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奴给殿下亲手做的小裙子。
楚言枝一觉睡醒, 年嬷嬷都把午膳做好了。姚美人是申时从干清宫寝殿回来的,回来后补眠也到这时方醒。
楚言枝吃完饭就给姚美人看自己从灯会上买回来的小物件,说起一路上见到的新奇事物, 还拉她去西殿看那盏挂在主屋正中的楼阁灯。
楼阁灯精美至极,每处细节都值得细观, 姚美人也赞叹了许久。
“我在想要不要把这盏灯送给三姐姐呢?她先前帮了重华宫很多,但我一直没想到怎么回报。”楚言枝摸摸楼阁灯上可活动的紫檀木门扇, 纠结地问姚美人。
姚美人摇头道:“三殿下想要这盏灯,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而是因为这灯全城瞩目,能者方能得。不论这灯是旁人送给狼奴的, 还是狼奴用别的手段弄来的, 总之这灯落到了你手里,你再送给她,她反会心生罅隙, 以为你刻意炫耀。她性子骄傲,宁肯不要, 也不愿受人所赠。”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言枝忽然想到狼奴昨晚拽住她袖子说的那番话。
因为性子骄傲,所以当这灯是旁人赠予时, 他会觉得羞愧难堪?
那他何必一定要弄到这灯呢?她虽然喜欢,但也没非要不可。
下午时小福子从外进来通传,说成安帝已从慈宁宫处过来了。年嬷嬷和红裳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姚美人揽着楚言枝缓步走至中殿前的廊道, 等汪符的扬声高喊“陛下驾到”时才朝成安帝行礼。
上元节节假未过, 但成安帝已收到了太子和东厂、锦衣卫以及南直隶加急发来的邸报。灾情之事虽各方都已有相解之法, 却仍令他烦忧。
而孟皇后自从昨日得知孟老爷子逝世一事, 不仅在宴会上失了态,还到现在都不肯用膳,连楚姝特地为她买回来的糖葫芦都不愿意尝一口。他忙完政务去看她,她还借口体弱不肯相见。连带着楚姝这两天也情绪不佳,对他这个父皇有失关心。
成安帝心情烦躁,本想去钟粹宫看看施婕妤,恰遇上八皇子吐奶闹腾,哭得他头疼。施婕妤毕竟年纪轻不知事,不怎么哄得好孩子。还是汪符说慈宁宫清净,可去散散心,他才去陪荀太后用了午膳。
成安帝对荀太后仍心有芥蒂,不过最近这几次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到荀太后似乎对他没那么疏离冷漠了。她特地让人给他备了专门的碗筷茶盏等物,许是想他往后能常去看看她。
他思来想去,先皇能那么宠爱她,让她宠冠六宫,应该不可能说是从未得到过她的回应。或许是因为她不善言辞表达,得让人细细体会吧。
不论如何,在慈宁宫坐了一会儿后,他确实觉得心静了不少。汪符提醒说重华宫就在慈宁宫之后,他便顺道来看看。
出去一趟后,楚言枝瞧着比之前活泼许多,一等他叫她们起身,她就小步跑到他面前,用那双饱含崇拜与欢喜的水亮杏眼仰望他,乖乖巧巧地唤他父皇。成安帝不禁笑了,摸摸她的头。再看姚美人,姿容清丽,婉转承欢时亦可娇可媚,他心头一软一痒,牵着她的手,三人一同进了碧霞阁。
姚美人素手为他沏茶,温声软语令他眉心舒展,楚言枝则像只刚出巢的鸟儿,既亲近他,又对他保有的敬畏,成安帝时不时会因她天真的童言童语发笑。
成安帝干脆在这用了晚膳,汪符则命人摘下了重华宫前的两盏宫灯。今夜照旧由姚美人侍寝。
姚美人接连两次侍寝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宫中便有些人不淡定了,但都只在各宫中悄声谈两句。
直到二月开春,成安帝还数次召她侍寝,又见重华宫伺候的人不够,特地让司礼监挑了人送去。姚美人却将那些人都送了回去,说承蒙陛下厚爱,只是重华宫屋室不够,住不下这么多人。
汪符照原样把这话送到了,隔日成安帝来重华宫用午膳时,就下旨封姚美人为昭仪,赐居长春宫。
姚美人跪下谢恩,却面露犹疑。成安帝追问一番,她才隐晦地提了提施婕妤。
施婕妤是去年中秋前后诞下八皇子的,宫中后妃凡育有皇子,位分都在婕妤之上,按理来说她该进一进位份了。只是今年正旦恰逢南直隶雪灾,诸事烦扰,半月不去看她,成安帝已经把这桩事忘了个干净。
姚美人自觉无功,受之有愧。
“何妨。你把枝枝养育得如此懂事,便是上等之功。顺嫔这些年,不也只为朕诞下了个宜萱。至于施婕妤,等中秋过了珀哥儿的周岁礼,再为她进封也不迟。”成安帝扶她起来,抚了抚她的手背,“你还年轻,若真不敢受之,往后再给朕生个皇子便是。”
姚美人抿唇,双颊微红。
要搬去长春宫那日,楚言枝捧着脸坐在翠云馆,望着院子发了好久的呆。
重华宫位置偏,在皇宫的西南角,空气流通不太好,光照也一般,不少殿宇的墙根底下都会在春夏季的时候蔓上青苔,发潮发黑。年嬷嬷见不得这些,总会叫上红裳和小福子,三人一起拿铲子铲了,用力洗刷干净,以至于不少墙面的红漆都褪了色。
楚言枝爱在中殿和西殿的院子里玩,她记得中殿后面的一处角落里有个小洞,是她小时候不懂事挖的,藏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宝贝在那里。后来有天被年嬷嬷打扫出来了,才知她的那些宝贝就是些花形的石头、三层花纹的贝壳之类的东西。
不过她小时候最爱待的地方其实是东殿。每年春天年嬷嬷都会在小菜圃种上新菜,去年种了白菜和萝卜,重华宫人一多就吃得差不多了。今年年嬷嬷本打算搭竹架子种黄瓜的,看来是种不成了。
年嬷嬷总是提着筐在小田埂上挖荠菜、除杂草,或者锤着锄头翻地,楚言枝就喜欢脱了鞋袜,提着裙摆踩进去帮她,只是很多时候会帮倒忙。年嬷嬷从不怪她,还任她泼水玩,说权当帮她浇地了。
那只三花猫其实是月饼去年生的猫崽子,年嬷嬷为了给小厨房逮老鼠抱来的。重华宫也没怎么特地养它,就把每顿剩的饭菜放到厨房边上,让它饿了自己下来吃两口。
红裳和疏萤正指挥着新送来的那几个宫婢搬东西,里里外外忙碌着,楚言枝走到院中那丛金镶玉竹前,仰头看墙面上那根深嵌进去的银针。
她试图拔了拔,还是拔不出。
也不知狼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把银针分给他一半带走了,剩下的留了自己练。一个多月过去了,她练得效果很一般,针虽能飞出去,准头和力道却都差得远了。
楚言枝泄气地轻轻踢了一脚墙,余光却瞥到那丛金镶玉竹里生出的小竹笋。她记得去年重华宫最艰难的时候,年嬷嬷就摘过这的竹笋,和腊肉一起炒着吃,味道很鲜美。
她蹲下身看破土而出的笋尖,却发觉丛深之处有一块浅浅的凹陷,有几根竹子是往四面斜长的,像被什么压到过。
她抬手拨了拨,积着竹叶的地面上似乎有半个足印。
楚言枝眉头微皱,是红裳他们浇水或修理枝叶的时候不小心跌出来的吗?
小福子从东殿那里跑过来了,见她蹲在地上不知看什么,凑过来禀报道:“殿下,狼奴那只笼子怎么处理?是留在这还是带过去?昭仪让奴才问问您的意见。”
楚言枝起身,略想了一想:“狼奴又不住里面了,留着干什么呢?叫人搬了,还给上林苑吧。”
“好嘞。”
重华宫虽然小,住这么些年下来,也积攒了不少东西,搬了两三天才全部置办完。姚昭仪让年嬷嬷和红裳照着碧霞阁和翠云馆之前的样子置办了长春宫的主殿和东侧殿。
长春宫很大,不过因为在西六宫,靠近慈宁宫,这些年只安排了两位不受宠的才人住在西侧殿。她们搬过来的第一天,两位才人就过来探望请安了,略坐了一坐才走。
虽然很舍不得从小住到大的重华宫,但是看到这又大又漂亮的长春宫,楚言枝还是高兴得不得了。
长春宫主殿最大,四面自围成一院。院两侧的屋子按宫婢大小品级进行了安排,院后方的那排屋子则成了太监们的值房。主殿两边厢房留了一间给年嬷嬷住,另外一间空着,另有一个耳房给了疏萤住。东侧殿虽没主殿大,却也空了不少屋子,楚言枝挑了挑,把通风最好的厢房安排给了红裳。
东侧殿这显得有些空**,楚言枝逛了一圈,干脆让人把东殿后院最大的那间主屋收拾出来,作为狼奴的房间。
先前答应过给小奴隶住大屋子的,她可没有食言。
二月二十六清明这日,楚言枝去北镇抚司把狼奴接回来了。
得知美人成了昭仪,大家都不住在重华宫了,狼奴坐在车辇里,拽着她的袖子,轻轻用脸蹭了蹭,说舍不得。
楚言枝注意到他五指上有两根手指都拿白纱包扎着,拿起来看了看,蹙眉问他:“你手怎么弄的?”
狼奴红着脸,看着殿下揉自己的手指与手背,感觉心都在泛痒,他垂敛着目光道:“……练武不小心伤到的。”
“你不是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吗?练武也用不着着急,不然受了伤学得更不好。”楚言枝嫌他这伤口包扎得太丑,一个个拆了,仔细看着他手指上细碎的伤口。
狼奴乖乖点头:“奴都记住了。”
他抬起眼睛渴盼地望着认真打量自己伤口的殿下,在红裳低头找药的时候,悄悄轻握住了她的手,央问着:“殿下,心疼奴?”
楚言枝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拍了他手背一下:“我是殿下,犯不着心疼一个小奴隶。”
她不管他的伤了,让他自己上药。
殿下态度陡变,狼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紧张地挨近她,不顾伤口攥着她的袖摆不放:“奴错了,殿下不要生气。”
楚言枝窝在靠榻上,瞥了眼他的爪子,抽了抽袖子:“没有生气,你松手。”
红裳把药放到香几上,看向狼奴,狼奴终于松了手,只是神情落寞地开始给自己涂药。
涂完了,他笨拙地用另一只手缠纱带,再用嘴咬着系紧,稍有不慎便再度挫伤了伤口,很疼似的暗暗“呜”两声。
楚言枝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了,让红裳再剪几截纱带出来,然后重新拿了他的手,一边怨他笨,一边给他一一绑上新的纱带。
狼奴屏着呼吸凝视着殿下侧脸。离得好近,近得能感觉到殿下的呼吸都撩到了他的指尖上。
只要他再往前凑近一点点的距离……
“好了,这样好看多了。”包扎好后,楚言枝松了手,再度倚回靠榻上,只是看着那几个实际上比原先还要潦草的纱带结,她神情有些不自然。
狼奴欢喜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抿着笑涡点头。
到了长春宫后,楚言枝先带他见过姚昭仪,然后去了东侧殿,领他站到后院主屋门口往里看:“年嬷嬷和小福子一起给你置办的,好看吗?”
这间屋子比原先重华宫的那个耳房大了足足一倍,两边设窗,因为天要慢慢热起来了,现在挂上了可卷上去的竹帘。靠西窗的桌子上摆了一只收口细瓶,插了两枝开得正盛的桃花,应该是从院子里现剪的。**的被罩被褥都是崭新的,叠得整整齐齐,床头的柜子和后面的衣柜也都是新打的,上了红漆。
楚言枝指了指柜子:“打开看看。”
狼奴走进去开了柜子门,里面竟然塞得满满当当的,有被褥等物,也有许多新衣裳。
狼奴忽然眼眶有些发热,他回头轻声问:“都是狼奴的。”
小公主正站在门槛上一会儿脚尖点地,一会儿脚跟点地地玩着:“是呀,本殿下很有钱了,给小奴隶置点新衣而已,不算什么。”
狼奴爱惜地摸着这些衣裳,想到自己包袱里才绣到一半的裙子,脸又滚热了。
这些天他问过辛鞍和金参他们怎样才能变得有钱,他们说,他得快点长大,最好是入职锦衣卫,好好办差,这样就能有很多钱。等积攒一些钱了,他就可以采买田地,置办店铺,钱会越攒越多,然后就能娶媳妇。
狼奴不太明白娶媳妇是什么意思,追问下去,他们又说,他还小,不需要知道得那么清楚。
狼奴的心思飘远了,等他回神时,殿下已经往外走了。
他跟着出了主屋,抬头看向殿下如今居住的兰心阁。很近,没有两面院墙阻隔。他细细观察着,如今服侍殿下的已经不止红裳一个人了,还有另外十二个宫婢、六个小太监。为方便服侍殿下,宫婢都住在了东侧殿后院的两侧边,太监则住在了他这间主屋的旁边。
人太多了,而且听红裳说,夜里会有人轮流值守。稍有不慎,他就会被发现。
可他实在太想殿下了……他好想殿下再摸一摸自己。
清明这日皇宫内外都要祭扫,楚言枝天未亮的时候就去过慈宁宫大佛堂了。吃晚膳之前,她让宫婢端了只香炉到狼奴住的主屋,教他祭拜当初被猎者所杀的母狼。
狼奴并不明白祭拜的意义。在北地,生生死死是常有的事。狼奴很想念狼群,很痛恨猎者,但自那晚悲嗥之后,他已学会了不再去想。
用辛鞍拿字纸教会他的话来说,就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活着的小狼会有一天为他们报仇的。
天黑之后,狼奴洗漱完早早地进了主屋,把门关得紧紧的,一边仔细听着外面各方的动静,一边对着油灯,拿出包袱里还没有绣完的裙子继续绣。
这一个多月来,他白天练功夫,吃饭的时候让辛鞍和金参他们教自己学写字,空余了就掏钱去买木材,然后蹲在匠人旁边,看他们打家具、做木具,回到北镇抚司,再抽空自己做。夜里的时候,他就会练刺绣。他也想亲手给殿下做衣裳。
狼奴已经学会上街买东西了,每上一次街他都能学到新事物。只是做木匠比他想象得要难,他用废了很多木头和竹丝纸糊,就做出来一些简单的灯样。殿下给的钱,已经攒不下来多少了……
他好想快一点长大,做锦衣卫校尉,跟金参他们一起出去做任务,赚很多很多钱。
由于几根手指上缠了纱带,狼奴拿针的动作没先前那么熟练了,绣得尤为困难。没能跟着姚昭仪和年嬷嬷学太久,他会绣的纹样不多,绣技也不太好,但慢慢练下来,至少能做到绣什么像什么了。
他刚把裙褶上的一只缠枝纹绣好,门突然被敲响了,是年嬷嬷的声音:“奴奴,还没睡?”
狼奴忙把裙子针线都放到被子底下藏好,抱着木奴下床开了门。
年嬷嬷是来给他送宵夜吃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年嬷嬷总觉得狼奴每见一面都是一个新样子,个子蹿得很快。怕他吃不饱会饿,她特地亲自做了点东西送来。
狼奴仰头笑着道谢,年嬷嬷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坐到一旁目光慈爱地看着他斯斯文文吃完了,才带着空食盒走了。
狼奴一直送年嬷嬷走出东侧殿,才回了后院主屋。他一面走,一面打量着周围。
殿下明明已经睡下了,长春宫各处点的灯却都没有熄灭,难道是要彻夜亮着吗?
狼奴攥紧了木奴,没想到没了两面墙作为阻隔,他去看殿下反而变得更困难了。他确实得快点学会飞檐走壁……
狼奴回到主屋,一直等到后半夜,刺绣绣得眼睛都有些发酸了后,他才收了针线,悄然推开门,凭借着绝佳的夜视能力避光而行,一直到兰心阁后门前的廊住才停下。
后门仍有两个宫婢守夜,透过两边窗棂,能看到两盏燃着的灯。今天白天他只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兰心阁很大,殿下睡的内室在东面,那看来外间也有一人守着。狼奴心头一紧。
他再会撬门栓也没用了,除非殿下内室的那间窗子是开的,他能无声无息地跳进去。
有了这个想法,狼奴屏息绕着廊住走,一直到兰心阁的前面,果然看到一扇半开的支摘窗。
……窗口太小了。
木质窗子极容易发出响动,想要在一瞬间偷偷打开并恢复成原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不光外面有人守着,里面也有人守着。他必须以所有人都来不及看清的速度无声地跃进去,再无声地落地,多耽搁一息的功夫都极有可能被发现。
狼奴躲在柱子之后,不甘地看着那扇半开的窗。他期待回来的这天已经很久很久的,他就是想多见见殿下……
要是还在重华宫就好了。可是狼奴又希望能有这么多人照顾殿下。他看得出来,殿下搬到这里后,日子比从前要好过多了,她成了比以前更厉害的殿下。
狼奴挨着廊住缓缓蹲了下来,脊背靠着冰凉的柱身,不愿意离去。
清明假只有一日,狼奴在长春宫待了一夜,没能怎么陪伴殿下,吃过午膳便又要走了。
他怀着最后的期待,希望车辇能行驶得慢一点,这样就能多陪一陪殿下,没想到姚昭仪说,殿下如今和从前不同了,从前的出行是受限制,如今的出行是要受注意,她不好连着出两回宫。
而他既已熟悉了北镇抚司到长春宫的路,那往后可以直接派小福子拿腰牌接送他,不必再让殿下费功夫。
狼奴背着包袱,一步一回头地看着站在门口不知在同身旁宫婢说笑些什么的殿下,还是跟着小福子走了。
他心里难过,可是他清楚,殿下变成了更厉害的殿下,他要想跟紧她,就要快一点变成更厉害的小奴隶。
院中种植的桃花和海棠花开过一轮凋谢了,枝叶上渐渐长出浓密的绿叶。夏至之后暑气渐热,辛夫人命人给狼奴做的新衣裳才送到,长春宫给他送衣裳的小太监就来了。
狼奴收了这几套衣服,一时有些苦恼。天越来越热,日光也越来越烈,他练武多练一会儿就出能满身的汗,不可能再穿好几套衣服了。殿下之前给他做的那件,也断不能再穿了。
狼奴很舍不得,但还是把它仔细地洗干净晒好,放进了柜子里。只是每晚睡觉前,他都要拿出来看一看,确定它还在不在。
换了节气,狼奴也给小木奴重新做了几套轻薄衣裳。先前要送给殿下的那条缠枝纹褶裙他早早做好了,就等端午回家,能够亲手送给殿下。
殿下会喜欢它吗?
狼奴一想到就会忐忑得心跳加速。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小奴隶会越做越好的。
距离端午还有三五日的时候,辛恩终于从南直隶回来了。
雪灾灾情最严重的时候,往往不是大雪冻死人、压倒无数房屋之时,而是灾后农田损毁严重,长时间内不能种粮食带来的危机。
解决好灾民的安置问题与民变的隐患后,太子楚珩在两月前回了京城。身担辅助之职,锦衣卫和东厂本也该一同返京,但辛恩怕后续南直隶还会出现先前那样骇人听闻的瞒报事件,便请旨再多停留一段时间,等南直隶大部分农田都重新种上稻子了再回来。幸而圣上允了,不过东厂也留了下来。
在南直隶这段时间,东厂没少与锦衣卫和朝中清流之臣作对。但和钱锦的几番交锋下来,辛恩又不得不承认他确有几分本事在,例如提出在发放给灾民的粥里的撒入沙子,说这样才能让真正的灾民喝到粥,又例如在南直隶粮食紧缺的时候,故意抬高城内粮价,让外府的粮商不远万里将粮食运过来,却因为卖不出去而让粮商不得不主动降低粮价来卖,从而使南直隶的百姓都能买到粮……
这些日子,辛恩偶尔会想起钱锦先前说过的话。
东厂和锦衣卫,到底有何区别?
他一回来,狼奴就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问他何时能收他为徒,教他飞檐走壁和轻功水上漂。
辛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轻功如此执着,后来听辛鞍和董珏说了才知道,狼奴竟已在这几个月内将那些锦衣卫校尉们会的东西都差不多学会了,只是还需多加练习,但已经可以学一些更高深的内容了。
辛恩本还对是否要收狼奴为徒有些犹豫,南直隶之行后,他变了想法,干脆决定在端午这日,正式收狼奴为徒,往后用心传承衣钵给他。
毕竟确如钱锦所说,习武之才可遇不可求。
然而狼奴听他说要在端午那日举行拜师仪式后,心情反而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了。
这样一耽搁,端午他就不能回长春宫见殿下,送殿下自己亲手做的小裙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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