,然后羞愧地逃离了……

吕树人和徐茂才站在阳光下,却感到浑身冰凉,一阵风吹过,让两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