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能斟酌着开口,“福康的身份你们也知道,他以后不会有子嗣,所以难免在此事上比较执着,认个干孙子也无可厚非。但他毕竟待在深宫,对外面的事情不能实时把握,此事想来便是那董仁喜自作主张,按律处置了那人就行。”
沈炼抬眼看向龙椅的方向,“陛下这是要轻拿轻放了。”
皇帝脸上有些挂不住,“国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福康确实是有失察之责,但他也没什么别的大过错,朕回去自然会罚他,只是后宫之事,不便在前朝讨论。”
有朝臣试图为皇帝挽尊,“是啊,国师大人。大总管按理说属于内庭,当由皇后娘娘管辖,而内庭又自有一套刑罚,咱们外臣就不便插手了。”
“可我若是说董仁喜与大总管向来亲密,尤其这人还曾经向大总管进献过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呢。”
事情牵涉到大总管,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向沈炼提问,“国师大人可有证据?”
很快便有人抱上厚厚的一沓账本儿,沈炼一抬手,来人没有把这些账本儿递给皇上,反而先递到了户部尚书面前,户部尚书受宠若惊,下意识抬手去摸最上面的一本儿账本儿。
“玉观音一座,红蓝宝石头面……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国师大人,难道这些也是从郡守府中搜出来的?”
“是董仁喜之前试图运往京城孝顺自己干爷爷的,不过被我的人半路截了下来,现在这些东西大半已经换成银两,交给清河郡王安置灾民去了,下面便是清河郡王的手写信,尚书大人可以拿出来念一下。”
念完信上的内容,户部尚书战战兢兢的看向皇帝,“陛下,这上面确实是清河郡王的私印。”
清河郡王在信上确认了这些东西确实出自郡守府,同时还点出了董仁喜和福康这些年亲密的联络。
福康跪在地上,两股战战。
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还是想为自己这贴身太监开脱,“国师你刚刚也说了,这是董仁喜自作主张送往京城的,福康根本都未曾收过,朕觉得——”
沈炼却直接打断了皇帝的话,“大总管在城外有一处宅子,其中藏着黄金万两,并瓷器珠宝无数,我来时已经让人将那处宅子团团围住,只需进去查看便知这些年大总管到底收了外边人孝敬的多少银子了。”
实打实的证据无法反驳,宫外的人回来之后,福康很快便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皇帝身边大总管的位置直接空了出来。
消息传到后宫,有资格顶上去的太监们直接炸了锅。
“福康福禄都死了,如今福字辈儿的大太监只剩两个,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中的一个呀?”
“那两个都太老了吧,我倒是觉得陛下很可能会在下面人中挑一个得力的。”说话的人语气中有些骄傲,还有些期盼,“我觉着我干爹就很合适。”
旁边人不屑,“你干爹合适,我还觉着我干爹合适呢?”
太监们没了根儿,看似清心寡欲,实则却于权力上生出扭曲的欲望,这样的权利让他们不惜认一个阉人为干爹。
下朝之后,皇帝直接甩手掀翻了小太监地上来的热茶,“给朕滚!”
等小太监屁滚尿流的滚出去,皇帝看着一地的狼藉,却越发的火大。
没了福康,这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人收拾,毕竟谁也不敢在他怒气上头的时候进来,皇帝想,他必须得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总管太监。
才冒出这个想法不久,另一个面生的小太监便战战兢兢的进来了,“陛下,兰贵人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
有美人作陪,皇帝心情舒缓不少。
“陛下,御花园的花开的不错,您要过去看看吗?”
就在宫中诸位有资历的老太监,正在做着成为总管太监的美梦之时,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陛下在御花园中看中了一个侍奉花草的老太监,现在已经将认带去承乾殿了,宫中顿时哀嚎声一片。
从青鸾国给洛国皇帝递了往来文书之后,皇帝便给南宫祀一行人安排了一处宅子。宅子并不位于繁华的街道,反而很是清幽,当然这是南宫祀特意要求的,毕竟他们的身份过于敏感,不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与阮挽在明面上有太深的交情。
不过面对皇帝时,南宫祀给出的借口是为了自家妹妹养病,所以才特意要求清静的宅子
阮挽去时,南宫祀已经在早早的等着了。
“你行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规矩?需不需要我在外面等着?”
“我听说你们洛国的大夫有人行医时喜欢焚香,你要不要?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去准备。”
阮挽失笑,“我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有啊,你不用紧张,这并不是不治之症,即便是再严重的情况,经过调理之后,一年半载病人也能下床了。”
南宫祀干笑两声,试图缓解心中的忐忑,“这不是等了太多年终于看到希望了,我实在是忍不住嘛。”
“忍不住也得忍,你现在都这样激动,等之后你妹妹的病情若是好了,你这心脏还不得紧张的跳出来。?别到时候治好了你妹妹,你又病倒在床了……行了,深呼吸,我看你这两只爪子抖了一路了。”
闻言,南宫祀窘迫的赶紧将一双手往背后藏。
终于到了南宫月所住的院子,此时门口已经有婢女在等着了。进门时,阮挽一眼便看到躺在榻上的人,那身影说不出的单薄。
之前她听南宫祀说过,南宫月今年也才17岁,明明是极尊贵的公主,多少珍惜药材与名医召之即来,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一身病痛折磨。
“是阮姐姐吗?”
听到门口的动静,榻上的人偏过头来,唇角弯弯,但那笑容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病气与虚弱,“阮姐姐见谅,我前两日才发了病,现在起不来身。”
“无妨。”阮挽上前搭住人的手腕仔细探查,南宫祀在一旁焦急的直搓手,“阮小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