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让人烧些热水,王爷练武后还是要沐浴一下,身上才能舒爽一些。”
梁铉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馨香柔软的手帕在自己的脸颊边移动擦拭,眼睛像是盯着猎物的老鹰,阴沉又贪婪,里面还熊熊燃烧着不知名的烈火,将柳萋烧得神智全无。
丹枫和青山早在两个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识趣地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了被对方撩拨得头昏脑涨的两个人。
谁都没有发现,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正躲在狭窄的阴暗处,死死地盯着二人擦汗的互动。
那人身材高挑,却算不上纤细,明明是一副飒爽干练的气质,却偏偏要穿上娇嫩的粉色。就连发间耳畔带着的首饰也都极尽豪华,奢靡中带着不符合身份的稚嫩。
萧玉棠隔着花窗看过去,恨得眼睛都能喷出火焰。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此刻的柳萋怕是早就堕入十八层地狱之中。
良久,她闭上了眼睛,咬着牙转身,背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气。
姑母刚刚特意将她叫到身边,说岭南府叛乱,表哥请求带兵出征被皇上驳回,此时兄弟两个正在闹别扭。让她带着些吃食过来寻幽堂探望表哥,最好能够说动他回心转意。若梁铉不再出征,一年半载之后就可以和她成亲。
萧玉棠惦念着嫁到王府之后的荣光和那数不清的荣华富贵。想也没想就拎着食盒过来,连侍女都没有追上她的脚步。
可一到寻幽堂,连话都没来得及和王爷说一句,就看到了那么恶心的画面。
柳萋凭什么!她怎么会如此下贱!她竟然勾引自己名义上的儿子!为什么这么下贱的人,表哥还要喜欢?自己出身高贵、容貌出挑,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凭什么被柳萋这样的贱人比下去!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柳萋真是恶臭到让人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萧玉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疯狂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如果……如果事情败露……如果背锅的人是柳萋……那她就得去死。无论是谁都护不住她,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违背人伦纲常,她一定会被千刀万剐,被五马分尸!
她要看着柳萋坠入最肮脏的地狱!她要她被人凌辱致死!
对!她要想办法,将柳萋发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面去,那种只要两个铜板就可以睡一觉,连路边乞丐都要去造访的黑窑子!
她要看到柳萋生不如死!
想定了一切,萧玉棠终于平复了呼吸,回头狠狠地看了一眼那边两个人的互动,他们已经擦完了汗,正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柳萋低眉浅笑,云淡风轻。梁铉的目光就那样痴缠在她的身上,怎么都分不开。
萧玉棠转过身,手里还拎着食盒就向养月居方向而去。
养月居中,二小姐梁妙君正在和萧太妃说话。
自从上次她听了柳萋的话,主动和母亲求和。母亲对她的印象就越来越好。
姨娘说过,不要和母亲逆着来,她的想法一向很好懂,从她的目的出发,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她就会无比信服,将别人的话奉若真理。
梁妙君屡试不爽,大小姐在闺中待嫁,每天都要绣嫁妆,反倒给了她很多的机会去亲近母亲。
自从和母亲和好之后,她的生活滋润,衣食富足,和之前缺食少穿的生活判若云泥。
萧玉棠严肃着一张脸进入房间,看到梁妙君之后愣了一下,勉强挤出来一丝微笑:“表妹怎么也在啊,刚刚从姑母这里离开都没看见表妹,想必是没这个福气跟表妹多说说话的。”
梁妙君站起来福了福身,皮笑肉不笑道:“表姐是最有福气的人了,是妙君来得不巧,耽误了母亲和表姐叙话,妙君这就回去。”
说完,略微可怜地看了一眼萧太妃。
果然,那张不算年轻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的不悦。
萧太妃再怎么不喜欢二小姐,那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萧玉棠再如何有用,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如今梁妙君事事为她着想,帮着她料理了许多麻烦的事情,还在府中的下人面前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她发现了自己往日的亏待并没有让母女离心,面对女儿的讨好,逐渐生出些许孺慕之情。
萧玉棠也敢当着她的面给她的女儿脸色,还将女儿怼得哑口无言,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梁妙君温和谦卑地冲着自己的母亲微微一笑:“母亲,女儿出来的匆忙,灶上还炖着给母亲准备的老鸭汤,女儿先告退去厨房看着,晚膳的时候再来陪母亲用膳。”
萧太妃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了许多:“去吧,小心些别烫着。”
梁妙君恭敬地退了出去,眼角正好扫过萧玉棠手中的食盒,不由得眼皮狂跳。
她拎着食盒……去了哪里?
寻幽堂吗?
为何好似不太开心?被哥哥拒绝了?还是什么别的……
寻幽堂能有什么东西会让萧玉棠这般生气,竟然连礼数都顾不上了……
梁妙君刚要深入想想,秋梨就打断了她的思路。
“二小姐,老鸭汤还是像上次那样煲吗?太妃上次说喜欢里面的山药,不如我们这次多放一些如何?”
梁妙君微笑:“好。今天多炖一些吧,晚膳时候你偷偷送去听雨阁。”
“奴婢明白。”
养月居房中,二小姐刚离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里面就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萧太妃的怒骂,此起彼伏。
外面候着的人不知道真相,想要上前敲敲门问问情况,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被刘妈妈呵斥在了原地。
“谁给你的胆子去听主人家的秘密?老老实实当你的差,再有下次,直接乱棍打死!”
严王府是打死过下人的。
下人们对太妃的言听计从,除了应有的尊重以外,还有本能的畏惧……
此刻,房门紧紧掩着的主屋内,萧玉棠跪在地面上,目光冰冷地看着面前碎掉的茶具。
萧太妃动不动就摔碟子砸碗,一点大家闺秀的仪态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规矩森严的皇家当了这么久的正妻。
萧玉棠收敛眸中的轻蔑,抬起头道:“姑母息怒,表哥自小从军,哪里见过后宅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全都是贱婢勾引才至如此!姑母,您要救救表哥啊,一旦被人发觉,表哥的前程、王府的名声全都完了啊!”
萧太妃怒发冲冠,胸膛剧烈浮动,气得手脚发麻。
萧玉棠说得对,不能让人察觉梁铉也对柳萋有意,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推到柳萋的身上。可是要怎么做……
萧玉棠膝行上前,抱住萧太妃的膝盖,眼中含着泪水,楚楚可怜地祈求:“姑母,柳萋只是一个低贱的妾室,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不如直接发卖了她,对外就说……就说是手脚不干净在王府中盗窃。再去找家里的叔叔们使些手段直接卖到外地去,表哥长期看不见她,自然也就不想了。”
只要柳萋落在人牙子手里,萧玉棠就有一万种方法让她被关进最肮脏的窑子,每天只能靠着敞开腿伺候男人来换一口吃的。
萧太妃像是被她的话惊醒,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
她当然知道萧玉棠在想什么,只是绝对不行!
柳萋是老王爷的妾室,她的一切都是皇家的,就连那副卑贱的身子也只能是王府的私物。就算老王爷已经故去良久,柳萋的身子也容不得别人触碰。
如今之计,只有用些手段,磨死柳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