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平下山了,半日后。
令狐鸿对着思过崖寻思:“师父下山轩辕东方定然伏诛。”不过内心深处,却不禁微有惋惜之感,觉得轩辕东方好*贪色,为祸世间,自是死有余辜,但此人武功可也真高,一流高手之中也算是厉害了。与自己几度交手,光明磊落,不羁豪迈,为人也直爽,重义气,不失男儿汉的本色,只可惜专做奸*只之事,成为武林中的公敌。本来令狐鸿对轩辕东方有的更多的是崇敬之情,但是那日皓名岳的一番言语让令狐鸿明白正就是正,眼中不容半点沙子。所以自己和轩辕东方做不成朋友,只能做敌人。
此后两日,令狐鸿练习着九阳神功,别说不再去看石壁上的图形,更何况他用碎石把那个洞口封了,连心中每一忆及,也立即将那念头逐走,避之唯恐不速。因为洞中的那些东西,如果自己传出去,对于五月宗将会是灭顶之灾。
这日傍晚,吃过饭后,打坐了一会,忽听得远远有人走上崖来,脚步迅捷,来人内功深厚,他心中一惊:“这人不是本门中人,他上崖来干什么?莫非是那蒙面青衣人吗?”令狐鸿忙奔入洞中深处,拾起一柄本门的长剑,悬在腰间,再回到前面打坐之地。片刻之间,那人已然上崖,大声道:“令狐兄,故人来访。”声音非常是熟悉,竟然便是轩辕东方,令狐冲一惊,
心想:“师父正下山追杀你,你却如此大胆,上皓月山来干什么?”当即走到洞口,笑道:“轩辕兄远道过访,当真意想不到。”
只见轩辕东方肩头挑着副担子,放下担子,从两只竹箩中各取出一只大坛子,笑道:“听说令狐兄在皓月山顶上坐牢,嘴里一定淡出鸟来,小弟在长安谪仙酒楼的地窖之中,取得两坛一百三十年的陈酒,来和令狐兄喝个痛快。”令狐鸿走近几步,月光下只见两只极大的酒坛之上,果然贴着“谪仙酒楼”的金字红纸招牌,招纸和坛上篦箍均已十分陈旧,确非近物,忍不住一喜,笑道:“将这一百斤酒挑上皓月山绝顶,这份人情可大得很啦!来来来,咱们便来喝酒。”
从洞中取出两只大碗。轩辕东方将坛上的泥封开了,一阵酒香直透出来,醇美绝伦。酒未沾唇,令狐鸿已有醺醺之意。轩辕东方提起酒坛倒了一碗,道:“你尝尝,怎么样?”令孤鸿举碗来喝了一大口,大声赞道:“真好酒也!”将一碗酒喝干,大拇指一翘,道:“天下名酒,世所罕有!”轩辕东方笑道:“我曾听人言道,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最好的汾酒不在山西而在长安,而长安醇酒,又以当年李太白时时去喝得大醉的‘谪仙楼’为第一。当今之世,除了这两大坛酒之外,再也没有第三坛了。”令狐鸿奇怪道:“难道‘谪仙楼’的
地窖之中,便只剩下这两坛了?”
轩辕东方笑道:“我取了这两坛酒后,见地窖中尚有二百余坛,心想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凡夫俗子,只要腰中有钱,便能上‘谪仙楼’去喝到这样的美酒,又如何能显得皓月宗令狐大侠的与众不同?因此酒窖中一阵的乒乒乓乓,希里花拉,声响过后地窖中酒香四散,酒水溢及腰间。”令狐鸿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道:“轩辕兄竟把二百余坛美酒都打了个稀巴烂?”轩辕东方哈哈大笑,说道:“天下只此两坛,这份礼才有点贵重啊,哈哈,哈哈!”
令狐鸿说道:“多谢,多谢!轩辕兄,这份大礼可是足够厚重了。”又喝了一碗,说道:“其实轩辕兄将这两大坛酒从长安城挑上皓月山,何等辛苦麻烦,别说是天下名酿,纵是两坛清水,令狐鸿也能够见得到你的情谊。”轩辕东方竖起右手拇指,大声道:“大丈夫,好汉子!不愧是我轩辕东方的朋友。”令狐鸿问道:“轩辕兄如何称赞小弟?”田伯光道:“田某是个无恶不作的*贼,曾将你砍得重伤,又在皓月城周围犯案累累,皓月宗上下无不想杀之而后快。今日担得酒来,令狐兄却坦然而饮,竟不怕小弟我在酒中下了毒,也只有如此胸襟的大侠,才配喝这天下名酒。”
令狐鸿道:“取笑了。小弟与轩辕兄交手几次,也曾经共同对敌。所以深知轩辕兄虽然品行十分不端,但暗中害人之事却不屑去做的。再说,你武功比我高出很多,要取我性命,动手便是,有何必做这许多废事?”轩辕东方哈哈大笑,说道:“令狐兄说得很对。但你可知道这两大坛酒,却不是径从长安挑上皓月山的。我挑了这一百斤美酒,到浙东去做了两件案子,又到福建去做两件案子,然后才上皓月山来。”令狐鸿一惊,心道:“这是为何?”
略一凝思,便已明白,道:“原来轩辕兄不断犯案,故意引开我师父,以便来见小弟,使的是个调虎离山之计。轩辕兄如此不嫌烦劳,不知有何见教。”轩辕东方笑道:“令狐兄且请猜上一猜。”令狐鸿道:“不猜!”倒了一大碗酒,说道:“轩辕兄,你来皓月宗是客,荒山无物奉敬,借花献佛,你喝一碗天下第一美酒。”轩辕东方也不矫情道:“多谢。”将一碗酒喝干了。令狐鸿陪了一碗。两人举着空碗一照,哈哈一笑,一齐放下碗来。令狐鸿突然
右腿飞出,砰砰两声,将两大坛酒都踢入了思过崖的悬崖,隔了良久,崖底才传上来两下闷响。
轩辕东方大惊道:“令狐兄踢去酒坛,这是为何?”令狐鸿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轩辕东方你作恶多端,滥伤无辜,武林之中,人人切齿。我师父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你交好,对我无益。令狐鸿
敬你重情重义,乃是真性情之人,不算是卑鄙无耻之徒,才跟你喝了三大碗酒。你千里背酒之谊,至此而尽。别说两大坛美酒,便是将普天下的珍宝都堆在我面前,难道便能买得令狐鸿做你朋友吗?”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叫道:“轩辕东方在下今日再领教一下你武天扇法。”
轩辕东方却是没有拿出扇子。摇头微笑,说道:“令狐兄,贵派剑术是极高的,只是你年纪还轻,火候未到,此刻要动刀动剑,毕竟还不是在下的对手。”令狐鸿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此言不错,令狐鸿两年之内,恐怕还是无法杀得了轩辕兄。”当下拍的一声,将长剑还入了剑鞘。
轩辕东方哈哈太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令狐鸿道:“令狐鸿不过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田轩辕兄不辞辛劳的来到皓月山,想来不是为了取我颈上人头。你我是敌非友,轩辕有个事相求,在下一概不允。”轩辕东方笑道:“你还没听到我的说话,便先拒却了。”令狐鸿道:“正是。不论你叫我做什么事,都决不照办。可是我又打不过你,在下脚底抹油,这可逃了。”说着身形一晃,便转到了崖后。他知道轩辕东方轻功厉害,脚下奇快,他扇法固然了得,武林中胜过他的毕竟也为数不少,但他几年来作恶多端,正道几次纠集人手,大举围捕,始终没能伤到他一根寒毛,便因他为人机警、轻功绝佳之故。还有当日在恒月山上与唐贤城斗,也赖着轻功之利。是以令狐鸿这一运功奔跑,立时使出全力。
令狐鸿不料他转得快,轩辕东方比他更快,令狐鸿只奔出数丈,便见轩辕东方已拦在面前。令狐鸿立即转身,想要向左崖奔去,只奔了十余步,轩辕东方又已追上,在他面前伸手一拦,哈哈大笑。令狐鸿退了三步,叫道:“逃不了,只好打。我可要叫帮手了,轩辕兄莫怪。”轩辕东方笑道:“尊师皓先生倘若到来,只好轮到在下脚底抹油。可是尊师此刻尚在离皓月宗二百里外的浙东,来不及赶回相救。令狐兄的师弟、师妹人数虽多,叫上崖来,却仍不是我轩辕东方敌手,男的枉自送了性命,女的……嘿嘿,嘿嘿。”这几下“嘿嘿”之声,笑得大是不怀好意。令狐鸿心中一惊,暗道:“思过崖离皓月宗宗门所在甚远,我就算纵声大呼,师弟师妹们也无法听见。这人是出名的采花*贼,倘若师妹给他见到……啊哟,好险!不对,还有师伯在宗里闭关可以出手对付轩辕东方,到时候轩辕东方必定命丧黄泉。不对我也不知道师伯还在不在宗门里,还是出去游玩了。亦或是轩辕东方未惊动师伯,那么我如果逃走,轩辕东方必到皓月宗去找我,师妹定然会给他撞见。师妹这等花容月貌,落入了这万恶*贼眼中,我……我真的就万死莫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