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乘从没觉得虞岸的声音能让人这样的透骨生寒, 因为他发现,他就算和虞岸平心静气好好交谈,或是嘶声力竭争执争吵, 虞岸都不会改变对他的心意。
他精心布置的这一切就是很好的说明, 虞岸可能不会轻易放他走了。
…
何玥说办成之后会第一时间给消息,郑桑野就先回了国。
他相信何玥, 何玥既然说能办, 那就大概率能办成,而且他离开国内时间也太长了,虞岸一直在盯着他,时间太久也会被察觉。
只是回到基地后,他又听闻虞乘请假的事情。
“他什么时候请的假?”
初丹:“就前天吧,下午的时候他说要回家一趟。”
前天, 那不就是虞乘问他那件事的时候, 他回家, 应该也只会找虞岸对峙。
郑桑野眉心皱了皱:“请这么多天?”
初丹耸了耸肩:“那我可不知道了,老雷批的。”
郑桑野回到自己的位置, 又问:“那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 你问问老雷呗。”初丹调侃道, “直接问虞乘,那不是更快?”
他以什么身份问,虞乘是领队又不是队员, 他们现如今的关系也仅限于同事,而且那天之后, 虞乘也再没联系过他。
不过这几天虞乘都没有在战队群里说过话, 这有些奇怪, 之前虞乘不在的那半个月, 工作群里有什么安排,他也会冒个泡,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不过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工作安排。
“你……你问问。”
初丹鼻息一哼:“自己问,你没张嘴啊。”
“没长。”
初丹翻了个白眼:“没长就闭着吧,反正心里难受的,牵肠挂肚的又不是我。”
初丹不帮他,郑桑野只能找二月了。
因为上次方杰那事,二月和虞乘关系好了不少,平时也是他最爱把虞乘挂在嘴边。
二月心想郑桑野说得对,虞乘确实也是好几天没动静了,所以就给虞乘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等到下午晚饭时间也没回复。
晚饭时,郑桑野坐到二月身边:“虞乘回消息了吗?”
二月啃着卤鸡腿:“怎么了队长,你是找领队有什么事吗?”
“你俩又吵架了?还是他不接你电话?”二月顾自八卦猜想一堆,嘿嘿笑着,“队长,你要是想领队了,那我帮你打电话,通了你跟他说。”
可电话通着却没人接,打了两个都是这样。
“估计忙着呢,队长,领队要是回了我告诉你。”
“不用。”
二月:“?”
不用你一天巴巴的问什么?
-
虞乘醒过来时手上的手铐已经打开了,早上和虞岸大吵了一架后,两人不欢而散,而虞岸大概是公司有事,中午就走了,一直没回来。
他下床又去试了门窗的密码锁,到了解锁上限也没能打开,又想办法去砸卧室门,却也砸不开。
虞乘不知道现在几点,但照他睡觉的时间来看,他是下午太阳落山后才迷迷糊糊睡着的,时间大概是七到八点左右,而现在应该还不到十一点。
虞乘没开灯,他也顾不及去开灯了,也不敢,因为不知道虞岸会不会在哪个角落又装了摄像头。
听到外头有脚步声靠近,虞乘又赶紧回了**。
虞乘没先听到虞岸说话,倒是先听到了猫叫的声音,而且这猫的声音,和不乖好像!
灯被打开时,虞乘也同时坐了起来。
他看到虞岸怀里抱着只橘白相间的橘猫,瘦瘦小小的,长得和不乖小时候特别像。
“喵~”
甚至连叫声也很像,虞乘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听过不乖叫了,之前他手机里有很多不乖的照片和视频,可以有一次他手机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就全都没了。
平时他想不乖的时候,也只能去一些社交APP上看以前发过的。
看虞乘直勾勾地盯着猫看,虞岸笑了笑:“小乖,怎么样,喜欢吗?”
这猫不亲人,性子都跟不乖很像,但它不是不乖。
虞乘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以前不乖死了的时候,祝姨和虞岸都说过再给他买一只,但他拒绝了。
不乖只能是不乖,谁也代替不了,即便他因为失去了不乖后非常难过。
而当时他还因为虞岸主动提出给他再买只猫代替不乖的事情,生了虞岸好几天的气,但虞岸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当时到底为什么生气。
明明小时候哥哥把猫给他的时候,那么不舍那么珍惜,怎么会在不乖死了后,还能很快就提出让他再养一只呢。
“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它会像不乖一样陪着你。”
“它不、不是不乖。”
“它确实不是,但你可以重新给它取名字。”
虞乘偏过头去,还在气头上,语气也不大好:“除了、除了不乖,我不会再、再养猫了。”
虞岸顺着猫毛,小猫也一声声黏腻孱弱的叫着,到显得虞乘说不养的话过于无情。
“爸妈希望有人陪在你身边,让你不会孤单,不乖也一样,它也希望有其他猫可以陪在你身边,他们寄托的情感是一样的。”
虞乘不禁侧头过来看,小猫正眼巴巴的看着他,虽然不主动亲人,但因为和不乖长得实在太像,他也忍不住又多留意了几眼。
可还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的位置无可替代,父母如此,不乖也是一样。
而不乖,可是虞岸送给他的啊,难道最不能容忍不乖被替代的,不应该是虞岸吗?
不乖对他们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如果不是不乖,他病了一个星期,或许根本就想不起来曾经有个哥哥捡过他,也想不起来虞岸在福利院等着被他带回家。
小孩子的忘性很大,而这只猫是他们成为一家人的牵引,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替代呢。
“不乖,是你、你送、送我的。”虞乘鼻尖泛酸,难过虞岸怎么连初心也变了,“哥哥,你小、小时候,很喜欢、很喜欢不乖的。”
这么多年很多细节他都忘了,但他却记得当时虞岸把猫送给他时,手一次又一次地在不乖身上揉着,然后告诉他,这猫送他养了,让他一定好好养,以后带来找他,一准能把他认出来。
“你怎么、怎么可以、可以让它被、被替代呢。”
“为什么不可以?”虞岸却又淡漠许多,他仍然温柔的顺着小猫的毛,“这不是替代,它可以独立存在,可以独立生长,是你不给它机会。”
也不给他机会。
不过机会可以靠自己去争取,也可以靠抢夺,唯独不需要靠别人施舍,他就是这样的。
“那你、你为什么要、要找、找一只和、和不乖那么、那么像的!”
如果是只布偶,暹罗,英短,那他觉得虞岸说的没错,或许可以让它独立生长,可虞岸故意找这样一只从毛色,叫声,眼睛都这么相像的,不就是想要让它完全替代不乖吗?
“相像”永远不可能成真,赝品也永远不会成为真品。
虞岸也不是不曾想过换只其他品种的来,但换了其他的,虞乘还会记得小时候那份情义吗。
虽然他也厌恶,厌恶那只只和它真正的主人亲近的猫,厌恶它,他刻意讨好也不亲近,更厌恶它能总是被虞乘疼爱让它相伴床榻。
他总是在想,虞乘那么喜欢那只猫,却不像喜欢不乖那样喜欢其他猫,是因为那只猫是郑桑野送的吗?
虞正阳夫妇死后,虞乘每天都沉浸在悲伤里,他总是抱着那只猫,所以他厌烦虞乘和它亲昵,虞乘愿意和那只不会回应他的猫说话,也不愿意对他笑一笑。
那天很冷,他从公司回来,手冰凉又僵硬,那只猫身上到有点儿温度,掐住它脖子的时候,它身上的毛发温热了他掌心虎口。
他还真有些享受那种使它濒临死亡时拼命挣扎的快.感,那只猫当时还抓伤了他的手臂,所以他在捏断了那个小畜生的脖子后,就嫌恶地把它扔进了喷泉池里。
猫在水里泡了一夜,倒是凑巧那天夜里下了雪,第二天去看都冻硬了,虞乘也察觉不出来它怎么死的。
虞乘眼角被泪痕染湿,虞岸轻轻为他拭过。
“你可以把它当做不乖,也可以当作——可乐,面包,”虞岸无所谓,“任何你想给它取的名字,你叫它什么,它就是什么,但是只要它能在你身边就可以。”
虞乘深觉无力,他从来不知道虞岸也这样偏执。
“不愿意给它取名字吗,还是不愿意要它?”
他自问自答:“是因为它是我带来的,所以你不愿意要它。”
虞乘不理。
他又说:“如果是郑桑野呢,你是不是就要它了,即便它长得和不乖很像,你也只会觉得郑桑野这样做,是在填补你的遗憾。”
虞岸把猫随意一扔丢到床尾,缓缓欺身压到虞乘身上:“如果是郑桑野送的,你是不是就爱不释手了?就不会像这个小家伙一样,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他声音低而沉,似邪魅般的蛊惑,又如冰冷的毒蛇吐着蛇信试探。
虞乘听得出他嫉妒里的愤怒,虽然他并没有作此想,而虞岸的嫉妒也让他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不乖于他的意义在于他和虞岸儿时的相遇,是难能可贵的缘分契机,这和郑桑野送不送有什么关系,从不乖死后,他就说过再也不会养猫。
郑桑野如果,他想,郑桑野如果知道的话,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他也那样喜欢不乖,怎么可能容忍不乖的位置被替代呢。
“小乖。”虞岸一口咬在了他颈间,唇瓣像贴在他皮肤上喃喃哝语,“你出神了。”
虞乘触电了般急忙逃缩,又被虞岸给紧紧压住无法动弹,看到虞乘满脸的惊慌抗拒之色,他咬牙切齿道:“我在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想郑桑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