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峰顶,令狐少延心头剧震。
先前尚未登擂,罗天生便已猜测,土行宗主或许会悉心栽培一位年轻弟子,以此种方法,达成所谓的“同境无敌”。然而此时此刻,这名脸色蜡黄的少年修士,非但没有入境,更是连续施展两大神术。
陆地挪移,身躯遁地!
“两大神术。”火行峰上,罗天生双拳陡然握紧。
罗刹岭中,太岁六煞竹楼,那位相貌丑陋的麻脸婆婆,最为擅长的便是“陆地挪移”;而那身躯遁地神术,却需要先天厚土体魄才能成功施展。
早在万里桫林时,那两株通灵桫树便能遁地,只是未曾见到,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居然被一个尚未入境的土剑宗弟子施展出来!
“没有入境……”擂台峰上,令狐少延右手掌紧紧握住左侧腰间长剑剑柄,久久未曾出手。
不入境,真气无法运行周天,南明离火剑诀无法施展,犹如自断一臂;而他心意所至,身躯瞬间进入地底,没有真气加持,便是剑煞剑意也无法轰进地下两丈,根本无法伤他!
“我伤不了你,你也赢不了我。”令狐少延手掌松开长剑,微微摇头:“难分胜负,只能算是平手。”
这位脑袋奇大,双眼异常明亮的蜡黄少年微微摇头:“自从师父发现我的体质,便有意助我凝聚神识,真气不能运行周天,但我神念之强,你决然无法想象。我以神念催动神术,今日与你一战,你必输无疑。”
令狐少延瞳孔一缩,右手闪电般再次握住剑柄,而这蜡黄少年身形陡然消失,正是遁地神术,已然进入地下十余丈;与此同时,又有一道奇异波纹,从令狐少延脚下扩散而出。
“什么?”令狐少延骨软筋麻,脚掌如同被万虫噬咬,剧痛钻心,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怒喝道:“你居然还会第三种神术!”
没有真气加持,令狐少延声音无法传进地底,而地底深处,一道道奇异波纹扩散不止,直教令狐少延剧痛难当,单膝跪地,膝盖位置反而更加疼痛,额头汗水滚滚滴落,浑身抖若筛糠。
“令狐师兄,你坚持不了多久。”令狐少延身前,那名蜡黄少年再次浮出地表,轻轻摇头:“师父为这一战,准备良多,若论真正实力,你一招即可杀我,但自压境界,绝不是我对手。”
这位修为不深,然而神术惊人,更是身具先天后土体魄的蜡黄少年,慢慢走到令狐少延身前,声音更没有蕴含任何情绪:“令狐师兄,你败了。”
话音落下,地底波纹已然停止,令狐少延不再压制境界,浑身剧痛瞬间被南明离火真气涤**一空,更不与他多说半句废话,转头望向木行峰,低低喝骂一句“无耻”,而后身形如火,一路飞掠,返回木行峰。
“为师大意了。”赤髯真人低声长叹:“谁又能想到,腾师弟居然培养了这般怪胎,专为此战而来。五行剑宗虽大,若压制境界,却再无一人是他对手。身具三大神术,腾师弟真是舍得下血本!”
令狐少延满心不服,却也知道,这正是那位土剑宗主的阳谋,以比武规则限制,让人无话可说。
“哈哈!”土行峰顶,腾北斗笑声震天,其中不无得意:“年轻一辈,不论何人,尽可登擂挑战。规则所在,却不要忘了自压境界,与我这不成器的徒儿公平一战!”
擂台峰上,那位古怪少年低头垂目,半字不言。而四座山峰顶上,四位宗主闭上眼睛,并无办法应付,便是木剑宗主身后那位紫绫女子,此刻同样脸色难看,深知三大神术无法可破,升不起半分登台打擂的欲望。
“既然无人挑战,那便是我徒儿赢了。”滕北斗步伐厚重,离开座下石凳,缓缓走到土行峰顶最前方,漫天气象为之所动,意气风发:“那么,本宗便宣布结果,五行剑宗合并之后,宗主之位便由本宗……”
后面的话语尚未说出,土行峰山顶中心,一道大叫猛地响起:“等一等!”
“嗯?”刹那间,不知有多少目光,多少神念,同时落在那说话之人身上。
正是令狐少延!
“我们火剑宗,还有一名弟子可以上擂赢他。”令狐少延手臂一伸,指着身旁一道身影,哈哈笑道:“他就是我师父新收的弟子,罗天生!”
背棺青年,罗天生。
“是他!”水行峰顶,池大公子眉头一皱:“师父,当年隋十九前往太岁山探索古神战场,被杀身死之事,似乎就与罗天生有关;后来小九和十二十六前往殁兵谷,就此身陨,罗天生同样脱不了干系。”
水剑宗主澹台庭目光微眯:“这些事情,此时不必再提,倘若他真是赤髯师兄的弟子,能够战胜那先天厚土体魄的古怪孩子,便是大功一件,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池大公子缓缓点头,不再多说,然而身后早有十余名师弟齐声喝骂:“令狐少延,胡说八道。前些日子你与他联手杀死水烟剑宗和乌泽剑宗宗主,才刚刚认识,他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火剑宗的人,纯属一派胡言!”
“胡闹!”池大公子面色一变,陡然转身,厉声道:“谁让你们胡乱吆喝,都给我闭嘴!”
池大公子一怒,水剑宗弟子个个噤声,而土行峰顶,土剑宗主腾北斗早已把水剑宗弟子呼声收入耳中,此时眉头一挑,:“哦?令狐师侄,本宗倒想问一问,这位罗小哥,是何时拜在赤髯师兄门下?”
“说来话长。”令狐少延面不改色,信口开河:“前一阵子,罗兄弟去我火剑宗做客,与我师父一见之下,大感有缘,便拜我师父为师,成了我的师弟!”
罗天生毫无准备,被他胡说一气,心头一阵无语。本想即刻否认,却与令狐少延情谊颇深,有心帮一帮他。然而出身罗刹岭,六位长辈个个惊天动地,就此承认赤髯真人这个师父,又怎能让他白白捡这一个天大的便宜?
“少延,休要胡说。”赤髯真人老成持重,更加知情识趣,起身离开石凳,向前行走几步,苍声笑道:“我这徒儿所说虽不真切,却也相差不远。这位罗公子与奚姑娘是我火剑宗客卿身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于他二位的身份……”
赤髯真人微微一笑,目光投向奚青青:“灵树观当代天下行走,观主亲传弟子,这两层身份如何?”又把目光落在罗天生身上,长声笑道:“身背铜棺,精通诸道,这北陆一洲,除了罗刹岭那位小煞星,哪里又能找出第二人?”
此时此刻,罗奚二人身份已被赤髯真人道破,再无半分遮掩,携手向前走出几步。
罗天生两只千毒小蚕放出,在肩头“兮兮”直叫,五行小世界阵法笼罩周身,一道火煞拳意和一道剑煞剑意横贯当空,手中握高举一枚罗刹令,目光环视诸峰,而后收起了一应物事,遥遥抱拳:“罗刹岭罗天生,见过各位前辈。”
奚青青娇躯翠光映天,头顶一只火凤虚影盘旋飞舞,手中也握一枚青木令,而后执晚辈之礼,轻轻拱手:“青青奉宗门之命,观望天下大势,恰逢五行剑派合并,深感荣幸。”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笑,又把手掌相携,正是两心相通,有意展露一番,对令狐少延给足了面子。
“六煞神通,灵树火凤!”金行峰顶,金剑宗主金同奎低低一哼:“我本以为赤髯师兄淡泊名利,一心向善,原来早有准备,请来了这么两尊大神!”
水行峰顶,澹台庭转头皱眉:“池大,罗天生是这层身份,为何先前不知?”
“师父。”池大公子额头微有汗水,面色颇有几分难看:“这一年多,我五行剑宗或是山门迁移,或是争斗频生,便连灵树观英才盛会都未参加,弟子实在不知。”
澹台庭袍袖一甩,不再多言。
同一时间,木行峰顶,朱红萝一脸玩味:“滕师兄请了四位宗师前来观礼,本就有以势压人之嫌;而赤髯师兄这一手更是漂亮,有这两个小辈客卿,除非滕师兄能请动大衍皇朝那位苍霄真人,否则北陆一洲还有何人能与他们分庭抗礼?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以势压人!”
土行峰上,腾北斗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漫天气象翻卷奔腾,却不敢当真发怒;在其身后,一位灰袍长老眉头紧皱,缓缓走到滕北斗身旁,目光落在火行峰顶,沉声喝道:“两位贵客身份,无需多谈,今日之言五派合并!罗公子和奚姑娘是否成为火剑宗客卿,老夫不愿深究,只是有一言不吐不快。”
这位身为八境的土剑宗长老声音一凝,据理力争:“此是我五宗弟子之争,纵是客卿又如何,并不会我五行剑宗功法,有何资格上台打擂?!”
令狐少延正要争辩,却见罗天生仰头一笑:“倒是有些凑巧,五行剑宗的功法剑法,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