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

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人在蓬莱第几宫。”

戏台上的昆曲袅袅入耳,秦娇儿坐在台下,几杯清酒下肚,秦娇儿已经微醺了,面颊绯红,跟着台上的曲子哼着起来,这时楼里的小厮跑过来,悄悄的说:“秦姐姐,县太爷来了,蓉妈妈叫你赶快回去呢。”

秦娇儿眼都没抬一下了,淡淡的一句:“知道了。”然后继续磕着瓜子。手里一小把嗑完了,才懒懒的起身。

回到百花楼的时候,县太爷和众友已经等在包厢里,秦娇儿深吸一口气,马上变了一副娇媚的笑脸,咯咯笑着进了包厢,“老爷~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可是想死人家了。”秦娇儿嘟着嘴,嗲嗲的撒着娇。

县太爷皱巴巴一只老手拍了拍秦娇儿的脸蛋,一脸猥琐的说:“老爷这不是看我的小心肝了。”

秦娇儿笑嘻嘻的给县太爷倒上酒,她余光看了看桌上的人,“咳,还是一群糟老头子。”正想着,抬眼看到一副年轻的面孔,一头银色的束发引起了秦娇儿的注意,那年轻人细长的眼睛,比女人还白皙的脸,肩膀很宽阔,居然有一双淡绿色的瞳孔,气质非凡。玉树临风大抵如此吧,与这一桌的糟老头比起来,年轻男子如同天上的仙子。秦娇儿盯着年轻男子许久,倒不是因为年轻男子的外貌,只是那一头银发让秦娇儿心里一阵,光顾着看这个俊俏的男子,一下子把面前的酒杯碰撒了,打湿了自己的衣裳,秦娇儿紧忙的跟县太爷道歉。县太爷面有不悦,挥挥手,有点不耐烦的道:“先下去换身衣服再来吧!”秦娇儿点点头退出了包厢。

回到自己房间,她叹口气,翻着自己的衣橱,她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不禁又想起包厢里那个银发男子。秦娇儿原本是出生在临城的小村庄,父亲在她很小时候就被招兵走了,后来杳无音讯,因为村里的壮年男丁几乎都被官府抓去当兵了,没过几年村里就闹了饥荒,七八岁的她跟着妈妈逃荒来到这里,白天要饭,晚上要和别的乞丐抢地盘,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有点吃的也先可着秦娇儿吃,没多久身体就垮了。秦娇儿为了给妈妈治病,一个人跑到街上卖唱,她没专门学过什么戏曲,就是天生长着一副好嗓子。唱的嗓子都哑了,也没赚到几文钱,到了傍晚,不知道谁丢到她面前一锭银子。秦娇儿抓起那一锭银子揣进怀里,刚要磕头道谢,那人已经走远,秦娇儿只记得那人一头银发,一身月白长袍,腰上别着一枚奇特的吊坠。

“咚....咚....咚...”

秦娇儿被一阵敲门声拉回现实,打开门是小厮:“秦姐姐,县太爷唤你去唱曲儿呢。”

“晓得咯。”秦娇儿应了一声,便关上门换了一身玫色缎子,披上淡粉色轻纱,又换了一支素白玉的簪子,拿上她那匹琵琶。

一进包厢,秦娇儿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银发男子,秦娇儿特意看了看银发男子的腰间,并没有那枚奇特的吊坠。“许是认错人,时隔这么多年,他应该年过不惑了吧。”秦娇儿想着。

“娇儿,快弹一曲给在座的老爷们听听。”县太爷拉过秦娇儿坐在早已准备好的凳子上,又对众人说:“我这位娇儿啊,那嗓子在京城中一绝。诸位赏脸听一曲。”说罢,看向银发男子,县太爷又作揖,语气尊敬的说:“还请苏乐师见谅,闻耳一见,见笑,见笑。”

“乐师?原来这男子是乐师呢。”秦娇儿想着。

银发男子一听县太爷的话,连忙谦逊的站起身,回礼道:“乔大人哪里的话,晚生不过一个手艺人,乔大人能大人大量容晚生坐在这里,已经是晚生莫大的荣耀了。”

在银发男子站起的一瞬间,秦娇儿猛然看见男子腰间里侧挂着那枚奇特的吊坠!秦娇儿惊异的看着银发男子。“果真是当年那个人?!”

银发男子似乎感觉到了秦娇儿在看着他,目光转向秦娇儿,微笑着轻轻含了含身子,便坐下了。

“娇儿,苏乐师都赏脸了,还不快快为众老爷们弹上一曲?”县太爷拍拍秦娇儿的背,含笑道。

秦娇儿浅笑一下,看了看银发的苏乐师,道:“那妾身就为诸位爷弹一曲《碎江南》吧。”秦娇儿纤纤玉指弹奏在琵琶弦上,这首《碎江南》本是一首曲子,秦娇儿闲来无事自己填了词进去,随即唱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唱到动情之处,秦娇儿不免眼含清泪,众人中都随着秦娇儿的曲子闭目享受,单单只有苏乐师轻啄一口酒,定定的看着秦娇儿,仿佛能听懂秦娇儿唱曲里的幽怨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