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平身吧,治河国债旨在治理水患,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拍卖所得,皆用于购买国债,贡献拍品者,皆是心怀天下的忠义之士,百姓不会忘记他们,朕更不会忘记他们。

拍卖会结束后,朕会在长安城中竖立一座高五丈的功德碑,以纪念此次盛事,今日朕也让史官来了,将所有捐献者,所捐之物,拍卖所得银两记入史书之中,让为国尽忠,为民尽心者,能流芳千古!”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吸气声。

皇帝太损了,这哪是流芳千古,明明是要让他们遗臭万年,等功德碑碑竖起,谁看到不骂街?

还要记入史册,哪怕大秦亡了,功德碑被毁了,后人依然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文官们骂皇帝,骗梃杖,不就为了被载入史册么,要是以这种方式被记录,比诛了他们九族还难受。

李卫没理会全场的议论声,直接指着小六子送上来的一根没了毛的毛笔笔杆,“这是合盛昌是捐的,秃毛笔杆一支,起拍价,一文钱。”

其他人无所谓,庄云孝却坐不住了,自古豪商都是权贵眼中的肥羊,庄家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却能家族延续,靠得就是家族的好名声。

年年赠米施粥,修桥铺路,庄家是百姓眼中一等一的良善人家,而这良善之名,也是庄家的护身宝甲,要是让天下人知道,庄家只拿出这么个破烂应付利国利民的治河国债,百姓的口水就能淹死他们。

“陛下!这不是什么破烂,乃是我庄氏先祖曾用过的毛笔,这支笔,写下了我合盛昌现在还在执行的店规,也写过我合盛昌第一笔交易契约,就第一家合盛昌钱庄的招牌,也是用这支笔写出来的,虽说年代久远,早已不堪再用,但这支笔,对我合盛昌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听到这话,全场立刻想起一阵叫好声,庄云孝正为自己解决了一次公关危机沾沾自喜,就发现李卫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是朕眼拙了,原来这是你们合盛昌的传承之物,那竞拍开始!”

“我出三万两!”庄云孝立刻喊价。

现在没人愿意卖李卫的面子,更没人会和合盛昌过不去,庄云孝的价码一喊出来,根本无人竞拍。

李卫早就想到这点,摸了一下鼻子,台下丁喜立刻喊道:“五万两!”

“八万两!”

庄云孝是势在必得,而丁喜也咬死了抬价,一文不值的笔杆子,很快就到了三十万两的天价。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这里有问题,到了六十万,庄云孝也迟疑起来。

李卫笑道:“这可是合盛昌祖上的传家之宝,你们庄家就不想买回去?”

听到李卫的话,庄云孝暗自叫苦,为了挽回家族名誉,他不得不编段高大上的来历,却没想到李卫在这等着他呢。

没办法,之前吹得太厉害,这支笔,怎么都要买回去。

庄云孝咬着牙一次次抬价,好在李卫也没一次放干合盛昌的想法,最终在五十万两的价位上,得到李卫暗示的丁喜不在加价。

“下一件,是康王,也就是朕的皇叔捐赠,破鞋一双,打补丁衣服一件,落毛的鸡毛掸子一支,缺口的花瓶一个。”

听着李卫的高喊,李昌都想冲上台把这倒霉侄子活活掐死。

“混账东西,谁让你给这些破烂了?本王的脸面都让你这个狗奴才丢尽了!”

身旁的随从脸色一苦,明明是李昌亲自下的命令,可他只能义无反顾的站出来背锅。

如今唯一能挽回康王殿下脸面的办法,就是和庄云孝一样,于是,在康王府管事的“纠正”下,那堆破烂立刻变成了当年康王殿下追随先帝南征北战的随身物品,成了大秦开国的见证。

对于自己这个贪财的叔叔,李卫也没客气,让丁喜抬到四万两的高价,让李昌狠狠出了一次血。

成交后,李卫给了众人两盏茶的时间,说是休息,实则给各府管事通风报信的时间。

接下来的拍卖,就不劳九五之尊亲自主持,六公公从李卫手里接过拍卖锤,一件件破烂货被赋予了各种重大意义,升价上百倍飙升。

昨天自己打发宦官的破烂,今天要花天价买回去,各官员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偏偏身为官员的他们还不敢让财露白,只能找来为他们做事的商人出面竞拍。

对于这种事,只要银子到手,李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都看到。

大半天过去后,一堆破烂,硬是拍出两百万多两银子,看着送来的账簿,李卫乐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拍卖结束,各家管事商人也算松了一口气,看皇帝走了,才敢纷纷起身离去。

失魂落魄的庄云孝刚要登上马车,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

“哪个混账东西,敢直呼本少爷的名字?”扭头一看,李卫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

“你名字起了,不就是让人喊的?不叫名字,你想让朕叫你什么?狗剩子?”

“陛下乃九五之尊,还请自重。”

“朕是不是自重用不着你管,这是字据,不会反悔吧?”

庄云孝一阵气血直冲脑门,差点一翻白眼昏死过去,怪只能怪自己野心太大,把话说得太大,只要超过百万两,自己就再拿出一倍银子,拍卖会刚被宰了五十万两,现在又要吐出两百万两,就算财大势雄的合盛昌,也要伤筋动骨了。

“你放心,我合盛昌不会欠债不还,银子我会让人送到朝廷……”

“不必了,丁喜,你带人送他回去,筹到银子直接送回宫中。”

李卫发行国债,就因为户部死捏着钱不给,自然不能容忍银子送给朝廷。

看着附近的三十多甲士,庄云孝咬着牙点了点头,转身就上了马车。

庄志明从亲儿子口中听了消息,一口老血吐出来,直接昏死过去。

下人们一阵手忙脚乱把庄志明送回卧室,用让家中郎中过来诊治,林倩茹脸色阴沉的说道:“去传令,让长安各分号运银子过来。”

一听这话,庄云孝立刻说道:“送银子?这笔账我不认!”

“你不认有用么?合盛昌必须要认!我们做得是什么生意?若是没了诚信,以后生意还怎么做,更别说现在债主还是当朝皇帝,被内卫堵门要债,这可是开国第一次,没发现门口等了不少记者,报道出去,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李卫分明陷害我,不能这么被他欺负了!”

林倩茹一脸鄙夷道:“你不想被皇帝欺负,当着李卫的面,你怎么不反驳,只敢回到家里反悔?无非是怕了内卫手里的钢刀,若家中没有足够护卫,若当着内卫统领的面,你敢这么说话么?”

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女人打脸,庄云孝的脸色直接就黑了。

“你,你这个臭女人,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面对庄云孝举起的手掌,林倩茹毫无畏惧,反倒向前走了一步,“怎么?想打我?你敢么?”

只要手掌下挥就能给白皙脸庞来一下,可庄云孝却怎么都没有抽下去的勇气。

“你怕了?怕了就别说话!”

之后林倩茹直接把庄云孝当成空气,开始下达一道道命令。

长安城权贵富商云集,又是合盛昌总号所在地,两百万的天价银子,只用了半天直接就凑齐,期间也有户部官员前来索要,却被冷着脸的丁喜挡在外面。

躺在**的庄志明有气无力的问道:“银子都被押走了?”

“是,爹,都是林倩茹,她这是要咱庄家的半条命呀!”

“住口!咳咳,你这个逆子,跪下!”

听到庄志明的话,庄云孝恶狠狠瞪了林倩茹一眼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了下来。

“咳咳,李卫手里有了银子,推行币制改革的决心会更大,接下来一定会有大动作,要是挡不住,咱们会损失多少生意,如何喂饱官员?真有那一天,不用李卫动手,那些官员,也饶不了合盛昌,一条不能咬人的肥狗,只是权贵桌子上的一盘菜。

我身子骨不行了,如今林倩茹是少东家,这以后的事,就她来办了,你们都要听她的,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话音一落,房间里的嫡子,庶子都对林倩茹投来了嫉恨的目光。

“义父,我恐怕……”

“不必说了,这个时候,能撑起合盛昌的,就只有你一个了,我会让人下帖子,把城里各家钱庄东家都请过来,你和他们好好谈谈,生死存亡的时候,大家还不能齐心,就只能等死了。”

看庄志明希翼的眼神,明知是个苦差事,林倩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皇宫里,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李卫乐呵呵的听着丁喜奏报,作为一个传承两百余年的大家族,庄府之内,全是家生子奴才,就连黑衣卫都无法渗透进去。

丁喜陈呈送的情报,也只是前往庄府参会人员名单。

“联合起来好,省的朕一个一个修理他们,丁喜,把银子连夜送到铸币厂,全都造成银元,朕要好好看看,他们就算联合又能闹出什么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