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老大!你醒了没?!”
一大早,岳昭就被门外敲门的王兆给喊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盯着头上的床帐,缓了半天,才坐起身,摸索着套上衣服,一脸怨念地走过去打开房门。
“催命啊你!”
靠在门上的岳昭脑袋还在混沌当中,不满地朝王兆喊着。
“嚯!”突然打开的房门差点让王兆摔进去,他赶紧稳住身形,转身就被岳昭脸上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你晚上做贼去了?”
低头看着岳昭困顿的包子脸。
这是做什么大半夜不睡?
表妹老大因为曹帮的事这么愁吗?
“唔······我先洗把脸,你把温确大叔,还有杨蒙杨阔喊来。”岳昭拍拍额头,让自己快点清醒,“咱们开个小会,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自己真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刚睁眼就要开早会。
昨儿晚上来的那位丫头姑娘,她本以为是看到了少将军令前来试探的,没料到竟然是来找她们合作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说到大半夜,天都快亮了她才睡下。
事关重大,还是先将大家找过来,商量一下对策为好。
“那我去叫他们。”王兆看岳昭有正事要说的样子,不敢耽误,出门喊人去了。
打开窗户让清晨的凉风透进来,温热的手指浸在冰水中,拧出毛巾一把糊在自己脸上,岳昭打了个哆嗦。
呼,清醒多了。
睁开黑白分明的眸子,岳昭透过窗子看到了外面熙熙攘攘的行人,眼底尽是审视。
曹帮带来的人不少,这其中还有大半,都在他们的地下货仓中,她们这点子人,恐怕不够应付。
等她收拾好,王兆也就带着人过来了,他们后面的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张摆满了食物的托盘,进门后再将东西一一摆上。
“客官们请用,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小的过来!”
说完,两名店小二将手上的毛巾重新搭拉在肩上,弯着腰退出去,临走还不忘将门带上。
王兆叫得时候不巧,大家伙儿那时候都在大堂等早饭,刚好小二端上来还没放下。
最后温确拍板,把岳昭的饭也算上,又叫了五碗面,一起端过来边吃边商量。
几人大马金刀地围坐在岳昭房间的桌子边,还是温确先开口道:“大小姐饿了吧,先过来吃点东西。”
瞧着这一桌子的东西,岳昭半点没客气,坐下来宣布开饭。
众人正吸溜着碗里的面,她已经端过第二碗面摆到面前。
肚子里垫了点东西,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咽下嘴里的面汤,岳昭幽幽道:“昨天夜里,曹帮的人来找我合作了。”
“噗——咳咳咳咳咳咳——”
王兆赶紧放下碗,咳得撕心裂肺。
杨阔拍了拍表少爷的后背,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碗,想要给他倒水,谁知拿到手里的,只有半个茶碗。
“······嗯?”
望着还在桌子上的另外半个茶碗,杨阔顿了顿。
岳昭偷笑着又扒了一口面,面上还滴水不漏,抬起头故意道:“杨阔,你这手劲怎么比我还大,三文啊,记得补给人家。”
很好,又省了三文。
杨阔:“······”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沉思着,难道真是他这些天练的拳法有了进步,变强了?
还是旁边的杨蒙看不过去,又拿起了一只茶碗,赶紧把水送到王兆手上。
终于顺过气的王兆把筷子一拍,喊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才说!他们来找你做什么了?打起来了吗?你没受伤吧?”
难怪表妹老大今早是那副模样,原来不是出去做贼了。
温确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将视线从桌上的茶碗移到自家大小姐身上,温声道:“那人说了些什么?”
他对自家少将军的武艺还是很放心的,一打十不是问题,昨夜他们都没有察觉,说明动静不大,来的人也不多。
岳昭把手里的碗放在旁边,端过第三碗面放到自己面前,细细说了昨晚她与那位丫头姑娘的谈话。
那姑娘透露的信息不少,曹帮的曹爷是青州人士,未朝一共七处盐课提举司,其中一处就在青州,他们的盐就是从那里运过来的,要贩去关外。
现在他们的货还未运出去,就放在密耶的一处地下室里,被人昼夜不停地看守着。
曹爷对这方面看的很紧,必须是身边的亲信,才能接近那个地方。
至于他们会在在哪里跟关外的人交易,那位丫头姑娘没有细说,只让她往石关峡那边摸索。
“那这位姑娘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王兆抿了口面汤,出声道。
既然这条走私线在曹爷手里发展得有声有色,那没道理人家会把消息送上门啊。
岳昭成功消灭第三碗面,把碗摞在旁边,还不等她伸手,杨蒙就把第四碗端到了她面前,已经五分饱的岳昭继续跟他们说道:“这个嘛,她说,她要报仇。”
小姑娘也挺惨的,为了保全自己,还不得不认贼作父,想到昨晚那姑娘的述说,岳昭心中有些唏嘘。
话音一转,岳昭又说道:“丫头姑娘也知道我们不会仅凭她一面之词,就相信她,所以她告诉了我,那些货的位置,让我们自己去查。”
这是丫头的诚意,也是她的考验,她们若是去探查以后成功脱身,才能有跟她合作的资格。
岳昭心里对于这姑娘的做法也是赞同的。
毕竟有实力的盟友才能谈合作,不试探一下就贸然提合作,那叫傻。
闻言,温确点点头:“那就有必要走一遭了,大小姐是有什么打算?”
瞧着岳昭一脸跃跃欲试地样子,温确就知道,自家大小姐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果然,话音刚落,岳昭就一副‘果然是你懂我’的表情,对着温确道:“温叔,你带人先回重阳关,将消息告知我阿父,看能不能找到那条石关峡的路,今晚我带着杨蒙,去那个地方一探究竟。”
若这个丫头姑娘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到时候,可就别怪她在两方交易时“维护正义”了。
怎么能走私呢,该上交的统统都要上交嘛。
岳昭越想越心动。
没什么比黑吃黑,啊不,空手套白狼更爽了。
放下碗,岳昭端过最后一碗面,安排道:“那就这么定了,温叔你尽早出发,杨蒙等下跟我出去摸个路,杨阔和王兆,你们留守在客栈,若是有什么发现,我们再商谈。”
听到岳昭的话,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称是。
话分两头。
丫头从岳昭那里回来后,就一夜未眠。
身上的衣服也被她换下,瞧着换下来的衣裙上已经湿透的衣摆,她皱着眉喃喃道:“这是······”
她记得自己没有走过什么有水的地方,就是那少将军桌上的茶水,她也没碰到过,怎么会湿了一块裙角?
越想越不对劲,最终丫头还是本着谨慎为上的想法,找了个地方把衣裙都烧了。
她没有点灯,就这么枯坐了一夜,直到天亮。
来来回回将自己和岳昭的对话思量了一番,丫头确认自己并没有透露出太多消息。
不管对方信不信她的话,总会到密耶城中,那处地下货仓一探究竟,到时候她们就明白自己的诚意了。
握着自己心口的坠子,丫头忽然有点想哭,但自己的眼角依旧干干的,不见一丝雾气,自从六岁高烧一场后,她就很久没有哭过了。
低头看着手中的坠子,阿娘说这个项链是阿父留给她的,还嘱咐她一定不能弄丢了。
她阿父与曹爷是拜把子的兄弟,这条打通关外的私线,可以说是阿父和曹爷联手打下来的。
而一次意外,阿父为了替曹爷挡刀,死在了密耶。
曹爷带回了阿父的死讯,而后便告诉她们母女,今后一定会善待她们,以报答阿父的救命之恩。
直到有一日,阿娘慌慌张张地跑进屋,抱着她低声大哭,嘴里还不停说着:“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知道的,还被他发现了,他不会放过我的,阿娘该怎么办?”
年幼的她并不知道阿娘是怎么了,只能紧紧抱住阿娘安慰着。
后来她才知道,阿娘无意间撞到曹爷会见了一名黑衣人,还听到了他们商谈了账册的事,曹爷言语间还谈及了账册藏在什么地方,阿娘慌乱之下被他们发现,赶忙跑了回来。
当晚,曹爷就到了阿娘的房间。
那晚阿娘早早将她哄到了隔壁房间,说以后就要跟她分开睡,但阿娘不知道,自己趁她不注意,又跑了回来,害怕被阿娘发现,她就躲在了床下。
所以,她亲耳听到了那个畜生狞笑着说出了阿父之死的真相,也亲眼看到了他勒死了阿娘,又将她挂在梁上,做出自尽的样子。
阿父根本就不是什么替他挡刀,阿父的死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为了独占这条已经打通的走私线。
而阿娘也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命丧黄泉。
她害怕地捂住自己的嘴,缩到床底的最里面,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直到奶娘推门进来。
在奶娘喊人之前,她爬出来,将所有事告诉了她。
奶娘听完她说的事情,抱起她回到了隔壁,默默流了一夜的眼泪。
后来,曹爷将她收作义女,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给那些跟着他的人一个交代罢了,哪怕是把她送出去,那也是高官家的小妾,锦衣玉食,他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所以,她不能被送出去。
不留在这里,她怎么为双亲报仇!
金鸡破晓,一道晨光照进房间,不多时,冯婆子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看见坐在桌边的丫头,蹙着眉微微叹了一声:“怎地坐在这里,又做恶梦了吗?”
放下手中的水盆,冯婆子走到丫头身后,摸了摸她的头,道:“再怎么样都不能亏着身子,你才这么小,不要总是不睡觉。”
丫头抿着唇,没有出声,只是抱住冯婆子的腰,靠在她怀里:“奶娘,我昨夜出去办事了。”
也只有在奶娘面前,她还是那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这么靠了一会儿,丫头松开手道:“我先去练剑了,不能让他们生了疑心。”
就着奶娘端来的水洗漱一番,她拿起桌上的双剑,清冷的眸子再次变得平静无波,不见眼底。
踏出房门,丫头握紧手中的剑。
她不仅想要他们的命,还要让他们这些年的努力,统统付诸东流。
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动不了曹爷的根本,若这次不成,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岳昭:苍蝇搓手.jpg
这次为了赶榜,大半夜才码完,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