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换上锦衣,吃上华食,但更多时候,松露对这样的人生仍没有真实感。就好像松露对和周逸然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同居”生活这件事也没有真实感一样。
周逸然这个人的性格远不如他身上那件正装礼服妥帖,与之相反,松露觉得他整个人都隐隐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这种危险深深埋藏在他高傲冷漠且刻薄的外表下,平时并不轻易显露,但若只剩下松露一人,他便会毫不客气将其展露出来,以此羞辱她、差遣她、捉弄她,并以此为乐。
而松露亦并不是一个擅长拒绝与反抗的人,十来年的单亲家庭生活令她早早学会察言观色,且很惯于勉强自己讨人欢心。所以对牢周逸然的各种无理要求,松露都能顺从地应承下来,并尽力去达成,令周逸然难以抓到话柄,恨得牙痒痒。
松露还记得周逸然最恶劣的一次是心血**差遣她去买冰激凌。尽管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家里厨房的冰箱里放着各种口味各种品牌的冰激凌,但周逸然仍然很热爱这样低级而无聊的游戏。
“哈根达斯、DQ……呃,超市里那些便宜货也要。对了,不准去最近的超市,我喜欢市中心那家,打车费我给你,你只要跑腿就好,听懂了吗?”周逸然抱着一双手臂,惯常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命令松露。
“嗯。”松露点头。
“你就不会多说几个字啊?帮我买个东西就这么不情愿?”周逸然凶神恶煞地蹙眉道。
松露见他的坏脾气一触即发,立即改口:“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说罢,匆匆跑去玄关处换好鞋,带上了大门。
外面正值酷暑,三十八度的高温烤得人头晕脑胀。身在这方圆百里看不到一个人影的别墅区,松露知道自己必须步行下山坐公车,当然,松露更知道这是周逸然事先便已经设想过的。
他似乎很讨厌她,当然,从理论上讲,这其实也不足为奇。毕竟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突然入侵自己的生活,换了是谁,一时半会儿也会觉得难以适从。只是周逸然个性更加极端,除了喜欢的,便只剩下讨厌的。
他不喜欢脏兮兮的,只会曲意逢迎讨好的松露,那就只剩下讨厌。而既然讨厌,当然要想尽法子折磨她,十六岁的周逸然的逻辑就是这么直白且强悍。
松露那天花了整整三个小时买齐了周逸然要求的那些冰激凌,然而当晒得全身是汗十分虚弱的她将一整袋冰激凌递到周逸然手中时,周逸然却只是嫌恶地用手指挑开塑料袋稍微瞅了一眼,而后迅速地将其丢进了房间的垃圾桶:“忘了跟你说,我不吃化了的冰激凌。”
周逸然咧开嘴微微一笑,笑容里尽是刺目的嘲讽。松露感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却已分不清是愤怒还是难受,果然下一秒,她便重重地倒向沙发,看样子是中暑了。
临失去意识前,松露感到小腿被重重地踹了一脚,与之相伴的,是周逸然阴阳怪气的声音:“喂,你不会是要死了吧?”
“……喂,你这么脏,别死在我家!”
“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