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的病床前。
所有爱恨都已经平息,只剩下两个曾携手走过少年时光而今分道扬镳的中年人。
“踏点终止收购桐芽是不是和季宝儿有关?不过那天我看她已经离开文琪家了,好像是被陈栩威胁了。”路子明耸耸肩,提到陈栩他的情绪到底有些波澜,“反正他这么个人,我还是提醒你小心点。他可没我这么好控制。”
凌楠哑然失笑,“你现在对自己评价倒是很准确。”
“我这人没吃过什么苦,一路走过来都挺顺的,所以难免不知天高地厚,也没什么责任心,算不上好人,不过也没很大坏心就是了。”
路子明正说着,搁在台子上的手机在震动,他就顺手拿过来,结果看到是文琪的名字,就有些局促,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路子明,我快要生了!你到底过不过来?”
路子明听着文琪的咆哮,只觉得厌烦,“你那不是贵族医院么,医生护士一应俱全,要我做什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
凌楠走到病房门畔,她听到了两人隔着电话的争执,她想起半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压抑着怒气,强作镇定地和对方对峙着,而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所遭受的却终于要当初的始作俑者去受了,她不免感到几分讥讽,却无丝毫快意,只觉得男人的凉薄,这般让人心寒。
“你过去吧。我这儿应付的来,而且过会陈栩要来。”凌楠似说着最寻常不过的话,却再次让路子明陷入了无端的怅惘和失落,他曾经抛弃的,终于成了他回不去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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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明在医院陪护蒙蒙的这几天里,文琪却是提前生产了,虽是低调处理,但是一些八卦记者还是在医院门口蹲点了,而且一连几天都没逮到路子明的镜头,不免有许多八卦杂志揣测着他们的婚姻要生变了。
文琪好不容易从麻药反应中苏醒过来了,一见着在床前的母亲,就着急问道:“路子明呢?他来过没有?”
她没有得到母亲的答复,攥着被子的手不禁一松,整个人都脱了力一般,大脑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纵然在演艺圈沉浮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人情冷暖,看惯了男人的负心薄幸,对于路子明本也不抱冀望,可是孩子出生了他竟然也不来看一眼,这样的冷漠却不禁让她彻底心灰意冷。
文琪的手紧紧地握着被角,整个人蜷成个虾米似的,即使不想哭出声,可是眼泪却很快将被单打湿了。
“文琪……不管怎么说,你都有自己的孩子了……”她母亲素来疼爱儿子,把女儿当个提款机,可是现在看着女儿如此,到底也有几分连着血脉的心疼。
文琪却只哭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文琪你千万别哭,你刚生完孩子就这么哭,对你眼睛不好……”
可是母亲的安慰却无法阻止文琪的伤心,整个病房里都是她强自压抑的哭声。
在这绝望地时刻,她竟想起凌楠的话来:我们争来争去,不过是争这个男人而已,又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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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明去看文琪的时候,本以为会遭到她大发雷霆地呵斥,甚至是各种丢掷物品地虐待,但让他诧异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看到文琪的时候她正抱着孩子给他喂奶,那一刻有种母性的圣洁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这个时候的她纵然是蓬头垢面、脸蛋肿胀的,可是却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可逼视的美丽来。他慢慢地走到他们母子身边,一股柔情倏然涌到心里,让他原本想说的那些话都压在了舌底。
路子明看着那个婴孩儿,他有些皱巴巴的,还没到粉嫩嫩胖嘟嘟的时候,那张脸笑起来也有些丑丑的,可是凝视着这个小丑孩儿,想到他是自己的孩子,心里就蔓延着一种父亲的骄傲来。
文琪却只抱着孩子不说话。
倒是路子明有些忍不住了,问道:“你……你不想知道这两天我去哪儿了么?”
文琪眼底涌起一层阴霾来,面上却仍故作着平静,“我知道,你去凌楠那儿了。”
“蒙蒙病了,所以……”路子明张了张口却又合上了,他也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有点像狡辩,就算蒙蒙生的病再重也好,他完全可以跟文琪交待一声,但是潜意识里带着的反感,却让他连这一点也没有去做。
“蒙蒙病了,哦。”文琪却还是淡淡的,情绪上似不起一丝波澜。
路子明被她这样死水一般的寂静搅得颇为心绪不宁了,他很是忐忑地说道:“文琪,我知道我这次是有些过分,你如果要骂要打的就悉听尊便吧,你别这样,让我挺害怕的。”
文琪倏然抬眼,眸底寒意凛冽,声音如碎冰一般,“你也会害怕吗?我以为你早忘了我和孩子了。“”
路子明只觉头皮一麻,他害怕的暴风雨还是来了。
文琪喂好奶,护士进来抱走了孩子,这房间里只剩下路子明和文琪,两人的对话便更加见了火药味。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你和凌楠患难夫妻,十年感情,最后也不过如此,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路子明只觉得头皮发麻,文琪的这番话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在责任和道德感的重压下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只能吞下自己想说的那些话来,说道:“你好好休息吧。”
不料文琪却说道:“不。路子明,我要和你离婚。”
路子明原以为他听到这句话会是解脱,可是事到如今他却发现自己像寄居蟹,又失去了一个可以寄居的房子。
他只觉得自己气息也是弱的了,他无精打采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现在——当然是扶我出院!做的像个好好先生一样!我绝对不会让媒体看我的笑话!”文琪掷地有声地说道,“等我休息好复出后,我自然会在适当时机宣布我们离婚的消息。”
路子明只觉得发自内心的倦意来,但他此刻脑子已不愿了多思考,只将自己当作文琪的一句傀儡来,她这样说,自己便这样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