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玄甲军中的比赛进行到最后一轮时,岳昭带人偷袭了第三个部落。
偷袭讲究的就是出手要快,下手要狠,收手要准。
与此同时,白神王庭也收到了三个部落被灭的消息,哈尔卜快马加鞭地把消息送到了大王手里,却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哈尔卜道:“吾有要事求见大王。”
下人却道:“不是奴僭越,而是大王有令,谁也不见。”
哈尔卜皱眉:“任何人都不见?”
下人点头:“任何人都不见。”
走出来的哈尔卜心里打起了鼓,转头派人给身在王庭的大王后去了信,倒是十分顺利地见到了大王后。
但如今的大王后再不似记忆中的雍容华贵,哪怕脸上扑了厚厚的粉,也着不住她眉宇间的憔悴和忧愁。
哈尔卜心中轻叹一声,关切道:“旭日干将军为白神捐躯,但此时正是八王子成年洗礼之际,王后还需打起精神。”
想到弟弟的死,大王后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哀伤,再抬头时双眼中满是不忿:“旭日干死在战场上,哪怕驻兵大营没了,也改变不了他是为了白神而死的,我弟弟生前他们就不服大王重用他,现在他死了,他们竟然还要吝啬他死后的荣耀!”
这事哈尔卜也是知道的。
旭日干死讯传来后,大王后悲痛欲绝,她下定决心要给自己弟弟争取一个死后荣耀,谁知他们前脚刚提出来,后脚就跳出来一群反对的大臣,不仅不同意,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罪证,桩桩件件都指出旭日干不配有此尊荣。
那日大王看完战报,铁青着脸听着群臣吵了一天,回去后就有下人去找了医师,还下了口令,谁也不见。
大王是怕行军路上传出他病倒的消息,会影响士气,所以这些天不肯接见任何人。
哪怕是大王后亲自派人去了几次,也都是被拦在门外。
哈尔卜看着他们提出来的那些罪证就觉得可笑,不就是收受贿赂这种小事,这种事别说旭日干了,整个王庭干的人还少?
大王不也是心知肚明,不然大王的私库里哪来的钱?
“王后放心,此时跳出来的人我等都铭记在心,待日后……”
定要那群人付出代价。
大王后道:“哼,他们以为旭日干死了,我们就要任人宰割了?”
她这大王后的位子,可不是靠着旭日干才坐稳的,前朝后宫都有她的人,无论什么消息,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大王信重她们,她一直都知道。
旭日干的驻兵大营,就是有大王的支持,才能把三方兵力联合起来。大王虽然生气那些大臣攻讦旭日干,但对于旭日干的死后荣耀始终没有松口。
医师说大王这些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他的底子,衰老的身躯经不住这次的急火攻心,才忽然病倒了。
又想起大王病倒后自己碰到的冷脸,大王后就有些不安。
“哈尔卜,你说……大王是不是,更看重另外几位王子?”
她此前从没担心过自己儿子的王位。
但现在却拿不准了。
旭日干身死,他手里的兵权已经被大王夺回,而他们除了旭日干,暂时也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武将,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下一任储君怎么可能会落在自己儿子头上?
哈尔卜看出她的不安,安慰道:“大王后莫忧,八王子成年洗礼还未过,此时我们从风口浪尖处退出来,也不失为是件好事,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
他们这方看似已经没了威胁,不会再让别的王子忌惮,但恰恰相反,他们退出势力争斗的范围,反而可以把水搅浑了,坐山观虎斗。
“白神的王位哪里是那么好坐的……”哈尔卜意有所指道,“臣今日就是来禀告大王关于那三个部落的消息。”
三王子帐下的两个部落,五王子帐下的一个部落,统统让人灭了口,一个活口都没留,写这场争夺王位的战斗早就开始了。
就是哈尔卜都没想到,几位王子之间撕破脸竟然撕得这么干脆,直接冲着对方帐下的部落下手,连装都不肯装了。
大王后点点头。
这件事她也知道,大臣勋贵之间也都在猜测是哪一位成年王子,毕竟成年王子们个个都有势力兵权在手,每一个都野心勃勃。
大王后深深吐出心中郁气。
弟弟死了,但她娘家势力还在,她必须沉得住气,借此机会在大王跟前哭诉示弱,静待时机。
成年的王子之间斗得越狠,对小八就越有利。
大臣勋贵们为了这三个部落议论纷纷,白神王子之间硝烟四起,三王子和五王子咬牙切齿,誓要找出凶手报仇;其他王子则是叫来下属,一个个问过去有没有自作主张。
“呼——”
岳昭收回亮银枪,利落地甩掉枪尖上沾着的血迹,大马金刀地坐在地上喘气。
第三个部落可能是收到了风声,竟然提前布下了埋伏,给岳昭这边增加了不少难度,尽管最后她们还是一个不少的完成了灭口任务,但己方也出现了上百号人的损伤。
幸好她们带出来的药材充足,军医们才能放开手脚用药,把死亡率降到最低。
沈岐也跟着坐过来,嘴里嘟囔着:“我们红队的好手也折进去好几个……”
比赛的事估计要延后再议,不止是他的红队,今日一战,其他三队的好手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他们带出来的玄甲军个个都不差,忽然出现这样高的折损率,让他们一时间心痛不已。
岳昭瞥了一眼沈岐,擦了擦手上的血,在他头上拍了拍,道:“比赛肯定是要延后的,伤兵营那边如何了?”
沈岐想躲但是没躲开岳昭伸来的魔爪,只能满脸不服气地瞪她一眼,转过头道:“王兆大哥已经带人过去了,曼语姑娘她们忙得不可开交,医师们这会儿应该在熬药了。”
来之前沈岐就去转了一圈。
伤兵营也就是他们临时搭建的草棚子,上面还都是大通铺,隔出一个个简陋的病床位,病情较轻的就聚在此处,伤重的兵士则会被转移到另一处单独照料。
这会儿草药味飘得到处都是,都快把血腥气盖住了。
岳昭擦了擦脸上的污血,抬头就看见周厦和楚念面色凝重,朝她走来,她看了眼这二人,望向楚念。
“怎么了?”
楚念从盔甲后摸出了一封信函,双手呈上:“将军,这是我们在部落主帐中发现的信函。”
岳昭接过来打开,大致扫了一眼,不自觉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手指因为用力泛出苍白的颜色。
无他,这是白神王庭下发的调兵令。
半晌,岳昭道:“上面的日子是半月前,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出发了。”
脚力若是快些,都已经要走到居山关了。
周厦点点头,道:“看来我们的行动,还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楚念则是轻声道:“将军,我们是继续打,还是回援居山关?”
岳昭抬头扫了一圈周围,没说话,从地上扒拉出一根草茎叼在嘴里。
“将军,就咱们这点人,回援的话……”
不是周厦贬低玄甲军,就他们这两千兵力,真要回去,谁援谁都不一定呢。
岳昭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带着他们走回营帐,道:“先生说得有理,咱们的人,还是太少了,先生有何良策?”
没办法,家底都留在居山关了,如周厦所言,他们要是回头,那跟送菜有什么区别。
周厦跟在岳昭身后,看她身上还有没理干净的地方,就拿着鹅毛扇给她拍拍,嘴上也不闲着。
“白神既然下派调兵令,为了与未国开战倾巢而出,此时他们出发,白神王庭定然兵力空虚……”
啧啧啧。
岳昭嚼着嘴里的草茎,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周厦继续说。
周厦道:“既然他们敢不顾后方,咱们不若直捣王庭。”
听到这话的沈岐都傻眼了,楚念也皱着眉。
先生在开什么玩笑?
他们这点子人,去打白神王庭?!
周厦瞥了眼这二人,嘴上带着“年轻人,还是经事少”的口吻,道:“白神本想趁着吉州内乱,一举出兵拿下居山关,谁知没拿下,驻兵大营就没了。两边既然撕破脸开战,咱们大军压境,白神定会做万全的准备。”
此刻定是精锐尽出的时候。
想都知道白神能留下多少人守城。
他们回援既然没有效果,何不直接去他们心窝子上捅刀?
若是运气好,他们屠尽白神王都,何愁白神不认输!
哪怕运气不好,也能震慑白神前方部队,打乱他们原本的部署,降低敌方士气。
左右他们都不亏!
沈岐还没缓过神,就被周厦的言论灌了一脑袋,想到他口中的功绩,双眼都放着亮光,情不自禁扬声道:“先生说得对!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只有楚念还保持着理智,一番抉择后,迟疑道:“此举是不是……太过冒险?”
先生的话确实不错,但这些功绩可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白神确实内守空虚。
但凡他猜的有差错,人家在家里还留了一手,他们这两千兵力去偷袭王都,这跟送死就没有区别。
周厦摇了摇鹅毛扇,闭了闭眼道:“你们当我是无的放矢?我可是特意卜了一挂。”
岳昭看他摆出这副神棍的模样就头疼。
她坐在上首,双手抱在头后,嘴里叼着草叶,思忖了片刻。
空气中一片肃穆,几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他们都在等岳昭开口。
作者有话说: