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程静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家的,脑袋里面全是各种尊尊叮嘱。

好在老师们也就说了那一回,后面没有继续再找她了, 要不然,谁也受不了这种天天的念叨。

但为此,程静淞还是把班里面的同学给批评了一顿,说他们不靠谱,背后说她坏话。

但是谁能想到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 都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这不是怕你脑袋发昏, 想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所以和翁老师他们说一声, 让老师们来和你讲讲道理嘛!”

程静淞:“……”

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后, 程静淞才说:“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们的帮忙了!”

班里面的好些同学咧开一口大白牙, 都这程静淞的怒视忽略掉, 还特别开怀地说:“不用谢, 都是同学, 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气得程静淞想揍人了都。

转眼, 十二月就过去了,期末考试也在一天天的靠近着。

在整个十二月,国家的一些喉舌媒体时不时地公布一些之前会议上定下的决策,为国家将来的经济发照提供了指导的意见。

但是也有一些程静淞从翁老师他们那里听到的没有被公布出来。

出于好奇, 程静淞就问了出来。

然后得到的答案是,“咱们国家想要走出自己的路,那就不能一下子把步子迈的太大了, 毕竟咱们的国情摆在那儿, 就算有些东西你知道它是好的,也不能立马就去摘, 你得让那些人自己一点点去试探,他们这才能真正抓住……”

“更何况,有些东西虽然没有明确的指令性文件,但是不也没有明确的反对的文件么,还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嘛!”

程静淞若有所思。

“那所以甜蜜蜜要是在首都再开上几家分店的话,也不会出什么意外,更不会被批判成搞资本主义,进行雇佣剥削的对吧?”

翁老师就说:“既然没有明确的文件指令,那就不会。你想做的话就去做,不过……”

翁老师说着又忽然停住,然后看着程静淞就开始皱眉。

程静淞立马举手投降,“老师,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甜蜜蜜毕竟是我奶奶的**,我还是得看着点的,我也没说将来就搞这个,这是我奶奶的,我不敢和她抢。”

翁老师就忽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其实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的头上,毕竟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喜好,但是咱们国家这些年走过来真的是太难了,所以,每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看见了希望。”

程静淞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老师,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翁老师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啊,可不就是国家未来的希望么,所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难免会自私了点。”

程静淞赶紧道:“也不能这么说。”

翁老师又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怕说多了会引起程静淞的反感,就转口道:“不说这些了,反正老师相信以你的能力,将来不管做什么都能闯出来一片天。不过我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儿啊?”程静淞还回想了了一下,也没想起来最近会有什么大事儿,倒是还挺好奇的。

结果,翁老师就说:“是出国留学的事情,相信你应该也听到了国家这边准备派一部分学生出国学习,其他系的情况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咱们系的老师还有领导们倒是都一致觉得你合适。”

“本来你今天不来找我,我这两天也要和你说这件事的,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翁老师盯着程静淞的眼睛问道。

程静淞自然知道八九十年代的出国热,她更了解这里面有不少拿着国家的钱见识了外面的世界,最终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彻底抛开了自己的国家,留在了外面。

也就是所谓的经典的“国外的月亮比较圆”这种说法。

程静淞见识过后世,对所谓的国外的世界真的没什么喜欢和崇拜的,毕竟他们的国家那么好,只是暂时穷了点而已。

但是国外危险啊,而且有各种歧视制度,真论起来,国外哪有国内香。

于是,程静淞就说:“我对国外暂时没什么兴趣,老师,要不然你们找别人吧。”

“怎么会没兴趣呢?”翁老师好奇道:“你难道不想走出去看一看世界吗?毕竟你们这代年轻人的成长环境实在是太特殊了,你们本来应该接触世界的时候正好是咱们国家最特殊也最封闭的时期,以至于你们这些孩子从小到大对世界,对外界的了解非常的少,按理说依着你的性子,你应该对国外的情况很好奇才对啊。”

程静淞:“……”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她确实见识过国外是什么样的,其实真没多么的好。

但是吧,这些也不能说。

程静淞的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说:“我就是觉得咱们国家的经济体制和国外的有着巨大的差别,外面几乎都是资本主义世界,和我们不一样,去了也没什么用吧,还不如留在国内实践呢!”

翁老师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后,摇摇头说:“你说的也不能说是没有道理,但是资本主义也好,社会主义也好,都有着好的一面以及不好的一面。”

“如今,咱们国家的贸易开始尝试和全世界接驳,往后还会有加入wto的计划,那就更需要了解他们,才能更好的防范未来的这种国与国之间的贸易,毕竟咱们的经验少,有时候吃亏是难免的,所以就更需要知道他们,学习他们,战胜他们,超越他们。”

翁老师又盯着程静淞的眼睛说:“你是这一批学生里面最拔尖的那一个,你也很聪明,有时候看问题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都长远,思想也足够的开放,胆子也很大,但是你的年纪还小,你还没有真的见识过外面的情况,有些事情也不能光靠自己的一些想象和想法来确定,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更多的看一看,学一学。”

“至少,不管你将来到底要做什么,你有了更多的见识,就有了更多的选择和可能。”

说到这儿,翁老师又叹气,说:“这件事还只是在商量这个阶段,暂时还没有把具体的名单定下来,所以你好好想想吧。”

程静淞抿了下唇,点点头说:“老师,我知道的,我会好好想的。”

等从翁老师的办公室离开后,程静淞的大脑就开始飞速的转动起来。

或者说从听到翁老师后面的那一堆解说后,程静淞就开始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武断了。

她经历过后世,所以对国外的兴趣不大,但是不代表现在的国外不好。

而事实上,现在的国外确实就是那比较圆的月亮。

那里的一切都比国内好很多,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去了后就再也不愿意回来的公费留学生了。

而且经过翁老师刚刚说的那些,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打国家的贸易开始和世界接轨后,陆续发生的一些贸易战争。

最著名的就应该是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的大豆战争了。

啧,真是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还有国家的粮油市场,比如某某鱼,说真的,如果她当初大学要不是正好也学的经济,了解过这些,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她印象中的国民品牌会是外资企业。

当然像这样的其实还有很多。

程静淞只要稍微回忆一下就能列举出来一个很长的名单。

不过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了,至少对现在是没有影响的。

程静淞现在想的是,要不然她出去看看呢?

有时候即便知道一些零星的历史,但也不如自己亲眼见证来的更加准确。

至少翁老师说的那些是对的,她确实没有怎么看过这时候的世界,她或许应该要扩大一下圈子了。

不能总是拿后世的很多事情和现在类比,有时候所谓的经验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或者说就算是对的,但是也要依着当下时代的特性,当下的国情做一些相关的转变。

毕竟她的将来不一定就围着一个小公司转悠。

程静淞回到家后的情绪不太对,老徐同志一眼就看出来了,关切地问道:“你这又咋了,前两天不还整天笑眯眯的,说现在的市场环境越来越好了吗,咋今天又不高兴了?是出啥事儿了?市场又不好了?那不能影响我们的甜蜜蜜吧?我们家这个店现在正赚钱呢?”

老徐同志越是说到后面就越是着急,直接拽住了程静淞的手腕。

“没有没有。”程静淞赶紧出声安抚了下老徐同志,“市场好的很呢,我觉得现在一间甜蜜蜜有点忙不过来了,奶奶,你或许可以考虑正式开分店的事情了。”

“啥?”徐如月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开分店,现在就可以开分店了?”

程静淞点头,“可以啊,我还专门问过翁老师他们,老师们的意思就是国家现在虽然没有明确的发文件说可以,但是也没说不可以,所以只要你想,那就能开。反正你现在不也天天念叨说甜蜜蜜的生意好,你们都忙不过来了么,你要不就开个分店,分薄一下这边的客流量,既能减轻一下这边的压力,也能招揽一些别的地方的生意。”

徐如月立马就“哎哟”了一声,拍着大腿说:“那这样一来的话,你之前和我说的那啥开上万把家店的事儿还真能成真了啊!”

程静淞就道:“那不然呢,徐总!”

老徐同志这次也不再说程静淞胡说八道了,倒是一下子被这个称呼给喜欢的眉开眼笑,然后又捧着心口“哎呦”了一声。

而且她还说:“那我可要好好干,这万一将来真能干成功,哎哟,这这这……”

我们的老徐同志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过了会儿后,才勉强收了脸上的笑容说:“你们等着啊,将来奶奶挣大钱给你们花!”

程静淞就说:“那我就等着了,奶奶,你记得到时候真的挣钱了就多买点地,咱们囤起来,盖房子,当包租婆,并且在每个城市都留几间自用,回头不管走到哪儿都有落脚的地方了,以后咱们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程静淞又开始给老徐同志画饼了。

我们的老徐同志倒没有一下子被程静淞的这个说辞给整住,反而很认真地问道:“那这样不是在当地主吗?这不行,国家肯定不能愿意!”

程静淞就说:“那可不一定,反正不管怎么说,在每个地方都能有个落脚点这件事确实比较好吧。”

“回头你的甜蜜蜜开遍全国了,难道你作为徐总不该在各地都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地方,那岂不是显得你这个大老板太掉价了……”

“而且你要是不买房子,难不成你的店铺的,仓库啊要一直租吗?万一人家房东趁火打劫,趁机涨价怎么办呢……”

程静淞又吧啦吧啦胡扯了一大堆,给老徐同志都绕晕了。

老徐同志赶紧摆摆手,揉着有些发蒙的脑袋说:“你可别说了,这给我都说的不知道该干啥了,一天天的,总说着不着实际的东西。”

“奶奶……”程静淞哀怨。

“别装怪!”老徐同志在程静淞开口的时候就起手在程静淞的胳膊上拍了下,“你也别再给我说一些将来咋样,还是实打实地搞好现在吧。”

“这要是真能开分店的话,那我们是不是还得找房子啊,还要装修吧,不能这秀水路的甜蜜蜜这么漂亮,回头别的地方破破烂烂的,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老徐同志如今的生意经越来越不错了,说的头头是道。

于是,程静淞就给她竖起大拇指。

老徐同志见到了,嘴角一咧,又很快收回去,又一本正经地继续说:“还有这要是扩大了地方,我一个老太太也管不了那么多,那还要再请人吧?这请人也得有学问吧,得找足够知根底的吧,不然万一人家背叛了咱们呢?还有这一些货源的问题也要重新商定和解决吧?还有你常常挂在嘴边的宣传这些东西也要搞,对吧?”

程静淞再次点头,“奶奶,你说的很对,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老徐同志又小得意起来,“那我好歹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了呢!”

程静淞再次对老徐同志表示了肯定,然后说:“不管怎么说,事情总要一项项的解决,现在咱们手里面的房子的地址都不好,所以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买房子,老徐同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老徐同志下意识点头,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啥叫交给我了,你不帮我啊?”

别看老徐同志刚刚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她也只是纸上谈兵多一些,心里面的底气还是不够的。

她本来以为程静淞提了开分店的事情,那肯定要帮着她一起忙的,但没想到她现在竟然连找房子这事儿都要她自己做了。

这也太奇怪了吧。

“你为啥叫我自己找啊,你就不怕我搞不好吗?”老徐同志皱着眉,很是委屈地盯着程静淞说:“三宝,你咋了,咋忽然不管我了呢!”

程静淞就道:“不是不管你了,而是我接下来可能会出国一段时间。”

“啥玩意儿,出国?出啥国啊?你出国干啥啊?”老徐同志又瞬间紧张了起来。

倒是之前一直没有参与她和老徐同志之间的嘴皮子互动的程斯年和程定坤也跟着看过来了。

程斯年说:“该不会是你们系的老师找你说了留学的事情吧?”

程静淞点头,“说了,我回家的路上想了想,觉得出国呆几年,看看外面的一些情况也是好的。”

说着,程静淞又赶紧给还不是很明白的老徐同志说了下整件事情。

等到老徐同志总算放心下来,知道程静淞说的出国不是什么坏事儿后,程静淞才又继续说:“所以我才说让你自己尝试着慢慢来,因为我这要是一走的话,恐怕两三年内都不好回来了,甜蜜蜜不可能两三年一直不发展,我就是想着趁着我现在还没走,您老人家呢就先自己忙着,要是没事儿就更好,要是有什么问题的,我也能及时帮你看着。”

徐如月就立马道:“国家要是派你们出去的话,那确实是好事儿啊,多少人都抢不来的呢,你去吧。”

“我这开店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了,你就好好学习去,我还就不信了,不就是看哪个地方的人流量大,在那儿买了房子,搞搞装修,再招招人做生意么!”老徐同志颇为霸气地撸起了袖子,往桌子上一拍,颇为霸气地说:“我还就不信我搞不定这点破事儿了!”

程静淞:“……”

程斯年&程定坤:“……”

顿了几秒后,程静淞三个齐刷刷地鼓掌起来。

程静淞还说:“奶奶霸气,开店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更何况咱们还有成功的例子在,实在好复制的很,您就放手去干吧!”

老徐同志点头,“我指定能给它搞好。”

程静淞又点头,“我相信你。”

吧啦了几句后,他们才又把话题重新转移到出国这件事情上面。

老徐同志关切地问道:“那你这出国的时间啥的定了吗?学校那边有没有说啥时候走啊?我这也不懂啥,也没啥本事和见识,也不知道到时候要给你都带些啥,但这人一睁开眼肯定要吃喝拉撒,那这吃的用的穿的肯定要有吧,其他的,你回头要问一下你们老师和学校,不能落了啥东西,回头在外面过日子受委屈。”

“毕竟这外面天高皇帝远,咱们国家的领导也管不过去……”说到这儿,老徐同志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于程静淞即将出国的生活更是担忧了。

他们家的三个孩子都长的好。

虽然就是老大最好看,但是俩姑娘也不差的。

这外国人可不是啥好东西,以前打仗的时候,那欺负人家姑娘、妇女的多了去了,这到了外面,孩子不能受欺负吧?

一想到这些,老徐同志的心又揪起来了。

有心想说要不算了吧,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也不能开口。

毕竟这可是国家出钱挑选的人才呢,那她要是不让去,岂不是不相信国家,给国家拖后腿。

老徐同志那叫一个愁哇!

老徐同志都这样了,程静淞自然也发现了,便问道:“奶奶,你怎么了?”

那些担心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徐如月也怕说了反倒是污了程静淞的耳朵,就摆摆手,换了个说法道:“这不是一想着你这一走就好几年回不来,我担心么。”

“你说说你从小到大啥时候一个人离家这么远过,就更别说出国了!唯一稍微远点的就是现在的读大学,但我现在也跟过来了,前两年也是你们三兄妹一起,我这不是……”

都说到这儿了,老徐同志自然就想到了程斯年和程定坤了。

她立马不唉声叹气了,反倒是盯着程斯年和程定坤问道:“三宝的老师都找她去国外留学了,你们俩呢,我咋没听到你们俩说这件事儿啊?是不是你们俩平时在学校没好好学习,所以你们系的老师们就没选你们啊?”

程斯年无奈一笑,“奶奶,这次出国的主要名额还是注重在理工科以及经济方面,我和大哥一个学中文,一个学历史的,都不在这次选拔的方向里面,怎么可能会有老师找我们。”

听完了程斯年的话,徐如月的眉毛不仅没松开,反而皱的更紧了。

过了会儿,我们的老徐同志说:“你们当初就应该和三宝一样学经济,这样你们三个将来不管干啥都能在一起,我们这些老的也好放心。”

程斯年&程定坤:“……”

程静淞哭笑不得道:“奶奶,我们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你怎么能强求哥哥和姐姐和我学经济呢,这不太好吧!”

老徐同志努努嘴,“那你们三个从小到大都没分开过,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出去嘛!”

程定坤照旧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倒是程斯年合上手中的书,很是唉声叹气了一番,说:“可见奶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偏心眼,就偏心三宝,从来不想着大宝和我这个可怜的二宝。”

我们的老徐同志立马就是躯体一僵,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老徐同志到底没能养成向晚辈道歉的习惯,所以过了几秒钟后,她把脸色一拉,强势拉起长辈的尊严说: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要是个偏心的,我早在你们小时候就苛待你们了,你俩打小就没有三宝聪明又有能耐,我不也对你们和三宝一样嘛!”

程静淞更是哭笑不得了。

程斯年也不是真生气了,但就是继续陪着老徐同志磨嘴皮子说:“啧啧啧,原来奶奶你竟然在我们那么小的时候就嫌弃我们了,哎哟,我真是太难受了!”

老徐同志:“……”

程斯年又说:“这要是等三宝一走,奶奶你不得嫌弃死我和大宝啊,我看呐,等三宝一走,我们就也搬出去吧,免得回头惹你生气,你说呢?”

她又扭头问程定坤。

程定坤点头,“可以。”

徐如月:“……”

眼看着老徐同志是真的着急了,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了,程静淞赶紧拿着桌子上的书丢了程斯年一下。

“别胡说八道啊,等我走了,你和大哥也差不多毕业了,到时候你们的工作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排呢?尤其是你!”

想到程斯年说的当记者的事情,程静淞又没忍住皱眉,“你到时候恐怕免不了要全国各地的跑,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家一趟呢,大哥的话……”

程静淞的目光又落在一直安静的背景板程定坤的身上,想着他老人家的修仙夙愿,又开始叹气。

“大哥也留不下……”

结果程静淞还没有说完,程定坤就来了句,“我考研。”

“嗯?”

程静淞和程斯年立刻侧目,一脸意外地盯着程定坤。

“大哥,你说真的假的?你不是要走吗?”

“大哥,你真的考研啊?”

程定坤还是之前那衣服老神在在的模样,甚至还淡定地翻了页书后才:“嗯”了下。

程静淞和程斯年早就习惯了程定坤的脾气,也不在意这些,倒是非常高兴程定坤居然没有在大学一毕业就跑路去修仙这件事。

这两姐们几乎同时蹦跶起来,并且跑到了程定坤的面前,叽叽喳喳着说:“哥,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考研的?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呢?你研究生读完后还会读博士吗?”

“对啊,哥,你也太不地道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事儿,我和三宝我们一直都很担心啊!”

结果程定坤揉了揉耳朵,一脸嫌弃地说:“你们俩好吵。离我远点。”

程静淞和程斯年瞪眼,但没两秒又对视着笑起来了。

彼此之间嘻嘻哈哈的,一点也不在乎程定坤总是对她们的各种嫌弃。

程定坤能多留几年的话,那他们就能又多几年的相处时间了。

倒是一边的徐如月见者这个乱糟糟的场面,从一开始的糊里糊涂,到现在的更加糊里糊涂。

好一会儿后,她才从程静淞和程斯年对话的间隙插话进去问道:“你们这叽叽喳喳地说一堆到底是啥呢?”

老徐同志掰扯着手指道:“三宝要去留学好几年不回来,二宝……你不是都已经在新闻社实习了吗?这不就是记者吗?为啥三宝说你毕业后要走啊?你要去哪儿啊?”

至于程定坤……看程静淞他们的意思是之前似乎要走,估摸着肯定也是干一些她不知道的工作,现在又不走了,继续读书。

那只要他还在身边,她就先不着急。

得先把二宝的事情搞搞清楚。

别看程斯年刚刚说老徐同志偏心眼,但实际上对着老徐同志疑问的表情后,程斯年就立马蔫巴了。

老徐同志这辈子忙来忙去就是为了家里的几个孩子。

最喜欢的就是见到一大家子都在一起的时候。

现在他们老爸已经说了要去研究院了,以后见面本来就少了,但是因为有他们三个在,加上老徐同志如今也在忙事业,所以也没让她太难受。

但现在程静淞要出国了,她这里要是再说自己可能毕业后经常往外跑,甚至都有可能也会离开很久,那岂不是要老徐同志难受么。

也幸亏程定坤刚刚说了要考研的事情。

这要是程定坤再一走,那是真的完了。

家里面的人全走光了,就剩下老徐同志一个孤家寡人了。

程斯年顿时就觉得毛毛的。

她到底比不上程静淞能说会道,就下意识把目光瞥向了程静淞,希望她帮帮忙。

结果都还不等程静淞表示呢,老徐同志就开口道:“我问你话呢,你老盯着三宝干啥,三宝的脸上有钱让你捡啊!”

程斯年就:“……”

程静淞也想到了程斯年想到的那些,摊摊手,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老徐同志的老虎头上拔须子。

程斯年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敢和刚才一样调笑老徐同志了,摆出来一副特别老实的样子交代说:“我还是当记者啊,只不过这毕业后当记者肯定要各地跑新闻嘛,也不一定能经常在首都呆着,所以三宝才说我要各处跑。”

“再加上现在的交通也不方便,这一来一回的,那肯定需要时间啊,你想想以前跟着调查组去咱们村采访的方明兰,那不是一呆就好个把月呢不是。”

程斯年尽量把事情说的更加的平缓一些,让老徐同志更能接受一些。

至于到时候她到底跑什么新闻,会在外面待多久,那到时候再说吧。

先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再说。

老徐同志自然还记得当初的那件事,也知道一些记者采访新闻的时候是要到处跑。

但是这事儿一旦落到自己孩子身上,那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为什么?

因为到处跑新闻就代表着遭罪啊!

徐如月想了下,说:“那你跑新闻,也可以跑首都的啊,干啥非要跑的那么远呢!”

她不高兴地嘟嘟囔囔道:“你们都大了,这一个个的都要飞了,到时候就又只剩下我一个孤寡老婆子了!”

程静淞和程斯年怕就是怕老徐同志这个。

年纪大的人么,总是希望孩子一直呆在身边的。

这也是程静淞为什么一直撺掇着徐如月做生意,忙起来的缘故。

她就是怕等他们将来一个个散了,老徐同志接受不了。

要是能让她另外心里面有惦记的,至少会好很多。

程静淞就开腔说:“奶奶,那也不能这么说啊,燕子就算平时飞的再高再远,那也还是会归巢的啊,您是是吧?”

程静淞挽住了老徐同志的一个胳膊,又给程斯年使了个眼色,程斯年也赶紧挽住徐如月的另外一边说:“是啊,奶奶,我们毕业了也确实该工作了,不能一直真的让你养着我们吧,那回头该是街坊邻里的说我们这些当孩子的不孝顺您了呢!”

徐如月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这些年里,除了几个孩子刚上大学的那段时间,他们就一直在一起,从没分开过。

现在一走就可能都走了,她一个老太太哪能受得了。

可是她也确实不能拦着孩子们往更高的地方飞。

就像她之前虽然不太赞同程建功去研究院一样,但是她也没有做过太过分的阻拦的事情,只是嘴上说了一下而已。

甚至就连叶美云说的要出门旅游转转看看,她都没有说什么。

“诶!”

老徐同志叹气,“到底都是长大了啊!”

程静淞的眼珠子一转,又开始说:“奶奶,别叹气啊,你之前还说要赚大钱给我们花呢,你现在忽然这样子,这是不打算管我们了吗?”

老徐同志就白了程静淞一眼,“又在那儿胡说八道。”

“那哪儿能呢!”程静淞说:“您想啊,我就是出去读几年书就回来了,到时候肯定要按部就班地上班,倒是你可就不一定了啊!”

“我怎么了?”老徐同志觉得程静淞又在那儿胡说八道了。

程静淞就说:“奶奶,你可是志愿把甜蜜蜜开上个万把家,将来当徐总的人,到时候你的门店越来越多,你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你不得全国各地到处跑啊!”

说着,程静淞又装模作样地叹气,“我看到时候啊,说不定就是我们一天天的在家里面念叨着您回来了。”

老徐同志:“……”

“诶!”

好不等老徐同志给出反应呢,程静淞也立马叹了口气。

程斯年见状那是必然不能落后啊,也跟着叹了口气。

“诶!”

“难受是吧?”程静淞问。

程斯年点头,“有点。”

程静淞就说:“早知道将来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奶奶你做生意,也免了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惦记着赚钱给我们花,将来给我们几个不肖子孙养家糊口,我错了!”

“那要不然我们回头也加入奶奶的甜蜜蜜好了,帮着她一起做生意?”

程斯年和程静淞一唱一和的。

刚说完,徐如月立马就高声说:“那不行!”

“为什么?”她们明知故问道:“奶奶,我们和你一起做生意也挺好的,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呆在一起不分开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徐如月一点也不难受了,“你们毕业了该干啥干啥去,好好干你们该干的工作,别掺和我的生意!”

现在做生意又不是多光荣的事情,她可不想自家几个孩子回头被人指指点点说考了大学也没用,回头还是和他们一样做生意摆地摊,丢人现眼。

更何况他们家的几个孩子能耐大着呢,做生意这种小事儿就别让他们掺和了。

老徐同志被程静淞和程斯年一通胡搅蛮缠,加上她本来也明白孩子长大了确实要到处飞这件事。

她之前之所以激动,也只是因为一下子收到他们都要走的消息有点接受不了而已。

现在,老徐同志赶紧把那些有的没的的情绪都给甩开了。

而且她觉得程静淞刚才说的也对。

她也不是没事儿干,她还要把甜蜜蜜的分店到处都开一些,最好真能开到全国的那种。

这样钱也赚了,她也有事情干了。

最重要的是要是她真的把甜蜜蜜开到全国各地去了,那家里的几个孩子不管将来去了哪儿工作,或者出差啥的,她都能过去看一看。

对了,还有三宝刚才和她说的买地盖房子的事情。

现在想想,买地盖房子也不能耽误了。

到时候只要她的地多房子多,她就不怕自己孩子将来工作受委屈。

老徐同志忽然间支棱起来的模样又将程静淞和程斯年干的有点发蒙。

“奶奶,你这是又怎么了?”

老徐同志立马横了她俩一眼,扯开还被这姐俩拽着的胳膊说:“没啥,我就是懒得在和你们俩说话,一天天的就没个正经时候,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倒是比别人都厉害很多!”

说到这儿,老徐同志又想到了家里面这三个老大难将来的婚事或许也有许多波折。

老徐同志刚刚平复好的心情又有些不开心了。

然后,她又瞪了他们三个一眼。

程定坤虽然没参与她们刚才的那一番折腾,但是却有一搭没一搭地关注着。

这次正好撞见老徐同志瞪他。

程定坤:“?”

“你瞪我干什么?”程定坤扬眉。

徐如月就说:“咋了,我还瞪不得你了?”

程定坤:“……”

徐如月继续:“你也不是什么好的,我还没忘记刚才三宝说的你也要走的事儿呢,你别以为你又说你留下来考研我就不和你算账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决定好将来干啥了也不和我说,咋了,我还不能生气瞪你一眼了!”

程定坤又:“……”

算了,不和老太太计较。

结果程定坤越是不吭声了,徐如月反倒是越生气了。

她又瞪了这三个气死人的破孩子几眼,才甩着胳膊出去了。

程静淞几个见状,忍不住面面相觑。

程斯年想了下,小声问道:“老太太不会真要气很久吧?”

程静淞摇头,“我觉得她其实不是生气,就是一下子听到我们都要走的消息,心里面一下子冲击太大了,有些难受。”

程斯年叹气,就怼了程静淞一下说:“你刚才干嘛提我们毕业要走的事啊?”

程静淞就说:“那还不是你故意逗老太太,我见她当时慌了,都差点哭了,就顺嘴说你的时候想到这件事,就说出来了。”

程斯年:“……”

“诶!”程斯年又叹了口气,“那是我不应该了。”

“我当时也没想清楚,就说了。”顿了下,程静淞又说:“不过现在让老太太知道也好,她也算是有了个心理准备,免得回头我忽然走了,你们也各跑各的,她再联系不上爸爸和妈妈,那到时候恐怕她更受不了。”

“而且大哥不说了要留下来考研么,这样的话,也不能算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了。”

说着,程静淞就对着程定坤道:“哥,等我们都走了后,你记得多回家陪陪老太太啊。”

程定坤“嗯”了下,也没说老徐同志其实就在门口没走远,只是来了句,“知道了。”

“你还要和她多说说话,你别成天不吭声。”

程定坤瞥过来一眼,“知道了。”

老徐同志的心情本来就起伏有点大,现在又听到屋里几个孩子在说她,没忍住眼睛一红,到底哭了出来。

但是她又不敢哭出声,就又飞快地擦擦,抬步走远了。

心里发狠,将来不管三孩子去哪,她必然把甜蜜蜜开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