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万两银子,足足能造出八百万枚银元出来,铸币厂全力开工也不可能全部投入市场。

这笔钱是李卫以皇帝私人名义,以皇宫内驽做担保发行的国债,况且李卫只是将银子铸成银元,并未贪墨,户部官员再不满也没话可说。

如此庞大的本钱,一旦运作起来,钱庄再收购银元就是主动送银子给李卫,废两改元的诏令发出十天,长安市井百姓第一次见到朝廷所铸的新钱。

和李卫预料的一样,银元一进入市场,就受到百姓追捧,特别是李卫发布旨意,明确银元可以用来纳税,官兵军饷,官员俸禄只发银元不发银两后,民间立刻出现一股兑换银元的热潮。

当成李卫捣鼓出衙内酒的时候,就与商会洽谈,由商行成立信用银行,可李卫对银行各类业务也不精通,自己当时势力弱小,不足以和各大钱庄对抗,信用银行只能是昙花一现。

如今要大刀阔斧进行财政改革的李卫顺势成立了大秦皇家银行,要和钱庄联盟打擂台。

皇权时代,皇帝至高无上,没人明白银行是个什么东西,可大秦皇家银行的名头,一听就是皇帝的私产,一开张就引起了全城关注。

刚成立的大秦皇家银行暂时无法打开借贷业务,可李卫却“以权谋私”,铸币厂的银元只送入大秦皇家银行,整个长安城,只有大秦皇家银行才有银元可以兑换。

合盛昌总号内,庄云孝一脸幸灾乐祸的听着大掌柜的汇报。

前来聚会的各钱庄东家们各个愁容满面,“林少东……林大小姐,大秦皇家银行一出,我们各家钱庄兑换业务几乎都被抢走了,再不想办法,生意就没法做了。”

“咱们各家收了不少朝廷的银元,现在也开放兑换,不能让生意都被大秦皇家银行做了。”

“各家银库里虽有些银元,可数量不多,兑完了,怎么办?”另一个钱庄东家开口问道。

“没了银元,咱们就去大秦皇家银行兑。”

一听这话,庄云孝直接占了起来。

“银元是九银一铜,一两银子换两枚银元,咱们拿一两银子换九钱银子,不是给大秦皇家银行送钱么?你这法子,是让我们各家钱庄破家的法子!”

其他钱庄东家议论纷纷,都在埋怨林倩茹出了个馊主意。

冷冷看了庄云孝一眼,林倩茹挥手让人给每个钱庄东家送上一枚银元。

“诸位看看,这银元如何?”

扫了一眼,庄云孝不耐道:“这不就是银元么?谁没见过。”

“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同?”

庄云孝皱着眉头反复看了几次,“这不就是银元么?你卖什么玄虚?爹让你处理事务,带着诸钱庄对抗朝廷,可你呢?竟想些资敌的法子,李卫指名让你做合盛昌少东主,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到底是谁的人?”

合盛昌的少东主亲自指证,这分量太足了,钱庄东主们看林倩茹的眼神立刻起了变化。

林倩茹也懒得解释,开口道:“李东家,您看看,手里的银元和我这枚银元,有何不同?”

接过来对比一下,李东家一脸惊讶,“两枚银元不一样大!”

“没错,之前交给诸位的,都是被剪过的,朝廷铸币技法高超,目前还无法仿制,我就让工匠打造个圆形剪刀,用力一扣就能将银元剪下一圈,我亲自称量过,剪下的重量,足有一钱两分。”

在座众人都是精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倩茹的意思。

去大秦皇家银行兑换银元,会让他们损失一钱银子,可只要剪了银元,还能多出两分银子,他们都是做大生意的人,这点利润还不放在眼里。

可只要他们这么干,在事后放出消息,在民间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谁还敢再用银元?

狙击废两改元可以不用花钱,还能赚钱,这种好事可是想都不敢想。

“林大小姐果然英明!”

“庄老东主将合盛昌交给林小姐打理,果然没错。”

“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林小姐真乃巾帼英雄,让在下汗颜。”

听着众人的恭维,林倩茹笑问道:“如今,应该没人会质疑小女子的立场吧?”

面对众多东主异样的目光,庄云孝双眼喷火,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对林倩茹的怨恨又增加了几分。

大秦皇家银行成功抢占兑换业务,李卫正开心的时候,魏永杰前来面君,送来了两个消息,好消息是陈宇洲靠着自幼在江南水乡练就的水性,落入洪水后竟然没死,被下游村民救出,休养几日后,身体康复,联络了当地官府。

而坏消息,则是魏永杰查出洪灾出现的主要原因,一个让李卫也感到头疼的原因。

指着龙案上的地图,魏永杰一脸无奈道:“微臣顺流而下,发现到处都有修建的工业水车,每一个红点就代表着一架水车。”

沣河上遍布的红点,能让任何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头皮发麻,李卫一脸疑惑的问道:“这不是很好么?说明长安工业能力强。”

“陛下,建水车是没什么,可工坊主为了提高水面落差,增加水力,都会拦河筑坝,一个两个也没什么,可若是数十,上百,就把沣河水位抬高了,岂能不诱发洪水?”

这个时候李卫才明白,这不是和被泥沙抬高了黄河一个原理么?

李卫说什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时代都会出现严重的环保问题。

“治河的法子,就是要拆掉所有河坝?”

“这是唯一的法子,其他七条河流微臣虽为走访,可情况与沣河应该相差无几,一旦天降暴雨,八条河都有爆发洪水的危险,架水车只是富了极少数,却让大多数因此受害,请陛下决断!”

听到这句话,李卫不由感到一阵头大,有钱修工坊,架水车的都是当地士绅,自己推行币制改革,就因为伤害了官员的利益而受到士绅反对,再扒水坝让工坊动力大减,他们还不直接拼命?

此时李卫突然明白了林倩茹那句话,官员之所以会团结起来,是因为放任自己胡来会打破现有平衡,自己果然是要如此了。

面对魏永杰充满希翼的目光,想到沿河百姓面临的危险,李卫很想下令拆掉河坝,可想到士绅官员的反扑,他又迟疑起来。

李卫思索的时间越久,魏永杰的心就沉的越低,他知道,皇帝怕了。

“你先去调查一下其他七河的情况,查清楚工坊的主人的背景。”

“微臣遵旨。”魏永杰有气无力的说道,他自然知道黑衣卫的存在,这种事情不交给专业的情报部门,到底意味着什么,魏永杰心中自然清楚。

看着魏永杰落寞的背影,李卫心中愧疚更盛,难得主动拿起奏折,想用工作麻痹自己。

一连过去两个时辰,李卫才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品着小六子送来的茗茶,外面却传来一阵响声。

“打雷了?是不是又要下雨了?”李卫急忙问道。

知道八河情况后,李卫算是落了病,就怕下雨。

“陛下,好像是鼓声,难道有人敲登闻鼓?”

历朝历代都在朝堂外悬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击鼓上闻,从而成立诉讼。

说得好听,可登闻鼓自从立起就鲜有人敲,李卫还是第一次听到登闻鼓响。

“陛下,奴才去看看,要不是军过大事,就交给刑部或是大理寺去查。”

皇帝日理万机,哪能随便来个案子就审。

“朕心里正憋着火呢,敲得好,召朝臣入朝,朕要好好看看,是什么案子,梃杖就免了吧。”

为防止无端刁民的恶意上访,敲登闻鼓,无论是何原因先廷杖三十,若是诬告,就以欺君之罪论处,除非有天大的冤情,谁敢敲登闻鼓,李卫倒是想看看,自己治理下的天下,到底出了什么冤情,能到敲登闻鼓的程度。

老李家坐上龙庭,登闻鼓还是第一次被敲响,朝臣们也不敢怠慢,放下手上公务入宫。

自古都是朝臣等皇帝,可今天,李卫却坐在龙椅上,看着朝臣们一个个走进来,如此反常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妙。

“老田,皇上脸色不对,今天恐怕要杀人了。”庄云孝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阵官员们闹腾的太厉害,能劝咱们还是要劝,朝局不能有大变呀。”

田策一众心腹重臣也不看好币制改革,钱政弊端自古就有,为什么一直没有改?不是不想改,是不敢改。

如今天下未统,国内各股反秦势力也未完全肃清,贸然对去动天下官员的钱袋子,殊为不智。

可他们又不敢直接反对币制改革,天子与心腹重臣发生冲突,会给有心人一种危险的错觉。

田策等人如今唯一能做的,只能尽量将办事手段尽量轻缓。

看今天这架势,想轻缓怕也不成了。

朝臣到的差不多了,李卫便开口道:“今日召你们来,就因为有人敲了登闻鼓,来人,将敲鼓人带上殿来。”

一个老妇人刚走入大殿,官员们便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