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是什么感觉?痒,还是麻?”

宫婢重新打了热水进来, 红裳拿巾子过水拧干后摊开递给楚言枝。

楚言枝一手仍牵着纱帐,另一手拿了热巾子便往脸上扑了扑,但没立刻拿下来, 而是摊铺在脸上,手臂撑向身后, 微微仰头等着宫婢为她脱袜洗脚。

等双足上的水都被擦干了,楚言枝才慢吞吞地把脸上的巾子拿下来, 换了红裳递来的新的那块擦手。

红裳看她被热巾子烘得双颊浮粉,又将视线下移,发现她脖子也红,肩膀处的衣服还有点皱, 一时没说话。等宫婢们有条不紊地收拾好退出去后, 她才一边服侍楚言枝睡下,一边低声道:“殿下,您和狼奴毕竟不是小时候了, 不可同处一室太久,免得被不相干的人留意了, 惹出麻烦来。”

楚言枝心思微沉:“偶尔谈谈正事而已。”

红裳将被子给她盖好掖紧后,理了理帐幔:“有心之人可不会管是不是正事。”

楚言枝不说话了,她心里清楚, 红裳的担心不无道理。可她如今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小奴隶。赶走,怕是赶不走的,他没犯过什么错,她也没必要赶他走。毕竟有自小长大的情分在那里。

可不赶走, 他一直黏着, 也教她甩不开, 连让她把他当小狗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再就是像红裳说的那样, 惹人闲话,没错也会成有错。

楚言枝想不通这问题,干脆催促道:“我真的困了,再说吧。”

红裳欲言又止,见她翻身朝里睡去了,只好将灯吹灭,去了外间守夜。

红裳心里思忖着,若再有这种情况,她就得知会嬷嬷与和妃一声了。

狼奴进了主屋,脊背抵着门,指尖还触着自己的脸,心脏噗通噗通地乱跳。

殿下果然还是心软的,小时候心软把他捡回家,如今心一软,还肯亲他。

被她主动亲一下的感觉,和他悄悄夜里偷亲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殿下的唇很软,鼻息又轻又柔,一落到他颊畔,就像烙下了一点微弱火星,却足以将他整个人点着。

狼奴努力缓了缓呼吸,洗漱完毕坐到床畔时,还在一遍遍回忆着那一瞬间的感受。

他要殿下也喜欢他,喜欢到愿意摸他、抱他、亲他,而不必自己次次央求。狼奴不介意这样的喜欢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对小狗的喜欢也好,对小奴隶的怜惜也罢,只要殿下眼里心里有他就好。

他躺到**,把木奴放在自己心口虚虚搂着,睁眼闭眼都是殿下微红的脸、泛凉的耳廓、透着浅淡馨香的脖颈。

想到殿下那一下的颤栗,狼奴盯着窗外一线月光,忍不住想,如果他当时不止是碰了她的耳朵,还吻在她的脸上、颈侧呢?殿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越想越睡不着,狼奴手往枕下探了探,摸出了那本书。他翻身起来,对灯掀页。怕燥气会腾腾往上乱窜,窜得他又睡不着,狼奴不敢往后翻,只盯着第一页的那张刻印图看了半晌。

虽然后面的内容他还没看过,但依凭着自己对殿下的那些欲望,他能大概猜出是什么。

看这东西不对,就像他肖想殿下,是不对的。但如果殿下能和他一起看,如果殿下也对他有欲望,那么天大的错,也是对的。

狼奴决心要勾引殿下,把错变成对。

去文华殿读书的事,进展得并不如楚言枝想象得那般顺利。

朝堂上几位内阁大学士对两位公主去文华殿与其他皇子一起念书的事都不赞同,说宫中女子不论贵贱,读《古今列女传》与女宪、女诫内训二十篇即可,根本无需读男子治国之书。需之无用,用也贻害。

再者说,本朝种种规矩,都是为谨防外戚干权而立,若公主能同皇子一同读书,未来就有可能同皇子一起治国理政,女子干政乃大忌,汉唐时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不可不鉴。

成安帝听了觉得有理,回来便如是对楚姝说了,还说若她实在想去文华殿,他可以找两位学士给她们专门讲解女四书,别的就不必学了。反正那些东西学着也枯燥无味,费脑子得很,何必呢?

楚姝却直言自己不想再学那些了,她就想学点不一样的,为何公主和皇子一起读书就能扯到干政了?只是读读书,朝中那些臣子至于如此紧张吗?

可不光朝臣反对,几日后太子楚珩与宣王楚璟也先后来了坤宁宫,劝她这两年安分待嫁即可,别再折腾了。

楚言枝听楚姝面容平淡地说完这些后,沉默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三姐姐。

“我母后在这困了一辈子,我这辈子,也要继续被困下去。”楚姝摆弄着棋子,却始终没下到棋面上,语气亦无波无澜,“贵为公主,只是想读点不一样的书而已,都能被他们批驳成大逆不道。你说,他们在怕什么呢?”

楚言枝纠结了一会儿,将热茶捧到了她面前,轻声道:“三姐姐,其实咱们向父皇要点他们看的书,我陪你一起读,也是一样的。”

楚姝接了茶,看着茶水里自己的倒影:“不一样。枝枝,你甘愿将来这样浑浑噩噩地成亲嫁人,然后在另一个地方被困完下半辈子吗?”

这话戳中了楚言枝这些年以来最难受的点,她垂眸看着棋面,缓缓摇了摇头。

“我从不觉得我比我两位哥和底下那几个皇弟差。”楚姝将棋子落下,“从小和他们下棋,父皇夸我悟性高,但我总是输。后来母后告诉我,我其实悟性一般,父皇只是在哄着我玩。他对两位哥哥就不一样了,很严格,特别是大哥,一着不慎,就会批评。我不甘心永远落在他们的下风,所以我努力地练、努力地学,到后来,我也能赢得过他们了。”

“我大哥骑射厉害,二哥也不差,但其实我也会骑马。第一回 参加秋狩的时候,我是被父皇抱在怀里看他射出那一箭箭的。阖天下没多少女子比我胆子大,枝枝,你记得吗?你七岁那年在上林苑吓得直哭。我五岁就开始去了,不管场面多血腥吓人,我都能直勾勾地看着,一点也不怕。”

楚言枝当然记得那一次。

“那三姐姐想做什么?”

楚姝看着已被黑子层层包围的几点白子,勾了唇:“他们越怕我做什么,我越要做什么。”

输了棋局,楚言枝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回味着三姐姐的话,心里预感不妙。楚姝见她心不在焉,便不留她用膳了。

在长春宫正殿和姚窕用完膳后,楚言枝陪娘亲坐在午后阳光充盈的窗下,打了几个络子。几番犹豫后,把楚姝同她说的话说了。

陪侍在旁正眯着眼睛涤洗茶盏的年嬷嬷惊得抽了口气,手里刚浸过滚水的茶盏骤然往地上坠。

年嬷嬷“啊呀”着弯腰去捞,却见狼奴迅速地将手一伸,等她再直起身时,茶盏稳稳已回到了桌上。

年嬷嬷顾不上夸他,反而让他去屏风那守着,别教人靠近。

狼奴看了眼还在低头理丝线的殿下,见她没多说什么,便提步去了。

待狼奴立在了门前,姚窕将劈成二绒的丝线穿针而过,抬头浅声问:“枝枝怎么想?”

楚言枝放下了刚打好的那只红络子,摇了摇头:“没什么想法,就是担心三姐姐。”

“是该担心。”姚窕叹口气,“枝枝,你也想和她一起吗?”

楚言枝的心跳莫名加快了许多,她看着娘亲纤指下丝绒分明的针线,想到娘亲这双手不止会苏绣,还会下棋、写字,但这些年以来,她都不曾踏出过皇宫一步,再快的心跳,也慢慢沉静下来了。

“想,也佩服三姐姐,但我不敢。”

隔着桌案,姚窕看着自己在暖阳下面容愈发俏丽成熟的女儿,放下了细针。她转而去看冰裂纹的窗,看窗外于四月晚春里长出层层翠叶的海棠枝丫:“不敢便好。娘亲能力有限,你其他愿望娘亲都可以尽力为你实现,干政这一条,娘亲做不到。即便能做到,也要担天大的风险,而这风险,没人承担得起。”

楚言枝也随她的视线看去。枝摇影动,她已静下来的心跳又慢慢地发沉了。

她明白,本朝的公主注定不可能像汉唐的公主那般光耀璀璨。在皇爷爷之前,所有未出子嗣的宫妃还得殉葬呢。普通女子的命不是命,公主虽比她们幸运,却也不敢奢求太多。

二姐姐说的不错,皇姑奶大长公主楚宵的一生已经是本朝公主能得到的最好的归宿了。安安心心认命,就能锦衣玉食地过完一辈子。二姐姐算是实现了多年的愿望,没多余的念头,活得自在。至于其他公主么,虽然不少都婚姻不幸,却也绝对不愁吃喝,胜过这世上太多人了。

三姐姐如今郁郁寡欢,便是想要的太难实现。

父皇为防着当年的孟家,宁与皇后娘娘彻底离心,也不肯让孟家稍有些力量的人来京城一趟,便足以证明这点。他疼爱三姐姐,也许最后真能让她进文华殿读书,但若她不止想要读书而已,这点疼爱在忌惮之下,恐怕连一箭都挡不下来。

楚言枝有自知之明,她学东西不快,看的书不多,对这民间疾苦也缺乏切身的体会,根本没那能耐干政,是本朝养就的最老实安分的公主。她也没胆子冒险,她只想所有人都好好的。

日子无聊,无聊便无聊吧,只要有在乎的人陪着一起吃饭、一起玩,就足够了。

姚窕拾起她刚打好的络子,亲自调整了些细节给她看,继续闲聊般道:“等过两年你出宫了,会比现在自在得多,能做的事也多起来。大局上的事,咱们管不了,一些小事,却可以慢慢插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多事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甚至说一代人两代人能够解决的。”

楚言枝思索着点了点头。

五月端午过后,天热起来,清晨还让人觉得雾气寒凉,不到晌午又觉得薄衫浸汗,楚言枝就专挑在上午出去走动,一等太阳挂上来便留在兰心阁内哪也不去了,连午膳晚膳也在这用。姚窕想着她,倒总从正殿那里过来陪她,等她中午犯困要睡了再离开。

楚言枝发觉自己越来越惫懒了,怕腰上多长出肉来,等下午太阳差不多要落山了,便想让狼奴在院子里陪她舞一会儿剑。

但舞了几回后,楚言枝就不想舞了。狼奴一挨近她,就让她感觉像有一团火蹭蹭地往自己身上贴。特别是他要为她调整姿势的时候,不论是眼神还是说话间的吐息,都让楚言枝有种些微的不适感。

不过舞剑的时候,只有几个宫婢在旁边看着,她们看不明白,倒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练了。”楚言枝甩开狼奴替她扶剑鞘时状似无意按在她指尖的手,“唰”一下收了剑。

她提步直接往兰心阁内走,狼奴在原地看了会儿,才缓步跟上。

红裳去正殿和年嬷嬷疏萤她们整理东西去了,时令一换,各处都得收拾,估摸着晚间才能回来,此刻兰心阁就两三个宫婢在内守着。

人多了楚言枝嫌闷热,便只留了绣杏在旁边为自己倒茶扇扇子,让其余人都到别处忙活去。

狼奴站在她面前,无声地盯着她瞧。

天气越热,他越喜欢看殿下。看殿下启唇喝茶,看殿下柔软的发被风轻轻吹拂起,看殿下撑腮时懒懒斜垂着的眼睛……

近来他仍想尽办法要和她独处,然而机会太少,每次时间也短,他还没怎么勾引殿下,殿下胡乱地抱抱他的腰、揉揉他的脸便放开了,连主动亲脸都很少。

红裳也盯他们盯得越来越近,几乎寸步不离,往往他才和殿下没谈两句心,她就要在外头催促了。

她就像那幅画上的门外人一样讨厌。

不光如此,他给殿下做了很多比她们做的还要精美柔软好用的月事带,殿下却都不肯收,更不肯用,他可怜兮兮地磨了半天,她才说,是因为怕这东西被宫婢们拿去处理的时候发现,不好解释。毕竟他绣的小狼太明显了。

狼奴没办法,只好把那些月事带都收起来,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难得一回红裳不在,狼奴拎了拎茶壶,对绣杏道:“水凉了。”

绣杏朝门外宫婢喊道:“打热水来。”

其中一个宫婢应声去了。

“殿下帕子不够用了,你不去拿?”狼奴见楚言枝正仰靠在椅子上擦着脸上的汗,瞥了眼绣杏。

绣杏不甚在意道:“你去拿呗。红裳姐姐叫我不许离开殿下半步。”

狼奴蹙了下眉。又是讨厌的红裳。

他拿出了自己的帕子,一一摊放在桌案上。楚言枝只看了眼:“擦汗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一块就够了。我脸又不大。”

说着她两手各拈起帕子一角,玩儿似的往脸上扇动着。绣杏为她扇的风便将这帕子时不时吹动一下,狼奴默默看着这层薄薄的帕子后面殿下慵懒浮红的面容。

他不动声色地将殿下才放到桌上的剑拾起抽出,拿出帕子擦拭,从剑柄一直擦到剑身。

“唔——”

他忽然闷哼一声,绣杏奇怪地看了眼,扇扇子的手一停,不禁“嘶嘶”抽气:“怎么擦个剑还把手擦破了?”

楚言枝收了帕子,见小奴隶眉头不皱一下,正拿刚才用来擦剑的帕子裹手指,血都顺着剑尖往下滴了,不由直身:“也不是第一回 受伤了,怎么这么处理伤口?绣杏,拿药去。”

绣杏犹豫,狼奴道:“劳烦了,我手疼,没办法亲自去找。”

药这东西在兰心阁并不常用,在外间不知哪个柜子哪个格子里放着,离得不远,就是难找。外间的东西一般都是由红裳收整,其余人平时不敢乱碰,绣杏不好让旁人去翻,只好把扇子先递给了狼奴:“那你先帮殿下扇着吧。”

狼奴接了扇子,那只伤手还想收剑,楚言枝从他手里拿过剑,皱眉颇为嫌弃地把上面的血擦掉,收进了剑鞘内。

狼奴走到方才绣杏站的位置,听着外间窸窸窣窣的动静,一面为殿下扇风,一面拿了殿下手里沾了血迹的帕子,带血的手直接握了她细白的指,看着她问:“殿下嫌奴的血脏吗?”

楚言枝眼睁睁看着他破了个大口子的食指挤贴了上来,血还不断往外冒着,全顺着指缝沾到了她的手上,不由站起身推他的手腕:“你就不怕疼?”

狼奴任她推着,只悄然将那只血迹斑斑的帕子握到自己手里,扔在了桌案上,垂着乌润的眼睛道:“疼,但奴想殿下摸摸奴。”

楚言枝帕子确实不够用了,一到夏天她一流汗就想擦擦,基本用一张丢一张,洗的跟不上她用的。手上沾了黏糊糊的血,她嗔瞪着他,把手落到他的袖子上,故意抹了抹:“所以你就这样?”

狼奴眸光一黯,当初他还在笼子里的时候,殿下碰一碰他的手指都要拿帕子擦很久。殿下嫌弃他,简直就像天生的本能。

那时他确实脏脏的,但如今他很干净了,每天都洗澡,每天都换衣服,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洗得很白很干净。血又怎会是脏的呢?

“殿下有三天没摸摸奴了。”狼奴把扇子放下了,耳朵听着外间绣杏找东找西的动静,蜷指搭上了楚言枝那边肩膀,于她耳畔道,“该摸一摸,抱一抱了。”

又是这种感觉。他就不嫌两个人挨太近了很热吗?

楚言枝推开他,正要凶他两句,狼奴又闷闷地哼了声,豁着大口子的手指似乎撞上了桌角。

楚言枝看那伤口都有些怕,她练剑这些年都很少把自己弄伤,他不是辛大人的得意弟子吗?该不是为了支开绣杏,故意把手划伤的吧?

他这半身仍虚虚地伏在她肩膀上,趁着哼气的时候,不满地拿脸蹭她脖子:“殿下这么快就不喜欢小狗了吗?”

他拿了她的手去环自己的腰,受伤的那只手则轻轻揽住了她的腰窝,撒娇似的低喃道:“奴夜里又梦见殿下了,梦里殿下就是这样抱奴的。”

楚言枝被他整个抱住,夏天身上穿得轻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宽厚温热的胸膛,而他的脸也在她颈侧相蹭着,越蹭越热。楚言枝鼻尖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正想再把他推开,狼奴搁在她腰窝的手渐渐扶上她的背,接着温凉的唇落到了她耳下的位置。

楚言枝霎时又红了半边脸,可推他肩膀的手臂力道竟软了三分。她为自己这奇怪的反应感到羞恼,然而狼奴还贪凉似的将唇一点点往她脸上移,她不得不难受地偏开脸:“不许亲我!”

狼奴终于不知足地松了手臂,眼神却像黏了丝,继续无声地凝睇着她。

楚言枝想往后退些,但后面是案几,再后面是床榻。退开也意味着躲避,她为何要躲小奴隶?难道她还怕他不成?

楚言枝捂着自己刚被他惹红了的脖颈,与狼奴对视时,看到他红得似涂了口脂的唇。方才就是这张能说出无数可怜话的唇,不听话地碰了她的耳朵和脸。她不由别开视线。

但狼奴如今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了,只疏疏落落地站在这,便能占据她不少视野,她的视线往旁边移,是他宽宽的肩膀。裁合得当的衣物熨帖地裹着他劲瘦修长的胳膊与小臂,这手臂在方才揽她腰的时候,她几乎能隔着衣物感受到其中紧实的肌肉。

楚言枝忙把视线往下移,却又能看到他窄瘦的腰腹和肌线条畅美修长的双腿。这腰看着细,实际她的手被他拿着去环抱的时候,还总感觉抱不住。

狼奴感受着她对自己身体明里暗里的打量,并不躲,仍有些害羞地问:“殿下不喜欢奴亲你吗?”

他朝她走近些,几乎与她鞋尖对着鞋尖,把她的视线全汇到了自己的身上,让她躲也躲不开,再度轻声问:“真的不喜欢吗?”

青天白日的,太阳都还未完全落下去,外头宫婢的说话声都能隐隐听见,更别提外间还有个在胡乱找药的绣杏了。楚言枝没心思和他谈这个,还觉得莫名紧张,怕有人突然进来,或者是绣杏找到了药,转身踏出外间。

但隔着这么近,她又能清晰地看见他微颤的眼睫与说话时浅浅牵动的笑涡。他眼尾竟流溢出了有几分蛊惑意味的笑,乌黑的眸子几乎在直白地告诉她,他有多少欲望等待抚慰。

恐怕不是摸一摸抱一抱就能轻易糊弄得了。

楚言枝被他看得实在想躲,手不自觉从颈侧划到心口,也不知是否由衷,声音轻弱了很多道:“……你亲得我不舒服。”

狼奴耐心地问:“不舒服是什么感觉?痒,还是麻?”

他似无意般将她肩膀上那绺发拂去,带茧的指际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在她肩头摩挲而过,语气依然坦诚真挚道:“奴被殿下亲的时候,就感觉又痒又麻的,好似那一块肉都不是奴自己的了,被盖上了属于殿下的印章。明明是奇怪的感觉,但好像有瘾一样,只想殿下再亲一亲,亲用力点。殿下也是这样吗?”

楚言枝一时无言,确实又痒又麻,浑身的血都拼了命地往上面蹿来,以至于她腿脚都有点发软了。但什么盖印章不印章的……

狼奴循循善诱,在她思忖之时,又问了一遍:“是不舒服,还是不习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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