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娜也没想到亲妈这么生猛,说什么给婆婆下巴豆粉蹦屁……
孙母一向是面子比天大,要是真吃了巴豆粉当着众人面前蹦屁,绝对羞愤欲绝,不说一蹶不振吧,往后想好好开展工作,是别想了。
林红娜虽然极憎恶婆婆,但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她是万万不会让李爱凤去做的。
李爱凤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林红娜没跟她多说,只是抱着肚子叮嘱她别乱来。
李爱凤也是嘴皮子功夫,她砸吧砸吧嘴,看着桌上的鸡蛋糕,两眼冒光,“你屋里还有鸡蛋糕呢,给娘吃一块儿,娘在乡下可受苦了,天天吃黑面饼子,喇嗓子咽不下去,难吃的哟。”
林红娜屋里鸡蛋糕就一盘子,现在也没什么好滋补身子的,鸡蛋糕就是顶顶好的。
李爱凤一口气吃了两三块,最近天儿热了,林红娜胃口不好,晚上捻两块指着鸡蛋糕填饱肚子,她把饭鸡蛋糕的盘子挪到柜台上,一面不着痕迹转移李爱凤的注意力。
“妈,老虔婆让你晚上住哪儿?”
李爱凤舔舔手上的点心沫子,“那不你们家以前有个老婆子住的小屋,我给收拾收拾住下就行。”
孙家这么大院子,怎么也能分出一张床来给李爱凤。
李爱凤舔干净手指头,手也没洗,就大大咧咧打开林红娜的衣柜,自己则自顾自地翻找李,里面的东西了,就连衣柜上的藤箱也没有放过。
“哎哟,这罩衫料子真好,是绸子布吧,在外头买一件老贵呢,自己买布料也贵,娜娜,你身子大了,穿也穿不出好穿来,不如给了娘,娘手里没件好衣服,娘穿上也能给咱家撑撑门面。”
李爱凤手上脏的不行,在衣柜里又摸又捏,林红娜看着自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手里拿着她一件小衣在那摆弄,还想往自己身上套,看合不合适。
“妈,你做什么!这是我小衣裳你穿不上!”
林红娜气得走过来,一把将自己的内衣从贾张氏手里抢走,冷脸道,“我提醒你一句,孙家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这个小偷小摸的毛病最好改改,不然出了事儿,我可救不了你。”
李爱凤一脸理直气壮,“我是你亲妈,在亲闺女家拿点儿东西有啥不行,再说你现在大着肚子,还穿什么小衣裳,给我拿回家给你哥改成裤衩子不行,你哥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连件像样的裤衩子也没有,当姐妹的不知道帮衬帮衬。”
李爱凤的奇葩言论差点儿没把林红娜气晕。
现在物资匮乏,她好不容易有两件小衣换洗着穿,林红武从她手里拿走的钱也有三四十块了,不说攒下来过生活,天天抽烟喝酒打小牌,他日子过不好那是他活该!
林红娜觉得自己不欠任何人的!
再说了,哪有个当妈的会把闺女的小衣改了给儿子当裤衩子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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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孙母知道了,不指着她鼻子骂没有廉耻!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下心中的火气,“这是我的衣服,不能给你,你要给林红武做衣裳自己去买。”
李爱凤还想说两句废话,看闺女大着肚子,嫁到干部家,脸色却不如寻常孕妇那样红润有光泽,也起了几分慈爱之心,“说起来你也是命不好,灾荒年怀个孩子,你婆婆家有本事也不给你多补补,厨房里有鸡蛋,我给你冲碗鸡蛋红糖水,补补血气。”
林红娜摸摸她的脸,这几天揽镜自照,确实脸色不好,脸白眉虚的,镇上大夫说是气血两亏,闹不好会早产,甚至停胎流产。
林红娜花了钱把事情压了下来,前头她让孙家良带她去县城看看妇科医生。
孙家良在云水县铩羽而归,这辈子就听不得这三个字,当即怒道,“去什么县城,女人家怀孕天经地义,我妈生了三个,也没去什么县里,就你矫情!”
林红娜咬碎了一口银牙,矫情你妈个大头鬼!
女人怀孕天经地义?
你们男人怎么不自己怀个试试?
仗着有那二两肉就四处撩骚,惹急了我拿剪子给你剪了!
林红娜喝了李爱凤端来的鸡蛋红糖水,又在屋里躺下了。
李爱凤一双三角眼在孙家客厅里四处打量,她跟个黄鼠狼一样,在孙家里里外外嗅了一遍儿,很快就把孙母藏在粮食翁里的糯米粽子扒了出来。
粽子哎!她可有好几年没吃着了。
李爱凤很不客气抓了个粽子,一咬居然咬出两块好肉。她一边嚼一边骂,“狗日的老娘们儿,家里有好东西也不给我拿出来,还得我自己找,真他娘抠门!”
*
清明过后,山里的阳光就晒了起来,张翠兰在自家院子里种了两陇玉米苗。
这年头,外头的地都是公家的,老百姓都上工挣工分呢。
顾家在老家没有天地,要是随便在外头种些粮食果蔬,是要给抓去劳改的。
好在顾家老宅院子大,足有半亩地,种两陇玉米苗不算多,也够一家人日常吃的。
这阵子雨水足,老顾家又施肥又是拔草,玉米苗长势很好,一垄一垄新嫩油亮的叶子随风招展,绿油油的十分喜人。
林瑶肚里娃满了五个月,她的肚子就跟皮球一样,膨胀了一圈,走路都摇摇摆摆的。
晚上顾时安打水给她洗脚。
林瑶摸着自己的肚皮,吐槽自己像只绿皮大青蛙。
顾副局长含情脉脉,“就是青蛙,瑶瑶也是最美的那只。”
林瑶:“.......”
不是,咱不会说情话,不开口便是了。
一开口就把媳妇得罪狠了,也就顾时安这种不会说话的钢铁直男了。
林瑶气呼呼摊开了被子,背着身子过去不搭理人。
顾时安倒了洗脚水回来,想抱着媳妇睡觉呢。
林瑶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天气热,一边儿睡去。”
顾时安不明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去边上睡了。
等林瑶半夜醒过来起夜,她又跟八爪鱼一样攀着顾时安,脑袋枕着人家的胳膊,舒服的睡了一晚上。
林瑶赶紧从顾时安怀里钻过来,她肚子突然动了下,肚子里的小家伙这一下动的还挺猛。
林瑶忍不住哎哟了声。
顾时安一下子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瑶瑶,你肚子不舒服?”
林瑶抱着肚子躺在枕头上,哼唧着开口,“没事,肚子里那个又拳打脚踢了。“
顾时安给她轻轻按摩,林瑶看他神色清明,没有半点儿刚睡醒的模样,“你,你没睡着啊。”
顾时安唇角勾起弧度,要不是肚子里的小崽子闹的欢腾,林瑶都要捂脸了。
——看着表情就知道,某人是装睡的。
肚子里的崽子闹了一会儿,又消停下去,顾时安抱着她去了厕所。
林瑶洗了手,自动钻到顾时安怀里,贴着男人温暖好闻的怀抱,困倦上头又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林瑶不知道,后半晚上顾时安抱着她,大手贴在妻子的肚子上,肚子里小家伙时不时踢腾一下,准妈妈在那呼呼大睡。
感受到小生命旺盛的精力,男人眼眶微热,低下头轻轻在妻子肚子上吻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顾时安去了县公安局。
林瑶照旧睡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从屋里出来。
张翠兰在院子里给玉米地拔草,林瑶戴着草帽,套上长套袖,拿了个小板凳要去帮忙。
张翠兰赶紧摆手,“瑶瑶别过来,这活埋汰着呢,你月份儿大了,咱不冒险啊。”
林瑶停下步子,玉米叶子有那种带尖的小钜子,刮皮肤上一道一道的红印子。
林瑶皮肤娇嫩细腻,随便刮一下都要好几天才能下去。
她就乖乖听话,放下小板凳,坐在躺椅上看云卷云舒。
四月的山风温和袭人,带着乡村的油菜花香气。
林瑶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嫂子,嫂子!”
院子外头,东子咋咋唬唬跑过来。
林瑶给他喊的睡意一秒而飞,扶着肚子站起来,隔着篱笆墙往外看。
东子个臭小子撸着裤腿儿,穿着草鞋手里拿着个芭蕉叶正往这儿跑呢。
林瑶喊他,“跑慢点,别摔着。”
臭小子叫了嫂子又喊妈。
张翠兰从玉米地里探出头,“叫个屁,给你妈叫魂呢!”,一看兔崽子裤腿上湿了,立马横门怒目,“小崽子又下手抓鱼了!”
翠兰同志四处找家伙儿要教训老儿子。
东子嘿嘿笑着跑进家门,“妈,我哥在水里放的鱼篓子逮住鱼了,有草鱼,有鲤鱼,好几条了。”
顾时东把手里的芭蕉叶抖开,里头果然露出几条甩尾巴的肥鱼。
开春的鱼最是鲜美,这时候的鱼可不如冬天好抓,冬天在冰上砸个洞,里面的鱼就往外跳。
开春村里抓鱼的人猛增,河水里的鱼也学精了,见了人就专门往深水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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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顾时安在河里放了几个鱼篓子,里面放上蚯蚓,看能不能愿者上钩。
鱼篓子放了三四天,一条鱼也没捞着。
老顾家一家子都灰心了,好消息就来了。
林瑶看着盆里游来游去的鱼喜不自胜,对着面上流哈喇子的东子眨眨眼,“晚上咱们吃鱼丸。”
顾时东擦了擦嘴,“鱼丸,鱼丸咋做?”
这可怜孩子没吃过鱼丸,以前家里在县城,一年才能吃上一回鱼,要么炖汤喝,要么放上葱蒜末放在锅里清蒸。
鱼丸是啥子哟。
顾时东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林瑶拍拍手,“等晚上你哥回来了,就只知道了。”
嫂子卖了个关子,顾时东抓抓脑袋,也没往深处想,继续蹲下对着盆里的肥鱼垂涎三尺。
大橘也在边上虎视眈眈,一面歪着脑袋添爪爪,一面想蹦进盘里捞条鱼尝尝。
顾满仓瞧见了,把大橘抱走了关在屋里,气的大橘喵喵叫着挠门。
林瑶给它吵的心烦,跟大橘来了一场心平气和的“谈判”,最终以半碗小鱼干的代价,让大橘安静下来。@无限好文,尽在
吃了晌午饭,张翠兰两口子拾掇拾掇,换上身衣裳,打算进城看闺女。
顾满仓背了半袋子地瓜干,张翠兰拎了两条鱼放在篮子里,上头是自家晒的野菜干。
张翠兰问老儿子,去不去城里。
顾时东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去,不去,我等着嫂子给我做鱼丸吃。”
老儿子不去正好,现在城里又是炼钢铁又是搞派别的,乱糟糟不安去。
不去好,在乡下安全。
顾家坳去县城有条土路,村里的山大爷一天两趟赶着毛驴车来回。
顾满仓两口子出门早,顾满仓递给山大爷一根烟,山大爷接过来在鼻子前闻了闻。
“大前门,干部烟呐,还是满仓阔气。”
顾满仓憨厚一笑,这大前门是出门前瑶瑶给的,他还摆手不要呢。
看来还是孩子有主见,遇见什么事求人,不给点甜头是不行。
张翠兰对着老儿子再三叮嘱,“在家听你嫂子的话,别整天跟苍蝇一样满山乱跑,遇上村里说闲话的,离的远点儿,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也别外显,村里跟城里一样,谁家过得好就招红眼儿狼,下午你哥就回来了,在家等着吧。”
顾时安赶紧点头。
“妈,你跟爸啥时候回来啊?”
“这不一定,有可能晚上回来,也可能明天后天。”
“哦”
老驴车叮当叮当响着铃铛走远,渐渐变成个小黑点。
顾时东眼巴巴瞅不见了,才迈着步子回家。
傍晚夕阳西下,林瑶估摸着顾时安下班的点儿到了,领着东子和大橘在路口等着。
今天县里出了个大案子。
云水县下头的刘家洼生产队有个老农民来县里报案,说他家大闺女两年前回娘家探亲的路上找不见人了。
这两年老农民跟女婿两家子把附近找遍了,就是没找见闺女。
女婿一口咬定媳妇儿让人掳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不能给媳妇儿守一辈子,他是男人不能打光棍,家里还要传宗接代呢。
老农民刚开始觉得没哈,女婿这两年为着找闺女跑来跑去,也算是尽心了。
闺女找不着,那是天意了,不能耽误女婿一辈子。
老农民也就点头答应了,女婿隔了几天就娶了同村的一个寡妇,老农民还给前女婿随了礼。
那寡妇是个新门丧,前头男人走了才大半年,她肚子里有遗腹子,一进门,才几个月功夫呢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女婿一家子高兴不已,又是放鞭炮又是上祠堂的。
老农民心里起疑,偷偷去前女婿家看了那孩子一眼,这一眼可不得了,那孩子跟前女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一看就是亲父子俩!
这里头绝对有猫腻,而且老农民还发现个蹊跷的地方,前女婿家新盖了一间草棚子,草棚子乡下多的是。
可是谁家也没有盖两个草棚子的,老农民打听了打听,前女婿家盖草棚子的时间正好是他闺女失踪的那段时间!
老农民觉得可疑,立马来县里报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