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时越引开凌虚峰峰主,姜明肌动作灵敏,一个呼吸就跃入了炼药房,药炉炸开,屋子弥漫着诡异的味道,姜明肌屏住呼吸,伸手摘了一个素银的面具,悄无声息的破窗而出。

姜明肌一路飞跃去藏书阁,此时凌时越还在与凌虚峰峰主玩捉迷藏。

凌时越并不与之交手,而是一路变着法的窜逃,偶尔还与峰主搭上一两句话。

“你的药炉并不绝品,炼芙雪丹本就火候不够,当谢我替你加了一把火才对。”凌时越略带挑衅,戳着峰主的痛处来。

“你给我停下!我要把你塞进我的药炉里烧成灰,然后加把水用来种草药!”峰主气的面色发红,上蹿下跳。

“那你也炼不成芙雪丹,材料难得,近五十年你都别想炼芙雪。”凌时越语中带笑,一个起落就跃上了院中的古树,他回头去看凌虚峰峰主,夜里起风,吹的他鬓发散漫,配上黑衣与微微泛红的瞳孔,妖魔的气息拂面,想不注意都难。

凌时越本意是缠住凌虚峰峰主让姜明肌做好准备伪装成凌虚仙子,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引来的不止一个峰主,还有夜里回来那夜明珠的林清绝。

凌时越从树上飞向屋顶的一刹那,与站在院中的林清绝遥遥对视了一眼,林清绝的眼神宛如夜里的孤狼看见了猎物,凶残又镇定,凌时越心中一惊,身后的峰主尚且不曾追来,他落在屋顶上一个起落便又去了别处。

林清绝跟了上去,峰主大叫着林清绝的名字,让他杀了他,林清绝却抓着自己泛起寒芒的剑,一言不发。

林清绝如影随形的跟着凌时越,凌时越被迫与他接了两招,林清绝的剑法快且狠,不留一丝一毫的活路,凌时越剑法其实也是如此,但他此刻已知林清绝与姜明肌的关系,他不敢下死手,凌时越打打逃逃,结果身后的凌虚峰峰主也追了上来。

“你逃不了了哈哈哈,今日拿你祭我的药炉。”凌虚峰峰主盯着凌时越冷笑。

以一敌二没有任何胜算,凌时越心中叹息。

峰主与林清绝的剑袭来,凌时越长剑入鞘,却是并不和他们打,而是从乾坤袋中逃出一枚符咒,贴在自己的身上转身就走,凌时越突然一分为二,四散逃开,林清绝与峰主只其中有一个是假,凌时越的符咒显然为强者所画,他们一时之间分辨不出。

峰主向南,林清绝向北,两人一路追去,峰主追的是个虚影,影子离凌时越越远,便越透明,夜色正浓,院子南边有一片血色的凤仙花,凌虚峰峰主追至此地,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极速折返,径直前往藏书阁。

姜明肌动了一下白茹花,她一袭黑衣,长发四散,素银面具遮脸,凌虚峰峰主的禁旨保护着白茹花,她破不开,便立在书架前拿起了一本泛黄的药理书。

藏书阁内焚着香,迷茫着凤仙花的香气,那香是凌时越提前给她的,有部分惑人心智的作用。

凌虚峰峰主再度踹开藏书阁的门,这次没有阳光,入屋三寸的是清浅的月色。

凌虚峰峰主踹门而入之后便愣在原地,四周突然的安静,只听得见院中的蝉鸣。

“何故慌张至此?”姜明肌背对着他,换了一种声线说话,语气淡然。

“你是何人……?”峰主楞楞的答话,他扶着自己踹开的门,眼睛第一次如此明亮,像藏着夜空中的星星。

姜明肌回过头,很是淡然,“又试错了药?我你也不认识了吗?”

焚香的味道已经渐渐被峰主吸入,他一眼看着素银面具,看着姜明肌手中拿着的医书,姜明肌看见他眼睛越发的亮,而后才又发现是他眼中浸染了泪水,在蜡烛的光线下,反出了些许光的缘故。

凌虚峰峰主看上去已经不在年轻,姜明肌猜测他该有很多意难平,才能时隔多年,看见似是而非的一个人,还能如此情绪外露。

“你的白茹花摘好了?”姜明肌趁着凌虚峰峰主情绪不定,镇定的继续问,她这句话其实是一种试探,姜明肌并不知道凌虚仙子在世时,是否喜爱白茹花,她不过猜测。

“送给……师尊大人。”凌虚峰峰主如此说着,几乎是话音未落就去了白玉碗旁,他挥手之间解了自己的禁旨,而后小心翼翼的端起白玉碗与白茹花,双手有些颤抖的递给了姜明肌。

姜明肌放下医书,接过了白茹花,而后按着计划,打算脱身。

“十年之后,我再来看你一次,”

姜明肌接过白茹花,声音越发的清淡,“一晃都过了这么久了啊,下次来,希望你是真的忘了我。”

姜明肌如此说着,脚步轻移,一个翻身跃出了窗户,凌虚峰峰主果然不让她走,峰主一个呼吸就追上了她,却又不敢扯她衣袖。

姜明肌蓦然回头,银质的面具几乎擦上了峰主的脸,幽兰的香味铺面而来,峰主愣在原地瞳孔突然放大,他的眼底流露出痛苦与不可置信,姜明肌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脉,他疼的颤抖却还是不曾还手,匕首上浸染了魔族毒素,不伤人性命却能让人行动受阻,此生瘫痪,姜明肌低垂着眼,不再看凌虚峰峰主。

“……师尊大人……”凌虚峰峰主再度开口,血一滴一滴浸染了夜色,他的声音却突然温柔,“师尊大人,你终于来取我的命了吗?你说要我这一辈子内心煎熬愧疚无眠,你看你终归还是舍不得,要亲自来带我走……”

姜明肌依旧低垂着眼,她不想再听峰主讲话,故而抬手径直打昏了他。

姜明肌收好白茹花,而后惊觉凌时越不知去处。

姜明肌一路寻去,她以为此刻峰中已经没了旁人,故而一路还叫着凌时越的名字。

林清绝追到了真实的凌时越,月色极好,映照着屋檐与草木,也映照着凌时越手上的拿枚戒指,林清绝看见戒指的一瞬间整个人清醒的过分,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他的眼前变慢,他感觉自己要发疯却又知道此刻自己尚且还有神智。

林清绝一言不发,挥剑而出,凌时越避让着他,却又没办法解释,林清绝怕自己一个魔族与姜明肌扯上关系后会让她与林清绝起了间隙,也怕被旁人知道后当做把柄连累与她。

林清绝与凌时越一招接上一招,凌时越一路避让渐渐也心中不满,他终于还是拔出自己的剑,想好好与林清绝打一场,教训教训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还与他家姜明肌纠缠不清的人。

姜明肌来的时候,林清绝正一剑刺向凌时越,尖峰凌厉,速度超乎寻常的快,而凌时越站在原地,并不闪躲,姜明肌看见了凌时越指缝间的银针。

“住手!林清绝,他是我朋友!”姜明肌远远出声,几乎是本能的开口,姜明肌那一瞬间没时间去想受伤的会是凌时越还是林清绝。

林清绝并不知晓凌时越是魔族的毒医,他也未曾看见银针,他只看见了凌时越手上的指戒,以及他师姐远远对他大喊的住手。

林清绝心有不甘,却还是在听见姜明肌声音的一瞬间停剑折返,飞向姜明肌,林清绝眼中浸透着血丝,一把抓住了姜明肌的袖子,而后又伸手掀开了她的面具,最后才低垂着眼叫了一声,“师姐。”

林清绝没去问姜明肌为什么把指戒送给别人,也没去问为什么他的师姐让他停手护着别人,他不敢问。

“我不该喝酒的,师姐,我没有保护好你。”林清绝抓着姜明肌的袖子,低声言语,仿佛不远处的凌时越是个没生命的摆件。

林清绝姿态放的低低的,小心翼翼的排除了所有让姜明肌不高兴的因素,他扭不过他的师姐的,就算他的师姐刺了他一剑,冷战之后,主动求和的也还是他,林清绝没有安全感,刚刚和好,他尚且心有余悸。

姜明肌一时无言,想好的一切解释通通都用不上,因为林清绝根本就不表露出生气,也根本就不问,他甚至连语气里也没有不满和委屈,姜明肌根本不知他心中到底如何想的。

月色仍旧极好,漫天的繁星,萤火在院中飞散,半个时辰后,三人重新在院中坐定。

姜明肌拿出了峰主私藏的酒,打算一笑泯恩仇。

凌时越与林清绝彼此见过礼,凌时越是真心不打算与林清绝计较,凌时越只想早点让林清绝离开他的视线,林清绝看上了他的青梅,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眼不见为净。

林清绝见礼时面色如常,但凌时越仍旧感知到一丝敌意,凌时越值当他将看看做了情敌,故而并未在意。

姜明肌将白茹花递给了凌时越,而后与林清绝解释,说凌时越是她在留仙镇认识的故人,她认识时凌时越还不是魔,她也不曾修仙,故而醉酒那日一时未曾认出,闹了误会,林清绝态度极好的应了她师姐的解释,心中却很是多疑,他不信却又不问,他的师姐藏了许多秘密,可是他一个也不敢问。

喝过酒之后,已经天明,因为凌虚峰峰主还在藏书阁外,故而姜明肌打发林清绝回去,林清绝故作迟疑,取信他的师姐,而后满脸不满的下山后又偷偷折返,姜明肌将峰主从藏书阁外拖出,交于凌时越救治时,林清绝隐在窗外,不动声色的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