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耳光扇在了孙儒的脸上,让他头晕目眩,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孙儒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他的心很痛,不是因为邵大楚打了他一巴掌,而是因为他最疼爱的师傅要把他赶出去,要他离开这里十多年,孙儒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一股悲凉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不过,孙儒的性格让他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片冰冷,哪怕心中有一把刀子,他也不能表露出来,毕竟他是一个大老爷们。
孙儒忽然跪了下去,向着邵大楚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涩声道:“师父请息怒,孙儒这就告退,师父多保重身体!”
说完,孙儒起身便走,眼眶中噙满了泪水。在他刚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夏天一把拉住了他:“师弟,你不要走,有些事情,一定要说清楚,绝不能留下遗憾。”
随后,夏天转向邵大楚道:“师父,您看着我们几人从小长大,二师弟的性格你很清楚的,他绝不是那种不知分寸,心狠手辣的人。夏天请求您给孙儒一个机会说明情况,到时再做定夺不迟。”
邵大楚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冷哼,聪慧如夏天立刻就了解师父的意思,对孙儒劝道:“二师弟,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情同手足,今日你有何苦衷但说无妨,师兄自当为你说情。”
孙儒看着夏天,发现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师哥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眼眶不禁更红了,沉声道:“哪有什么苦衷,我就是看那个孙重不顺眼,当日在天运峰故意找我们风阁的茬,这种人不给他一点颜色看,他永远不知道收敛!”
“那他当时在你耳边说了什么,惹得你气成那样?”
孙儒脸色大变,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事到如今,这个还有必要说吗?”
夏天语气强硬道:“有,很有必要,我知道你绝不是一个性情残暴的人,孙重一定说了什么很严重的话,才让你失去理智。”
孙儒的声音一下低了下去:“没有说什么,他只不过骂我是个废物!”
“就这样?”
“还有…”孙儒看了一眼邵大楚,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
夏天急道:“还有什么,你说啊,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知不知道被驱逐下山,是要到执法堂废去功力的,相当于你在逍遥门白待十几年,连个谋生的技能都没有!”
邵大楚地沉默地看着孙儒,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这个徒弟从小到大向来快人快语,邵大楚从未见过孙儒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过,不禁有些好奇,孙重到时到底说了什么。
孙儒低下了头,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自言自语道:“不能说的,我不能说的,我不能说……”
李爽也是个直爽的性子,看到二师兄事到如今还遮遮掩掩的,忍不住插口道:“二师兄你快说啊,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真的甘心自己被撵下山去!”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孙儒的身上,希望他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只有说出来,大家才知道怎么帮他。
孙儒沉吟半天,才答道:“他辱骂师父的话,叫我怎么说的出口。”
夏天问道:“怎么辱骂了?”
孙儒没有回答,默默地看了一眼师父。
邵大楚道:“但说无妨。”
孙儒怔了一怔,迎着大家着急的目光长叹一口气道:“他说,要让我变成和师父一样的废物!”
“他说,要让我变成和师父一样的废物!”孙儒的声音虽不大,却很清晰,短短几个字,如一颗巨石砸进水里,掀起轩然大波。众弟子立时勃然大怒,纷纷开始咒骂孙重,说他算什么东西,说他被砍掉一臂完全是咎由自取。
几名弟子都觉得孙儒做的对,大家都知道师父在孙儒心中的地位,那是像神一样不容侵犯的,孙重竟敢当着孙儒面辱骂师父,那无疑是严重触犯了孙儒的底线,难怪孙儒会当场失控,大家一下理解到孙儒当时为何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若是换作他们,只怕也会上前跟他拼命。
辈分最小的陈枫也觉得孙重的话太为过分,完全不能忍受,他的心中燃起一股怒火,第一次他对一个人产生深深的厌恶,也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讨厌一个人。
喧闹的咒骂声中,有人发出一声长叹,长叹的人是邵大楚。
大家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齐刷刷地看向师父。邵大楚道:“既有此事,天机堂受审时为何不说?”
孙儒不敢面对师父的目光,低头道:“我知道阴阁的李师叔对您有成见,若我当时说出,怕是日后定会拿此事来嘲笑你,何况我当时确实下手太重了,即便说出来,也不会从轻发落。”
“有为师在,你何惧之有,难道你不相信为师会为你主持公道!”
孙儒怕师父误解,从不在人前流泪的他一下急得哭了出来:“不是的,师父,
我只是不想让您听到这样的话,我绝不能让这样诋毁的话亵渎您的耳朵,影响了你的心情。”
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静到可以听见细微的呼吸声,还有孙儒的哽咽声。
众人看着泪流满面的孙儒,一下都闭上了嘴。
邵大楚静静地看着孙儒,待他情绪稍微平复一点后,叹道:“你是个好弟子,是师父误解了你。但这次你确实是下手太重了,何况打残的还是掌门的弟子。”
孙儒佯装豁达道:“我知道大家都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大家。我犯得错,我会自己承担,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的,以后风阁…就靠你们了。”说到最后一句,孙儒的声音不禁哽咽起来,再怎么伪装自己,总有那么一刻,会将自己真实的情感暴露出来。
众人神情悲伤地看着孙儒,心中满是不舍之情,真希望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这样孙儒就不用走了。
陈枫刚经历风无际之事,如今又遇孙儒之事,心中的痛苦挣扎是别人的两倍,他鼓足了勇气向邵大楚问道:“师父,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帮二师兄吗?”
邵大楚叹息着闭上了双眼:“方法不是没有,这个办法虽可以将老二留在逍遥门,但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划不来的,比起让他离开,这是个更糟糕!”
陈枫:“什么办法?”
“一命偿一命,一只手还一只手,难道你忍心让你二师兄在天阁弟子面前自残一臂,向他们道歉吗!”
陈枫闻言面如土灰,默默地退了回去。
孙儒苦笑着上前拍了拍陈枫的肩膀,安慰道:“算了,陈师弟,别再为师兄操心了。这件事的确是我太过冲动,才造成今天这番局面。你以后遇事可不要向我一样冲动,未来你可要好好努力啊,你可是我们风阁的将来。”
世界上总是会有很多的离别,年轻的时候觉得时间还很充裕,可以慢慢的成长,就算犯了错,也可以重新开始。可是,有些事情总是会发生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他们措手不及。没有任何闪避的余地,仿佛在命运的面前,每个人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孙儒一步步走向了百级阶梯,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落日的光芒洒落在阶梯上,将阶梯分成了两半,风阁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孙儒从光明中走进了黑暗,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泪流满面,泪流满面。整幅画面就像是一副离别的水墨画。
日落西山,一人断肠。
邵大楚站在天运峰的一个山头,远远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泪如雨下。
两天后的校武广场,迎来了本次武会最受瞩目的一场对决,甚至比陈枫“对战”风无际那一场的看客还多。
这一轮比试中,陈枫对上了萧火火。
“好厉害的招数!”陈枫神色大凛,灿如朗星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狂热,战意昂然道:“不亏是萧火火。
就在他们争论之时,一个执着的声音忽然说道:“我还可以,请不要宣布结果。”
说话的人是陈枫,血流满面的陈枫。
众人惊讶地看着陈枫,都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站起来,萧火火的眼中亦闪过一丝惊异,只有古运长老微笑地摸了摸山羊胡须,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既如此,二位请继续比试吧。”
陈枫向古运长老鞠躬致谢道:“长老的话刚才我都听见了,多谢古长老。”
古长老没有多言,摆手道:“不谢,能走到这步都不容易,你好好努力,莫辜负了师长们的希望。”
陈枫再次鞠躬道:“是,谨记长老教诲。”
看到陈枫站起来后,风阁众人心情激**,向星星大声道:“好样的,羽生,打败萧火火,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看着陈枫满脸血迹,苏晓心疼不已:“师弟,先把脸上的血擦一擦,尽力就好,莫要太过逞强。”
陈枫听得声音,擦了擦脸上血迹,身上一袭月白色道袍在方才的打斗中变得破烂不堪。他冷冷看向萧火火,道:“刚才一时大意,吃了你的亏,接下来我要把刚才的几掌全部讨回来!”
萧火火:“哦,是吗。”
“是的。”陈枫双手迅速结印,这是一个陈枫从未用过的印式,却是萧火火最为熟悉的印式,以至于当他看到陈枫使用这个法诀时,他的内心颇为惊讶。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难道是之前看我使用之后就学会的……
风阁众人亦感到震惊,因为他们看到陈枫使用的乃是“逍遥六诀”之中号称最难练的“玄天冰龙诀”!天阁的招牌法诀!
也难怪他们震惊,这招根本没人教过陈枫,因为参会前他刚练熟风行无相诀,根本没时间去修炼逍遥六诀中的其他五诀。他竟只近看萧火火用了一遍,便记住了“玄天冰龙诀”的复杂结印手势,并能当场使用,这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能不叫人震惊!
萧火火露出微笑,傲然道:“这还算有点天才的样子。”
萧火火剑诀向天一指,结印速度依旧快到看不清,“玄天冰龙诀”再度祭出,天空中爆音不断,两个庞然大物在空中相遇,发出巨大的龙吟之声,一股强大的气浪向四周席卷而去,伴随着龙吟之声**出很远。
本次武会中有人使用“玄天冰龙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两个人一起使用就很罕见了,众人只见两条冰龙在天上你来我往,相互缠斗,冰龙口吐寒冰,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斗。
“不好!”风阁众人看着那凌厉的剑雨轰向受伤不轻的陈枫,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
“火候不够么,这样的道法还是得多练习啊。”漫天剑雨,陈枫却还在想方才的事情,左手因受伤不停颤抖,右臂握剑的指骨也有些发白。陈枫长吸一口气,感到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痛,身体痛到像要散架。
陈枫知道形势危急,只是现在受伤不轻的他…感到有心无力。
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陈枫差点放弃抵抗之际,风无际和孙儒的样子从他的脑海浮现,陈枫忽然握紧了剑,仰天长啸:“我绝不能就这样输掉!”
陈枫气灌全身,将风行术发挥到极致,整个人蹭地一下飞了起来,由于牵动伤口,上升过程中的陈枫多次口呕鲜红。可他依然不管不顾地向天上飞去,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此刻的陈枫已不是在比试,还是在拼命。
无数剑气掠过他的脚底,狠狠地轰向地面,一阵叮鸣之声中,火花四射。
萧火火看着陈枫倔强无比的表情,眼中不禁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也是这样的倔强无比,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对手,却宁愿赌上性命也不愿放弃。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地拼命,不过是一场比试,却表现得像不要命的疯子!
当看清陈枫的眼神时,萧火火忽然恍惚了一下,因为他发现此刻的陈枫和之前的叶落眼神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们的眼神竟都是那样的坚毅且无畏!
看着陈枫再次祭出风行术,萧火火急提一口真气,欲趁其尚未离开自己的攻击范围内将其拦截,否则若再次飞到遥不可及的高空,对自己实在不利,所以这次使用的乃是其最强的招式。
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用的却是极强的剑意。
“三诀合一,天剑破荒!”
巨大的剑芒吞吐而出,似要劈开整个天地,剑气霸气无匹,直直地向着天上的陈枫斩去!
人群中发出了无数的尖叫,所有人都望着空中那白衣飘飘的萧火火。尖叫的人是因为都没有想到,萧火火竟也练成了“三诀合一,天剑破荒!”
如果说风无际的天剑破荒是霸气外露,具有横扫千军的气势,那么,萧火火的“天剑破荒”则是锋芒毕露,一往无前,虽同样都极具凌厉非凡的气势,却有着不同的感觉。
身在半空的陈枫,运起全身的功力,丹田真气飞速的流动,速度之快,是普通修真之士的几倍。陈枫已无处可躲,所以这便是他,破釜沉舟的一击!强大的真力引得天色大变,风起云涌,一蓝一白两道光芒,在空中相遇。
风阁的单手结印,天阁的超凡剑术,在这一刻,强强相遇。两股真气于天际展开无数次的冲击,每次冲击发出的异响,都如雷声炸裂,震得观战众人双耳生疼。
林张二人,这次内力硬碰硬的较量,二人各不相让,全力相搏,看起来还是萧火火占据了上风。陈枫脸色发红,显得有些吃力,越是吃力越不停地从丹田提取真气,不愿就此败下阵来。陈枫由此牵动了伤口,嘴角不断渗出血渍,目测要不了多久,便会因真力不继而落败。虽然陷于困境之中,但陈枫双目之中,却有着近乎疯狂的坚持,这搏命的眼神,分明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萧火火不由得心头一惊:难道他真的不要命了!?
不知为何,看到陈枫如此拼命的表现,实力更胜一筹的萧火火心里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令他有些不安,于是他决定速战速决,不停提升掌中真力……
白光越来越盛,几乎让所有人都无法直视。关键时刻,陈枫大喝一声,体内的力量开始疯狂的增长,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陈枫身上的真气开始凝聚起来,然后开始鼓动起来。同时,他口中的鲜血,也在不断的流淌,似乎下一刻就要喷出一口鲜血。不过在陈枫的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充满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陈枫全身的血管都鼓了起来,双目之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天剑破荒的剑气横扫虚空,把陈枫笼罩在其中,一股彻骨的寒意令陈枫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起来。萧火火的白色真气把陈枫的蓝色真气全部吸收了进去,陈枫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所有风阁弟子都是双拳紧握,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