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批硝石走得是水路沿途经过的祁峡关,往漓沅走,而这一段路有近乎一半的地盘,属于荣王封地管辖。
李雁如和古兰朵的勾结,真当只有绑架青青这件事儿吗?
不过是为了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蛊惑之术罢了。
那时候,李雁如的确失踪十余日,而他的心思只在青青身上。关于那一批火器,现在细细想来,漏洞百出。
李雁如打着要见他的旗号前往黑水县,荣王身边的内侍又亲自递给他那封安抚信……
“硝石投敌军,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岂止是抄家灭族,这已经是通敌叛国。
荣王手中有南北水军,封疆手中有京畿军,而边疆部署的军力如今都归属在各地方官府手中,要说这燕都城内手握兵权的人,除了他封疆,就是荣王。
可似乎,所有人都因太后而忽视了他。
包括太后。
太后让自己娶李雁如不过是想要控住他手中的兵权,扯个连带关系,而太子让他娶李雁如,也是为了夺荣王手中的兵权。
两方人将这一场婚姻当做赌注,不停的加码。
封疆默然。
当真是魑魅魍魉齐上场。
封疆冷笑,“若是荣王敢反,我还称他一句英雄。”
干脆搅乱这一摊浑水,大家都来个浑水摸鱼。
瞧着桌面,李炽不留痕迹的蹙了蹙眉,“南北军距离京畿可不远,反正你受杖责需要卧病在床,巡访一事……随机应变吧。”
“阿疆,《兵法》第二十四篇,写的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封疆眸中光彩熠熠,咬紧了牙关,冷冷一笑,“我先动。”
……
……
随着荣王遇刺,燕都内的警戒力度又加大不少。
六月的阳光已经刺眼灼热,屋外蝉鸣声阵阵,骄阳如火。
雨松青窝在贵妃榻上看着眼前这冷若冰霜的姑娘,和杏儿对了对眼神,“你是?”
那姑娘眉眼弯弯,面无表情,她转过身来看着雨松青,低下了头。
“奴婢是大都督安排来保护您的婢女。”
雨松青砸吧砸吧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摇头,“奴婢是姑娘的婢女,自然姑娘赐名。”
她身边的人其实都是李炽给的,但大多数都只是像杏儿这般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可眼前这个人,雨松青却下意识的觉得她一定不同寻常。
她手上有人命。
她拿着软帕在手中搅了搅,“阿琅。”
“就叫阿琅。”
当着李炽的面叫着“阿郎”,“阿郎”,他脸色一定很好看。
阿琅面色一红,有些踌躇,“姑娘,要不然换一个吧。”
叫什么桃子梅子她都行,可阿琅……
“有心人听到了,有损姑娘清誉。”
清个屁的誉,她早就没有什么清誉了。
叫着这个名字,雨松青格外兴奋,“你和燕暮比,能在他手中过几轮?”
阿琅不要意思摸了摸后脑勺,从小到大,她还没跟姑娘说过什么话,尤其是这样漂亮可人的姑娘。
她听说,她还是大都督的未婚妻。
阿琅沉思片刻,斟酌道:“我没和燕大人交过手,不过阿琅可以在朱佥事手中过百来回。”
在朱燃手中过招?
这么厉害!
燕暮一见朱燃就像是耗子遇到了猫,而这姑娘,居然可以跟朱燃过招?
雨松青歪着头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道:“那你是大都督的人,还是我的人。”
这有什么区别?
阿琅不明所以,一脸迷惑。
“阿琅是大都督的人,也是姑娘的人。”
“你不是李炽给我的人吗?”
阿琅想了想,顺从点点头,“那阿琅是姑娘的人。”
“不是不是,”雨松青举了个例子,“如果有一日,我喜欢上了别人,要跟人私奔,你会不会告诉李炽。”
小脸蹙成好几条线,阿琅不知所措。
“不……”昧着良心,阿琅吞吞吐吐,“不会吧……”
“你可以试试。”
推门而入,他身上还带着几分薄汗,李炽冷沉沉地看着她,朝屋内两人示意。
“出去。”
“脸上的伤还没好,皮又痒了?”
雨松青立刻怂了,她就是逗她玩儿。
“我看你倒是闲得很。”
大白天的,又恰逢荣王遇刺的热潮,不去昭狱捉拿凶手,天天就盯着她。
“本座不盯着你,一出门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哪儿有……”
她心虚的从贵妃榻上爬起来,嘟嘟囔囔,“所以……鑫国公就只是被训斥?”
兵变一事所有起因都因为太子这个不着调的老丈人,沈遐云费尽心机求得太子给了这点兵权,虎符拿在手中还没有热,就自己给自己作死了。
他这一闹不要紧,倒是牵连一群人因他被推上风口浪尖。
李炽叹了口气,昭狱的事情的当然多如牛毛,但事情再多,也不耽误他来看她一眼,可比起自己那一摊子破事,他更担忧雨松青要做的。
他不怕她想要认祖归宗,替父母报仇,可他怕她会吃亏。
小小姑娘,心思比谁都重。
“斥责后,又罚了两年俸禄。”
太轻了。
雨松青握紧了手帕。
燕都风云变幻,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沈家容得下叛国投敌的沈琼,可她容不下残害兄长长嫂的畜生。
即便是鑫国公门楣被废除,她也容不下沈家人自断臂膀,拥护权贵。
雨松青仰着头,手腕放在他的肩上,眼眸中秋水盈盈,娇娇娆娆得唤了一声,“阿炽。”
一旦这般唤着他,那就不是什么好事。
李炽立刻紧绷起身子,警惕地看着她。
“你又要做什么?”
做什么?
她已经等不及要让鑫国公身败名裂,令齐氏以命抵命。前期布局和人际已经埋下,而现在天赐神机,正是收网的时候。
旭阳睽睽曜日,她却难得露出了阴狠的神色。
“我想……”
“让他们知道,蜉蝣也可以撼动大树。”
原主的娘是怎么死的,她会让齐氏,加倍奉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