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霞光映天,浩浩****,三百里内清晰可见,即便是三百里外,也能隐约看到几分光景。

相距铁线树林约有三百五十里的一颗巨树顶端,一名白发老妪,脊背弯如驼峰,手里拄着一条赤铁手杖,远望冲天霞光,低声道:“距离太远,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有宝物出世是错不了的,你们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

巨树脚下,七名红衣弟子齐齐躬身:“任凭容长老做主!”

容姓老妪脚尖在树枝轻轻一点,从百丈高处飘然而落,脚下火气翻腾,缓缓落在地面:“走吧,不要耽搁了,我观天地灵气变化,那处异象不会持续太久,去的慢了,只怕捞不到好处。”

七名弟子并不着急赶路,只是眼中隐有期待。

“你们年纪不大,倒是沉得住性子,不愧是我神火宗的优秀弟子。”老妪低低一笑,把手杖轻轻一摆,一道火光蹿出,钻到七名弟子脚下,再次挥手道:“这点路程,对我而言的确不算什么,既然有宝物出世,又岂能让别人抢去。”

说完,老妪率先走出,脚下火光炽盛;七名弟子随后跟上,脚下也有光焰烈烈,步履如风。

……

方圆三四百里之内,大泽峰丘,林野山原,都有修行者远赴铁线树林。

而树林中心,铁线树王附近,罗天生四人仰望树顶,手心渐渐捏起了一把汗,暗暗心焦。

树王顶端,六朵花苞已经枯萎凋零,而整颗大树金光灿灿,表面隐有一缕缕金线隐现,显然已经蜕变成金线树。而树顶花苞脱落之后,苞内果实已经成型,大如婴儿拳头,色如纯金,其内有线状脉络,忽明忽暗。

“再有五百多息就成熟了。”杜无冬面色紧张,咽了一口唾沫:“咱们运气还算不错,到现在还没有人来。”

三人面露喜色,刚要说话,只听远处林间风声激**,脚步气劲连绵,显然有修行者逼近。

“杜无冬,你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有人来了。”三人齐声骂道:“乌鸦嘴!”

杜无冬一脸尴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到五息时间,十余名年轻修行者从林间穿梭而来,似乎都是平辈,没有明显的为首之人。

地面之上,那头妖兽穿山甲的尸体并未处理,蜗牛妖兽的尸身犹如烂泥,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十余名修行者并不关心兽尸,注意力全部放在金线树上,仰头看着顶端果实,却不认识金线果,只知道是好东西;其中一人目光闪烁,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吆喝道:“你们四个,认不认识这是什么树?”

四人眼神交汇,目光隐有杀机。

这十余人气息不强,最厉害的是两名四境剑修,杀了也就杀了,省的麻烦!

然而……

四人刚要动手,远处林间又有脚步声响起,正是那名中年武夫,带领五名年轻弟子飞掠而来,在金线树百丈之外停住。

“大,大麓丘三丘主?!”先到的十余名年轻修行者满脸震惊,显然认出了中年武夫的身份。

大麓丘,在大衍皇朝赫赫有名,门中全是武夫,共有三丘六麓,弟子不下万人,也是一方豪强。

其中这位三丘主名为窦敬岩,一双手掌开金裂铁,拳崩精钢,一套“震骨拳掌”能打出天雷啸音,乃是一名六境巅峰武夫,在修行者之中声名远播。

没想到,这样的人物居然也带领弟子来参加这次太岁祭,把这十余名年轻修行者吓得汗流浃背,大气都敢喘。

“窦,窦丘主。”一名弟子硬着头皮上前,躬身行礼,声音隐有几分颤栗:“我们刚来,不敢和大麓丘争抢宝物,请……”

窦敬岩不等这人说完,只将手臂一摆,沉声道:“滚!”

众人不敢耽搁,连出剑的勇气都没有,纷纷落荒而逃。

“你们四个,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窦敬岩目光在罗天生四人身上一一扫过,漆黑浓眉轻轻一皱:“自己不滚,等我亲自送你们走?”

罗天生气沉丹田,感受火煞留下的那一道武夫真气,面色镇定如常,脚步丝毫不动。

杜无冬和蛮山岳都知道窦敬岩不好惹,又不甘放弃金线果,心中暗暗叫苦。

班鲁眼珠子转了几圈儿,拎起自己衣襟,指了指胸口的“班”字,姿态放低,赔着笑脸道:“窦前辈,我是班家的,我和三个朋友也是刚来。我们都聪明的很,知道宝物虽好,也得有命享用才行,绝对不抢,就在这里看看异象,张张见识。”

“皇朝大族,神工班家。”窦敬岩脸色微微变化,双手在背后缓缓交握几次,片刻之后寒声道:“既然是班家子,留在这里观看也无妨,都在原地站着,谁敢动一动脚步,别怪我拳掌无情!”

班鲁连连点头:“必须的,绝对不动。”

罗天生三人暗暗翘起大拇指。

这家伙平时看似憨直,原来这么机灵,班家的名头果然好使,不愧神工之名。

众人不再多言,观望金线果实逐渐成熟,期间又有几波修士过来,都被窦敬岩一言喝退;还有几个宗门之人,远远看到窦敬岩,根本不敢接近,直接原路返回,直呼倒霉。

又有三十余息,一道白衣身影,近乎足不点地,身周隐有水汽蒸腾,从远处飘然而来,停在窦敬岩百丈之外,正是那名十九公子。

“水剑宗,隋十九。”窦敬岩冷冷一哼,却不赶他离开,反而招手示意身后弟子:“离我近些。”

五名年轻弟子不敢怠慢,连忙走到窦敬岩身侧,对这位隋十九显然极为忌惮。

五行剑宗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水剑宗年轻一辈二十四公子,个个都是天资卓绝之辈,外人只知其姓,不知其名,其中十九公子姓隋,最爱惹是生非,门中“水行剑诀”练的精熟无比,只是四境巅峰修为,却曾先后斩杀六境剑修二十余人,无人能治。

隋十九也认识窦敬岩,并不惧怕他的震骨拳掌,嘴角扬起,抬头看了一眼金线树顶,轻笑道:“窦敬岩,金线果实有六枚,我打不过你,你也胜不了我,不如,成熟之后咱们平分?”

窦敬岩目光一闪,双手骨节捏响,手面气浪如爆,沉声喝道:“隋十九,论资排辈,你要叫我一声前辈,最不济也得叫我一声窦丘主。毫无礼数,等金线果实成熟,要么我四你二,要么各凭本事!”

“礼数?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隋十九面露笑容,伸手摩挲佩剑剑柄,自言自语道:“六境武夫,真是不太好杀呢,就是不知道,身后的年轻弟子能活下几个。”

窦敬岩脸色一变,气势陡然爆涨,怒喝道:“你敢!我……”

话音才刚刚出口,八道火光从远处林间飞掠而来,为首驼背老妪停在隋窦二人中间,声音如夜枭,桀桀笑道:“好热闹,原来是你们二人,远处看不清,近了才知道是金线果出世,你们都要抢夺,我老婆子也来分一杯羹。”

老妪现身,隋十九和窦敬岩各自凛然。

神火宗,宗门名字之内有个“神”字,因为他们的开派祖师,曾经近距离观看众神陨落之时留下的一缕神火,观火入道,创出偌大一方宗门,传承延续不绝。这老妪名为容霁嬷,身为神火宗长老之一,修炼的正是镇宗功法“神火烈焰决”,多年前就有六境巅峰修为,如今距离七境只差临门一脚。

容霁嬷带领弟子前来,三方已成鼎足之势,并不动手,期间又有许多修士陆陆续续前来,先后约有二三多人。

只是,这三方对峙之势已成,反而没人去管那些小门小派之人,对罗天生四人更是无人理会,各自紧盯了树顶果实,目光片刻不离。

彼此僵持再有数十息,隋十九的四名黑衣剑侍联袂而来,停在隋十九身后;其中那名嘶哑剑侍往窦敬岩和容霁嬷打量几眼,附在隋十九耳边低声道:“公子,要不要放一道宗门讯剑,让其他弟子全部赶来?”

隋十九既未点头,也没拒绝,而这嘶哑剑侍已然明白其意,随手一道黑水剑光直冲天际,在千丈高空爆开,如同水蛇嘶鸣,声音无比尖锐,往四面八方远远传出。

“桀桀!”容霁嬷低低讥笑:“果然是和我一样的心思,我三人谁也胜不了谁,那就都不要动手,让弟子们自己抢夺。”

说完,老妪衣袖飞舞,甩出一道火红哑哨,在高空滴溜溜旋转,没有声音传出,用宗门秘法发出讯令。

“你们以为我大麓丘就没有人吗?”窦敬岩一声爆喝,双拳齐出,往天空陡然轰击。

一股沛然气浪冲上高空,化作一片连绵山麓形状,持续约有三息,缓缓消散。

三方各自施展秘法召唤宗门弟子,也不知多久才能赶来,而金线树顶端,六枚金线果实已经到了即将成熟的最后关头,冲天霞光逐渐暗淡,唯有一片刺目金芒笼罩半空,周围异香无比浓郁,百丈之内的天地灵气沸腾弥漫,有如实质。

“马上就要熟了。”罗天生死死盯着六枚果实,施展了唤神经,一身真气灌注在脚下履云靴,在心中默算时间。

距离金线果完全成熟,只剩最后十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