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万籁俱静。
无边密林之间,一道苍老人影急速穿梭,所去方向正是四万里外,九境宗师庞石姝所在法修宗门,落石宗。
而这人身穿土黄袍,须发皆白,脚下真气呼啸,瞬息便是数十里,奔行足有半个时辰,脚步慢慢停住,一身土黄真气缓缓收敛,取出庞石姝真气凝聚的那枚碎石子,随手丢弃,而后运转真气,胸腹之间剑气呼啸,从口中吐出一柄半寸小剑,表面覆盖一层煞气,剑柄又刻着一个小小“煞”字。
“滕北斗。”这位深受滕北斗信任的八境长老冯厚德,释放一道神念进入小剑,握在手中约有三息,微微摇头:“二十三代宗主未死,这桩隐秘便是你也不知,他老人家虽已不理世事,但对我五行剑宗了如指掌。你要争夺掌门之位,他老人家或许不会在意,但事关天生少爷安危,如今却休要怪我。”
说完,冯厚德随手一放,这柄半寸小剑瞬间隐入半空,于虚空之内,响起一道极为犀利的剑啸之音;而那小剑所去方向,正是百万里外,太岁山脚,太岁六煞所居住的罗刹岭!
“以我一人之力,或许做不了什么,但天生少爷有难,不可不管。”冯厚德调转方向,脚下气劲再起,往五行峰疾掠而去。
几乎同一时间,五行峰下,十里灯火宴席之上,赤髯真人端坐主位,面带笑意,手中端持酒盏,笑而言道:“今日盛况,若历代先辈得见,必然大感欣慰。五宗弟子,且虽本宗举杯,先敬历代先祖。”
说完,赤髯真人手臂一挥,盏中酒水挥于半空,燃成一片赤红火焰。
将近三万弟子齐齐挥洒酒水,或是蒸成酒气,或是碎成一片肉眼不可见的微末颗粒,或是成为一片绿光,或是燃火成尘,各有异象。
“赤髯师兄。”水行峰主澹台庭蓄满酒盏,轻声笑道:“值此吉日,有些话不妨明言。我水剑宗与罗小友曾有些过节,如今五派合并,前嫌尽去,而罗小友与令狐师侄相交莫逆,又是我五行剑宗客卿,此后恩怨再不提起,恰如杯中物,饮过尽友朋。”
说完,澹台庭满饮一杯,又把空酒盏放在身前桌边,微微拱手:“罗小友,请。”
罗天生不善饮酒,此刻倒不好拒绝,只饮一小口,笑道:“澹台前辈,我酒量有限,令狐兄可以作证。”
“对。”令狐少延怀抱酒坛,狂饮几口,开怀大笑:“澹台师叔,罗兄弟肯喝这一小口,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以前那点小事,他若是再找麻烦,那便是跟咱们五行剑宗过不去,我的南明离火剑随时伺候!”
罗天生与澹台庭相视而笑,而赤髯真人更是大有喜意,端起酒盏又要说话,脸色却突然一变,手中酒盏微微一颤。
同一时刻,澹台庭,朱红萝,金同奎,三位宗师瞬间起身,面色无比凝重。而罗天生只是稍慢一息,比周围许多八境长老还要快上几分,心头早有感应生出。这五行峰周围千里之地,无论四面八方,包括空中灵气,都已被牢牢封死!
“滕北斗。”赤髯真人神念散发,并未察觉滕北斗气息,却早已猜到是他所为;当下脚踏火光起于半空,沉声喝道:“有贵客在此,你欲何为?”
滕北斗并未答话,而澹台庭,朱红萝,金同奎,三位宗师同时飞起,站在赤髯真人身后,头顶一道恢弘气柱直往云霄冲去;然而未至千丈,只见一道烟霞横空,把他三人气象尽数拦阻,其中又有土黄剑气,从半空一掠而过。
嗤的一声,三位宗师气象被断,自身并无伤损,然而眉头瞬间缩紧,显然形势极为严峻。
“镇封千里,斩断气象,这是五行封禁大阵。”罗天生直立而起,面色严肃,口中一声低喝:“青青,令狐兄,在我身边一丈,不可远离!”
奚青青本就在罗天生身侧,此时浑身碧光闪烁,头顶一只火凤虚影盘旋;而令狐少延和方中平距离罗天生不远,同样冲到一丈之内,满脸怒火。
此时此刻,五宗数万弟子早已离席,个个仰头观望天际,满脸惊慌;而人群之中,又突然传出一声爆喝:“土剑宗弟子听令,宗主雄心壮志,必能带领我门中上下称雄北陆,今夜一战论功行赏,有四位宗师助阵,宗主必胜!”
这声音刚刚落下,土剑宗九位八境长老齐齐出手,手中利剑挥劈,剑气纵横,无数鲜血挥洒而出,周围大片弟子毫无抵挡之力,被剑气拦腰斩断,脏腑震碎,已然不治;而十里宴席两侧,又有不知多少土剑宗弟子暴起,长剑所向,尽是周围另外四宗之人。
“放肆!”赤髯真人身在半空,手中一道火光出手,瞬间分做九道,直奔那九位八境长老而去;同一时刻,四大剑宗共计三十余名长老,同样满脸怒急,挥剑出手,一道道剑气破空而来,要把土剑宗这九位长老就地斩杀。
然而就在此时,上方天际陡然震**,一片震**落石从天而降,表面烟霞升腾,周围又有剑气环绕,落在九位长老身旁,连成一道石雾剑网,把赤髯真人火光,八境长老剑气,全部轻易阻隔在外,其中九人毫发无伤!
“涂振威,周白羽,吴玄子,庞石姝!”赤髯真人目望高空,怒而爆喝:“你四人为虎作伥,可曾考虑身后宗门?罗小友与奚姑娘俱在此地,你们便不怕罗刹岭与灵树观报复!?”
直到此时,四宗弟子早已把土剑宗弟子团团围住,各自施展本宗剑诀,无数道青红剑虹,水光剑气,金土光芒,彼此交织纠错,打的不可开交,不时有弟子惨叫身死,血流满地。
然而不论何人,都有意无意,避开罗天生四人,显然忌讳极多,不敢前去招惹。
“罗天生,奚青青。”高空天际之上,一道昏黄云气缓缓散开,露出腾北斗身形,目光昏暗,隐有杀意无限:“这两人,本宗自然不会放过,如今封禁大阵已成,不需多久,我四位长老便会传讯四宗,已定今日之局!”
赤髯真人须发如火,浑身火势冲天,袍袖猛地一挥:“澹台师弟,朱师妹,金师弟,我四人合力,战他五位宗师;只消把这封禁大阵破开一条缝隙,仅需一道消息传出,哪怕他四宗齐至,一样灰飞烟灭!”
三位宗主毫不耽搁,手中各持长剑,与赤髯真人冲天而上;然而高空天际,五道身影一字排开,对这同境宗师丝毫不惧,同时封禁大阵再起变化,一道道石雾剑网从天而降,锁定八境气机,直往四大剑宗那三十余位长老笼罩而去。
“至于你们。”滕北斗手中握剑,从高空俯冲而下,与震剑阁九境长老吴玄子联手应战赤髯真人,同时口中低喝:“九位长老,联手擒下罗天生四人,交由本宗亲自处置!”
土剑宗九位长老周围,那一道石雾剑网自然散开;而九人毫不迟疑,手中各自仗剑,往罗天生四人冲杀而来。
罗天生四人上空,同样有一道道石雾剑网不断落下,却被穷叟布衣黄芒尽数挡住。而周围一丈外,四宗弟子或是被剑网罩住,纵然拼尽全力亦是无法破开,许多弟子或躲或闪,场面一团混乱。
“剑网好办,那九位长老如何抵挡?”令狐少延眼见九人杀来,手中紧握本命剑,双眼血红:“罗兄弟,我拼尽全力,只能抵挡一人,而且撑不了多久!”
罗天生双肩一耸,放出两只千毒万绝小蚕,只是看了一眼,眉头瞬间微微一皱。
这两只小小蚕儿,自从在火剑宗后山秘境吞食那只神兽麒麟脏腑和麒麟残魂,至今尚在沉睡,无法动用。而灵星角中那只阴司鬼王仅有七境,只怕会被那些八境准宗师轻易斩杀,同样派不上用场。
“我来吧。”方中平走出罗天生周围一丈,一身阴阳火刑剑意直上巅峰,微笑道:“当年师叔祖执掌宗门刑罚,如今土剑宗叛宗大罪,正该由我掌刑,以死罪论!”
说完,这位五大剑宗年轻一辈第一人,纵身飞扑而出,独自往那九位八境长老迎去。
“同境之中,以一打九,师兄没有任何胜算,更何况其中还有姓付的老狗,已是八境巅峰,距离九境宗师。”令狐少延死死盯着那九人之中的一名阔脸老者,心头已然怒极,牙关紧咬,作势便要冲出。
罗天生缓缓摇头,伸手拉住令狐少延手臂,同时深深吸气,胸中五道五行脏腑之气喷吐而出,各自钻进五座山峰深处,又把灵星角握在手中,放出二十四枚光点,握在手中猛地一晃。
轰隆隆……
五座山峰陡然剧震,山势地气尽数引动,五道恢弘气柱从五行峰顶冲天而起,各往一名八境准宗师镇压而去。
“镇住五个,还剩四个。”罗天生双眼微眯,紧紧盯着那五道气柱降临,沉声道:“令狐兄,你与方兄对战其三,不求能胜,只求不败。那姓付的老狗,交给我和青青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