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我什么?不争气是吗?”庄漫琳苦笑:“别说你了,连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可是……唉,冯瑞,我该怎么说呢?我该说听你这么一说,原来我的忍耐力还在,所以我应该觉得欣慰高兴吗?”她仰面躺在驾驶座上,嘴角边是一抹自嘲的笑容。

“那倒不是。”冯瑞在高速路口停下车子,交了费用,然后重新发动车子,继续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就象你当初把那个剪破你围巾的男孩子推下沟去一样,在适当的时候,你是该拿出这种魄力的,就像严重的病症就要用重药一样,我不是调唆你大闹一场,但你也决不能采取这样姑息的态度,期待着李玫自动退兵,或者你婆婆良心发现,甚至你再这样让你丈夫对这件事的危害不以为意,将来说不准就会有一天发现他们两个在……咳咳,总之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吧?我的意思就是说,不要一味隐忍,这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你既然爱你丈夫,爱你的家庭,就别让忍耐最终毁了它们。咳咳,庄漫琳,你……你确定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庄漫琳点点头,嘴角边又露出微笑:“我真是服了你,说这么严肃的话的时候,还能透出这样的黑色幽默,其实时飞也很幽默,只不过他现在越来越忙,唉,我们都很长时间没在一个桌上吃过饭了,如今就快要过年了,他今天晚上说会提前回来,说明天还要带我和孩子去买衣服,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的麻烦你。”

“啊,没什么,大家朋友一场,说这种话太外道了。”冯瑞偏头看了庄漫琳一眼:“要不然这样吧,你如果真的觉得麻烦到我的话,不如……恩,不如以后在外面就叫我冯瑞,别再叫冯医生了,你不知道吗?现在我们医护人员的处境艰难啊,全社会的人看到我们,都好像是我们欠了他们一条人命的感觉似的,甚至有人说,医生现在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说你在外面再叫我冯医生,这不是等于暴露我的身份,让我被人人喊打吗?”他说到后来,又故意板起脸,用回一本正经的语气,把庄漫琳逗的哈哈大笑,差点儿岔了气儿。

“好了,前面就是普济寺了。”冯瑞忽然又收敛了那股神态,特真诚的看了庄漫琳一眼:“真的庄漫琳,我祝愿你拿回那块开了光的玉佩后,就能全家幸福和睦,能天天都看见那个能干的快乐的庄护士,

我好几个患者都跟我反应过,说庄护士的脸再过几天,大概就要变成苦瓜了。”

“喂,我在病房里一直都是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好不好?是哪个家伙这么可恶,竟然敢诋毁我诬陷我,损坏我的形象。”庄漫琳故作生气的道,然后她怀疑的看向冯瑞:“喂,你是真心的祝福我吗?明明上次你还对那块玉佩不以为然,说可能是地摊上的塑料货,现在你竟然把祝福我全家幸福和睦的话都押在了你口中的破玉佩上,你是真心的吗?”

冯瑞夸张的叫屈道:“哇,好人难做啊,连祝愿也会被当成假的。”看到庄漫琳指控的眼神,他又心虚的嘿嘿笑了几声:“那个……庄漫琳,你要知道,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啊,如果你诚心祈祷,就算那块玉佩是塑料,也一定会灵验的了。”

意外的,这一次庄漫琳没有回嘴,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疲惫自嘲的神色:“冯瑞,你说,我是不是很傻?竟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块连我自己都不能完全自欺住的玉佩身上,你说这样的我是不是很愚蠢?”她看着冯瑞的脸色也认真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张口欲言,却又忽然阻止道:“行了,你不用说了,我……我其实明白你的答案,不要说你,就连我自己,有时候想想,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普济寺便到了,冯瑞将车子停在停车位上,才转头认真的看向庄漫琳,他轻声但坚定的道:“没有庄漫琳,我没有认为你傻,哦,或许这样说不恰当,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愚蠢,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的不这么想了,是真的庄漫琳,因为我理解你这样做有多么无奈,也理解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你爱你的丈夫你的家,你想保护他们不受侵犯。”

他打开车门下车,又绕到另一边替庄漫琳打开车门,然后拍拍她的肩膀,真诚道:“所以去吧,我是真心的祝福你,希望这块开过光的玉佩真的可以帮到你,希望从此以后,你的家庭会美满幸福和睦。”他又看了看山门,在庄漫琳已经感动的眼中有了泪意的时候来了一句:“哦,不过你确定你不用我送你进去吗?这寺庙里的道路很复杂的,都说十个女人里有八个是路痴,我有些怀疑你会是另两个例外呢。”

庄漫琳一下子又笑了起来,她点点头:“没错,我可以自己去,就算我找不到那里,我想也

会有人带我进去的,我想等一下就往回赶,你看看如果饿的话,就在这附近再随便的找点儿东西吃吧。”她说完转身,冯瑞看着她走进了山门,这才耸了耸肩,自己又回身到车里坐下,胸中似乎是有一团苦涩,他索性按下了播放器的按钮,立刻,一阵激昂的“卡门序曲”的音乐闯进了耳朵里。

“哇塞,这是谁给我装上的,也太劲爆了吧?”不知为什么,这卡门序曲的声音很大,因此冯瑞吓得险些从座椅上蹿起来,他连忙关了播放器,将录音带退出来看,一看,上面竟然是重复的卡门序曲,于是立刻明白了,恨得咬牙切齿的道:“小恶魔,你给我等着,竟然敢在这种时候摆我一道,我绝不会和你罢休的……恩,我其他的带子呢?绿岛小夜曲呢?水手呢?啊……季御轩,你这个小恶魔,你太狠了。”

庄漫琳从大师那里取了开光的玉佩,她捧着那块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可笑的深绿色玉佩,忽然有些紧张的问道:“大师,万一……万一这玉佩是假的呢?会不会灵验?”不知是因为冯瑞之前的话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有些紧张,却见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万事在心,心诚则灵啊,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他说完,便不再看庄漫琳,重新盘膝而坐,似乎又入定了。

庄漫琳听得一头雾水,拿着玉佩出了山门,快步走向冯瑞的车子,只见他在里面一边抽着烟一边翻找着什么,嘴里还喃喃有词,不由得有些奇怪,打开车门坐进去,她捅了捅那个似乎正陷入忘我的冯瑞:“喂,你干什么?在佛家圣地眼前练习跳大神啊?小心人家出来告你侵权。”说完,冯瑞抬头看见是她,连忙停止了翻找,把抽了一半的烟给熄了,一边道:“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得鼓捣一阵子呢?怎么样?玉佩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你到底是在这里干什么?”庄漫琳系上安全带,冯瑞打开车窗把车里的烟味散了散,然后耸耸肩道:“没什么,我本来想着听听音乐,结果季御轩那个小恶魔,竟然把我所有的录音带都给藏起来了,只剩下这本全是一遍又一遍‘卡门序曲’的带子,还故意调到了最大的音量,刚刚一放,老天,我差点儿从座位上蹦起来,不行了,我看以后我舅舅家真是要少去,再这样下去,我这才三十出头的大好青年非被那小恶魔整得过早秃顶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