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乘双臂发颤, 他猛地揪住虞岸的西装领口,“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车有、有问题?”

“你害、害死了他们。”虞乘嗓眼干涩嘶哑,“你明明知道, 你明知道, 可你、可你”

虞乘手上的力度也就是猛了那一下,很快就松了下来, 他胸腔里气血翻涌, 差些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只能坠着虞岸才能勉强站稳。

虞岸一贯疼虞乘,他也向来见不得虞乘痛苦,当初虞乘骤然得知父母的死讯时,也是像现在的模样,可那时的虞乘眼里除了悲痛再无其他, 而现在却充满了怨恨。

一切的破裂, 都在昭示着他们再也不会回到以前的生活。

虞岸是怕的, 曾经也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虞乘发现了真相, 虞乘这样怨恨他不可避免。

但他又不真的那么怕, 因为他会惯性地把恐惧的情绪转化成不在意, 或者——用另一种更极端的方式完全占有。

或许在无法得到平等时,让对方完全顺从臣服才是能长久的唯一方法。

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他对那些待他不好的人即便怨恨至极, 但也必须顺从,虽然这种顺从很多时候都源于恐惧。

虞岸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语气平静:“是, 我知道。”

“小乖, 能陪你一直到老的, 只有我。”

父母不会陪他到老白首,也不会永远都毫无界限地陪伴,而他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反正总有一天是要走这个过程的,这世上也没有谁离了父母就不能活,他不也活的好好的。

已知的答案,亲耳听到还是会令人那点缥缈的坚强瞬间崩溃,虞乘痛苦得忍不住想要嘶嚎,可张嘴却又沙哑到失声,是悔恨是愤怒,是恨不得要杀了虞岸才能泄愤的滔天怨气。

虞乘推开了虞岸,抄起桌上的可移动台灯就朝虞岸砸了过去,他丝毫没有忍手,痛恨的情绪已经把理智燃烧殆尽,身体里不知怎么就涌起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目眦欲裂地疯狂打砸着虞岸,痛苦的喊声失去了所有平时的温和软弱,一声声揪扯着人的神经。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虞乘,当初虞正阳夫妇的死讯传回来时,虞乘一时无法接受晕了过来,醒来后也只是叫闹着要去见他们,他会伤心会害怕会哭叫,可他没有像现在这样,像疯了一样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着,好像恨不得把虞岸活刮了。

虞岸也没有见过虞乘这个样子,他确认,虞乘是已经失控到真的想把他杀了。

他对虞正阳夫妇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感情,可那种感情于他来说真的不算深刻,所以他无法感同身受虞乘的痛苦。

虞岸从未还过手,脑袋被砸到开瓢也一声不吭,他知道虞乘心里怨他恨他,但总归是要发泄的。

虞乘脑子里全是以往和父母相处时他们的音容笑貌,还有他去认尸体时看到的那两张发白发胀的面庞,双相交替,美好与噩梦变换……

父母亲昵的话语声音在他耳畔回响,那些画面比这些年他仔细地想念时都更清晰,那些画面里还有虞岸,父母在疼爱他的同时,从来不忘给虞岸一份。

他们都把虞岸当做一家人的,可虞岸呢,虞岸做了什么?

虞乘双手察觉不到疲累和疼痛,只会麻木地挥使着手上沾染了血迹已经看不清原貌的坚硬物往虞岸身上砸。

他好后悔,懊悔到想杀了虞岸也想杀了自己。

他就不该带虞岸回家,也不该认他这个哥哥,不该把蛇蝎当做亲人,如果他没有求着父母把虞岸带回家,爸妈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虞岸躺在地上,鲜血模糊了他的脸,虞乘的哭喊声渐渐停歇了下来,虞岸缓缓睁开眼,就见虞乘恍惚着从他身上踉跄爬了起来,砸裂的花瓶还剩一半在手上,沾了血有些握不稳,他双手捧握着翻转了方向,眼看就要刺向自己。

他眼神悲伤,动作有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小乖!”虞岸狼狈地爬向他,抢夺过他手里的碎片。

他后悔了,在看到虞乘手上的碎片快要划破颈部皮肤的时候。

“小乖,你在干什么!”虞岸扒开他的手,才发现虞乘掌心早已被破碎的玻璃边缘划的血肉模糊,“小乖……”

“滚开!”虞乘挣扎推开他,虞岸对他的多一秒触碰都令他恶心至极,“滚、滚开!”

虞乘脱力地跪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浑身发抖抽搐,手指还在奋力地去捡那块玻璃碎片。

虞岸没有拦他,只见虞乘拿到那块碎片后,就握紧了碎片扎向了他。

很明显,虞乘就是想让他死。

虞岸自认了解虞乘的脾性,虞乘即便再怨恼一个人,也不会真的癫狂到想要杀了别人,他以为虞乘发泄过后,心里还是会存留一丝宽容不忍。

“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昏暗的办公室里,虞乘脸上黏腻一片都是血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虞岸的,看起来狰狞可怖,而虞岸的语气让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耻的笑话。

难道他不该恨吗?

他们虞家没有一个人人对不起虞岸,也没有任何人亏待过他,他的父母是那样宽厚善良的人,他们本可以不用经受这场意外,也不用死得这样凄惨,不用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一夜。

都是因为他,他们都有罪。

他现在有多恨虞岸,就有多恨自己。

所以都一起死好了,虞岸不配活着,他也不配。

文森砸开门开灯的时候,被办公室里的场景吓得顿住了脚步,虞岸瘫坐在地上,虞乘躺倒在他怀里,两人身上手上都布满了伤痕血迹。

他嘴唇颤抖:“虞,虞总。”

很快他反应过来,赶忙冲到办公桌前要打急救电话,却被虞岸叫住。

“去开车,联系宋飞,明天飞洛杉矶。”

“什么?”文森没想到都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虞岸竟然还要带虞乘出国。

“快去!”

“是,是。”

虞岸抱着虞乘,下巴轻轻抵到虞乘额前,眸光晦暗:“恨我是吗,那就一直恨着。”

就一直这样恨着吧。

“我不会死的,小乖。”虞岸在他额上轻轻吻了吻,低笑的嗓音喑哑,“我要活着和你纠缠一辈子,你只能在我身边。”

虞岸和虞乘刚刚离开,郑桑野的车就刹在了正阳集团公司门口。

他匆忙下了车,何玥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刚到。”

“好,我们很快到。”

二人挂了电话,郑桑野之前来过一次,不顾保安阻拦冲上了楼,文森不在,办公室里还没来得及收拾,大片打斗过的痕迹和血迹触目惊心,郑桑野气急冲冠,没多停留地又追了出去。

虞乘的手机遗落在了办公室角落,郑桑野没发现,这一路打电话,虞乘那边一直都是打不通的状态,路上下过雪车胎一直打滑,好几次差点撞到路边。

郑桑野慌的无神,真撞撞到了一旁的路灯杆后,他才冷静了下来。

办公室里的场景说明在不久之前虞乘才和虞岸发生过冲突,而且非常激烈,地上的碎片都是血迹,虞乘也一定受了伤。虞岸不会舍得真的去伤害虞乘,所以一定是虞乘的单方面发泄。

可在虞乘清醒的情况下,他是不会主动跟着虞岸走的,那虞岸会带虞乘去哪里?

他们不会回家的,在被虞乘发现真相之后,虞岸一定无颜再回到那个家里。

他只能再找何玥,让何玥查一查虞岸在C市的其他住处。

“虞总,要不然先去医院吧。”

文森看他们俩身上血迹斑斑,实在是不放心。

“回去,我给他处理。”

文森还想说什么,但看虞岸脸色不好,又咽了回去。

他其实想说,他在门外听到了虞乘说话,虽然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但是虞乘每次哭喊大骂的声音听起来很反常,不送医院真的可行吗。

虞乘身上除了一双手,其他地方没什么伤口,身上沾的多半也都是虞岸的血,倒是虞岸身上脸上伤口狰狞,脑袋上的伤口必然是要缝针的。

文森很担心:“虞总,你的伤必须要处理,否则会发炎的。”

虞岸在镜子前照了一眼,“联系医生过来,把虞乘的护照准备好。”

这一次他一定要带虞乘走,他早已做足了准备,只要出了国,就没有人能再找到虞乘,也没人能再打扰他们。

文森:“……好。”

然而他们这次也没能照定的时间走。

虞乘发烧了,一直昏迷不醒说胡话,浑身发烫温度怎么都降不下去,而虞岸自己也因为身上的伤太严重,简单的手术和清理后,昏睡了一夜都没醒过来。

最近公司的事情很棘手,昨晚虞岸加班就是这个原因,文森忙前忙后,不仅要管公司,还要管一个病人一个伤者,早已分身乏术。

这一夜没人能睡得安稳,郑桑野疯了一样满城找人,何玥一直让人盯着C市各个机场,暂时没有得到虞岸出国的消息。

她给郑桑野递了瓶水,“虞岸名下的房产都查过了,都不在,他应该是带虞乘去别的地方了。”

郑桑野脸色憔悴,目光晦暗:“医院呢?”

何玥摇了摇头,郑桑野颓废地抹了把脸。

应该再小心一点的,怎么就让虞乘听到了。

他都不知道虞乘现在该是怎样的处境,虞乘肯定无法承受这样的真相,他不敢想虞乘现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何玥道:“虞岸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小乖,他不会让小乖出事的,但他可能会想带小乖走。”

“我不会让他带走虞乘的。”郑桑野语气坚定。

他手机响了一下,是拉莫来的消息。

郑桑野蹭地站起身,何玥忙问:“有消息了?”

“嗯。”

虞乘醒过来时脑袋昏沉,头痛欲裂手脚无力,并不完全清醒,模糊的视线里只隐约看到了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一张脸。

他想张口说话,却又很难发出声音。

虞岸在和他说话,但他听着忽近忽远,什么也听不清,只能以本能反应的抗拒他的触碰,可也没有任何作用。

“桑野……哥哥。”他齿间艰难吐了一句。

虞岸给他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虞乘那声呼唤很小声,却像求救一样。

文森见虞岸就这么抱着虞乘也不动,试探地唤了声:“虞总?”

“……”

文森:“车准备好了。”

虞岸快速给虞乘套好衣服,抱着虞乘离开了卧室。

虞乘听到了虞岸和文森的对话,虞岸还是不死心,要带他出国。

他挣扎着,强制自己清醒过来,他不要和虞岸出国,也不会让虞岸出国,谁都可以毫无负担地活着,虞岸却不可以!

郑桑野和何玥追到了住宅区门口,正巧遇到了文森。

“何总。”

何玥上来便质问:“虞岸呢?”

文森微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无边镜框:“不好意思,何总,我也不知道。”

“别装蒜,文森,我要知道虞乘的下落。”

“可我真的不知道。”文森摊了摊手,“我只是受老板安排过来送东西,他们去了哪儿,我真的不清楚。”

“你!”

郑桑野没那个耐心和文森瞎扯,他拽着文森的领口把他粗暴顶到车门上,沉声质问:“虞乘呢?”

文森没法和他插科打诨,郑桑野的拳头对他根本不客气,他看到何玥露出那么紧张的神色,就知道事情可能比他想的复杂,可他也无法真的出卖虞岸。

他依然是那句:“不知道。”

郑桑野再也没了耐性,憋闷着的怒火全都撒到了文森身上,把怨恨的情绪都发泄到了和虞岸有沾染的人身上,失控地追问着文森虞乘的下落,文森想还手却没有机会,何玥怎么都拉不住他。

何玥终于找到空隙推开郑桑野,尖声道:“文森,我只问你,虞岸是不是要带虞乘出国?!”

“咳咳,”文森捂着肚子,表情不善地应了句,“是。”

其他的再没有多说。

虞乘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坐在车后座上,他双手撑着前座两个座椅后背,脸色白得看不到血色,唇瓣干裂,血红的眸心里闪烁着仇恨的冷光。

“小乖。”虞岸百般柔情地唤了他一声,轻笑着,“我要是和你说,我有点后悔当初那样做,你会原谅我一点吗。”

后座寂静无声,虞乘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正前方,他在观察车辆。

一直到出市区上了高架桥,车辆开始减少,虞乘扶在座椅上的几根手指艰难活动着,他眼珠下转落到虞岸的方向盘上。

虞岸还在说:“小乖,哥哥是真的爱你,爱的发疯,爱的要死了。”

“从那天晚上看到你和郑桑野在路灯下接吻的时候,我就疯了。”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那是郑桑野,换做任何人,他都不会这样,可偏偏那个人是郑桑野。

虞乘无话和他说,他看到一侧的车辆超车过去后,就伸手去拽了虞岸的方向盘,他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他要确保能一次成功,所以他拼尽了全力。

他要拉着虞岸一起死。

车辆突然偏离了正常车道,虞乘从后座探了大半个身子朝前,他缠满纱布的手掌活动不方便,几番挣扎之后血液浸透了纱布,虞乘却不觉痛一样,和虞岸争扯着把车调转了方向。

前面行驶的车辆突然有一辆偏离了车道,何玥先是看到车牌和车标,记忆中有些眼熟,而很快郑桑野就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

郑桑野看到虞乘了,确定是虞乘没错。

虞岸不是没看出虞乘的心思,其实这样的结果也并非不好,一起活和死在一起,对他来说都一样,因为虞乘都是在他身边的。

“虞乘,我不要你把我当做哥哥的那种爱,我很贪心的。”

他本性贪婪,得到了好的就想要更好的,所以光是得到虞乘一声“哥哥”也不会满足的。

“我、没有哥哥。”虞乘的嗓音已然沙哑到听不出原来的声音,“也永远都、不会、爱你。”

不论哪种身份,他都不会。

虞岸脚下没有松油门,闻声后语气却诡异的平静:“不爱我吗。”

“哦,那就恨我吧。”

不论以任何方式,既不能让你把我留在美好的回忆里想念,那我就萦绕在你的每个深夜噩梦里。

虞岸笑容温柔,话语却阴毒:“小乖,那你就每一天,每一夜,时时刻刻,入骨地深深恨着我。”

这样,他是不是就能和郑桑野分庭抗礼了?

那他也没输,不是吗。

郑桑野耳边都是风声,他用平生能跑到的最快速度朝那辆车奔去,可突然剧烈的一声撞击声响彻贯耳,那辆车撞上了高架桥的护栏——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郑桑野腿一软,跪倒了下去。

“小乖——”何玥惊愕地瞪大了眼,她崩溃地嘶声大叫着,“小乖!!”

郑桑野跪趴在地上,浑身抖得用不上力气,可身体里那股力量却又催使着他爬起来,他狼狈地手脚并用,像丧家犬一样义无反顾地跑向他可能已经崩塌的世界。

……

一个月后,市中心医院。

病**的人瘦的脱相,眼下都青凹了下去,皮肤白得像是许久没见过光。

郑桑野坐在床边,揉着毛巾的动作都非常轻柔,生怕吵醒了**的人。

何玥抱了一束新鲜的花来,拆了几朵换了花瓶里的花,才来到病床边上,给虞乘掖了掖被子。

“一直没醒吗?”

郑桑野给虞乘擦着身子,“昨晚上醒了一会儿,玩了半个多小时就睡了。”

何玥叹息了声:“那估计今天又得下午才能醒了。”

他们正说着,虞乘就睁开了眼睛。

“诶,小乖今天醒这么早。”

虞乘睡眼迷蒙,看到是何玥,弯唇笑了笑:“姐。”

郑桑野弯腰下去亲了他一口:“是不是被吵醒了?”

“没有。”虞乘自觉地摊开掌心给他擦拭,“是、饿了。”

“那你醒的真是时候,我给他带的早餐,正好你们一起吃了。”

虞乘乖巧点头,笑意盈盈地朝郑桑野张开手臂要抱。

郑桑野把他抱了起来,虞乘看到窗外楼下的树上都挂了灯笼。

“桑野哥哥,过年的话,要不要给、给大黄他们送新、新年礼物呀?”虞乘随郑桑野抱着,小嘴絮絮叨叨,“他前几天来、来看我了,所以我们给他送、送个游戏机吧,他可、可喜欢那个了。”

大黄在XT的时候,确实很想买游戏机,但工资不够一直都是只看不买,现在更是没什么时间玩了。

郑桑野笑了笑:“行啊,他肯定特别高兴。”

“嘿嘿,那等一下,咱们一起、挑一挑。”

“好。”

“对了,XT年后是、是不是要参加比、比赛的?”

郑桑野给他喂了一勺粥,轻笑:“不是XT,是GA,我们战队做了调整,现在改名叫GA了。”

“哦,对,我又、又忘了。”虞乘撇了撇嘴,“那GA打、打比赛的话,你是不是又、又没时间理我了?”

郑桑野扯了扯唇,满眼歉疚,虞乘忘了那么多,这件事倒是没忘,看来是真委屈着呢。

他亲了一下虞乘嘴角:“不会,再忙也会回你消息的,你是列表置顶,加强振动。”

虞乘这才高兴地咧嘴,拿过郑桑野的勺子,舀了一勺喂给他。

何玥看他们一来一往地递来递去,欣慰地扬了扬唇。

那场车祸让虞乘失去了部分记忆,车辆撞击时虞乘撞到了头部,外加心理上受到的刺激让他自发产生了对自我的心理防御,医生定义虞乘的这种症状为选择性失忆。

那些对虞乘来说不好的记忆,他想逃避的,不愿记起的,统统都忘了。

或许是真的忘了,他们都不确定,一开始他们以为是虞乘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故意装的,可虞乘经常忘事,说什么他也记不起,常说起的也都是四年多前的事情,偶尔会提及已逝的父母,但每次郑桑野在一旁宽慰哄劝陪伴,他的情绪就会好转很多,不像以前那样颓丧封闭。

他从未提起过虞岸,好像世界里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所有的儿时记忆里也都不曾想起过这个人。

而从虞乘醒来那一天,郑桑野就重新给虞乘编造了一个新的人生。

他们的故事从XT开始,延续儿时的缘分,虞乘当年忘记来带他回家了,但他们十年后又相遇了,他送给虞乘的不乖在冬天的一个夜里没能回家,虞乘说不会再养猫了,没有任何猫能代替不乖的位置,所以他给虞乘准备一只很傻很可爱的萨摩耶,名字等虞乘回家定。

在一起的这些年他们会吵架,却从来没提过分手,他们一直相伴,郑桑野这些年经过战队合同转卖,他的母亲郑慧癌症去世了,去世前叮嘱他们好好在一起,她会一直祝福他们。

他现在是GA的战队队长,虞乘是GA的战队领队,他们会一起出席每一场比赛。

所有人都配合郑桑野讲述这个故事,各自担任好自己的角色,没有人在虞乘面前说漏过嘴。

虞乘也问过郑桑野自己是怎么了,好像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但郑桑野说他是因为一场意外车祸撞到了头,所以总是忘事,郑桑野还总是调侃说给他吃核桃,却一次都没真的给他吃过。

虞乘虽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既丰满又处处空白,可那些空白有郑桑野来填补,他就没了再去追问的欲望。

因为除了父母逝世是他无法弥补的遗憾外,其他的,生活好像一直都在补偿他。

他的身边有郑桑野,有亲人,有XT的老朋友,有GA这些吵闹的队员,还有网上总是喜欢和他互动的战队粉丝,他所惦记的人都还在身边好好生活着。

下午虞乘做了一次复查,医生说的和之前一样,虞乘这种症状除了心理疗法和药物辅助没有其他办法。

可郑桑野不想让虞乘想起,他承受不起再失去虞乘一次的痛苦,他已经失去过虞乘两次了,无法再失去第三次。

“要不,你们换个地方生活吧。”何玥惆怅道,“去哪里都好。”

谁也没想到当时虞岸会在那个关头选择护住了虞乘,否则虞乘那个位置如果撞出了前窗玻璃,那基本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而虞岸在车顶与护栏的挤压下,虽然捡回一条命,但颈部以下高位截瘫,从那天之后,郑桑野再没去见过他。

虞乘如今受不得任何刺激,如果虞乘哪天突然想起来了,他们都没办法应对那个后果,所以或许换个环境,才能真正的过上全新的生活。

何玥站定,看着郑桑野:“不过你可能就必须要放弃你现在的职业选手身份了。”

以郑桑野的能力,他少说还能打一年,多则两年,只要他能力达标,但这一切看郑桑野的取舍。

“你怎么想?”何玥抱着手臂,“你放心,美宣我会照顾好,福利院那边我也会对接。”

郑桑野心里当然会以虞乘为主,可他不确定的是,虞乘想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