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的担心并非没有充分的理由，管家到商场来见她侄儿是与他有关系的。从当天早上她和约翰·韦德的谈话中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布拉德利夫人，把那小子赶走了，真是如释重负。”吃早饭时约翰·韦德说。
“是这样的，韦德先生。”她回答。“但是他还会设法回来，相信我的话。”
“他不敢回来了。”约翰·韦德满怀疑虑地说。“我告诉过他，假如他敢来到这所房子的附近，我就把他交给警察。”
“恐怕他会给你叔叔写信。他的胆量很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不那么认为。”约翰若有所思地说。
“布拉德利夫人，你熟悉他的笔迹吗？”
“我想应该熟悉。”
“那么，假如收到任何你知道是他写来的信件，你都不要让我叔叔看到。”
“我怎么处理信呢？”
“把它们交给我。我不想让叔叔为他来告状的事操心。”
“你叔叔看起来非常喜欢他，可能会去商场见他。
“这倒是真的。我不愿意那样。我们怎样防止这种事出现呢，这倒是个问题。”
“如果吉利伯特-迈克商场知道他不诚实，他们就会解雇他。”
“确实如此。”约翰·韦德说。“并且他还很可能找不到另外的工作，那样他就不得不离开纽约，我们也就把他清除掉了。布拉德利夫，你那么精明让我赞赏。你的计划太精彩了。”
约翰·韦德迫不及待地要把我们年轻的主人翁赶出纽约，其中的理由并不止管家所知道的那些——而那些理由读者也可能猜到了。他这一生中隐藏了一个邪恶的秘密，关系到多年前他曾干下的一件坏事，他希望有一天能从这件事中谋取私利。弗兰克·弗劳尔无意中成了他的绊脚石，所以就得被除掉。这就是他的决定。
“今天上午我要出去。”管家说。“我会顺路去吉利伯特·万能克商场。我侄儿是那里的售货员，这我已经对你说过。我要给他捎个口风，就足以把那小子给收拾了。”
“布拉德利夫人，你说的真是行话呀。”约翰·韦德说着笑了起来。“但是你不应该在一个贵族家里乱说。我很高兴你把自己的计划落实了。”
“约翰先生，我希望你能在你叔叔面前替我侄儿美言几句。他在商场里得到的收入少得可怜。”
“我不会忘记他的。”约翰随随便便说道。
约翰内心却认为托马斯·布拉德利是一个粗俗讨厌的家伙。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要帮她，但许诺是不值钱的。
读者现在明白了布拉德利夫人为什么那天早上要去吉利伯特·迈克商场了。
她知道侄儿工作的柜台，于是立刻走了过去。他侄儿起初没有认出他来，直到她对他打招呼：
“托马斯，早上好。”
“姨妈，早上好。今天早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给我带好消息来了？那老头回心转意了，决心要做点大方的事了？”
“沃顿先生不在城里。他已经到华盛顿去了。但我今天上午不是为这个来的。你记得给沃顿先生读书的那个小子吗？”
“我们这里的一个送款员。对，他就在那里，刚才过去。”
“嘿，他偷了约翰先生的皮包和一些珠宝。”
“你们是怎么处理这事的？沃顿先生怎么说？”
“他没有在家，还不知道。约翰先生对他教训了一顿，然后把他赶走了。”
“他承认自己偷了那些东西吗？”
“不，他厚颜无耻居然不承认，但这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那些东西就放在他的皮箱里。他是解释不清的。”
托马斯精明地盯着姨妈的脸，因为他对事实感到怀疑。
“这么说你们把他赶走了？”他说。 “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约翰先生认为你的老板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小偷。”
“你要去告诉他们吗？”
“我要你去做这件事。”
“姨妈，你自己去告诉他们好了。我不会去的。”
“好吧，托马斯，你为我引见吉利伯特先生，我去办。”
“姨妈，跟我走。”
托马斯带领姨妈走到商场的后面，吉利伯特先生正站在那里。
“吉利伯特先生，”托马斯说，“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姨妈——布拉德利夫人。”
吉利伯特先生礼貌地接待了女管家，请她坐下。她很快进入她正题，按照她的打算开始诽谤弗兰克。
“真的吗，布拉德利夫人，我很遗憾听到这事。”吉利伯特先生说。“你认为这孩子的罪行不容置疑了？”
“我很抱歉地说，我一点都不怀疑。”女管家虚伪地说。
“迈克先生和我自己对他的评价都很好。他既忠诚又敏捷。”
“当然，先生，如果你们愿意冒险继续雇用他也是可以的，不过我想有责任提醒你们。”
“布拉德利夫人，我非常感谢你；虽然如我所说，我遗憾地发现自己错误地信任了那孩子。”
下午晚些时候，弗兰克被叫到了出纳员的办公桌旁。
“根据吉利伯特先生的指示，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再来上班了。”出纳员说。“这是你本周的工资。”
“为什么解雇我？我做错了什么？”弗兰克问道，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我不知道。你得去问吉利伯特先生。”出纳员回答。
“无论如何，我要向他问清楚。”弗兰克向那位高级股东走过去，向他提出同样的问题。
“你猜不到吗？”吉利伯特严厉地问。
“我猜有人对我提出了错误的指控。”弗兰克回答。
“一位可敬的夫人告诉我你并不诚实。我很遗憾，因为你工作勤奋，一度让我喜欢。当然，我不能雇用你了。”
“吉利伯特先生，”弗兰克认真地说，“这个指控是错误的。布拉德利夫人是我的仇敌，她想害我。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到了我的皮箱里，但我并没有把它们放进去。”
“我希望你是清白的，但是我必须解雇你。现在生意很不景气，我已决定辞掉4个送款员。我不想对你作出判断，但你必须离开。”
弗兰克默默地服从了，因为他看出再请求也是徒劳的。他离开商场时，比到纽约后的任何时候都要沮丧。
过了10天，弗兰克仍然没有找到工作。
这期间他的钱越来越少了。他发觉自己很快就要身无分文。他显然必须采取措施。他作了两项决定。首先是给沃顿先生写信，他估计沃顿先生此时已经从华盛顿回来了，他要向沃顿先生说明自己是无辜的，并且请求沃顿先生去见吉利伯特和迈克，以便重新获得他们对他的信任。其次，既然找不到固定的工作，他决定经常到码头去找搬运货物的临时工作。只有这样他才能挣到足够的钱，在非常俭省的情况下支付自己的住宿费。
一天早上，管家走进书房，约翰·韦德正坐在里面看日报。
“约翰先生，”管家说，掏出来一封信，“收到那小子的来信了。我就料想他会给你叔叔写信的。”
约翰·韦德不慌不忙地拆开信。“布拉德利夫人，请坐。我来读这封信。”
这里只需摘录最后两段话就行了：
“沃顿先生，我希望您不要受布拉德利夫人和您侄儿的话的影响，对我另眼
相看。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就是我的仇敌，虽然我一直很尊敬他们。恐怕是他
们一心想伤害我，让您不信任我。不然他们就会只满足于把我赶出您的家，而不会
向我的雇主诽谤我，使他们解雇我。自从被解雇以来，我一直努力再找工作，但是
因为拿不到吉利伯特-迈克商场的推荐信，我到处遭到拒绝。沃顿先生，我请求您考
虑一下我的处境。我那点积蓄已经几乎花光了，我不知道怎么支付生活费用。假如
真是由于我的过错使我陷入这种困境，我不会报怨，但我是无辜的，所以觉得难以
忍受。
“沃顿先生，我不要求回到您的家，那是不会愉快的，因为您的侄儿和布拉德
利夫人不喜欢我。但是我有权利要求把事实真象告诉我的老板，这样即使他们不希
望我回去工作，至少他们可以给我写一封推荐信，使我能在别的地方找到工作。”
“我必须防止这小子与我叔叔取得联系，如果可能的话。嗨，要‘趁热打铁’。”
“约翰先生，我认为这非常明智。我毫不怀疑你知道怎样处理好事情。”
约翰·韦德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散步，他掏出一支雪茄，走下叔叔房子的台阶来到街上。他走到了第5大道，然后慢慢往市区走去。
他正在思考着弗兰克的事，却在第28街对面与男孩相遇了。
“你到哪里去？”约翰·韦德铁着脸说。
“我并不认为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弗兰克平静地回答。“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要把这包东西送到第39街去。”
“小子，你听着！我有话要对你说。”约翰·韦德粗暴地继续说。“你竟然厚颜无耻地给我叔叔写信。”
“他说什么了？”
“没有你喜欢听的。他把你看成小偷。”
“韦德先生，你们向他诽谤我。”弗兰克气愤地说。“你应该去忙点正经事情，而不是去诬告一个穷苦的孩子。”
“小伙子，你听着！你无耻的行为我已经受够了。我给你提一点忠告，你还是照着去做为好。离开纽约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要不然我就要指控你是小偷把你关起来。”
“韦德先生，我是不会离开纽约的。”弗兰克坚定地回答。“我会留在这儿，我才不管你们呢。”没等韦德回答，他就继续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