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葳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小孩儿的思维怎么能跳跃的这么快,为什么能扯到沈厉渊?刚不是还哭哭啼啼的想姐姐吗?
“什么怎么样?”
啧,跟沈哥一样的话。
方立有些不好意思,他就像是个老父亲,推销着自家老大不小的儿子,怕人姑娘瞧不上眼。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是越发满意姜葳蕤了,性格好,心又细,长得又漂亮,能看出来就连沈哥也有时候也不自觉会被她吸引。但要是等他们自然而然走到一起,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沈厉渊才会迈出第一步。
方立有些结巴,把泪抹干又开始抠手:“就,长相啊,性格那些。我感觉沈哥挺喜欢你的。”
他怕姜葳蕤直接拒绝,又一口气说道:“沈哥他就是个慢热的性子从不乱来初吻都还在呢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可以多朝他走几步如果不行就算了……”
说完还拿眼使劲瞅姜葳蕤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
姜葳蕤一下就明白了方立话中的意思,这是给他哥说媒来了。她有些想笑,没看出来这硬汉居然还没经验。
刚想回答,抱着小羊的李轩茹从岸边跑了过来:“姜姜姐!!”
方立泄了气,恶狠狠的盯着李轩茹。
姜葳蕤回头,看到气喘吁吁的李轩茹手里还有一只小山羊,口鼻粉粉嫩嫩的,头上栓了些彩色布条,团在李轩茹手臂中,甚是可爱。
姜葳蕤笑容一下子绽开,伸手接过来抱着,用手顺小羊羔背部的毛,她一直很喜欢可爱的小动物。
小羊羔抬头舔舔姜葳蕤的脸,姜葳蕤心底化开一汪春水,脸上笑容更盛:“太可爱了吧,拍一次多少钱?”
李轩茹也跟着笑:“不多不多,10块。”
方立眼看着对话被打断,有些着急,伸手又把羊接了过来,试图吸引注意力:“姜老板,姜姐姐,到底咋样啊?”
李轩茹疑惑,看看方立,又看看姜葳蕤:“什么咋样?”
小羊羔在方立怀里扑腾了两下,看起来很不舒服,姜葳蕤赶忙接过去,转身朝远处走去:“行行行,我朝他走几步。”
这下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方立……
这是不是答应得也太快了?
方立很开心,又有些隐隐不安,他是希望姜葳蕤和沈厉渊在一起的。他们俩都是很好的人,这几天姜葳蕤对他和江杉的照顾他都看在眼里,胆大又心细。不管是外形还是性格,都非常配,一个客栈老板娘,一个骑行老板,简直不要太搭。但是姜葳蕤突然的没有犹豫的答应又让他觉得不安。
不过他马上就攻掠了自己,或许他们都是明白人,倾盖如新了呢?反正他非常乐意姜葳蕤做他嫂子。
这边的李轩茹更疑惑了,两人面朝羊湖坐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姜姜姐,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姜葳蕤的注意力还是在羊身上,头也不抬:“他想把我和沈厉渊凑一对儿。”
李轩茹惊掉了下巴,没想到方立如此直接:“那,那你,答应了?”
姜葳蕤点点头:“我觉得沈厉渊还可以啊,外貌佳,身材好。来一段呗,反正他住一个月就走,走的时候我们就拜拜。”
“啊?一段?”
姜葳蕤嗯了一声:“怎么,你想我们正儿八经谈恋爱结婚,不离不弃啊?”
姜葳蕤看着她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些想笑:“妹妹啊,不要预设谁能陪你一辈子,爽过就行了。”
李轩茹顿了一下:“这不是陪不陪的问题,这是对待感情认真与否的问题。”
姜葳蕤纳闷:“我很认真啊。保证这一个月之内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你的样子,真的很像……”
李轩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口。
“像什么?玩弄感情的海后?”姜葳蕤倒是不避讳,轻轻揉着小羊羔的背:“我是不是要脸红心跳娇滴滴地答应,才算认真啊?”
“那你真的喜欢他吗?”
“喜欢啊。”姜葳蕤平静地看着纯澈的羊卓雍措:“终成眷属也未必幸福,暧昧和性也是喜欢,而且暧昧和性才真的爽。”
暧昧时充满不确定性的试探和若有似无的甜,让人的心脏永远砰砰乱跳。
再说了,如果他注定要离开,像她的每个家人那样,那为什么又要投入过深的感情呢?
只有暧昧和性,很适合现在的姜葳蕤。
李轩茹还想反驳,还想问她难道有过很多这样的暧昧吗?但又觉得要尊重每个人的想法。慢慢的表情又变得落寞,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没错,不能预设有人会陪你一辈子。”
姜葳蕤点点头:“对,物质自由,精神富足,一个人快乐地过一辈子就好。”
姜葳蕤看她脸色不对,想了想又继续追问:“怎么了?色拉山上你说你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李轩茹抬起头瞄了姜葳蕤一眼,有些犹豫,最后姜葳蕤答应不骂她,她才缓缓启唇:“我和我男朋友是病友……白血病病友。”
李轩茹的眼泪开始涌出眼眶,她一想到这件事就心痛。
“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入院,几年间每天相互鼓励,偶尔和医生护士作对,一起剃头,一起化疗。但是,但是后来我的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他却……”
李轩茹用手掌抹去了脸颊的泪花,泪珠又从鼻尖低落,从嘴唇滑过,从心底溢出。
“你肯定会想说,好不容易逃出死神的手掌心,怎么还会这么轻视生命对不对?”李轩茹吸了吸鼻子,声音越来越不稳:“但我的真实感受就是这样啊,生病的时候每天都很快乐很积极,现在治好了却非常痛苦空虚。”
姜葳蕤问:“那你为什么要来西藏。”
李轩茹从背包的里层深处轻轻拿出一张照片:“因为西藏是他想来的地方,因为这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是我离他最近的地方。
微风吹起姜葳蕤的发丝,她看着照片中坐在病**微笑的男孩,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要不要劝说李轩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好好活着。她连心底都觉得,想做什么就去做就好了,只要快乐。那天在辩经场生气,很大原因也是不想耗神安慰她,李轩茹到底是不是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她想,她根本无所谓。
最后姜葳蕤还是没说话,她陪着李轩茹安安静静地坐着,然后放掉手中的小羊羔,小羊蹭了蹭她的手,欢快地跑向远处。
“美女哭了就不好看喽。”
李轩茹猛地抬起头,身旁走来了一个挂着相机的男人,身材挺拔,长相温润。她低头擦了擦眼泪,没有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手帕。
男人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美女,我刚帮你们拍了一些照片,要不要看看?”
还不等李轩茹回答,他轻轻半蹲,已经把相机移到了李轩茹面前。保持了合适的距离,很有分寸感。
李轩茹瞄了一眼,有些惊喜。照片构图精巧,着色温暖,她在羊湖边看起来非常健康漂亮。李轩茹不由自主地夸道:“你拍得真好,你是摄影师吗?”
明煦微微一笑,眉眼温和:“恭喜你,答对了。”
姜葳蕤也凑过来看,下一张照片刚好与她有关。照片中的她笑颜如花,抱着小羊温软娇柔,连头发丝都在阳光下发光。
再往前翻,还有她和沈厉渊、方立的合照。
她刚才居然完全没发现自己被“偷拍”了。
姜葳蕤抬起头隔着李轩茹看明煦,恰好对上他的目光,这眼神……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
姜葳蕤问:“为什么偷拍我们?”
明煦怔了一瞬,赶忙解释:“抱歉抱歉,我跟你们是一个车的。没有经过同意就先拍了,也是想让你们有最自然的表现,成片本也打算发给你们。如有冒犯,下不为例。”
说完还装模作样敬了个礼,眼神坚毅,有些滑稽。逗得李轩茹哈哈大笑:“没关系啦,你拍得很好。”
“上车发给我们吧。”姜葳蕤淡淡点头,拉起李轩茹往观景台走。
明煦这才安心的笑了,看着姜葳蕤的窈窕背影,又看看照片中明媚的她。
……
江杉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一路上他都很沉默,在羊湖边站了很久,上坡的路顾及伤口也走得较慢。半山腰遇到个藏族阿妈对他说扎西德勒,使劲看了看他又问,去年跟你一起的那个短发姑娘呢?
看江杉不答,阿妈又安慰他,没关系的,再努努力见一面追一把,女孩子很好哄的。
车里的游客有些在吸氧,有些在补妆,有些在发朋友圈。徐司机眯着眼靠在车旁抽烟,抖落最后一截烟灰,江杉终于走上了观景台,虽然嘴唇煞白,气息居然还平稳,徐司机挑了挑眉,有趣。
面包车终于又继续往前开,车上的一个女大学生问明煦:“煦哥,加个微信呗,给我传照片。”
明煦笑着点点头,把手机递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开始扫他的二维码。
有人问:“你从法国这么远的地方跑过来啊?”
明煦笑:“我本来也是中国人,要来的契机是碰到一幅很美的油画,上面就画了羊湖,就决定一定要来看看。”
明煦挨个把照片发过去之后,收到了几乎全车人的赞叹。
“哥们儿真顶。”
“大摄影师!”
“真好看,把我拍得像明星。”
“法国回来的大摄影师!”
明煦害羞的笑笑:“谢谢大家的赞赏,你们本来就好看。”
李轩茹在最后一排喊:“还有我们还有我们!我们的照片还没发呢。”
明煦微微转头,看着姜葳蕤:“我扫你?”
方立顿时警铃大作,大喊道:“不!”
李轩茹一上车就跟方立说了她们遇到明煦的事,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不简单!方立意识到自己有些尴尬,又开始找补:“我是说,我们可以建群啊!群里发照片不是更方便?”
明煦看了他一眼,嘴角还是那标志性笑容:“私人照片不适合发群。”
前排的女生附和:“对对,发群里太多了也不好找自己的。”
没人帮方立说话,无奈他坐在最后一排,做什么都有些无力。
姜葳蕤抬起头,才发现原来这个人一直坐在沈厉渊前面,点了点头,把二维码调出来。
有验证消息发过来,姜葳蕤点了同意,刚收起手机,又听到明煦说:“你的头像居然是一片空白,真特别。我叫明煦,你呢?”
“我打给你。”姜葳蕤打开手机,看了眼他的微信名,是法语中的谢谢:Merci。
明煦点开她一片空白的头像,看到朋友圈后,笑容僵在脸上。
全是卖藏区特产的广告……
方立还在李轩茹旁干着急:“你看你干的好事?我们都还没加姜姜姐呢?”
方立想问江杉要姜葳蕤的微信,转过头,他还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再看看姜葳蕤,她早已收起了手机。
李轩茹有些无语:“你别看每个人都心里有鬼行吗?人家明煦是法国回来的大摄影师,摄影师爱拍照不是天性吗?而且他跟所有人都拍了,包括你,小题大做!”
方立恨铁不成钢,他不想和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争,全部的愤怒都化为三个字:“你不懂!”
“切!你小肚鸡肠!”
两人谁也不让谁。
前排的沈厉渊一言不发,却是将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姜葳蕤觉得他们聒噪:“下去吵?吵赢了得上车?”
方立不甘心,身子前倾:“姜姜姐,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姜葳蕤疑惑:“啥?”
她是真不记得了。
方立气血上涌:“就朝着那啥走几步啊,朝着幸福人生。”
“哦哦哦知道啦知道啦!我走99步行啦吧?”
听到姜葳蕤这么说,方立这才安下心来,全身心瘫在座位上,长吁了一口气。
众人在吃过了午饭,又经过了好几个检查站后,终于全速前往最后一个景点,卡若拉冰川。
那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车窗外一片苍凉,黑夜即将笼罩大地,车内密闭温暖。
这车的女孩子爱拍照,又加上有明煦这个大摄影师,一路上拖拖拉拉,最终居然比预计晚了近三个小时。徐司机猛踩油门,面包车在盘山公路上一圈一圈地绕着,有种末日逃亡的刺激。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推搡的神经终于宁静,姜葳蕤睁开眼,面包车已经停在了卡若拉冰川旁的公路上。车内醒来的人开始撑懒腰,说话,吃东西,宁静的空间被打破。
有几个男生高反愈发严重的,或者瞥了一眼窗外觉得卡若拉景色就那样的,并不打算下车。
姜葳蕤还是准备下去爬一爬,活动活动身体。
刚起身,身上的男式冲锋衣就掉在了车上。
刚才没注意。
姜葳蕤伸手捡起来,嘴唇轻弯,丢给沈厉渊:“很香。”
衣服很香?还是觉很香?
从下车到开始爬坡,沈厉渊看了姜葳蕤的背影一路,顶了顶腮,目光深邃。
日光已经几乎落下去了,姜葳蕤凭着以前的记忆,再结合远处的景色,拼凑出光秃秃的山顶上一层发白的三角形冰斗,那是拍摄电影《红河谷》时,被摄制组炸出来的缺口。
又往小山坡上爬了一段,路开始愈发陡峭,姜葳蕤气息也有些不稳。
面前突然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姜葳蕤抬头,是明煦。
她刚想拒绝,沈厉渊突然站到了明煦旁,同样伸出手。
姜葳蕤笑着牵住,被沈厉渊一把拉起。然后又转头微微对明煦颔首,表示抱歉。
优雅又疏离。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明煦顿了顿,转身却看见他们俩拉了一瞬又松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