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章 惊世之语
“大表嫂不愿意见我?”
听到“大表嫂”这个称呼,苏颖就想呵呵冷笑了,再看到大摇大摆过来的陈宛秋,苏颖眯了眯眼睛,转过头对一脸羞窘的苏言容说:“去和姐妹们玩吧。”
苏言容瞧了一眼陈宛秋,心知苏颖是有心把她支开,只懂事的离开了,顺便也把没拦住陈宛秋的苏家下人也给领走了。
心里却对陈宛秋有些反感了,本来贸然上门就已经是失礼了,而如今竟是在主人家乱闯,更谈不上有礼貌了。
苏言容回头望了一眼,她很懊悔,之前要是和陈宛秋说清楚就好了。
苏颖坐着撩起眼皮来打量了陈宛秋一眼,苏颖第一感觉就是那一身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如今怎么就变得失去光泽了呢?
身上浅黄色的对襟长褙子配着淡紫色纱裙,只可惜这样浅色系的衣裳配上她黯淡的肌肤,更显得人憔悴不堪。
看来陈宛秋生病一事不像是假的,也有可能最近被外面的流言包围的身心疲惫了,不管是哪一种,都叫苏颖发自内心的觉得高兴。
苏颖在打量陈宛秋,陈宛秋也将目光放在了苏颖的身上,目光在苏颖的脸打了转,苏颖脸上的红晕未消,看人的时候眼里还带了分水汽,这样一来就叫人觉得人比花娇,娇艳妩媚。
陈宛秋的目光落到苏颖身上的服饰时只觉得苏颖穿的这件紫色丝绸衣裳格外的刺眼,衬着她光芒四射!
看得出来,侯府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儿都没让她觉得烦扰,反而是过的更加滋润了。
陈宛秋张嘴语气就怎么好了:“你叫我去侯府找你。恐怕到时候我连侯府的门都进不去吧?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苏颖眉目一凛:“总比你这般失礼前来苏家的好!”
陈宛秋毫不客气的坐到了苏颖的对面,她的这一连串动作叫芦荟竖起了眉毛。
陈宛秋撇撇嘴:“我可不是来听你唧唧歪歪的,你……”
陈宛秋突然顿住了,她阴仄仄得盯着苏颖的脸,就在刚才那一瞬。她都几乎以为苏颖就是画上的那个女人了,等她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又不是那么像了。
在这时候薄荷从小丫环手里截下了酸笋鸡皮汤,连着茶水送了上来,放下后就站到了亭子外头。
陈宛秋的作为已经不合时宜了,她肯定是要和苏颖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这自然不能叫外人听了去。更何况这里可不是侯府,而是苏家,如今苏家的当家太太是罗夫人。
亭子里也就只有芦荟伺候着,其他的小丫环也知道规矩,一看这样子。全都站远了。
苏颖不清楚陈宛秋原本想说什么,又因为什么一下子停住了,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好似很震惊的样子,她恍然未觉的端过酸笋鸡皮汤,拿勺子舀起来喝着。
心跳却是漏了一拍,脑海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等苏颖去抓的时候,却想不起来了。
陈宛秋咬了咬下唇。她的嘴唇是一种不正常的浅紫色,配着苍白色的脸色,显得格外的病态。
陈宛秋觉察到苏颖并没有什么异样。将心里的想法暂时压了下去,复又开口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找你的吗?”
苏颖在心里嗤笑,这是做什么?想诈她吗?苏颖喝了几口酸笋鸡皮汤,学着陈宛秋说道:“你可知我为何对你这般不待见?”
和陈宛秋直白的话相比,苏颖这话就有那么些文绉绉了。
陈宛秋没想到苏颖会这么反问,她抬了抬下巴:“是因为上回在云若寺里。我暗示你不守妇道?”
陈宛秋故意没有压着声音说,她这么说的时候是带着快意的。她想看看到这种时候,苏颖是不是还能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她那种好像什么都在掌控中的表情,实在是让陈宛秋觉得作呕!
苏颖愕然,尔后等她反应过来陈宛秋说了什么之后,她看陈宛秋的目光里渗着冷意,语气里压着怒气:“原是你要诬蔑我?”
当时陈宛秋想说什么,禄小娃哇哇大哭,把陈宛秋的声音盖过去了,可苏颖是很清楚的知道陈宛秋当时说了什么,而且是有预谋的在那里拦住她,说出那样的话来。
只不过有什么没在她的预期里,她就放弃了。这从后面发生的事来看,那超出预期的事儿,应该就是陈宛秋想来‘英雄救美’,但刺客提早被忠睿王爷收拾了吧。
不过,在当下来看,应该是忠睿王爷折返远走吧。禄小娃哇哇大哭可不是没理由的,忠睿王爷当时就在不远处,陈宛秋是想演戏给忠睿王爷看。
忠睿王爷?
重生的潘如月,生米煮成熟饭。
相貌。
不守妇道。
……
苏颖脑海里有片刻的空白,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一系列词,都叫苏颖串珠成线,渐渐线头被扯了出来,再往下就仿佛变得顺当起来。
陈宛秋很有可能知道她是苏侧妃重生的了。
虽然这个说法从大方向上来说不对,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么说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这个念头只在苏颖脑海里闪过几秒钟,很快就被苏颖否定了。
从她已知的事情上来推测,陈宛秋知道潘如月是重生的,而且还从潘如月嘴里知道了勇武侯夫人该在一年多前就去世了;陈宛秋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她现在的容貌和死去的苏侧妃肖似了。
这两样加起来,还不如让陈宛秋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所以在云若寺里,陈宛秋是想要试探她来着。
不,应该说陈宛秋是想试探忠睿王爷和她,最主要的还是忠睿王爷。很可惜的是,忠睿王爷不配合以及超乎预期的事情发生了。
那么现在。陈宛秋仍旧是想试探她,苏颖加速的心跳渐渐恢复平常,她放下汤匙,汤匙碰触瓷碗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在听了苏颖的话之后,陈宛秋阴恻恻的看了苏颖半晌。轻蔑的说:“我是不是诬蔑,你心里清楚。”
苏颖冷冰冰的看过去,嘴上说出来的话语气却很平和:“若你无礼的上门来只是想侮辱我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只原我以为你是上门来问我,你奶娘的下场呢。”
“什么?”陈宛秋的表现出乎了苏颖的意料。她似乎很震惊,质问道:“奶娘是被你抓走了?”
苏颖脸上因为酒劲上头而来的红晕消退了一些,可仍旧看上去红润润的,好似一点都没有为陈宛秋的诬蔑而动气。
沉声道:“原来你不知道。”
陈宛秋脸色很难看,死死盯住苏颖。她确实是没想到奶娘原来是被苏颖给抓走了,苏颖是想做什么?难道……
苏颖冷声说:“原本你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是为此事而来,可没想到还另有要事。正好,我可有疑窦想叫你替我解惑。”
“知道侯爷是怎么抓到李嬷嬷的吗?”苏颖没想叫陈宛秋回答,就自顾自说着:“说起来也可就牵连到我府上的一桩旧事了。”
不等苏颖往下说,陈宛秋就不耐烦的打断她:“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说一句话都可能会有好几种含义的说话方式了,你也别绕弯子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芦荟已经不敢抬头了,苏颖拿眼睛扫扫她:“芦荟,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端些垫补的点心来。”
把芦荟支开,这些事芦荟可不知道,不然芦荟不安心,苏颖也不安心,谁知道陈宛秋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芦荟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薄荷微微侧身正要张嘴。芦荟冲她使一个眼色,摇了摇头。薄荷咬了咬嘴唇。又往外走了一步,才站定了。
“丽月。记得她吗?”苏颖看向陈宛秋的目光中渗着骇人的冷意,“当初丽月勾结我府中的魏氏,试图借着大姑娘的手谋害我儿,当时查无可查。可如今,侯爷顺藤摸瓜抓到了李嬷嬷,也就是你的奶娘,她可是什么都招了。”
陈宛秋不是想听亮话吗,苏颖就把话直接摞出来,看着陈宛秋的目光变得更加的冷厉,直接刺的陈宛秋想避开了。
“不…”陈宛秋咬紧牙关,她险些就说出“不可能”三个字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经苏颖这么一说,陈宛秋记忆回笼了,当初陈宛秋确实是勾结了丽月不假。只不过陈宛秋当时的目的,可并不是蓄意谋害苏颖的孩子,她只是想叫苏颖的孩子生病,她再出手,叫傅奕阳和苏颖欠下她天大的人情而已。
原本陈宛秋以为侯府很容易拉拢的,而且陈宛秋不是没做过功课,单单是说查到接生婆有问题不但上门提醒还好心的帮着处理了这件事!
陈宛秋可觉得她帮了天大的忙,毕竟在古代生孩子就是闯一回鬼门关,看看陈宛凝生孩子的时候差点死掉就可见一斑了。
况且古代的医疗水平本来就低,而且苏颖的还是双胎,要是接生婆被收买了,到时候动动手脚,很有可能就会一死三命。
陈宛秋觉得当时她那么做相当于间接救了苏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结果呢,只单单是苏颖表达了谢意。在陈宛秋看来,苏颖的谢意根本就没什么大用,当家的还是勇武侯。
当时,陈宛秋还在心里感慨呢,苏颖是嫡妻又如何,在勇武侯心里估计没多少分量,怕是连她生的一对嫡子都赶不上吧。
这就是这时代嫡妻的悲哀,不但要替丈夫纳妾还要替丈夫养小妾和小妾们生的孩子,不但如此还要贤惠大度,简直是太卑微了。
一计不成,陈宛秋当时挫败归挫败,但并没有因此罢手。后来就想着利用丽月来达成目的了,陈宛秋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主意恶毒。
本来在她的主意里,只要有她在,苏颖的孩子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相反,陈宛秋还打定主意帮着苏颖除去了丽月这个心机婊。
但结果出乎陈宛秋的意料。丽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没能成功,反而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陈宛秋知道后,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觉得丽月是活该。尔后。免得被查出什么,就撤了出来,想着再想其他法子。
可再往后,陈宛秋可就没那么有‘闲情逸致’了,一系列事故接踵而来,到如今。陈宛秋是节节败退,可谓是事业爱情双失意啊。
贵人多忘事,如果不是苏颖提起来,陈宛秋险些忘记了曾经还有这么个人了。而且,陈宛秋还想起来她交代奶娘做的事。心里十分懊恼奶娘办事不力,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抓住了,给她的境况雪上加霜。
“你要是没证据就不要乱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你该好好查查侯爷的小妾们,照我看应该就是小妾之间的争斗!她们就知道龟缩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里,争夺男人的宠爱,一群井底之蛙!”
陈宛秋似乎特别看不起那些小妾,但苏颖倒是很想提醒她。陈宛秋就是小妾生的,虽然她的芯子里不是原来的陈宛秋了。
一转眼,陈宛秋的愤世嫉俗之火就浇到了‘正妻’头上。
“你也该自我反省一番。身为正妻连小妾都管束不了,叫她们猖狂!现在竟然还怀疑到我头上来了?!我可不是潘如月,没有仰慕傅侯爷,以至于想借刀杀人,顺带消灭潜在情敌!”
陈宛秋表现的很激动,可一点都不符合她以往恬淡如水的气质。
有理不在声高。陈宛秋很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苏颖冷眼旁观陈宛秋发表了一大通高论,那样的眼光叫陈宛秋相当不高兴。她也意识到她反应过激了,沉下心来试图再次夺回主动权:“我奶娘怎么样了?你们可没权关押她。”
苏颖瞠目结舌。陈宛秋少说都穿越到这里一两年了,如果没有其他穿越者的话,她这么特立独行,显得与其他格格不入,也没什么。
可现在陈宛秋本人都发现了其他的穿越者,她怎么还能这么一意孤行的。
这倒不是说苏颖三观已经重塑,进而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但总得‘入乡随俗’吧。
陈宛秋如今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苏颖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陈宛秋在觉得无名火起的同时,排除了苏颖是穿越者的可能性。
苏颖望着陈宛秋冷声道:“她自戕了。”
陈宛秋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苏颖说的“自戕”是怎么一回事,奶娘死了?陈宛秋隐隐松了一口气,然后质问苏颖:“是你把她给逼死了?你怎么能这样?”
苏颖讥讽道:“陈二姑娘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你指使你的奶娘做腌臜事之时,可曾考虑过一旦事发,会有怎么个后果?”
“我都说了那不是我做的,你还想怎么样啊?”陈宛秋咬牙切齿的否认着,对上苏颖的目光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就算是我做的那又如何?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帮你解决了那个被收买的产婆,你都有可能没命了!现在哪里还会坐到我面前,对着我耀武扬威的!”
苏颖将茶杯放在石桌上,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还有苏颖的声音:“所以我们才没有报官。”
陈宛秋嗤笑起来:“报官?这时候怎么还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啊!要是报官,你们就该给我奶娘抵命!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倒是干脆,事实上我看你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颖在心里哑然,她还真是说说而已的。再说了,一旦发生了这种事,侯府的做法没半点可指摘的,反倒是陈宛秋认为的‘侯府没权关押李嬷嬷’那才叫有问题呢。
“你说得对,”苏颖垂下眼帘,再抬起来的时候语气就变得平淡起来,甚至是脸上还带上了微笑,“这事儿报官了,到最后也不过是不了了之,不过对我们侯府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可对陈家以及要参加大选的你来说可就是致命打击了,谁会选个品行恶劣、心思歹毒的秀女入宫去伺候皇上呢。”
不知是苏颖这番话里哪一句或是哪个词刺痛了陈宛秋,她语气尖锐起来冲着苏颖嘲弄道:“你以为后.宫里的那些妃嫔都是心思单纯之人吗?别开玩笑了,她们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哪个不是心机婊。”
陈宛秋可不会苏颖唬住,她继续夸夸其谈:“我可不能跟她们比,你不用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你们要是想报官早就去了。何必还等到现在都还没半点动静,还把我的奶娘给逼死了!”
苏颖微微挑起眉梢。她没有打断陈宛秋的振振有词,也没有解释陈宛秋的奶娘是自尽的,压根就不是他们给逼死的,真不知道她这个想法是从何而来的?
陈宛秋以为苏颖被她说中的心思,在心里冷笑,继续说道:“实际上原本你们侯府多么高高在上。我三番两次的拉拢,你们都爱理不理!如今知道我日后会入主坤…宫了,你们才想着对我示好了,是不是?还想用奶娘的事儿来制约我,想得美!等我日后成了后.宫之主。看你们还敢不敢如此轻视我怠慢我!”
苏颖瞠目结舌,她真的很想扒开陈宛秋的脑子,看看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陈宛秋是怎么得出这么荒谬的结论的?这中间是不是缺少了什么发展,难道是她刚才走神了,错过了?
还有陈宛秋这番话,苏颖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不过第一个她想吐槽的就是,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陈宛秋想说的是坤宁宫吧?可谁告诉她皇后是住在坤宁宫的啊?
能不能在做打算之前。了解清楚状况,以免到时候贻笑大方。
不过,该表态的还是该表态。
苏颖狠狠瞪了陈宛秋一眼。还压低声音呵斥她:“噤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是想害死我们吗?这话你只当没对我说过,我也只当没听过,你要是想玩火**,千万别带累我以及侯府!”
什么后.宫之主,陈宛秋还真是有很大的野望!
先不说皇后地位稳固。尚有一双嫡皇子撑腰,单就说皇上不昏庸。不会为了‘真爱’不顾江山社稷。
就算往最坏的程度想,真有那么一天。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文武百官是摆设吗?宗室可能会置之不理吗?
总总加起来,陈宛秋的野望该如何实现呢,这种话如今听起来真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想远了。
不过,苏颖这么一表态,连她自己都有些后怕起来。幸亏她没叫人接近,就连最亲近的芦荟和薄荷都遣了出去,要是陈宛秋今天说的这话被别人知道了传出去……
苏颖呵斥陈宛秋的可不是夸大其词,要不然怎么会说前面的那有关陈宛秋的传言,不是给陈宛秋增光添彩,而是把陈宛秋往火堆上架着烤,是把陈宛秋往思路上逼呢。
苏颖被惊的脸上红晕退了下去,看到陈宛秋不以为然的神情,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用力,她可真想过去把陈宛秋给掐死,一了百了了。
苏颖揉了揉眉心,冷冰冰的说:“你走罢,今日就当你没来过苏家,我也没见过你。往前的那件事儿,看在你曾经帮我的份上,我暂且不予你追究了。”
暂且而已,不过苏颖觉得很有可能有些人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日后你是荣耀了还是如何的,和我们侯府没半点关系,你不必担心我们会想着和你有牵扯的。也希望你不要来带累我们侯府,有这么一次可就尽够了!”
苏颖可真想给自己的机智点赞,很明显陈宛秋今日过来是想试探她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苏颖可不想陈宛秋在说出后.宫之主之后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早点掐灭苗头就是最好的方法。
再说了,苏颖觉得陈宛秋恐怕是没机会再到侯府兴风作浪了。她不是要成为后.宫之主的女人吗?应该为此努力才对,三心二意是不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