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护理不产后护理的,顾副局长也不想追究了。
反正改名字的是自己一辈子的小祖宗。
别说是这个了,就是小祖宗要给他上紧箍咒,也是心甘情愿的。
**的书左一本右一本,林瑶脚丫子下还有一本,这些书平时可是顾副局长的宝贝,家里人轻易动不得,这回儿倒是给某人弃之如敝屣了。
要是书本如聊斋志异中画中人般有意识,怕是要跳起来大骂顾某人这个“负心汉”。
三月春回大地,随着天气升温,林瑶那娇气脾气又回来了,尤其她现在怀了崽子,两三天不洗澡总觉得跟缺了什么似得。
张翠兰也宠她,左右家里还烧着暖炕,又不是天天洗,以前在城里的时候,厂里每月发洗澡票,想洗澡就去澡堂子。
如今在安宁平静的乡下,想洗澡没那么便利,却也不难,家里有澡盆,厨房大锅里烧一锅热水,给瑶瑶提到屋里去,在屋里洗完澡再提出来就行,无非是多费些柴禾。
林瑶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为了肚皮上不长妊辰纹,天天往身上抹乳霜,皮肤滋润的跟水豆腐一样软嫩软嫩的,抱起来手感格外好。
屋里的蜡烛闪着光辉,半夜山里的野猫叫了起来,许是有黄鼠狼跑出来偷吃,家里养的鸡受到惊吓在窝里扑棱着翅膀咯咯乱叫。
大橘跳到鸡窝棚子上,躬着腰边冲着外头“嘶哈嘶哈“喘气,一面喵喵大叫。
篱笆墙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躲在暗处的林红武在心里骂了声,顾家养什么不好,非得养猫。
他小时候被猫挠过,最怕猫了,尤其是肥橘猫!
挠他的那只猫就是只橘猫!
屋里顾时安睁开黑眸,眼里冷厉浮上来,林瑶嘟囔着爬起来,从他怀里往外钻。
顾时安脸色柔和下来,揽着她,“怎么了?”
还能干嘛,去厕所呗。
林瑶自从肚子里揣了娃,以前一夜到天亮,现在一天要起夜一两次,说起来都是某人害的。@无限好文,尽在
顾时安就挺心疼,说什么也要陪着她一起去。
林瑶觉得这家伙儿咋这么黏人呢,老夫老妻的,再过几个月娃都要生了。
算了,算了,他想跟着就跟着呗。
顾家坳的山夜冷嗖嗖,乌漆麻黑雾气缭绕,林瑶穿着单薄的睡衣,门一开山风往屋里灌,顾时安立马拿了棉袄把林瑶裹成个蚕宝宝,背着她出了门。
等林瑶从厕所出来,洗手的温水早备好了,边上放着香胰子,脸盆上搭着毛巾,伺候到这份儿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林瑶洗了手擦了雪花膏,被伺候的舒舒坦坦,等顾时安把她棉袄烤好,又过来给她捏腿肚子,某人大手温热有力捏腿捏的舒服极了。
没几秒,林瑶困意渐渐上涌,又睡过去了。
林瑶一觉醒过来,床边除了床叠的方正豆腐块被子,别无他物。
得,娃他爹神龙见首不见尾,把家当旅馆了,睡了一夜又瞧不见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人家就是忙工作也不是在外头瞎混,男人嘛,特别是军人转业回来的警务工作者,县里的案子一桩接着一桩,用徐向前的话说,忙起来连口水也喝不上,人民解放军和警察一样,都是真真实实为人民群众服务,这是责任也是义务嘛。
林瑶逻辑自洽,想通了心情就没那么憋闷了。
院子里张翠兰坐着小板凳搓麻线,院子里洋洋洒洒晒了一院子的床单被罩,毛衣什么的,走过的山民扛着锄头上工,走过了也得倒回来看两眼,都给看西洋景似的。
我滴乖乖,老顾家这是多阔气!
村里大队长家也才两床粗床单哩,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村里的小脚老太太都来看稀罕,有的还拿着马扎过来唠嗑。
其中槐花娘最为活跃,她家大闺女许了人家,男方给了五十斤的粮食,十块钱彩礼,在乡下能拿出这些彩礼来的,家境不可谓不好。
槐花娘也想给闺女备一份稍微像样的嫁妆,山里人没见识,她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着。
老顾家好歹是从城里回来的,城里人见过世面,怎么也比乡下人知道的多,槐花娘就来取取经。
槐花娘想给闺女准备一床三斤的被子,一张草席、一个陶瓷脸盆、一块肥皂,再加一个包袱皮。
这么粉嫁妆不算薄了。
槐花娘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张翠兰委婉提醒了句,子孙桶什么的也不能少。
槐花娘赶紧回家置办去了。
一到早上家里乌泱泱的,大队长家的老太太也来家里串门儿,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八十八岁的高龄了,眼不花耳不聋,天天在家那干活纳鞋底子。
家里不让她干,老太太还生气,她年轻那会儿给红军纳鞋底子,一夜就是二十来双,红军战士穿着她纳的布鞋打鬼子,咋地上了年纪就不中用啦?
大队长只能闭嘴不言。
他能说什么啊,这辈子都是老娘当家作主。
山里的老太太都让家里闺女、孙女缠小脚,大队长家老太太就没这么做,老太太亲爹是个私塾先生,思想开明,辛亥革命后,国民政府下令废除缠足陋习。
旧社会的老百姓哪个肯听啊,老太太亲爹就听了。
老太太一辈子没缠脚,走路顺顺当当,她没受的苦也不想让孩子们受,老支书家的闺女孙女就跟着享福了。
张翠兰送走老太太,林瑶刚好从屋里出来,奇怪道,“妈,大早上谁洗了这么多衣裳呀?”
张翠兰笑呵呵的,“老大一早上起来洗的,说他也不听,公安局里有事儿,洗完衣裳就走了,这不,给你留的牛肉干,在屋里搁着呢,快去吃吧。”
林瑶就去八仙桌上看了看,果然放了个包裹,里头有个油纸包,还放着两瓶百雀羚雪花膏,一看就是顾时安给老母亲和媳妇准备的。
林瑶打开了油纸包一看,里面是手指粗细的牛肉干,炭烤烤的干干的,拿在手心颠了颠,约摸得有一斤多,她前头嘴馋嚷嚷着想吃牛肉干。
其实也就是说一下而已,她空间里也有牛肉干,只不过是那种真空包装的,吃起来味道不正宗。
谁想到,顾时安就给记在心上了,外头肉多难弄啊。
不知道这家伙儿托了多少关系才搞到。
天边泛起一缕缕晨光,林瑶心里酸酸甜甜,“这个大傻瓜,我不吃也是可以的。”
林瑶拿着布包去给张翠兰。
张翠兰接过来,哟呵,里头又有牛肉干又有啥百雀羚,明显是大儿子产从县里买来的。
“妈,您屋里雪花膏擦完了,留着放屋里擦呗。”
东子拿着把小铲子撅着屁股给兔子窝铲粪,也丢了东西过来。
“擦啥擦啊,你妈我老菜梆子一个,瑶瑶你脸嫩,多擦擦对皮肤好。”
林瑶正在屋里吃糖鸡蛋呢,听见这话赶紧摆手。
“别了,妈,我屋里那一罐还放着呢,我可用不动。”
其实不是她用不动,而是这年头雪花膏是铁盒子包装,掀开上面锡箔纸里面是膏脂一般的质地,比较厚重不易推开,滋润是滋润就是太油了。
林瑶用的不多,张翠兰就笑了。
“行,雪花膏我留一罐,剩下这一罐瑶瑶不用,刚好给春梅拿去。”
这主意好,林瑶啪啪啪拍手,“翠兰同志英明。”
顾时东附和,:“翠兰同志顶呱呱呀。”
一大一小俩活宝,逗的张翠兰喜笑颜开。
顾满仓在后山耙草回来,哗啦啦倒进兔子窝里,检查检查母兔子刨没刨土,然后从背篓里变戏法一样,先是掏出了几个鸟蛋,又掏出一捆香椿芽,最后居然拎出只肥大的灰褐色野鸡出来。
一家子惊诧不已。
“老头子,哪来的野鸡?”
“爹,是不是你抓的?”
顾时东满眼星星眼,他爹可真厉害,山里的野鸡性子凶悍,会飞还敢扎着翅膀啄人,一般乡里汉子见了只能傻不拉几瞅着看。
顾满仓走山路走的急,口渴的厉害,家里人端了碗白开水,他也不怕烫,老牛饮水般,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
“我哪有这个本事,今天赶巧了,这只野鸡跟另一只打架,翅膀折了飞不起来,在河滩芦苇**蹲窝,让我撞见了就给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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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低头一瞧,可不是嘛,野鸡艳丽长尾巴上都没几根毛了,惨兮兮模样,可见跟它给干架的那只野鸡多彪。
不管咋地,自个儿送上门来的野鸡不要白不要。
大后天张大舅家大孙子办百日酒,顾满仓把倒霉催的野鸡宰了放血,挂在屋梁上,那些漂亮的尾巴,套了铁圈在灶上一烤,做了个鸡毛毽子。
山里的娃娃物质生活比不生城里,精神食粮可不比城里孩子少。
孩子们夏天下河抓鱼,秋天烤地瓜烤洋芋,冬天堆雪人在雪里滚铁圈,踢键子打沙包,也是乐得嘎叫。
三月末,河滩子破了冰,钓鱼也好钓了,顾家的菜园里菜苗冒了头,豆角秧子要爬墙,顾时安晚上回来砍竹子搭了菜架子,把豆角秧子牵过去,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有强迫症,一排排豆角秧横平竖直,跟拿尺子比着画出来的一样。
林瑶肚子里的娃已经三个多月了,老话说三月不显怀四月藏不住,村里差不多时候怀娃的肚子都显怀了。
林瑶还是小腰一把,纤腰款款,除非穿上贴身毛衣才能从侧面看出微微起伏的弧度。
张翠兰就道,儿媳妇这一胎营养没不够,可劲儿给林瑶端汤送肉,吃的林瑶一听肉汤就想吐。
顾副局长回家,也能为她分担老母亲爱的压力。
晚上,张翠兰照旧炖了碗鲫鱼汤,连汤带肉给林瑶端过来。
“瑶瑶,鲫鱼汤滋补,趁热喝了啊。”
翠兰同志慈爱无比。
林瑶也乖巧点头。
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翠兰同志一走,鼓着脸颊喝鱼汤的林瑶就原形毕露了,她胃口实在不大,一海碗鱼汤只抿了几口就饱了。
林瑶道鱼汤不能浪费,甜甜叫了顾副局长来,把鱼汤往他面前一推。
“娘给烧的鱼汤,我喝不了,你这几天辛苦了,喝了补补身子。”
顾时安嘴角翘了翘,小姑娘这小把戏耍的,别的不说,这借口听了让人心里舒坦。
他胃口大,三五口就把鱼肉喝了个精光。
大橘喵喵叫着过来撒娇,在林瑶脚边蹭来蹭去,还想跟小时候一样,让女主人抱着摸摸亲亲呢。
林瑶一脸爱莫能助,“大橘啊,你不是小猫咪了,瞅瞅你胖的,跟咱家的小翁似的,我可抱不动你喽。”
抱不动,亲亲也没了。
家里个大醋坛子在边上盯着呢。
她亲大橘几下,就要亲大醋坛子几下。
大橘喵喵叫了好几声,争宠争不过男主人,恼羞成怒跳上桌打翻了桌上放着的军书,这才大摇大摆翘着尾巴走猫了。
林瑶就埋怨顾时安,“都怨你,把大橘惹生气了,晚上你给大橘洗澡啊。”
蒙受不白之冤的顾副局长:“.......”
隔天,顾时安俊脸上多了小猫爪子挠出来的印子,带着媳妇儿去卫生院做检查。
这年头孕妇一般不做产检。
林瑶可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差错,一个月去县卫生院一趟。
县卫生院的老大夫沉稳又温和地询问着情况,拿起听诊器试探着听了听。
老大夫笑了笑,“胎儿的胎心很有力,恭喜这是个健康的孩子。”
这话一出,一对新手爸妈齐齐露出了笑容。
*
孙家这边儿,自从孙父受刺激倒下了,家里就一片愁云惨雾。@无限好文,尽在
孙父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到现在还在镇卫生院躺着下不来床。
林红娜求仁得仁,孙家一家子都是不能生活自理的废物,孙母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素面也不会下,孙家大闺女也搬回娘家住了。
她想起自家男人出轨的画面,就哭嚎的撕心裂肺,在家骂东骂西,时不时在地上翻滚两下,那样子简直没眼看。
孙母也躺在穿上抹眼泪,孙家二闺女看看这个,劝劝那个,一个两个都不搭理她,咧着嘴坐在家里哭。
至于孙家良,他可算是露面了。
孙家在镇上颜面扫地,孙家良不回家也不行。
孙父在卫生院躺着,林红娜跑前跑后,又是给擦身子又是给送饭拿药的,照顾的细致入微。
孙父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自家找了个好儿媳妇,不管出身怎么样,以前做派如何,现在林红娜表现得好,让他很窝心。
林红娜有借口不在家干活,孙家也没了章程,孙母流了半天泪,红着眼睛起来想去吃饭。
可她忘了,林红娜撂挑子在医院呢,孙母□□脸让大闺女烧饭。
孙家大闺女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出来的话都打嗝儿了,“妈,我都没男人了,还吃饭干什么!”
孙母气得骂她,“没用的东西,咱们孙家什么门面,孙家的闺女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孙家大闺女哭的更惨了,“那咋办,我还能再找个男人嫁吗?!”
孙母给她堵的,扶着门框摸着胸口半天缓不过气。
——以前是装的,现在真是要给没出息的闺女气死了。
孙家二闺女,唯唯诺诺,跑回当闺女的屋把门关上,在门缝里偷看外面暗中观察。
孙母靠不上闺女,只能自己去煮面,她好不容易把面下出来,端着碗刚要吃,孙家大闺女呼啦啦跑过来,手也不洗,抱着碗捞面条吃。
这也就是自己亲闺女,嫁出去祸害人家家里去了,要是林红娜这么个鬼见愁的烂德性,绝对要休出门,再娶个称心如意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