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爪深渊,熔岩潭底。

罗天生双眼微眯,瞳孔深处暗纹闪烁,在这熔岩内部能看三尺光景,三尺之外一片火红,岩浆黏稠涌动,无法辨别东南西北。

所幸有背后铜棺指引,四下游逛几次,早已发觉,对这铜棺吸引最强的方位,就在左侧前方。

“上次找到半截神之手臂,这次会找到什么?”罗天生压住心头喜悦,催动体内真气,把潭底熔岩牢牢撑住,同时脚下加速,往左前方飞快前行。

约有盏茶工夫,这背棺少年在潭底奔行二十余里,而背后铜棺感应方位又有变化,反而指向背后,显然是走过了头。

“这可麻烦。”罗天生伸手挠头,愁眉苦脸。

寻常地方还好,大不了挖地三尺,耗费些时间总能把神尸找出来。如今身在岩浆潭底,目力有限,要找到准确方位实在太难。

“棺材啊棺材,你可害苦我了。”这背棺少年反手拍拍背后铜棺,而后不辞劳苦,按原路慢慢返回。

一边行走,一边细细感应,走出约有三百余丈,铜棺果然再起变化;气机牵引之下,又往右侧稍稍偏离,斜往地下。

罗天生往右侧再走四十余丈,背后铜棺感应已然准确,就在这背棺少年脚下。

“真在地底?”背棺少年伸手触摸地面,只觉入手滚烫炽热,若不是真气隔绝,恐怕自己这从小浸泡兽血,捶打熬炼的躯体都未必吃得消;而这岩浆地底坚硬无比,比灵树秘境山石还要结实几分,要以力破开,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

此时,背后铜棺催促更急,犹如饥渴婴孩嗅到了鲜香乳汁,铜棺表面一道道秘纹先后亮起,在罗天生背上大放光明。

“嗯?!”罗天生目光一亮。

有这铜棺光亮,已然可以看清周围十余丈,左边三丈外,有一块金属残片嵌入地面,仅暴露半片指甲大小的一块边缘锐角,熠熠反光,表面隐有奇特纹路,以前从未见过;而这残片边缘更是锋利可怖,岩浆流过,尚未接触残片,便已被残片锋芒切开,往两侧缓缓流淌。

“难道这就是十万年前,神祇屠龙之后从天穹坠落的神剑碎片?”罗天生满眼欣喜,心中只觉自己猜的定然不会有错,伸手捏住金属残片,用力一拔。

残片仿佛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不知有多大分量;罗天生只觉自己仿佛是在搬运一座大山,纹丝不动。

罗天生深深吸气,双臂肌肉鼓胀,再次运转劲力,准备全力出手;就在此时,背后铜棺似乎知道这残片不凡,一道神异难名的气息缓缓释放而出,进入罗天生体内,沿经脉传递到双手指尖。

指尖所触,那块金属残片微微一颤,自行从地表脱离,毫无分量。

“背了你十五年,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这么神奇。”罗天生反手拍拍铜棺,并不吃惊,又仔细打量手中金属残片;只见这东西约有婴儿手掌大小,握在掌心并不烫手,表面也无岩浆痕迹,一边略厚,边缘参差不齐,另一边薄如蝉翼,笔直锋利,恰如一块剑刃,只是不知道属于十万年前那柄神剑的哪个部分。

有此剑刃在手,这背棺少年再不发愁,把这剑刃当做铲子,返回原来地面,往地下连连挖掘。

剑刃所至,坚硬地表迎刃而开,只是这东西无法以真气灌注,不能催生剑气剑芒,仅能凭借本体挖地;所幸这东西实在太过锋利,虽然不大,破土裂地倒是极为迅速,而且毫不费力。短短盏茶时分,已被这背棺少年挖出了深达二十多丈的石坑。

再挖片刻,剑刃微微一顿,仿佛遇到了什么坚硬物事;罗天生小心翼翼刨开周围碎石,定睛再看,果然有一块青金色骨骼,形状半圆,表面又有许多划痕,酷似人类膝盖骨。

“神的膝盖?”罗天生捡起神骨,正要仔细查看,背后铜棺早已忍耐不住,一股奇异吸引力道陡然释放而出,借由罗天生身躯,从这神骨抽出无数道青金光丝,全部进入棺中。

与此同时,罗天生只觉浑身清凉,仿佛清风绕体,身躯飘然欲飞;而双腿骨骼似乎有了一些奇妙变化,隐隐觉得,一步迈出,似乎要比平时快上许多,比吸收灵树秘境神之手臂获得的观望姻缘神通更加实用。

“我身法本就不弱,又有步云履,现在铜棺吸收神骨,脚程更快,算是锦上添花。”罗天生心满意足,等待铜棺把神骨彻底吸收,仅留了一小捧灰色粉末,随意洒落。

吸收神骨之后,铜棺表面花纹又有一些细微变化,有几条断裂花纹恢复完整,只是并不明显;而这铜棺再无别样感应,显然这岩浆深潭底部再无其他神尸。

“这块剑刃残片也不错,关键时候可以当做暗器使用。”罗天生握着残片掂量几下,又揭开腰间葫芦嘴儿收了进去,而后往上方浮去。

黑皮葫芦内部,小荷姑娘盘膝端坐,观望周围环境,果然如那背棺少年所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道道奇异空间法则之力流转不定,感应奇特,实则任何储物器具都有与此类似的法则之力,并不特殊。

突然,一缕光线照亮这片独立空间,正是罗天生揭开了葫芦嘴儿。那块剑刃残片进入葫芦,全然不像在罗天生手中那般轻如无物,仿佛一座大山降临,轰隆隆往小荷姑娘飞来。

小荷姑娘身为九境宗师,一眼看去,立刻知道这残片不凡,连忙躲到一侧;直到它彻底平静,这才走上前去,刚要观看,却见那缕光线已然消失,却是罗天生收起残片,已把葫芦嘴儿盖上。

“暗中视物,对本姑娘而言,轻而易举!”小荷姑娘心痒难耐,动用一丝真气覆盖双眼,把这残片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尤其注意表面花纹,皱眉深思片刻,伸手抓握,只觉得入手沉重,以她九境法修“飞天”之能都觉得有些吃力;以手指试探剑刃,居然被割开了一条细微血口,沁出血珠。

至此,小荷姑娘已然确认,这剑刃残片必是神器无疑,把手指放在口中吸吮,瞬间止血,伤口愈合;又往方才光线照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自语:“圣女,小姐,这小子先给咱们灵树观送去火凤巢,这才隔了多久,居然又找到一块神器残片;罗天生,罗天生,天生就是要和神物打交道的吗,运气也太好了些……”

小荷姑娘在葫芦里胡乱感慨,而腰间悬挂葫芦的背棺少年罗天生在岩浆深潭不断上浮,眼看就要浮出火潭。

火潭周围,七名神火谷弟子等待多时,脚下各按方位,程姓女修居中在前,各有两人站在左,右,后三个方位,手中都有一道深红火线连接到程姓女修手中赤金火莲花。

就在罗天生即将浮出火潭的瞬间,程姓女修眼神锐利,紧紧盯着火潭中心乱流,手中赤金火莲花猛地一震,口中一声娇喝:“死!

罗天生催动真气上浮,距离潭面越紧,心底越是谨慎;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也隐隐察觉有些危机;体内真气急速流转,随时准备出手。

这背棺少年头颅刚刚冒出火潭,眼前一片火红!

一只赤红火鸟,身躯约有一丈长短,双翼展开足有三丈,从七十余丈外的火潭岸边飞来,速度疾如星火,猛地往这背棺少年胸前扑去;而这火苗并非实体,正是七名神火谷弟子以阵法凝聚,要把这背棺少年偷袭致死。

“好手段!”半空之中,罗天生脚踏履云靴悬浮,丝毫不慌,眼见火鸟来袭,双脚猛地一顿,嗖的一声飞出百余丈,正是铜棺吸收神骨之后,身法大增;又有履云靴之威,速度居然比那赤红火鸟还要更快几分。

双方距离未能拉近,反而被罗天生甩开二十余丈,已然无法追上。

“飞的这么快?!”程姓女修瞳孔不由自主的缩紧,满脸惊讶;另外六名神火谷弟子更是无法置信,远远看着空中那位极速飞行的背棺少年,看着他把阵法火鸟越甩越远,只觉得喉舌发干,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且不说能不能打得过他,单单这身法急厉,他若想逃,谁能追的上他?

罗天生飞行片刻,只觉真气在双腿运转酣畅淋漓,无比舒爽。此时催动履云靴,消耗真气比以前少了许多;粗略估算,若是保持飞行姿态,固然支撑不了太久,半盏茶时间应该不难。当下任由身后火鸟追赶,便如练习飞行一般,好不快意。

岩浆火潭岸边,程姓女修咬牙切齿,手中赤金火莲一挥,把空中火鸟收回;罗天生停止飞行,缓缓落在十丈外,低头看看双腿,颇为满意,又往程姓女修看了一眼,只因神火谷弟子装饰并无独特标记,并未认出她的身份,眉头一挑,道:“为何偷袭?我需要一个说法。”

程姓女性目光一冷,刚要开口,只听上方深渊峭壁一阵乱响;抬头看时,正有两道人影联袂而来,一名孩童修士,一名唇红齿白的十五六岁少年,连连纵跃几次,落在程姓女修旁边五丈,正是阴傀宗齐幼隗和那名断臂少年卓玉川!

“罗天生。”卓玉川抬起左手,慢慢摸上右肩,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要讨还这条右手臂和我章师叔的性命,这个说法你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