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孤山下有座小小的庭院。白墙青檐,小巧精致。园外有梅花千株,皆尽怒放。

庭院不大,只有一进。进门之后是一方小小的天井。东厢两间,西厢两间。不弃与陈煜各住了东厢,小六住着西厢,还有一间是杂物房。屋子背后有小小的厨房。正房背后还有一座小花园,园子里单独有间茶室,便成了陈煜的书房。

小六别看着有时候像小孩,买下这座庭院的眼光却也不错。原主人这间茶室下铺有地龙,烧起火来,比院子里别处都暖。

茶室宽阔暖和,不弃就想冬天把茶室弄成榻榻米,白天收了地铺,晚上睡。

陈煜便嘱小六进城采买物品。用厚毛毯子铺了地。又买了不弃要的棉花与布回来。

他白天在茶室看书研究地图,不弃便端了针线篮子做抱枕靠垫。转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

冬天一日赶一日冷,陈煜一天有大半时间是在茶室里消耗掉的。不弃也不无聊,除了帮小六做饭外,没事就待在茶室里听陈煜看着地图说大魏各地的风情。

她心里有数,陈煜和外面是有联系的。他在朱府里也一定有人。隔几日他便会告诉她朱府的情况,朱八太爷的情况。他带着她私奔,并非什么事都不做。偶尔他会去杭州城一趟,回来后却什么都不告诉她。

每当他外出回来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不再看地图,会带着她上山去打猎。不弃记得只要自己开心,他仿佛就轻松许多。

他不说,她也不问。不弃看得出来,陈煜眼底总有层阴霾。

有天不弃趁他睡熟了,拉着小六上山打猎。陈煜找来后,让小六砍够三百斤柴才准回来。

她极小心地说:“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没走多远。”

陈煜什么话也没说,当小六的面抱起她黑着脸回家。她心里害怕,路上一个劲认错。结果进了茶室,他扔她在毛毯上扑上来就挠她痒痒,大笑道:“好了,今晚小六没办法跑回来听壁角了。今晚我要抱你睡觉。”

不弃哭笑不得,笑着躲闪。却敏锐地发现他的笑容里藏着的担心。闹腾一番后,那晚陈煜抱着她在茶室睡了一晚,她翻身,他跟着翻。她猛然坐起来,陈煜直接跳了起来。她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只好揉着眼睛说出恭。结果他就打着灯笼在茅厕外守着。

不弃只觉得心惊肉跳。

第二天,陈煜在院子里削木头。花了两天工夫给她做了副精巧的弩弓。还在院子里立了个靶子教她练准头。

她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会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陈煜闷了半天才道:“不弃,你强一点,我才放心!”

害她当时就差点挂不住笑容。

但日子一天天平静过去。朱八太爷对外声称不弃在外游玩。得到这个消息后,陈煜的笑容变得明朗,不弃狐疑地想,他是不是和那条老狐狸做了什么交易。不过,朱府平安无事,她也跟着轻松起来。

入冬后下了两场大雪,院子外的梅花散发出阵阵冷香。

不弃穿着粉红比甲,撒金白裙,披了镶兔毛的披风。双颊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水灵灵地望着小六,不住的跺脚:“哎哎,不要枝上的。要扫花上的雪。开谢了的可不要!小六,你轻功这么差啊!你一上树,那雪都抖完了。”

小六一身青衣短打,手上托着个淀青粉彩罐子,拿了支小刷子上蹿下跳。听得不弃仍不满意,气呼呼的回头瞪她一眼。

好不容易扫得一罐子,他松了口气递给不弃:“给少爷煮茶去!”

不弃接过罐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道:“小六,老听人说梅花雪煮茶如何如何香。你知道雪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呀,雪是天上的灰结成团掉下来的。阴沟里的水,路上水洼里的水变成水汽上了天。然后吧,里面的渣子太多,天一冷就变成雪掉下来了。”

小六不屑地说道:“胡说八道!难道我家少爷年年都喝的是脏水化成的雪?少爷要喝梅花雪煮的茶。我忙活一上午,小姐不过烧烧水而已。”

不弃哼了声:“我是心疼他,怕他闹肚子!朱家成天都喝梅花雪水,我也没喝出什么好来。煮茶最好是泉水。梅花雪梅花雪,劳民伤财附庸风雅而已。”

小六正想反驳,看到陈煜施施然自庭院里走出来,脖子缩了缩笑道:“反正梅花雪我弄来了。小姐用不用是小姐的事。我就赌少爷一口就能尝出是用什么煮的茶。”

不弃心想,真能喝出来?我弄把梅花煮进井水里,我看他能不能喝出来,当即便道:“好,一两银子!”

“成交!”小六吐了吐舌头,喊了声我去砍柴,一溜烟跑了。

陈煜听到两人的对话,身影一闪又退了回去。他躲在院墙处偷看不弃,见她把装着梅花雪的罐子抖了抖,小六一上午的心血化为乌有。紧接着就看到不弃攀着枝头采梅花往罐子里塞,再从水缸里舀了瓢井水灌进去,得意地捧着罐子往回走。

“用这个糊弄我?”陈煜嘴角微微翘起,暗暗笑了。

陈煜嗜茶,不弃想,这时候的人除了茶就是酒,要么喝补汤,的确没出息。花样太少,就只能变些花样。讲究点茶具,讲究泡茶的水。

她捧了自己新研制的梅花井水进了茶室,隔了珠帘见陈煜正对着地图看。知道他又在找图上的碧罗天了。不弃暗笑,这样也好,免得他看穿这水了。

她把混了梅花的井水倒进瓦壶里煮,大声说:“你忙你的。我沏好茶给你端来。”

陈煜呵呵笑道:“好,看看你的手艺有无进展。”

看着水煮沸,空气中飘起一股梅香。

陈煜哟了声:“今年的梅花雪不错嘛!”

“那是!让小六只扫梅花蕊上的雪呢。”不弃边答边用沙纱布滤掉煮烂的梅花。沏了茶,笑意盈盈的端了进去。

陈煜放开手中的地图,坐到矮几旁,取了一杯嗅了嗅道:“有梅香冷冽。”呷了口又道,“茶是碧螺春。”

不弃笑眯眯地说道:“不错吧!说好了,我用梅花雪泡茶你喝,你今天就陪我去山上打野兔不作诗的。”

她痛恨这个时代的人,无事时偏爱吟诗作对。陈煜也不免俗,借口天冷无事可做,总出些句子逗她对。

前天出了句:“飞花扑窗入,我吟寒更切。”逗她说:“你如能对出下句,我就带你上山打野兔!”

勾得不弃费尽心思去想呀想,最后想到吃晚饭,一天过完。

她用陈煜做的短弩越使越顺手。二十开外射中红靶心绝无问题。陈煜带她上山打了几回兔子,让她过足了瘾。不弃颇有种我也是武林高手的自豪,兴奋得天天都想上山。

她眼巴巴地看陈煜慢慢喝完一杯茶,跳起来就去拿披风。

“等等,这茶不对!”

不弃心凉了半截。干笑着说道:“怎么不对了?”

陈煜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我嘴刁,骗不过我。这水么,井水煮梅花,香气过浓。碧螺春本身香气馥郁,两者相冲,茶味就变了。我说的可对?”

不弃嘟起了嘴:“我不对诗!”

陈煜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我知道。你对不来诗的。不过,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惊喜。我可以让你射得更准。你想不想瞄都不瞄,一抬手就能射下一朵梅花?或者,我还能满足你一个要求。”

不弃顿时被勾得眼冒星星。她绞尽脑汁,拍掌道:“我想起一首诗来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走,去梅林!我要喝着温好的花雕看你舞剑!”

陈煜被她拉起来往外走,他尚沉浸在无比的震惊之中,喃喃说道:“绝妙好诗,她怎么随口就能做出这等好诗了?这个钓字用得真好。哎,你怎么做出这首诗的?”

不弃回头得意地笑道:“你剑舞得好,我就告诉你。”

进了梅林,白梅腊梅红梅墨梅层层叠叠,美不胜收。不弃裹着厚厚的披风,把剑递给陈煜。招呼小六搬了椅子凳子出来。烧起炉子,温着酒,笑意盈盈地说:“不是要梅花雪吗?我要你舞剑,把梅花上的雪挑进罐子里。舞完剑,有酒喝,有梅花雪煮的茶吃。”

陈煜捏了捏她的鼻子,脱了外袍,露出一身黑色劲装。拿起瓷罐对不弃一笑,轻飘飘跃上了梅枝。剑光到处,一点雪色的雪花落进粉彩瓷罐中。身形飘动,灵动潇洒。一时间又让不弃想起了天门关他的英姿。

不弃撑着下巴,痴痴地看着她,喃喃说道:“太帅了!”

小六贼贼的低头对不弃说道:“我家少爷风流倜傥,我建议你以后千万别让他在别的女子面前舞剑。否则,你就麻烦了。”

不弃嗯了声,认真地说道:“小六你说的对。他只舞剑给我一人看就好,别的女人还是算了。”

正说着,突听外面有女子呀了声。陈煜蓦得收剑,跃至不弃面前,匆匆对小六说了声:“拦住了!”

他拉起不弃直奔向梅林深处。

这一刻两人都想起在朱府柳林中躲丫头的情景,不由得相视一笑。

陈煜抱住不弃低声说道:“这回总没有丫头要喊你回去了。”

不弃轻笑道:“可惜,外面有姑娘看到你舞剑追着你来了。”

她的手在他胸前摸来摸去,眼里满是促狭之意。粉红柔嫩的唇微微翘起,像极了树上怒放的红梅。

陈煜蓦得捉住她的手,抬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扑面而来的热烈男子气息让不弃脑子一晕,踮起脚尖手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嗯了声。

那声音如此柔媚,鼻端馨香隐隐。陈煜抱得更紧,手顺着她的背脊往下托住她的臀部往怀里带,几乎要将她嵌进胸中。

远处传来小六可怜巴巴的声音:“姑娘,方才在下舞剑多有惊扰了!”

“咦,难道我看花眼了?明明是个黑衣男子,怎么转眼就换成青衣了?请你家主人出来吧,姑娘我想和他切磋下剑法!”

“真的是我呀!”

陈煜听到小六傻不拉叽的回答,气息一窒,松开不弃道:“你再勾引我,我就顾不得你才十四岁了!”

不弃砸吧了下嘴,舌尖舔了舔唇,坏笑道:“我就喜欢让你吃不着!”

陈煜气恼地瞪着她,勾起她的下巴,头猛然低下,咬住了她的耳垂,含糊地说道:“有种你就喊痒别出声。让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他的气息传进不弃耳中,她浑身痒得发抖,咬紧了唇。脸渐渐地憋得红了,手用力地掐他的胳膊,最后忍无可忍张嘴就叫。

陈煜一把捂住她的嘴,放开她满意的说道:“现过几个月你就十五了。”

色狼!十五岁就敢下手?人家东方炻好歹还说的是十七岁呢。不弃鄙夷的看着他。狠狠的踩了下他的脚,瞪着他指了指外面。

陈煜满足的抱着她继续听小六怎么拦住来人。

“这片梅林是无主之林,姑娘我每天都来。我就不信,见不着那位使剑的高手!”远处一声娇叱。

陈煜叹了口气道:“遇到一个女剑痴了。难不成咱们要搬家?”

不弃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把这里布置妥当。遇到一个爱惹事生非的女子,就要搬家?她坏坏的笑道:“你蒙了人皮面具去把她打发了。记得,用那张最老的!”

陈煜忍不住乐了。低声叮嘱道:“你不准出来看热闹。否则咱们就搬家!”

不弃知道厉害,点了点头。

陈煜抱起她绕到后院越墙而入,戴了人皮面具,便要出去。

“等等!”不弃看了他一眼,动手松开他的腰带,塞了个抱枕进去,再替他绑好。她拍了拍手道:“嗯,又老又丑,还是个大肚子。她准没兴趣了。”

陈煜哭笑不得:“别人是对剑法有兴趣。”

“我不管!”不弃瞪了他一眼。

陈煜摇着头便出去了。

不弃跟在他身后,贴墙站着,准备听动静。

岂料陈煜才出门,就听到一声清淡之极的声音:“爹!惊动你了?”

不弃听到小虾这声爹,惊得木立墙下。一颗心像猫爪子在挠似的,恨不得冲出去看个明白。

院子外那姑娘的声音变得羞答答的:“小女子好剑法,偶见公子于梅林中舞剑的英姿,一时心痒。公子莫怪。”

陈煜挺着大肚子。小六瞟了他一眼脸抽搐了下,强忍着笑乖乖地站在他身后。

小虾今天换了身黑色劲装,头发束起,做男装打扮。她偷来杭州不欲惹人注意才换的装。没想到才到梅林就听到小六与那位姑娘的对话。心知陈煜和不弃最好少见人,便绕到院门口施施然进了梅林。

她身材本就高挑,高出那姑娘半头。头发束起之后,那张如雪后晴空般的脸带着淡漠的神情,一眼看去,像极了位玉树临风的公子爷。

“这位姑娘,在下无意与人切磋。你请吧!”

那位姑娘二八年纪,衣着华丽,娇俏可人。她轻咬着嘴唇道:“我是诚心想与公子切磋,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这时跟在她身边的婢女不服气了,一婢不满地说道:“我家郡主千金之身,你竟敢拒绝?”

郡主瞪了她一眼,抱拳道:“下人不懂事。公子莫恼。”

陈煜一听郡主二字,便知她是封地在杭州府的睿王爷千金华敏郡主。宗亲之中好武之人不少。睿王爷的小女儿华敏郡主自小爱武成痴,号称打遍杭州无敌手。他在望京也时有耳闻这位郡主闹出的笑话。

他轻咳了声,沙哑着喉咙道:“小老儿见过郡主。既然郡主诚心于武学,切磋几招也是可以的。点到即止,不可伤人。”

小虾应了声,从陈煜手里接过剑来淡然地说道:“家父有令。在下却有个不情之请。”

华敏郡主眼睛放光道:“公子请讲。”

“在下与老父仆从隐居于此,喜欢过清静日子。郡主身份娇贵,在下便破例与郡主切磋一回。无论输赢,请郡主不要再来打扰。”

华敏郡主眼珠一转道:“如果我输了,我就不来。”

小虾抬手道:“郡主请。”

华敏郡主一拍手,身后长随递来一把剑。剑鞘古朴,流金嵌宝,一看便知是名贵之物。拔剑出鞘,剑发出铮鸣之声。剑光雪亮如一泓秋水。

她笑道:“这剑是切金断玉的宝剑。公子小心了。”

她挽了个剑花,一剑刺出,小虾嘴角抽搐,这叫剑法?不让她输得太难看便是。小虾应付了十来招,见华敏郡主娇喘吁吁,手起剑至挑落了她头一支珠钗。

华敏郡主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竟然有人可以打败她。眼睛放光像是见到了宝贝似的盯着小虾上下瞧。

小虾握得那支珠钗递过去温言道:“在下侥幸赢得郡主一招。”

“还未请教公子贵姓?家中就只有伯父与贵仆二人吗?”

小虾皱了皱眉道:“在下复姓司马。”

华敏郡主脸一红,一跺脚转身就走。

“郡主,你的珠钗!”

华敏郡主身旁的婢女吃吃笑了,一人说道:“我家郡主送公子了!”

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跑出梅林。

小虾看了看手里的珠钗,随手一掷,插进了梅树之中。她耸了耸肩转过身道:“郡王,我家小姐可好?这地方不宜再住了。我看那位郡主贪玩好胜,耍得一手花剑招便纠缠与人切磋,日后还会来的。”

陈煜苦笑道:“当然不能再住了。我怕睿王爷认我做亲家。”

小虾奇道:“什么意思?”

不弃这时从门里探出头来,见外面没人,便叉了腰吼道:“好哇,小虾原来你和陈煜狼狈为奸一起来瞒我!老头儿知道吗?”

小虾打量着不弃,脸上浮起了笑容:“当时郡王在树皮上写了地址,画了瓣莲瓣。我想小姐一定很想和郡王在一起。福总管与哥哥知道定然是反对的,只好先瞒过他们再说。府里已经安排好了。老太爷不知道小姐和郡王在一起。我告诉他小姐平安,白玛是郡王的侍卫。郡王过世后把钱都给了小姐,这会儿小姐跟着白玛去拿银子去了。老太爷便让我赶紧来保护小姐。”

不弃忍住笑道:“你倒会撒谎。”

小虾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姐想和郡王在一起,又不方便公开此事。郡王是已死之人,我要瞒过府里,只能这样说了。”

不弃哼哼两声道:“这就是你们商量出来的瞒天过海之计?”

陈煜转开头,心虚地说道:“小虾既然来了,收拾下东西,商量下搬家吧。”

不弃愤愤地锤了捶他的大肚子,又咯咯笑了起来:“我也要扮扮,让那郡主叫我婆婆就更好玩了。”

小虾蹙着眉道:“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地方。那郡主再来,我告诉她我是女人不就结了?”

陈煜低头看着腰间鼓起一团,愁苦地说道:“还是搬家吧。总不能让我总这样啊!”

小六终于没忍住,咧开嘴吃吃笑了。

陈煜瞪了小六一眼道:“做饭去!拦个人都拦不住!”

小六委屈的埋下了头,暗地里把华敏郡主骂了个狗血淋头。

进了院子,小虾看了陈煜一眼。他轻轻摇了摇头。小虾心领神会。

趁不弃与小六在厨房做饭,小虾在茶室轻声对陈煜说道:“北狄起了兵,破了寒山关。于州打起来了。府外多了很多陌生人。白渐飞来过府里想见小姐。被老太爷以去几位姑奶奶家走亲戚打发走了。另外,东方炻遣人托话给我。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飞云堡牧场养了三万匹马。”

陈煜倒吸口凉气。他摊开地图,顺着大魏与北狄交界处往南。飞云堡的马场建在于州边缘的草原上。这里离北狄不远。牧场背后更有一座大山,引以为大魏屏障。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顺着于州往下,落在了荆州。大魏国两位上将军。一位是领二十万兵马镇守石城的关野。另一位是驻守荆州领十五万水军的上将军陈树。他喃喃说道:“东方炻真的要造反吗?”

小虾不解地说道:“这和东方炻造反有什么关系?”

陈煜心乱如麻。脑子里仿佛已经看到了东方家的兵力部署图。

“你俩说什么呢?大厅开饭喽!”不弃娇笑着推开茶室的门。

陈煜笑道:“我正在问小虾朱府的情况。回头再说吧。先吃饭。”

他走出茶室,握住不弃的手道:“今天有什么好菜?”

不弃笑着答了。

小虾跟在后面,看着不弃的笑容,心里慢慢涌起一丝同情与无奈。东平郡王想和小姐过自己的平静日子。看来是好景不长了。

且说华敏郡主回了王府,满脑子都是梅林中黑衣公子的俊秀身影。脸微微红着,盘算着自己守诺不去,叫最疼自己的大哥前去了解番黑衣公子的情况。

才进王府就看到有客前来,她正欲回避摸回自己的院子。听到堂上睿王爷一声断喝:“敏儿,又上哪儿打架去了?”

华敏哆嗦下,挤出笑容道:“没有呢,父王。我出去赏梅了。”

她悄悄地抬头,又看呆了眼。睿王爷身边站着个美貌公子。他穿了身银白色的袍子,肌肤如玉,眉眼如画,正含笑看着她。

“这是望京莫府的莫公子。父王在望京城的生意伙伴。还不叫声莫大哥!”

莫若菲拱手先开了口:“见过郡主。”

华敏心想,今天开眼了,平时瞧不上杭州府的公子少爷。今儿见了两个。一个如雪后晴空,一个如诗如画。前者冷洌似兰,后者尔雅如玉。

她正犯着花痴,睿王爷却极满意女儿的反应。看样子,这门亲事自家女儿是不会反对了。他微笑道:“敏儿,你不是好武吗?莫公子文武双全,你若能向他讨教讨教,定受益匪浅。”

华敏一呆,这位美丽的莫公子也会武?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今天被黑衣公子挑走的珠钗,扁了扁嘴道:“我不信。”

莫若菲微笑道:“郡主是巾帼英雄,在下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么入得了郡主的法眼。”

睿王爷想到望京莫氏的产业,有心撮合,抚着胡须笑道:“莫公子别谦虚了。这话反过来说还行。”

华敏听了跺脚嗔道:“父王总是长他人志气!来人!”

长随送上剑来,华敏拔出来指着莫若菲道:“你敢与我比试一场吗?”

莫若菲与睿王爷有生意往来。听说朱府孙小姐在外游玩未归,正想借睿王爷打听不弃在朱府的事情。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罗莉,动不动就想学江湖侠女。他对华敏郡主可没有半点意思。不过,睿王爷的意思他一眼就看穿了。

想到自己的目的,再看看华敏郡主娇憨的模样。莫若菲暗笑,这辈子除了有钱,还能泡泡身份尊贵的郡主,也不枉转世一回了。

见睿王爷满脸鼓励期盼,轻轻一笑,走到院子里道:“在下便讨教郡主几招。”

“你不用武器吗?”

莫若菲想了想自庭院中折得一枝梅花,枝头几朵蜡黄地花骨朵含苞欲放。他温柔地说道:“在下擅长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郡主可不能大意了。”

话说的好听,却分明瞧不起她。华敏郡主大喝一声,剑光闪动,一来就是狠辣的招数。

与小虾一样,莫若菲嘴角也是一抽。他可没有小虾那种要让华敏郡主输得不太难看的想法。身体侧过,轻轻松松握住了华敏郡主的手腕,摘走了她的剑。顺手将梅花插进了她的发髻。再托着剑送回去道:“郡主的剑。”

夺剑插梅还剑只在瞬息间完成。华敏郡主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剑莫名其妙地就到了莫若菲手中。她好武,天生却无内力,只习得些招式罢了。练剑久了,较寻常女子力气大得几分,常把自己的婢女打得满院子开跑,便以为武功学得不错了。在杭州城人人都让着她,谁也不敢招惹她,府里侍卫更是成天拍她马屁。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能一招夺她剑的人。整个人傻了半晌,佩服之余,又嫌丢人,竟一跺脚跑了。

生气了?莫若菲摇了摇头,把剑递给长随,抱歉地对睿王爷说道:“在下得罪郡主了!实在不该一招夺了她的剑。”

“哈哈!不错不错!”睿王爷高兴得大笑起来,“敏儿从小爱武,从来以为自己武功不凡,四处找人比剑。这杭州府里的人都让着她,莫公子不知道,让她输好!省得她成天活在自己的梦中。不知天高地厚。”

莫若菲暗叫坏了。早知道怎么也该让她十招八招,一招就夺了她的剑,小姑娘肯定气坏了。

他堆起笑容道:“还是在下不对。不管怎样也该让让郡主的。”

谦逊体贴武艺高强家财万贯相貌出众。睿王爷越看莫若菲越对眼。拉着莫若菲进了正厅继续聊,热情地留他在王府住下。

华敏郡主回到房中,对着镜子痴痴看了半天。鼻间嗅得梅香隐隐,莫若菲潇洒夺剑,伸手插梅的样子让她的心一阵狂跳。

她曾发誓要嫁个武功超过她的男子。今天是头一回输在小虾手中。丢珠钗时她便想,嫁给这样一个干净俊秀的公子不错。现在换回一枝梅来,满脑子又是丰神如玉的莫府公子。思来想去,比较了半天仍半斤八两,仍分不出哪个更好。

身边婢女打趣道:“郡主不是想请世子去梅林一会那位黑衣公子吗?不如叫莫公子去会会。咱们躲在旁边瞧,看谁打得过谁。”

一句话让华敏郡主烦恼尽去,听说父王留了莫若菲吃晚饭,还让自己也去。她收拾打扮一番心无芥蒂地去了。

莫若菲听华敏郡主不停口的撺掇着他去和梅林中的黑衣公子比剑,心里烦闷不已。他离开望京千里南下是有正事要做,哪有工夫去替这位郡主打架找面子。

华敏郡主嘴一扁道:“他抢了我的珠钗。父王,莫大哥不帮我,你让府里的侍卫替我要回来!”

睿王爷心想,那个武艺高强的黑衣公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呢。望京莫府却是世家大族,若能将华敏嫁进这样的人家比得她突然要嫁一个不知道底细的江湖汉子强。他笑道:“看看本王这女儿,娇纵惯了。自己比剑输了,硬要本王替她找回面子。莫公子,你帮本王这个忙如何?回头再介绍苏州府的商贾与你认识。想立足苏州府的商界,本王还是有些人脉可使的。”

莫若菲一听,当然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