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撑腰的感觉,当然不一般,女人有时候要的安全感,无不是这种天塌下来有我替你扛下来的承诺。

她也不扭扭捏捏的,大方的环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喉结,“若我有一日,犯下了滔天大罪呢?”

李炽明显不信,钳着她乱动的手,似笑非笑,“只要银子到位,本座可以考虑考虑……”

银子?

怎么还是三句话不离银子!

雨松青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你倒是不吃亏。”

“那若有一日,你犯了错,满天下逮捕你,那我也要坐地起价。”

李炽贴着她的唇,一张清隽尊华的脸上,情绪微妙。

“随你。”

这时候,他们都只当这是情人之间调情的手段,却不想,两个人的话,在之后的日子里,都一语成谶。

……

……

梁夫人的病在肉眼可见的好转,雨松青在治疗之余,用尽方法调养,不仅将平日的衣食住行调整了一遍,在外,还加强了身体锻炼。

她这个病,挨不得花粉蝶虫。为了斩断病根,梁夫人下令将梁家所有的能开花的草木全部斩断。这件事情看似不大,实则在梁家闹的腥风血雨。

梁文荷与母亲自然是同一条心,但是乐姨娘却极爱花草,院内价值连城的花木数不胜数,这些花木都是她精心照顾,现如今梁夫人的一声“砍”,便将她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她岂能甘心?

梁文荷却极为觉得出气,这对母女在梁府仗着父亲的宠爱作威作福,梁文兰甚至从未把她这个嫡姐放在眼底,现如今有了可以拿捏她们的地方,自然不能松快。

梁文兰生了个与其母极为相似的面容,都是那般楚楚动人,一双美目顷刻就会聚起泪珠的模样。她跪在在梁大人身边抽泣,哭声肝肠寸断,让人不免怜惜。

“你这又是何必?”

梁大人从来宠爱这个小女儿更甚,面对一身风华姿貌都出彩的大女儿,更多的是严肃。

梁文荷早就对这个父亲偏心眼的做法无动于衷,眸中闪过冷光。

“医官说过,而府内花草会导致母亲的病情复发,女儿不知,是母亲的身体重要,还是这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重要!”

“这……”

梁大人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是正妻身体,一个是爱妾喜好,他怎么断都里外不是人。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御史,平日里弹劾官员,规诫皇帝还算口若连珠,但现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亲!父亲!”梁文兰紧紧抓住他的衣衫,“你知道的,姨娘这些年不争不抢,唯独爱的就是捯饬花草,她本就是爱花如命的人,现在要砍断她的花草,她能不气吗?”

“何况……姨娘的院子,离大娘子的院子那般远,这分明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胡说!”

梁文荷怒目而视,却能沉声静气,“姨娘的院子再远,那也是梁府宅院,我母亲统管全家,难道一个姨娘的院子也管不了吗!”

“你!”梁文兰炸毛,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其次,乐姨娘需要随侍母亲的病,她若染了花粉,令我母亲犯病,这岂不是有谋害主母之嫌?妹妹,这是为了你们渭水堂好,你可不要辜负了姐姐的一番心意。”

与这个嫡姐口舌之争,她是素来讨不了什么好的,梁文兰抹了一脸的泪水,“姐姐总是舌灿莲花,无理也被你说得有理了。若是真怕我姨娘院子里的花,何不搬出去住,清清静静的好。”

“放肆!”

梁御史一听这话,便急的吹胡子瞪眼,他可是御史出身,但是自家女儿居然能说出这般以上犯下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他这个乌纱帽岌岌可危。

他也不心慈手软,当场便发作,“你这说的什么话!普天之下哪里有当家主母搬出宅院的事情!还不快滚回去!”

乐姨娘这边,因为梁文兰的口无遮拦,被按了一个教女无方的罪名,母女两人都被禁足,渭水堂的花草,虽然没有随梁文荷的意全部斩断,但也被搬出了府。

算是小赢。

梁夫人心头舒了一口气,吃饭睡觉也香了,整个人精神百倍。

梁文荷因为雨松青这个主意让她压制了渭水堂一头,得意之余,对她倒是更加客气。

等到梁夫人身体稍稍好了一些后,她的名气也就慢慢上来了。这些深宅大院里,若无人引荐,便是挤破了头也挤不进去。何况,梁夫人这病也是燕都贵圈里都知晓的,现如今知道燕都来了这样一个医女,便有一些夫人邀请她进府医治了。

雨松青这段时间也忙,忙着跟着梁夫人引荐,忙着去这些清贵夫人的府中调养身子,或者治疗个不痛不痒的陈年旧病,虽然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看在这些夫人出手阔绰的份上,她还是很乐意的去做的。

但她很快便发现了自己问题所在。

这些夫人虽然都是官宦出身,但因自身位阶不高,便很难接触到贵勋阶层,何况是正一品国公层次的人?这一类人,往往一个伤风感冒都要递牌子请太医,而她的名号,要想挤进贵勋阶层,尚且有些困难。

这日,在梁家复查梁夫人的病情时,她被梁文荷拦在了影壁外。

“你不必推辞,这是母亲的意思。柯老太君为了看孙媳假借寿宴设的排场,燕都未曾有婚嫁的姑娘都会去,原本是安排梁文兰的,但你也知道,她被禁足,母亲便想到了你。”

“到时候你也可多结交一些夫人小姐,诊金自然也就有了。”

雨松青拿着这张请柬,既有些烫手无措,又有些蠢蠢欲动。

她尴尬道:“既然邀请的都是贵女,我去……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握紧手中半旧的兰花手绢,在手中翻来覆去把玩了一会儿,冷哼一声,“让梁文兰那种蠢货去就合适了?”

为了避免让梁家知道她的身份,她一直佯装是福州前来燕都投奔亲戚的孤女,因亲戚失信,她无奈之下去了南星馆做医女。李炽早就将路引和身世给她做了一份,她也很坦然的游走在这些官眷之中。

梁家对此事也没有过于打探,只觉得她气度不凡,又颇有见识,说话做事一滴不露,衣着首饰也是虽简却矜贵,只猜测她恐是家世中落的大家小姐。

所以当她坐在梁家准备的马车内时,也没有那般惶恐,但余傅欢却一直擦着汗。

她的身份,这段时间,她愿意跟在她身边自然被默认为她的贴身丫鬟,这种场合不去才是会被生疑。

“不用紧张,跟着我就行。”

雨松青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两人齐齐下了马车。

余傅欢一双眼睛不停的在这香车云鬓中穿梭,生怕踩到哪位贵人的裙摆,碰到哪人的首饰,心中虽然惶恐,但却无时无刻弯着腰打量。

若是她也能作为正宾被人邀请,该有多好?

梁家乃柯家血亲,位次并不低,雨松青与梁文荷坐在一排,不知情的小姐们还认为这是她家哪位堂姐堂妹。

雨松青也暗暗注视着这群贵女对待梁文荷的态度。

梁家不侍权贵,梁家书香清贵,到了她父亲这里,又是朝中活跃的御史之一。所以一般小姐们,是不愿意与她结恶的。况且,梁文荷才气出众,样貌也算得上上乘,又早早与礼部侍郎之子罗庭安订婚,对她有敌意的那些小姐与不会自找麻烦。

雨松青极少听过梁文荷口中说她未婚夫的事情,不过偶然一次她听见梁文荷身边的丫鬟提了一嘴“姑爷”便被她掌脸后才隐隐约约猜测,对于这个未婚夫,她并不满意,甚至有些厌恶。

与她猜想得一样,这些贵女们一提到罗庭安这个名字,她的表情明显会生出一股憎恶。

觥筹交错间,已经有无数小姐们有意无意的探寻她的名号出身,得知她不过是一介医女之后,便兴致恹恹的散开。

“这梁文荷还真是什么人都结交,也不怕脏了柯家的门楣。”

“这件事,若是长公主知晓,恐怕得大怒,要知道,长公主最厌恶与这种家世不明……”

在人后,总会有一两句刺耳的言论,但这些小姐们,还是没敢在正主面前挑衅。一则,是看在梁文荷的面子上,二则,这人,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的人心惊胆战,仿佛要把人看穿一般。

倒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夫人,得知她就是医治梁夫人的医女之后,纷纷抛出橄榄枝,雨松青也耐烦的替她们解答,便是有些皮肤衰老,皱纹干涩的问题,与她更是善谈。

“每个人的肤质都不同,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自然也要不同,有的是油性,有的是干性,有的鼻翼额头偏油,两颊偏干……”

听着听着,这些小姐们也忍不住偏过头来,让丫鬟们暗自记着这些保养手段。

柯家与公主府只隔了一道围墙,柯家二郎尚公主之后,这堵围墙便改成了一道风雨连廊,连接柯家与公主府两处院子。

这长公主李昉明乃昭烈帝独幼女,当今陛下的亲妹妹,是先帝登基之后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一般捧在手心,性情高傲淡漠,很难接近。

而这柯家当年的名声并不显,唯独二郎相貌出众,被长公主一眼相中,生生逼其休妻另娶。公主如愿嫁与心慕二郎,却受尽冷落,自此后,性情格外古怪。

柯家虽然攀上长公主这段姻亲一跃成为燕都名门,但除了柯家大郎在户部为户部侍郎之外,柯家无任何子嗣再踏入仕途。所以今日的宴席就是为了长房长孙选媳妇而特意大办,就是为了闫拓人脉关系,拉近姻亲。

宴席上,柯家老太君在众人簇拥之下迎出,长公主銮驾便布满了宴席庭院,二十四侍婢提着宫灯,华盖,熏笼,全部凝神屏气,训练有序的列到众人两旁。

随即,内侍尖锐的嗓音喝道:“长公主到——”

然后,雨松青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号。

“金月郡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