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葳蕤媚眼含笑：“你怎么会来牵我？”
沈厉渊面不改色：“你太虚。”
站不稳会摔下山。
“哦？”姜葳蕤挑眉：“那只牵手怎么够？要不要背我？”
沈厉渊没有回答，喉结滚动，脸上悄悄爬上一抹红晕，幸好隐在夜色里，没人看得清。
刚才姜葳蕤用指甲轻轻划过他的手掌心，引起心尖一阵酥麻。
姜葳蕤不放过他：“听方立说你挺喜欢我？”
沈厉渊抬头，他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直白大胆，一点儿也不害臊。
都是成年人，有些心思虽不深刻，却也不需要躲躲藏藏。他不想这么随便却也硬挺挺的不想反驳：
“那你呢？”
沈厉渊问完，突然有些后悔，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很轻。
“我也喜欢你啊。”
明亮胆大，阳光灵动，姜葳蕤没有一丝犹豫。
心底一沉，他有些失落，姜葳蕤表白是这样的？不应该吧。
姜葳蕤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走到他前面锲而不舍：“帅哥？要不要加微信？”
沈厉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想了，正要去掏手机，姜葳蕤已经伸手往他裤包上摸了。
沈厉渊神经紧绷，身体顿住，一手就抓住姜葳蕤乱动的两只手腕，她手上什么都没戴，光滑细腻。
女孩子不都是穿金戴银？她怎么什么都不戴？
沈厉渊声音低沉：“我自己来。”
姜葳蕤还是**裸的盯着他，看着他把手机掏出来，又看着他猛地撒开握住她的，已经微微汗湿的手。
姜葳蕤拿出手机，沈厉渊扫了二维码，他发现头像不是一片空白。
是一只草莓熊。
……
等众人都上了车，夜色完全降临，二十年的老藏徐司机开始讲他曾经拉过一车全是离婚独立女性的团，又讲他曾经遇到十几头野狼，被困车上整整一夜的故事。
几个女大学生被唬得一下一下，脑子里开始脑补。男生也很有兴趣，毕竟这都是能出去吹的牛逼事儿。
方立咂了咂嘴，小声道：“我沈哥那才叫牛逼好吧？”
姜葳蕤忽然来了兴趣，转过头去：“愿闻其详。”
角落里的李轩茹也挺起背来，竖起耳朵。
江杉还是闭着眼，不怎么说话。
方立看了看前面戴了耳机的沈厉渊，给姜葳蕤招手，把声音压得更低：“我们从喀什过来的时候，还就真在藏北无人区遇到狼了，沈哥能徒手杀狼。”
李轩茹瞪大了眼睛看着前座的沈厉渊，又突然觉得他跟姜老板更配了。
姜葳蕤挑了挑眉：“哦？这么厉害？”
方立点点头，还用手比画着，一脸崇拜：“那可不，还不是小狼病狼，是凶猛可怕的狼王。这也是我跟着沈哥干骑行的一个原因，他强，他狠。”
“你们是做什么的？”
姜葳蕤上次问过沈厉渊，但那只是随口的客套话，现如今倒还真有点儿兴趣了。
“沈哥搞骑行的，大学开始就做领队，带人走新藏线，川藏线这种难度大的国道线，现在攒够钱准备开公司了。就前几天，跟人谈得差不多，拉萨的工作室也顺利选好址了，就加央东路那边。”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李轩茹蹙了蹙眉，脑袋有些晕乎，她以为是困了，甩了甩头又继续问：“还有啊，这些线路终点都是拉萨，你当初为啥说他不常来啊？”
姜葳蕤也疑惑，为什么色拉山还需要她做导游？上次根本就没有说清楚。
方立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没想到李轩茹这么敏锐，眼神闪躲着转移话题：“我就是骑行认识沈哥的，我也喜欢骑行，正好今年在gap，就想跟着他干一年。他特强，每次骑行一旦有危险，下暴雪，泥石流，路过无人区……不管啥情况都护着我们，而且护得好好的，是真正能称得上兄弟的。”
方立说了一大堆，以为能混淆视听，没想到还是听到姜葳蕤问：
“他为什么不来拉萨？”
姜葳蕤不是个看不懂形势的人，但今天她就是想刨根问底。
方立看着姜葳蕤锐利的眼神，心中一片哀嚎，对不住了啊沈哥，弟弟我是真不想当大嘴巴啊，可姜老板也是个狠角色啊……那天那把藏刀，可是比他们在八廓街见到的还锋利呢……
方立一咬牙，算了！反正他俩迟早是一家人，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方立吞了吞口水，正准备说，却听到前座的人缓缓开口。
“以前我从不到拉萨，因为一个人。”沈厉渊取下右耳的耳机：“一进那座城，我就会想起她。所以，进城后的路，由副领队带。”
方立闭了闭眼，心凉了半截，他可真该死啊。那是沈哥的痛，就让他这么给抖出来了。
？
要带队走藏区，却从不来拉萨，到边界就掉头？以界碑为限？
但因为一个人，讨厌一座城姜葳蕤是信的，她自己本就是一直在流浪。最爱的爷爷去世后，待不下去城市里便开始环游中国，最后选在拉萨停下来。
但这西藏又能呆多久，她也不知道，说不定哪天又从吉隆口岸逃去尼泊尔了呢。
回过神来，姜葳蕤觉得沈厉渊说的这个人是他的初恋，但又想起来早上方立说他完全还没经验，猜是她母亲：“那你现在又愿意来？”
沈厉渊嗯了一声：“现在想开了。”
“她还在吗？”
“……在吧。”
姜葳蕤还想问他具体怎么了，但发现车上突然安静了下来。前几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聊天了，她又不好直接问，想想还是放弃了。
姜葳蕤往后瞥了一眼，突然发现李轩茹的嘴唇有些发乌，眉头紧闭，已经靠着车窗好久没说话了。
姜葳蕤撑起腰拍醒李轩茹：“不舒服？”
李轩茹点点头，声音微弱：“有点困。”
沈厉渊也转过身来：“是高反。”
江杉这时候睁开了眼，想让司机拿鼻插式氧气罐，抬起身却发现前排已经好几个人在用了，怪不得那么安静。
方立拍拍她的肩膀：“别睡啊李小猪，越是高反越不能睡。”
姜葳蕤拿了氧气瓶给她吸了两口，李轩茹好了些，看着众人关心的模样，虚弱着微微一笑：“我没事儿，别担心。”
沈厉渊：“实在难受明天就不上珠峰，留在日喀则。”
刚才司机问了一圈，已经有几个人因为高反，自愿留在日喀则等下山的大部队。
李轩茹沉默着摇头。
姜葳蕤无语，这妹子初见还挺讨人喜欢，怎么后来越来越烦。忍着气又好心劝道：“明天我们是去珠峰大本营，海拔5000多，跟今天去的羊卓雍措差不多。真正八千多米的珠峰没有百八十万，没有专业训练根本上不去。所以……这趟海拔最高的地方你已经来过了，不要瞎逞能。”
姜葳蕤以为李轩茹是想去海拔最高的珠峰顶“见”他男朋友，话尾又转向江杉：“你说是吧？”
江杉跟着应和：“没错，还有很多说着高于一切只低于你的求婚誓词其实都是在大本营，不在真正的珠峰顶。”
李轩茹还是摇头：“来都来了，我还能撑。”
中国人那该死的八大美德之一，来都来了。
方立白了李轩茹一眼：“姜姜姐，你就让她逞能吧，反正死不了。”
姜葳蕤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又不好直说，你知不知道她得过白血病啊？你知不知道她本就抱着死的心态啊？这小子真是。
一个江杉，一个李轩茹，就会催命！
沈厉渊看着姜葳蕤，她说着不关心不在乎李轩茹，其实比谁都担心她。
初见时他觉得姜葳蕤虚伪，冷漠，后来又觉得这层疏离只是她的保护壳，她其实热心，善良。再后来，又隐隐觉得这人还是淡漠。还能不能再下探一层，窥见最真实的姜葳蕤，他也不知道……
沈厉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
我在。
姜葳蕤转过身来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大哥模样：“行，信你啊。”
在黑夜中行进了几个钟，面包车终于停在了日喀则的酒店门口。徐司机熄完火点燃了一根烟，微眯着眼嘬了一口，在一片云雾缭绕中半起身说道：“同志们，就明天了。”
上珠峰，就明天了。
“一次一生，一生一次。”
前几排的年轻人开始欢呼，但声音很快弱下来，日喀则市区的海拔也不算低，大家多多少少还在受高反的折磨。
一车人带好行李，走到酒店大堂依次登记完，两人一间房，徐司机叮嘱了一番又让每个房派个人来领些上山物资。
李轩茹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电梯走进房间就一头栽在**，姜葳蕤看她萎靡的样子，嫌弃地帮她脱掉鞋盖上被子，把她的羊绒帽往下拉了拉，遮住额头，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她们俩的房间在五楼，拉上房门的姜葳蕤心下忽然一惊，整个走廊一片漆黑，明明刚刚上来时楼道的灯还没灭。
姜葳蕤按亮手机电筒，一步一步往电梯口走，忽有一阵阴风吹过，姜葳蕤浑身汗毛立起。她从小就怕黑，一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陌生环境就会开始胡思乱想，现在脑子里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可怕的画面。
姜葳蕤加快了步伐，再不走到光亮处，她会被自己给吓死。
突然！
手机在静谧无声的环境中震动起来！
姜葳蕤的心理防线就此崩溃，哑着声音扔出手机，冷汗直冒，双腿一软就要跌坐下去。
没想到又突然被人从背后抓住了肩膀！姜葳蕤惊得大叫了一声，却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脯，她闻到熟悉的冲锋衣的味道，泄气般瘫了下来。
姜葳蕤没有回头，她从气味认出了沈厉渊。
就像上次方立在院子里推了她一样，他再一次稳稳地接住了她。
姜葳蕤眼神涣散，眼眶泛红，大口喘着粗气，沈厉渊慢慢把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
帮她擦了擦汗，沈厉渊看她还没回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的头轻轻埋在胸口，不断地顺她的背：“对不起，吓到你了。”
声音轻柔。
姜葳蕤没说话，整个人还处于被惊吓的后怕中，沈厉渊也不动，就这么轻轻揽着安慰她。她听到沈厉渊一声一声令人安心的，没事了，没事了……
被扔出的手机震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现在又重新震动起来。
楼道不远处的一道人影悄悄没入黑暗。
姜葳蕤收拾好精神，擦了擦汗，微微挣开沈厉渊，捡起手机一看，是蚂蚁的视频电话。
她按了接通键，手机里跳出小八肉嘟嘟的脸。
“姜姜阿姨！”小八在手机那头激动的喊，蚂蚁在旁温柔地笑。
姜葳蕤的心情忽然就阴转晴了，她对着手机笑着挥手：“小八，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今天客栈忙不忙？”
“不忙呀，今天就来了两个客人，走了四个。相当于！”小八眼睛咕噜咕噜地转：“走了两个！”
姜葳蕤眉眼舒展：“没错，看来你这数学不错啊。”
小八听到表扬，嘴角咧得更开。蚂蚁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姜姜，今天还顺利吗？”
“还不错。”姜葳蕤点点头，又问：“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
蚂蚁突然有些紧张，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开心：“他妈睡了，我们还没。你们大后天回来，直接来我家吃酒。”
姜葳蕤疑惑：“怎么啦？有什么喜事儿呀？”
“小八.....可能要，有妹妹了。”
?
姜葳蕤瞪大了眼睛，喜上心头：“真的吗？”
小八也很开心：“真的呀姜姜阿姨！已经一个月了呢，嘿嘿嘿！”。
蚂蚁也跟着笑，眼里藏不住的光：“今天刚测的，忍不住跟你说。”
“好！一定来！”
姜葳蕤又回头指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沈厉渊：“还有他还有他，我们到时候一起来！”
沈厉渊往手机屏幕里走了走，微笑着颔首。
蚂蚁定睛一看，才发现姜葳蕤身后一直安安静静站着一个男人，刚才忙着聊天竟然没注意到。
蚂蚁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欢迎，小八又朝手机里仔细看了看：“大公鸡哥哥呢？”
姜葳蕤莞尔，刚准备回他，听到楼梯口的声音。
“大公鸡在这儿呢！”
姜葳蕤放下手机，抬头就看到方立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抱了像是棉被的东西，堆在胸前已经挡住了视线，手上还拿着两瓶氧气瓶。
沈厉渊帮他接过一些，方立一脸坏笑地看看他，又看看姜葳蕤。沈厉渊挑眉。
方立不说话，刚才他俩在这儿拥抱，他可是全看在眼里了。
方立勉强把身子凑在手机前，把头露出来，嘻嘻一笑：“小不点儿，一天不到想我啦？”
小八嘴一撇，一脸傲娇：“才没有！”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又闲聊了几句，姜葳蕤挂掉电话，看着方立手上的东西：“你这拿的是军大衣？”
“哼。”方立还有些神气，把手里的军大衣推在姜葳蕤手上，姜葳蕤差点没接住：“干嘛给我？”
“不是让你们下去领物资吗？”方立抱起手：“呐，这你们屋的。”
哎哟！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姜葳蕤看着手里的两件军大衣和两瓶氧气：“谢谢你哟公鸡哥，我不用下去啦。”
“你现在下去也没啦！徐司机早走了。”方立转头盯着沈厉渊小声抱怨：“你也是，臭情侣。”
说完还白了他一眼。
沈厉渊瞪着他，表情微怒，脸颊却在黑夜里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