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隽光被押解上京时, 已经是两个月后,云凤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孔隽光的下场了,她甚至对云湘道:“等他死了的那一日, 我定要去我的煦儿牌位前告诉他。”

若非是孔隽光, 煦儿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听云凤提起承兴帝赵煦, 云湘也是暗自抹泪,这个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和他关系不错。

也正因为如此云湘也想留下来助云凤一臂之力, 替承兴帝报仇。

毕竟另一个始作俑者江崇早就死了,也只有孔隽光还那么滋润的活着,也多亏了他娘, 那么一死, 倒是保全了他三年的命。

“太后娘娘, 您放心, 奴婢料定孔隽光肯定没有好下场。”云湘看向云凤道。

一直进到牢里, 孔隽光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居然被闻人暇一个乡野妇人算计了, 他当年不听从孔太太的话, 也是觉得她出身不高, 恐怕心术不正。

这不像杜静影和云淑,到底出自公侯府邸,家世清白, 那是不一样的。

当年母亲就说,娶闻人氏进门, 没人会愿意降低身份和他们家往来,因此, 一直到闻人暇光做了长信侯, 他也不觉得她到底多厉害, 那只是仰仗薛家的功劳,还有就是她是女人。

众所周知,女人对权利起不了任何威胁,现在却没想到自己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我要面圣,我要面圣……”孔隽光突然大喊。

押解的官员道:“你就别费心了,皇上怎么可能见你。”

还当自己是那个表国舅爷呢,呼风唤雨,如果不是曾经的章太后,谁会理你?

……

云淑的信除了给文懋之外,当然也给章思源寄过来了,章思源倒是和大老爷道:“吴家那是涉嫌谋反,孔隽光是谋害前任天子,对当今天子却没什么,大抵皇上会看在我们章家的面子上不会如何。”

大老爷哼哼道:“我记得这个丫头,当初可是因为要嫁给孔隽光就在家里横起来了,上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只是若打进教坊司了,就赎出来吧,否则,咱们章家丢不起那个人。”

“大哥说的是,我也是如此想的,至于被贬为庶民,或者流放,家中也能照应一二,只是条件艰苦些罢了。”章思源也是这般想的。

至于求情就不必了,他们家本来以前就和孔隽光不和,如果是云清的丈夫或者是裴度有难,还能照拂一二,甚至是云潇她们等到大赦,章思源肯定也要照拂一下自己的女儿。

因为以前大家至少是不敌对的,孔隽光当初可没少靠着云凤的宠幸抢人抢位置,甚至把大老爷安插的人都□□,安插自己的人。

说是姻亲,其实是对手。

外孙又是被此人所害,大老爷无论如何也是懒得救孔隽光,要知道当初他本来就不同意这桩亲事。

因此,云淑在惶惶不安中收到回信都非常失望。

她的长子已经能读懂书信,因此也拿着看道:“娘,这是何意?”

“就是他们不管我们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般遭遇,我早就知晓了。”云淑苦笑不已。

那个家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接纳过她,她爹喜欢的人永远都是云骊,而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庶女。

可她儿子问道:“那陆表姨为何一封信都没来呢?平日您和陆表姨关系最好了,还有姑祖母,她们家和咱们家离的那么近……”

可是表姐也无能为力啊,她虽然贵为庆王妃,但是根本没权利,姑父生病了,药都送不过来,在那府里甚至被侧室踩着头,她能够体谅。

至于姑母,也不是没有为自己出主意的。

但是现下,不是他们能够挽救的,一定要得力的人,比如像她爹这样的四朝元老,虽然现在丁忧,但是门生故旧多,如果她爹能够救她们,才是真的。

姑母她们是有心无力啊。

云淑的解释出口,他儿子也只好接受,可他又道:“娘,五姑父是宰相,朝廷重文轻武,当今天子也重文章,有他替爹爹说一句话,胜过别人许多吧。”

“那不可能,他是不会帮忙的。因为你爹当年兵行险招,都是他指使人捣鬼的。”

若没有裴度在前面拼命弹劾孔隽光,孔隽光也不会为了讨好皇帝而那般,现在真是一环环中了他的奸计,故而,他又怎么可能会救他?

而裴度之所以弹劾孔隽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听信老太太的话,对刘姨娘母女憎恨加深,故而想要报复,后来就被章云骊算计上了。

她开始对未来恐惧了,因为她从来没想到孔隽光会败,还败的这么难看。

而裴度却什么把柄都没抓到。

孔隽光的心腹也过来对她道:“是啊,夫人,按照裴度的性格,此人剑走偏锋,势必会引起群情激奋,可是他无论是在升州还是在朝廷办事都四平八稳。”

拿不定人家的把柄,就意味着无法威胁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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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骊正看着书肆老板送来的,《裴氏中馈记》《章夫人书画册》《章夫人诗文册》,这三种书原本只是想让书局刊印一些给族中人看,再送一些给娘家人看,免得她们时常找自己要花样子和方子。

其余的不知晓能不能卖的出去,但云骊看到书册里印着自己的名字,章讳云骊,看着就很高兴。

裴度回来后,看到云骊细心的看自己的书册,不由笑道:“恭喜恭喜,我今儿特地去书肆看了,买你的书的人特别多,原本掌柜的据说只准备了一百来册,不曾想现在加印了三次了。”

云骊听他这么,高兴极了:“真的吗?我以为这些大抵是女子买的多。”

“那也未必啊,你的书画册还是很有看头的,尤其是你在广州时画的荔枝,好些人喜欢,还有玉簪花,原本比不得牡丹,现在听你的诗文赞美玉簪,你的画里画的玉簪,听说有老圃都去卖玉簪花了。”裴度捏了捏妻子的脸,很为她骄傲。

云骊不禁道:“我的想法还不仅于此,你看西洋的物件儿如今很是不错,可咱们大临许多人还以蛮夷视之,我打算再精进一下我的西洋话,也写一本西洋话入门的书,这样咱们大临人和西洋人打交道就不会听不懂啦。”

“不错,这样才好。以后我也跟着我们云骊混……”裴度突然捧起她的脸,啜了一口。

“干嘛呀,老夫老妻,也不怕别人笑话。”

“这有什么好怕的,本就是应该的。”

二人打情骂俏了几句,云骊对裴度道:“我要同你说一件事儿,你看这般如何?皇上的意思是,他几个孩子都养不活还夭折了,故而想效仿民间,如果他再生一子,就把孩子送到咱们家里养着,等大一点了,再让他回宫。”

“这样倒是可行,你是他的亲姐姐,又有什么比这个关系更亲近的呢?”裴度倒是无所谓。

纵观历史,这种把皇子交给亲贵们养的例子也不少,如武惠妃之子李琩小时候就是在伯父宁王家长大,李隆基对这位兄长可是恩遇很多啊。

况且,天子无后,乃是社稷大事,承兴帝就是因为无后,才皇位被旁人继承。

云骊见裴度赞同,也道:“既然如此,我想咱们搬家也就势在必行了,即便不为了这件事儿,咱们家的两位哥儿迟早也要长大娶媳妇的,二弟他们以后也是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们将来也是要再生孩子的,这样的话,这里肯定是住不下的。”

还有裴度如今是宰相,家中还要常备戏班子,带人游园等等,方有宰辅的气象。

就在二人如此畅想的时候,孔隽光想到的是当面怒斥皇帝得位不正,或者靠承兴帝的秘密换取苟活,甚至是只把闻人氏拉下马的这些光辉的赴死状态全然没有。

就在入狱的第三天,云凤征得皇帝同意后,一身黑袍的她亲自来到天牢。

“是你,一直想杀我的人是你。”孔隽光哈哈大笑,甚至是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云凤冷哼一声:“谁让你害了我的儿子呢?都是你自找的。”

孔隽光本以为是闻人氏,他还能牵扯一二,是云凤的话,他绝望了,因为他知晓云凤的脾气,是个认定了又拎不清的,故而,既然没了活路,他也就不客气。

“你的儿子不算你自己害的吗?还有你也害了建元帝,若非他替你挡箭,也不会英年早逝,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就你这样的货色,若非我母亲,你嫁个寻常人都会被休,你也好意思跟我提害了谁?你儿子自己要花天酒地,只能说明你没教好,是你的种不好。”孔隽光似毒蛇一般向云凤发射。

即便到了现在,云凤也没想到孔隽光会这样恶毒的攻击她。

她顿时有些站不住了,指着孔隽光道:“你这个小人佞臣,你不得好死——”

“我是不得好死,你更不得好死,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现在可别转向了,当初你不是因为裴度顶撞你要弄死他吗?还想让章云骊把腿跪残废了送去那等肮脏之地。这就是我娘当初看你家那么上杆子,也不愿意娶你的原因,可我娘就是愿意我娶章五娘,哈哈哈……”孔隽光心道反正我也活不了了,大家要死一起死。

你现在对刘太后母子客气,当年你怎么对待人家女儿女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