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铛铛的脸，好像被放在冰水里冻过一样，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周至町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觉得有些惊讶。
想来也是，方铛铛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二师兄都没她过得坦然，能看到她心疼一个人，如何不让周至町惊讶？
刚才还因为说起林阳有些心凉的周至町见到方铛铛如此模样，心里渐渐回暖。他走过来，拉住方铛铛：“行了，都过去好久了，我早就不介怀了。”
方铛铛看了他一眼，对他这句话不是很相信。
周至町被她这么一看，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好吧，也不是一点儿不介怀，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办法不是吗？况且，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毕业论文那么重要的东西，我居然随便给人看，还能随便给人做手脚，我自己本身就有问题。”
周至町说完，神情坦然了很多。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倒不是故意要在方铛铛面前展示自己的大方才这么说。
方铛铛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是他做的？”
“基本上被爆出来的第一时间吧。”周至町走到粥店前台，简单地点了餐，转过头来对方铛铛说，“我又不傻，排除一下，然后联想起最近的反常情况，基本上就能知道是谁了。”
眼看方铛铛要张口，周至町打断她的话：“至于为什么不拆穿，一则是因为我没有证据，既然没有证据，那么再多的怀疑都只能是怀疑。”
这也是周至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说的原因。
方铛铛等了一会儿，眼见粥店都已经把饭菜给他们打包好了，周至町还没有说“二”，她不由得问他：“二呢？”
“二……”周至町低头笑了一下，“二嘛……”他将最后那个语气词拖得又长又婉转。方铛铛如同被胡萝卜勾引的兔子，当真昂着脑袋听他“二”后面要接个什么，谁知等了半天，只等到他将手臂放在她肩膀上，抱了她一下：“没二了。”
方铛铛当即抬腿要踢他，他却像是早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一样，轻轻一侧身，避开了她一脚，笑着走了出去：“走了走了，你朋友还在家里呢。”
他走出门，笑容灿烂，好像这些年来从未尝到辛酸苦楚。
方铛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难得的温柔。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心志坚定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这么排斥跟人相处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也只有周至町还能若无其事地整装待发，甚至比之前过得还要好。
绝地反击是本事，触底反弹也要力气。
“周至町。”方铛铛在背后叫住他。
“嗯？”周至町转过头看向她。
她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洒在她头上，让她看上去有种少见的安宁。
“你就没有恨过吗？”
恨林阳，恨世道。
林阳利用了周至町对他的信任，坑了周至町一把不说，还让周至町那么狼狈，永远不可能走上他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至于世道，周至町以前过得有多顺风顺水，后来就有多艰难。曾经的那些赞扬，在他被人诬陷抄袭之后，全都变成了恶鬼反噬他。
不是流言蜚语让周至町难堪和煎熬，而是这件事情本身，对他的自尊心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周至町听了她的话，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他笑起来，在方铛铛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
他脸上的笑容当真没有一点儿阴霾：“凡人哪儿来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忙着一日三餐、还车贷房贷都来不及，爱恨情仇都是你们这些中二病闲着没事才闹出来的。”
她真想打周至町一顿！
方铛铛最终没有打他，毕竟吃人家嘴软。周至町虽然嘴欠，但是对于美食的鉴赏能力还是挺高的，他买来的鸡丝粥温热又鲜美，原本没什么胃口的方铛铛喝了一大碗。
“啊！”方铛铛夸张地放下碗，赞叹道，“真好吃啊！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楼底下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一家粥店呢？”
居然差点儿错过了，如果不是周至町带她去，她都不知道这家店的存在。
被方铛铛影响，贺弯弯也有了点儿胃口，她端起饭碗，喝了一小口，看了看方铛铛，脸上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情。
方铛铛瞥到她的表情，连忙问：“怎么了？”
贺弯弯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周先生……你们很熟？”
方铛铛想也没想地就点头：“对啊。”
贺弯弯突然就笑起来：“我就说呢，你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跟人打交道，突然之间有个跟你这么……呃……”贺弯弯想了一下，才说了个比较恰当的词：“有个对你这么好的人出现，我还挺为你高兴的。”
“对我好？”方铛铛惊讶道，“怎么就对我好了？”
“对你还不好啊？”贺弯弯好笑地看着她，“一个年轻男人，跟你非亲非故，又是专程来接你，又是给你买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肯定还为你做了更多的事情吧？这还不好？如今的男男女女，觅食都还来不及，能分出这么多精力来为你做这些，已经很难得了。这不是好，是什么？”
周至町对自己……好吗？
方铛铛心中一动，像是被人拨动了心上那根久久不动的弦，余音袅袅，心痒难耐。
贺弯弯这么一说，她发现，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
周至町对她，是……挺不错的。
不仅帮她找工作，还帮她解围，甚至大老远地来接她……如此种种，除了对她好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贺弯弯打量了一眼方铛铛，想了想，说道：“你不觉得一个跟你非亲非故的男青年，对你这么好，有点儿别样的意思吗？”
方铛铛一听她的话，就双目无神地看着她，很显然是没有把周至町跟“别样的意思”联系起来。
贺弯弯一见方铛铛那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叹了口气，感觉“委婉”对于方铛铛而言，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干脆直接点明：“方铛铛啊方铛铛，你是不是看漫画看傻了？周先生，长得不错，工作不错，收入不错，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每天不忙着去开疆拓土，反而对你嘘寒问暖，你以为他对你真的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吗？”
方铛铛被贺弯弯一席话说愣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回应道：“那、那、那……那不然呢？”
贺弯弯白眼如刀，飞出来就能把方铛铛的脑袋剃成个秃瓢：“方铛铛啊方铛铛，人家不缺女朋友，还能缺外甥女吗？”
方铛铛被贺弯弯一通数落，只敢小声叨叨：“没准他父爱泛滥呢……”
贺弯弯被方铛铛气笑了：“你爹对你父爱泛滥吗？”
方铛铛被贺弯弯一句话扼住咽喉。
她爹要是对她有父爱的话，她也不用这么多年都生活在她父母的阴影之下了。
贺弯弯看她那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直言道：“铛铛，现在遇到个喜欢自己又真诚的人不容易，你不妨试着接受他。周先生这么帅，你也不亏。”
方铛铛眨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贺弯弯：“这么……这么轻易吗？”
接受一个人的好，这么轻易吗？
“那你要怎么样？你看的漫画里面，既有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开始的热血漫画，也有平平淡淡、于不经意间心动的少女漫画。你为什么总想选一个和你根本不兼容的东西？”
方铛铛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缓了缓，才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很矛盾……”
如果不是贺弯弯今天晚上直接指出来，方铛铛可能还会当一段时间掩耳盗铃的人。
她是真的傻得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未必吧。
方铛铛虽然不擅长交际，但并不代表她蠢，蠢到对人际关系毫无感觉。甚至，因为天生心思细腻，她比一般人对人际关系感知还要敏感一些。微妙的厌烦或者喜欢，她都能立刻察觉。
至于为什么一直忽视周至町对她的好，她如今才后知后觉，也许是因为她惧怕处理一段新的关系，于是宁愿继续待在原地装聋作哑，以为这样就能长久地维持下去。
但那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一个人若是长久地付出，会不会不耐烦、会不会心中不平衡，单单就是方铛铛，她真舍得周至町这般没有结果地付出吗？
她不舍得。
这么多年来，周至町可是唯一一个愿意主动走近她的人，他那么好，又受到了那么多伤害，她哪里舍得让他继续吃苦呢？
但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忽视周至町对她的好，甚至跟他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被贺弯弯问起，她都想不起来。
要好好反思一下。
“我……我其实有点儿怕……”方铛铛声音干涩，“我从小没有接触过爱情，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
人在面临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情时，会本能地感觉到害怕，尤其像方铛铛这样从小在父母高压政策下长大的孩子。她本就胆小，不太会跟人接触，更别说，青春期刚刚接触异性和爱情，贺弯弯用她的亲身经历给方铛铛上了相当深刻的一课。
方铛铛在潜意识里，就更加不敢接触“爱情”这个东西了。
贺弯弯不愧是她认识多年的好朋友，方铛铛才开了个头，她就知道方铛铛接下来要说什么。
贺弯弯笑了一下：“爱情本身就是很美妙的事情。”虽然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有点儿不可信。“你不能因为某些人不好，就否定了某一类群体。这样对那些品行端正的人来说，岂不是不公平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方铛铛做不到。
贺弯弯见她不说话，耸了耸肩，知道自己在这儿现身说法没有什么说服力，干脆换了个说法：“你继续无视周先生，将来等他心凉了，喜欢上了其他妹子，你可别后悔啊。”
说完，贺弯弯将面前的粥一股脑儿喝光，站起身来，迤迤然朝卧室走去了。
剩下方铛铛一个人，看着那个已经空了的粥碗，若有所思。
周至町并不知道他无形当中又被林阳坑了一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方铛铛问他旧事时的样子。
方铛铛不开窍，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她今天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就说明，也许在方铛铛心中，对他也不是毫无感觉呢？
思及此，周至町顿时觉得困意都没了，再也睡不着，翻了个身爬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周至町走到方铛铛家门口，伸手按了门铃。
屋内的方铛铛已经在直播了，突然听到有人按门铃，顿时吓了一跳。不等她起身去看来人是谁，门外就响起周至町的声音：“方铛铛，开门。”
反正整层楼就他们两户人，他也不怕扰民。
贺弯弯今天累了一天，早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不知道为什么，方铛铛听到周至町的声音，就跟见鬼了一样，心慌脸烧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
周至町见她不开门，也不再喊她，干脆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方铛铛听到门外没了声音，心刚放下大半，没想到手机就响了。
手机振动，吓得方铛铛手足无措，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正打算把电话挂了，门外的周至町就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样，不慌不忙地喊道：“方铛铛，你要敢挂电话，我就马上叫物业来，说你家被入室抢劫了。”
方铛铛放在拒接键上的手一顿。
周至町每次都能刷新下限。
他看了一眼因为长时间没人接而断掉的电话，又重新拨了过去。
反正今天晚上要是不把这件事情问清楚，他就不睡觉！
他不睡觉，方铛铛也别想睡！
屋内的方铛铛可不知道周至町打的什么烂主意，她只想赶紧把周至町打发了。真要等到物业来了，那对于方铛铛而言，应付他们又要费一番周折。
她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忍辱负重地一闭眼，手跟烫到了一样，飞快地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方铛铛又结巴起来：“你、你、你……你要是没什么话说，我就挂电话了。”
电话那边传来周至町懒散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要装鸵鸟一辈子呢。”
这人！
方铛铛的脸又开始发烫，她舌头打了结一样：“我、我、我……我哪有？我、我、我……我不是接了你的电话了吗？你、你、你……你想说什么？”
“哈哈！”周至町不可抑制地笑起来，声音低沉，好像回**在耳边一样。方铛铛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只听周至町说：“我打电话，的确是有件事情要问你，不问清楚睡不着。”
明明周至町一个字都没有提，方铛铛却像是跟他有心电感应一样，已经知道了他要问什么。她大气也不敢出，高考查分都没有这么紧张。
“我想问你，今天晚上你问我那件事情，为什么？”生怕她开口搪塞，周至町又说道，“你那样子可不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啊。”
方铛铛连忙说道：“不是普通朋友，还能是什么？”
周至町顺口接过来：“可是我从来没有当这是普通朋友间的关心。”
方铛铛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她仿佛晃晃悠悠升到半空中，没有依托，生怕摔下去，她的结局就是一摊烂泥。
她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还是舍不得挂掉电话。
方铛铛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连大气都不敢出。
周至町仿佛看到了她此刻的窘迫，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正要把后面那句话顺理成章地说出来，突然电话里传来嘀的一声。
方铛铛这个大傻妞，居然把电话挂了！
周至町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有些不敢相信。他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当即愤怒了，站在门口，颇有些骂街的架势，冲屋内喊话：“方铛铛，你给我出来！你挂什么电话，把话说清楚！”
屋内的方铛铛干脆捂住耳朵，仿佛这样才能将周至町的魔音隔绝在屋外。
她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摇头，嘴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突然之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物业的手机。
对不起了周至町。
方铛铛给桌子上的手机作了个揖，神情虔诚得堪比上坟。
为了避免周至町打电话叫物业，她只能先下手了。
“方铛铛，你给我开门，快点儿！”方铛铛那家伙，可能是聋了，任凭周至町在外面跳脚，她自在家岿然不动。不仅如此，在周至町连续打了两次电话之后，他发现——方铛铛居然把他拉黑了！
话说到一半，方铛铛将他噎了回来，这算什么？这不跟上厕所被人突然打断一样吗？周至町失去了酣畅淋漓的感觉，更加下定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把方铛铛那句话给逼问出来。
要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见人就暖的男人！
周至町叫累了，换了个姿势，打算继续。他抬起手还没开始拍门，背后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先生？先生？”
他转头看了一眼，物业的保安冲他露出一个天真又亲切的笑容：“先生，刚才有人投诉您扰民。”
方铛铛！
周至町被气成了个葫芦，并且维持着葫芦的形状离开了。
门口终于清静下来，方铛铛松了口气，又虔诚地朝手机拜了拜。她转过身，正打算继续刚才的直播，一点电脑，整个人都僵住了！
刚才她接电话的时候，忘了关麦克风，她和周至町的对话，完完全全、齐齐整整，全都传到了直播平台上！
眼看着弹幕里已经开始用文字给他们放烟火，命令他们立刻结婚了，方铛铛哀号一声，一头将脸扎进了臂弯里。
天杀的周至町！
这次让她怎么解释？
方铛铛号了半晌，抬起眼睛，偷偷打量了一眼电脑屏幕，见上面的弹幕依然疯狂得好像可以跳出来，啪的一声，她关掉了麦克风。
下次她该怎么面对她的听众？
都怪周至町！
第二天一早，方铛铛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哆哆嗦嗦地打开直播平台，先是半闭着眼睛，掩耳盗铃一样看了看昨天晚上的弹幕，发现基本上还是那些话，已经受过刺激的她平静下来，劫后余生般退了出来。
“方铛铛。”她才刚放下手机，面前就多了另一部手机。
贺弯弯叼着牙刷举着手机，看着她：“昨天晚上我睡着之后你干吗去了？今天早上你喜提热搜，恭喜啊。”
方铛铛定睛一看，微博热搜榜上那个明晃晃的“失语游民”挂在上面。
她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晕厥。眼看就要白眼一翻，借此遁走，贺弯弯连忙掐住她的虎口，硬是让她痛得清醒了。
已经在微博热搜里面补全了整个事件经过的贺弯弯摇了摇头：“我说什么来着，也就只有你才把人家周先生当舅舅。”
睡了一觉起来，贺弯弯已经没有一点儿昨天晚上那副幽怨的样子了，她面色红润、神情坦然，看上去跟每一个积极向上、认真生活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两样。
她拿出牙刷，对着方铛铛“口吐白沫”：“人家都上门表白了，方铛铛你还要装鸵鸟到什么时候？”
“表、表……表白？”方铛铛舌头打结，“昨天晚上那……那算表白？”
“不然呢？”贺弯弯恨铁不成钢，“不是，方铛铛，你打算怎样啊？人家周至町也足够有诚意了，要不是看你实在不是个谈恋爱的料，人家多半都要以为你是个‘绿茶’了。”
一不小心被人质疑了人品，方铛铛忽然明白了。她叹了叹气，将头埋进手臂里：“行吧行吧，我知道了。”
贺弯弯说得对，方铛铛一味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她对周至町并不是毫无感觉。
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说清楚的。
只是……
“啊——”方铛铛发出灵魂深处的呐喊，“我这个热搜要怎么办？啊——”
贺弯弯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周至町从今天早上开始，脸色就一直不怎么好。也对，他昨天晚上被方铛铛那么说了一通，脸色不好是正常的。
大家都知道周总今天情绪不佳，很有眼色地不去触他霉头。但偏偏有些人发工资不需要周总签字，仗着自己掌管公司财务大权，十分不怕死地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于飞坐在周至町的椅子上，霸占了他的早饭，不仅如此，还非常自觉地说道：“你今天早上脸色又不好，你那外甥女又惹你了？”
周至町转过头来，向他翻了个白眼。
可惜于飞不能完全看懂他的眼神，舀了一勺粥继续说：“我这种正经人，不太能体会你们这种人的乐趣。不过，我真诚地建议你们好好读读公民行为守则，有些‘辣眼睛、辣耳朵’的东西就不要流传出来了。”
于飞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能好好地数落一下周至町，他才不会轻易放弃呢。
“毕竟，谈恋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是有伤风化、影响共建文明城市与和谐社会，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情。”他一抬头，“哦，我忘了，你俩还没有开始谈恋爱。”他十分真诚地跟周至町道歉，“抱歉，无形中把你的进度提前了。”
“把饭还给我。”周至町面无表情，伸手就要把饭抢回来。
于飞赶紧端着盒子一抬手：“哎，别！”他制止道：“你想不想知道，好兄弟我怎么给你支招？”
周至町看着他，在心里飞快地分析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然而，半秒钟之后，他就在心里嫌弃了自己一番。
他是真的有病，才会觉得于飞讲的话是真的。
周至町一把将他的粥抢过来，言简意赅地指着门口说了一个字：“滚！”
他连一粒米都不想给于飞留！
于飞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被周至町护在怀中的早饭，舔了一下大拇指，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打算跟周至町商量：“不是，周总……”
周至町抬头：“滚！”
“我就是想问你这粥哪里买的，还挺好……”
周至町一把将怀中的粥扔到了垃圾桶，接着，推开来不及捶胸顿足的于飞，强行将他赶出了办公室。
周至町回过头来，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子。
继续这么下去，连于飞都要爬到他头上来了，简直是笑话。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这么一想，周至町不觉得昨天晚上方铛铛扎了他的心。他挑了挑眉毛，计上心来，转身走到办公室外，对行政主任招了招手：“苗姐，有件事情要你帮下忙。”
有贺弯弯带着，方铛铛这两天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一些，今天早上也不例外，就在她们打算出去逛的时候，方铛铛的手机响了。
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顿时不敢接了。可电话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她不接就不依不饶地响，响得她心慌意乱。
自从昨天晚上之后，她对手机就有了心理阴影。
都怪这个周至町！
感觉到贺弯弯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方铛铛心里有鬼，唯恐贺弯弯又要问起昨晚的事情，于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既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不是什么彪形大汉，而是一个声音相当温柔的年轻女子，非常有礼貌地问：“请问是方铛铛女士吗？”
“是，是我。”方铛铛连忙将舌头捋直，唯恐自己出洋相。
“哦，是这样的。我是周至町先生的秘书。”苗姐抬头看了一眼周至町，用眼神询问他，真的要这么说吗？
周至町回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苗姐抿了抿唇，为了工作，将脸皮豁了出去：“周总刚刚喝了点儿酒，状态不是很好，你们住一起，能不能麻烦你到公司来把他接回去？”
方铛铛想也没想就说：“大早上的，他喝什么酒？”
苗姐哑口无言。
她就说，这个谎，撒得低级极了！
苗姐开了免提，周至町听得一清二楚。他身子一僵，脸上还要保持微笑，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脸上的笑容跟他身体一样僵硬。
方铛铛这个货傻妞！当着别人的面连话都说不出来，骂他倒是一套一套的。
苗姐在内心叹了口气，只得继续把谎话想办法圆回来：“这个……领导的事情我们也不方便打听。能不能麻烦方小姐你过来一趟？周总看上去很不舒服……”
苗姐的声音软绵绵的，让方铛铛不好拒绝。况且，她心里有鬼，听到周至町喝酒，就自动联系起昨天晚上她把周至町关在屋外，还叫来了物业的事情。
方铛铛犹豫了一下：“那……行吧，麻烦把地址跟我说一下。”
苗姐挂了电话，抬起头来看向周至町，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尽管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周至町还是等到苗姐给他回信，才松了口气。只是，他脸上僵硬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展开，就见苗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犯难地说道：“周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周至町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苗姐一边打量着他的表情，一边继续道：“那个，你十点钟约了志成的王总谈事情……推不掉……”
周至町抬手看了下表，苗姐又诚恳地补充：“九点四十分了。”
周至町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他维持着自己脸上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下了决心：“这样，方铛铛来了之后你帮我把她留住，一定一定要把人留住了。”
再不把人留住，他真的没法儿跟方铛铛继续相处了。
工作挣钱虽然重要，但是未来老婆，更加重要啊！
周至町的公司距离他住的地方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自己当了老板就是这点好，有钱，想买哪里的房子就买哪里的房子，办公地点还能随便选。
方铛铛在内心吐槽了一下周至町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心里感觉平衡了一点儿。她不计较周至町大早上把她叫出来的事情了，朝着周至町的公司走去。
创业型公司，想来人也不会很多，但该有的都有。方铛铛走到前台，正要报名字，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方铛铛？”
她回头一看，发现于飞捧着个饭盒走了过来，饭盒上的标识，还是昨天晚上周至町带她去的那家餐厅。
一想到昨天晚上，方铛铛就有点儿头疼。她感觉，自从她做了缺德事，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提醒着她，让她想此地无银三百两都不行。
见方铛铛盯着那碗倒霉的粥，于飞不解：“怎么了？”
这两口子什么毛病？都看不惯他喝粥吗？
方铛铛摇了摇头。于飞走上前来：“来找周至町的？”
她点了点头。
于飞能和周至町当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共性的，起码他们话一样多，即便面对方铛铛这个锯嘴葫芦，也丝毫不受影响。
不等方铛铛问，于飞就说：“哦，他有事情出去了。”
方铛铛问道：“他不是喝醉酒了吗？”
于飞可能是周至町的克星：“什么啊，谁大早上喝……”他话都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连忙要闭嘴，可是已经晚了，方铛铛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周至町的骗局。
她愤怒了，觉得周至町这个男人简直无聊、幼稚到了极点。
昨天晚上她不就是叫了物业来吗？周至町用得着用这样的办法故意整她吗？
眼见方铛铛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于飞连忙补救：“那个，周至町今天早上干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这种创业型公司，难保不遇到一两个奇葩，喝酒，喝酒也是可能的，对，可能的……”
于飞的胡说八道在方铛铛的注视下，越来越小声，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于飞抿了抿唇，虽然他跟周至町经常相爱相杀，但是事关人家的终身大事，他觉得还是不能轻视，干脆二话不说，一把将方铛铛拉着，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走走走，周至町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到我办公室等等他吧。”
方铛铛就这么被于飞一路裹挟着到了他办公室，又被他强行按在沙发上。从未跟周至町和她爸爸以外的男性独处过的方铛铛，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于飞给她端了杯水，坐到她面前，搓了搓手，犹豫着说道：“那个……”他开了个头，却没有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说。
偏偏方铛铛又是个不会接话的，一时之间，跟于飞大眼瞪小眼。
两人相顾无言，眼看着这种尴尬气氛都能把人杀死了。于飞突然一拍大腿，把心一横：“方铛铛，你觉得我这个兄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