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略在当天中午给我打电话,Rico回来了,约我小聚,彼时我在卧室里化妆,厚厚的粉扑在脸上,我能感受到粉末在空气里飞扬。
沉默了一阵,我换上振作的笑容:“好啊,大爷你想约哪里?”
沈略的呼吸声在听筒中停滞了几秒,半晌,他轻声问道:“晚上要不要我单独请你喝酒?”
我微怔,旋即摇头:“不用,你还是去陪你的Rico吧。”
当天Rico坐庄请客,我如宰冤大头一般吃得他直呼饶命,和沈略一样,Rico也不娘,我对两个一点脂粉气都没有的男人凑在一起这件事表示十足不能理解,倒是Rico笑得大方:“莫河,你这个人就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是人就总会有看错的时候,我这么说也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
“不明白。”我摇摇头,直言不讳。
“那就喝酒。”沈略顺势接过我的话茬,没有人再就刚才的话题深究。
还记得那个中午一直在下雨,不大不小的雨,刚好令人必须心服口服地撑伞,而不能心一横冲进雨里。
Rico赶下午四点的飞机,原来这半天,他只是辗转经停。从机场出来我坐在后座发呆,沈略轻车熟路地伸过手懒洋洋地拨弄我的头发,被我下意识地打掉,一时间车内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良久,沈略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你骗了我,你喜欢梁非。”
“没有。”
“你喜欢他。”
“……十六岁的他。”
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二十岁的我很坏,却没能金刚不坏,我在绝望中得到一份近似清泉的爱,然后在对自我的厌弃和对世界的憎恨中穷凶极恶地抛弃了它。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几乎认定我没有喜欢过梁非,但再次见到他的那刻我变得比谁都明白,我的骗术实在太过高明,甚至骗过了自己。
就像Rico说的,我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然后有一天眼睛和直觉撒了谎,我被自己狠狠摆了一道。
那个下午我和沈略彻底闹翻了,就因为他一句轻飘飘的话,我心安理得龟缩了两年多的世界开始崩塌。
沈略说,对不起,我不是gay,Rico也不是,他只是帮我。
他说你一定不记得我了,你大一那年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我是你男朋友的室友,但爱情是真的盲目啊,你看你老夸我好看,那时却从没看过我一眼。
我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激怒,几乎是咆哮着开始踢打他:“你这个死gay,你骗我!”
沈略难得冲我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他示意出租车司机停车,将我从后座拎出来,一边拽着我往前走,一边绝情地说:“没错,我是骗了你,你妈也在骗你,全世界都在骗你,因为大家都希望你好过,蠢货!”
沈略的话触及了我的底线,活了二十四年,我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眼想扑上去杀人,但他还是不肯闭嘴:“不要瞪着我,有本事去问你妈,去问问你最恨的莫董事,四年前以至于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对我没兴趣真的没关系,但我希望你知道,你二十岁那年真的错了,且错得不可救药。”
雨势不知何时变大了,湿冷的雨水中,我痴痴地,痴痴地望着沈略,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